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毫无医学常识,所有的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小鸟们随便看看 *受不鸟了,下章必须要搞点有颜色的吃吃

4.

半夜三点,最里一座别墅大厅灯火通明。

这里出租与未登记的私家车根本没有许可,家庭医生极少接到凌晨来电,心中惶恐又害怕,再困也得提着眼皮。大雨滂沱,他一路跑着到门口,就见落地窗前佣人站成两列,投射出的影子没一个敢动。 里面传出的声音在发火:“什么医者仁心,一个大活人躺在担架上又被退回来?天大的笑话。” 他暗道不好,顾不得自己如何狼狈,迅速把皮鞋在脚垫上反复擦了好几下,颤颤巍巍才探进半个头,冷冷的几个字就已砸到跟前,赶紧进来。 这家的少主人穿着真丝睡衣与拖鞋,带子勾出细细的腰,打扮休闲,心情却不好,嘴角向下抿着,整张脸寒若冰霜,医生从未见他生这么大的气。 受伤的是何方神圣? 道枝转过头,又把下巴朝司机抬了抬:“别的合作医院暂且不论,光是藤天爸爸就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他们是不知道这人是从谁家送出来吗。” 被这目光硬生生剐过,司机冷汗冒得更甚,五官紧紧皱着,都不敢看他一眼。 秘书走上来,小声地在道枝耳边说话。 他一直在学校读书,家里生意均由父母和大姐做主,这是姐姐留在日本的私人秘书之一,如此大张旗鼓闹一出,免不得要让家里人知道。 不过大家都宠着,又是医院犯错在先,谁还会为了这件事真同少爷生气吗。 秘书于是照着资料念:“他借高利贷给父母看病,那时几位主治医生看他还在读高中的年纪,多数都走关照通道,也允许分期付款,结果目黑先后转院三次,最终双亲抢救失败,他也欠下好几家大医院的债。常有黑道来手术室外闹事,业内传闻不断,小诊所害怕,因此也不敢收。” 他接着动动嘴皮,报出个高昂的数额。 “道枝少爷,他是位骗子。” 没想对方听完只是抽过文件夹,快速翻看两页,手指越握越紧,最后竟笑了一声:“骗子?我看这些医院才是骗子。” “他爸爸妈妈是藤天医院先治不好,既是走我们家的关照通道,为什么没有纳入保险名单?私人诊所贪污赔付金不是一日两日,每年这么多钱拨出去,高层买房买车,爸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他们倒真敢倒打一耙。” 财报档案密密麻麻,他看了不过几分钟,秘书心头吃惊,面上还是小声辩解道:“那…那也不能叫黑道上门闹事呀,砸坏很多仪器不说,还吓走好多医生病人。” 道枝淡淡撇他一眼:“我不知道欠债的还可以管上债主,按照这个逻辑,明天你是不是可以坐姐姐的位置?” 他大叫不妙,连忙住了嘴,不敢再反驳。

屋子里站着不少人,大家却都把呼吸压得极轻,只盼望火别烧到自己身上,能全然隐形才最好。 医生踮起脚,跟着女佣一步一步往地下室的保姆房挪,眼看着终于要走到楼梯,却突然遭到沙发上的主人问话:“他睡在哪里?” 手拿一杯热茶,眼帘低垂,正眼没朝这边看来。 女佣战战兢兢地答,安排在负一层的空房间。 衣服都已经破破烂烂的陌生人,满脸脏污血迹,不如流浪汉,还能送进主宅已是仁慈。 话音刚落,茶杯忽然落在桌上,杯碟叮当作响,液面溅出圈滚烫的水渍。道枝抬起脸,面色更差:“你安排在那里,是等我明天跑五楼去见吗?” 负责抬担架的男仆闻言又惊又恐,大气不敢喘地将人重新抬上来。

