九嶙峋

---

　　寻常动物获得点化，睁开了那双昏昧之眼，获得灵智，能吐人言，乃化人形，是为妖。

　　但如龙类天生有灵，天生便可吐人言、化人形，再经点化，那会是什么？还有什么可点化的呢？

　　古往今来或许都无几人知晓这个答案，北辰元凰也不知道，但他依稀意识到，自己冥冥之中的确有一双“眼”睁开了。

　　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北辰元凰没有去想，这在眼下似乎还没有带来什么重要的影响，似乎还没有左右他的方向。

　　眼下，更重要的是，随着心底那双“眼”的睁开，他终于回过神来，也一并意识到了眼下的情景。

　　有一根肉做的器什，正在将他的身下剖开。

　　

　　北辰胤看到小龙王清醒回转，也未停止身下耕耘的动作。如今他成功获得了对方的王气，心情颇为畅快，便好心地双手继续爱抚小龙王的上身，如崖底幽泉的双目中尽量扮出一丝温柔，哄了小龙王一句：“乖，不要乱动。”

　　小龙王看上去有些呆呆的，也的确没什么动作，这正好方便了北辰胤的爱抚，从腋下一路顺下，掐住腰眼按揉，小龙王不自觉地颤了一颤，这似乎是其敏感之处，便继续打着圈揉了揉。双手掐腰正方便发力，用力往上一顶，身下玉龠深深地埋入，一边衔住小龙王的唇，再行交合渡气。

　　上下两处连接，气息的循环刚好形成一个周天，王白二气便如此从两处循环往复，达到了可说圆融的境界。

　　如此顺利合气对于施行者而言也是极尽舒爽的，北辰胤深深吐了口气，看小龙王面上也泛起了红潮，于是自己加速顶弄十数息，随后体内元精便喷射而出，尽数灌入小龙王的体内。

　　

　　被剖开了。那里。

　　那里是哪里？母后说，不要给别人看，不要告诉别人自己拥有的地方。

　　那个人说不要乱动。那个人不说，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浑身像被雾一样或者沙尘一样的东西裹住，闭目塞听。就像他小时见过的海底火山喷发，奔腾出了万丈烟尘泥浆冲入进了海水里，那时母后只让他远远看着，他好奇过近处是什么感受，如今他好像真的走入进去了，满目皆是沙尘或泥浆，想向前却分不清方向上下，想挣扎却摸不见手足口耳，就这样被泥浆裹住，被海水冷却，逐渐楔在岩浆化作的火山石中，动弹不得，等待着被人凿开。世界之中唯一的声音，就是那人在自己的身下凿动。

　　自己是颗石头吗？火山岩？凿动凿出几道长长的裂缝，将他整个人撕开，掉落一块块尖利的碎石。又或者更像是装稻谷的麻袋，被扎漏了一个洞，稻谷便从其中慢慢溢出来，这时拖着麻袋前行，稻谷便会洒落一路，留下一路的痕迹。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正在被人扯着头发拖行着，身下是粗砺的碎石滩，身躯被带动着将尖石一一碾过，皮肉绽开成鲜红的色泽。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碎石滩，原来它叫惶恐滩，如今被拖行的那人不是当年的母后，而是他自己。自己被拖行过了和母后当初一样的路。

　　他听到了液体在互相研磨的声音。咕叽咕叽。他感到一阵反胃。那声音是从哪里来的，液体是从哪里来的，自己的体内吗？原来自己不是谷袋，而是个水囊。

　　水慢慢地溢出，他的灵魂好像也随之渐渐地瘪下去了。

　　

　　北辰胤将自己的法器擦干净，整理好自身的穿戴，转身面向仍双目无神地躺在地上的北辰元凰深深作了一揖：“是臣失礼了。”

　　北辰元凰不答他，木然起身，木然地穿着衣服，尽量不去想自己此刻在对方眼前究竟有多狼狈。窸窸窣窣中，气氛陷入一种荒唐的沉默。

　　北辰元凰垂着头，僵硬的嗓音低声问道：“当初你对母后也是这样做的，对吗？”

　　北辰胤面色不变，仔细思索了少许：“倒也不太一样。”他从玉娘身上索求到的也不是王气。

　　北辰胤见他颤了一颤，强撑起的身躯似乎摇摇欲坠，仿佛行走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便主动为他、也为自己宽解道：“臣冒昧与陛下所行的乃是仙道的合气之仪，行者本无杂心，不过是与寻常凡俗欢爱之法略有相似罢了，陛下不必过于挂怀。何况这本是成仙之术，其中奥秘难以测度，对陛下实深有裨益，若陛下日后慢慢体会，或可感受一二。”

　　不待对方细思其中含义，北辰胤又想起一事，道：“以及，初时给陛下的承诺。”便探出一指点在北辰元凰额头。

　　北辰元凰怔愣一瞬，感受到脑内获得的信息，竟是一门幻化道术。凭此倒是可以幻化出龙角掩盖身世了。

　　“那竟是还要谢谢你了。”他生硬地将嘴咧开，表达出一份古怪的笑意。“接下来呢？你又要做什么？”

　　北辰胤沉吟片刻：“不若臣就此留宿几日。”

　　见北辰元凰用眼神表达了疑问，他补充道：“臣此番本是为了两族之未来而来，只是见陛下眼下似乎没有商谈的心情，那不若暂缓几日再作推进。”

　　北辰元凰强笑道：“那好啊。”

　　

　　久闭的室门缓缓打开，北海龙王与人皇的使者联袂而出。北辰元凰仍然保持了那种淡然亲和而威严犹存的神态，吩咐属下：“朕此番与胤卿相谈甚欢，过几日于龙宫再与胤卿继续商议有关事宜。”

　　北辰胤注意到北辰元凰特意点明是在龙宫，而不是在结海楼。对于此番没有过问他的意见的安排，北辰胤面上不显，继续维持谦和诚恳的笑容，心下却有了一二猜测。

　　耐人寻味的是北辰元凰看似待他亲切，实则并未给他安排住处，看来今晚还是要睡在船上了。

　　“天色已晚，先回宫吧。”

　　北辰胤与龙王一行人作揖告别。他笑容平和地面对一众虾兵蟹将们最后打探与揣度的目光，装作耳力没那么好听不清他们低声的交谈议论，忽地直觉似乎感受到一道异样的视线，转头望去。

　　便见一名红发的青年从楼后的阴影中走出，直直地盯着北辰胤，目光是不加掩饰的敌意。

　　北辰胤挑了挑眉，神情端正地正眼看了回去。

　　正在离去的北辰元凰没有回头，却是向身后摆了摆手示意。那名青年看到，不太情愿地收敛了神色走到北辰元凰身侧，为配合北辰元凰矮上一头的身高，低着头身子微躬，唤道：“陛下。”

　　“嗯。”北辰元凰矜持地点了点头。

　　“江修，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