客厅中间放着一只担架。 雨水已经干涸大半,睫毛上的尘土结在一起,道枝骏佑走过去,在他身边慢慢蹲下来。 食指白皙干净,甲面圆润饱满,不久前上面曾有颗血珠,被人抬起手,费尽力气擦去了。 道枝把五指藏起,问:“什么时候会醒?” 家庭医生连忙上前来看。 胸膛起伏微弱,翻起眼皮一瞧焦距全无,救不救得活都是问题。不过小少爷这句话一出,表明这家伙不能出事,话尽于此,哪怕是死人也得让他活过来。 他请人搬来仪器,又掏出热毛巾去给伤者擦脸,泥泞褪去,原本的五官渐渐显露,某处的一颗血痂如同红痣。 在旁边的有位女佣没忍住,发出惊叹的吸气声。 道枝骏佑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内脏出血,情况好的话可以保守治疗…”一套检查做完,讲到一半见专心致志看着那张脸,在这些人家做事最重要的就是懂得观色,医生便把专业术语都咽回去,“明天下午或许就可以醒。” 道枝这才回过神的样子,揉揉眼睛,又恢复平常那副乖乖的表情:“好,醒来记得通知我。” 他极少发怒,佣人们不知道怎样顺毛,也不知道怎样才算真的消气,只好沉默着不出声,贴身保姆跟着他一路走到四楼,眼看着卧室大门关上,站在大厅的所有人才面面相觑,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目黑莲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盏古董吊灯。 什么人家会把极高收藏价值的灯具挂在客房里?他艰难地侧过头,果然是那张漂亮的脸。 瓷勺一下一下,清脆地碰着碗壁,那人舀起来一勺,轻轻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要死了?” 隔着门缝偷看的下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这可是道枝骏佑,全日本最高贵的小少爷,只要想连餐具都不必拿,又何尝见过他弯下腰,亲自把东西往另一个人嘴里喂。 这男生换好衣服后她们都偷偷看过,确实是副帅哥样貌,身型劲瘦,五官挺立,眉骨鼻梁有道疤,印在他这脸上一点不难看,倒更像漩涡底下露出的锋芒。可东京什么样的人没有,追求他的更是不少,别提国外那些金发碧眼的洋贵族,这人穿着如此,又是被丢在路边再捡回来,到底特殊在哪里? 大家极其小声地在门前八卦,有个女佣用口型说本来中午敲门去请少爷用饭,才发现卧室空不见人,这男孩没醒,又没到通知他的时间,满屋子一路找,最后才发现道枝推掉导师的邀请,早早在客房床边守了一早上。 目黑莲眼前依旧发晕,张张口,嗓子沙哑,几乎难以顺畅说话:“骏佑老师…” “要谢的话还是—” “能不能借我三千日元,好让幸子打车回去?” 拿着勺子的手僵住。 男孩紧接着咳嗽起来,呼吸间尽是风箱坏掉的声音,语调却平平:“她今天秋游,大巴只是送到学校门口。既然没死掉,总是要去接她的。” 既然没死掉?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目黑莲神色安静,说完便把目光投向窗外。 他从小顺风顺水,偶尔见过几次别人家道中落,那些人跪在地上,哭得连肩膀都拼命颤抖。因此道枝一直以为绝望是场海啸,声势浩大,隔着老远便能看到黑压压的水墙。 目黑莲却只是看着外面的树桠,什么也没说。 原来长久的绝望并不重,就像落掉的秋叶,堆满一山又一山,半点声音都不会有。 手拿累了,道枝索性把碗碟放下,用勺子抵着他那张可恶的嘴,“你真的以为自己在对妹妹好吗?” 对方愣了一下。 “几千块钱,或许再奢侈地打个车,就真的万事大吉了吗。”他接着讲,“目黑同学,现在不是当年。” “如今的小学生总是很可恶,如果有人嘲笑她穿着不合身的校服也妄图和自己一起玩,那可是很难办的事。” “几块饼干收拢不了人心,填饱肚子已是极限,别太自我感动。” 干涩的唇肉禁不住颤抖,目黑终于露出一些情绪:“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 道枝趁机把补餐喂到他嘴里,打底高汤是用的是上好鲣鱼,又炖了一个早上,入口柔顺,几乎立刻就滑进喉咙。 他微笑:“我不告诉你。”

清晨鸟叫刚过三声,幸子呆呆地站在家门口,眼睛都不敢眨。 不久前有人敲门,猫眼看去又尽是一片黑的正式西装,她下意识以为黑道已经找到自己的新家,连忙抬腿要从窗口逃跑,然后就听薄薄的门板传来一句,“幸子小姐,我们没有恶意,不然也不必敲门等候。” 转念一想,的确如此。黑道何曾讲过什么道德礼貌,没把门踹烂已经万幸,哪还会在门口轻声细语等着。 她于是小心翼翼打开门,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目光热切,弯下腰同自己说话。她身后的箱子与黑衣人铺满整个狭窄的走廊,余光向下看去,拥挤的庭院除去商务车还停着一辆宾利,幸子这辈子还未见过这样气派的轿车。 她不免被这阵仗吓到:“您找哪位?” “幸子小姐,今天是不是要秋游?” 女孩犹豫地点点头,然后这群家伙就像变魔术一样从箱子里拿出无数橱窗里才能见到的洋装与皮鞋,紧接着又有专人上前,拿绸缎手帕温温柔柔地伺候她洗脸。幸子晕眩又惶恐,忍不住问你们是谁,给她擦护肤品的化妆师顿也没顿,只是回答,“这是道枝少爷的吩咐。” 道枝少爷是谁,目黑幸子云里雾里,昨天某张脸在记忆里一闪而过,哥哥从未带人回来过,上车后好久才敢鼓起勇气问,“道枝少爷,是不是长得很好看,又穿着一件丝质的白衬衫的那位?” 刚刚领头的女士坐在旁边,闻言轻轻笑起来:“少爷从不穿同一件衣服,但他确实是极漂亮的人。 原来不是拐卖,她松了口气。 宾利停在学校门口,全日本都难得一见的豪车,眼尖的孩子们望到,早挤挤嚷嚷地围过来看,她被人扶着下车,一尘不染的小皮鞋踩在地上,就见原本想要嘲笑她的那个同班同学挤在最前面,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颗鸡蛋。 幸子觉得舒服极了,飘飘然像是要飞起来,她从没有过这样幸福满足的时刻,有种碾压式的、报复的快意。 于是拎起裙摆,学着记忆里公主的样子,看也没看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不要命了?客房的事也是你们可以八卦的?” 道枝的贴身管家看到几个女生挤在门口,连忙低声呵斥让她们走开。 女佣们大惊失色,迅速低着头快步走远了。

道枝进门匆匆,那儿还漏着半截缝隙,已经接近傍晚,房内如同另一个世界。夕阳洒落,两人的影子都被镀上金色,目黑莲眉骨处的疤痕像道勋章。 少爷不说话,他也就默默喝着汤,钟表的齿轮缓慢运作,时间几乎静止。

夜晚八点,目黑幸子站在一座宫殿面前。 这个地方漂亮得好似景点,女佣男仆接连成队,连泳池都有专人清扫,管家言语间喊着夫人少爷,她才知道这里原来还可以住人。女孩懵懵懂懂被领上楼,实木房门推开,大床上躺着一个人。 她瞬间就流下泪来。 今日的奇遇、同学们的夸赞讨好、一切惴惴不安都抛之脑后,一天的时间如同十年那样长,她什么也没想,跑得跌跌撞撞,飞快扑进目黑莲怀里。 “哥哥去哪里了?昨天一直没有回家,”幸子哭了好久抬头,这才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哽咽停止,不可置信地轻轻摸了上去,“你又打架了吗?” 目黑莲冲她笑:“没有打架,只是挨打,差点就活不成了。” 见她眼里立刻再噙了泪,目黑伸手去抹,“我的老师救了我。” “那是我的老师。” 幸子顺着他的视线看,一眼望不到头的卧室里,有人靠在贵妃榻上,静静地吃着一份甜点。 他什么也没说,动作也没变,但幸子就是知道,这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老师?”仿佛无法将这两个身份产生联系,女孩不可置信,对方听到目黑莲讲出那两个字后则皱起眉,继而被呛到般咳嗽起来。 她赶忙跑过去递了水:“谢谢老师。” 道枝开始先是诧异,然后觉得有趣,沉默几秒,最后招手唤她再凑近些,说:“头发散掉了。” 与哥哥的手法不同,他从小学过穿衣守则,自然什么都会做,细长的手指穿梭几下,头上已经有了很漂亮的蝴蝶结。 “谢谢…”似乎是想不好怎么开口,幸子害羞地脖子通红,犹豫好久后还是说,“谢谢老师…” 道枝笑起来,眉眼间有种平静的温柔。

“谢谢您愿意照顾她。” 目黑莲一句话令人僵住,直到下人把幸子牵走,道枝骏佑才干巴巴地回复道:“我可没有答应。” 年轻人笑了一下。 道枝不必说太多,佣人们耳聪目明,幸子只要能让他露出几秒那样的神情,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道枝先生。” 对面人的笑容冷下来。 目黑莲又改口:“骏佑老师。” 见他支起身子都费力,道枝不太情愿地走过去,“怎么了。” 男孩先是四处张望,最后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叹口气从他先前衣服的内袋里拿出两张完全失色的电影票,道枝骏佑随意一瞥,猛地就怔住了。 上面的电影名称并不是怪诞。 是诺丁山,著名女演员阴差阳错,爱上偏远郊区的平民老板。

“骏佑老师,请我看电影吧。”

几天前的场景重现在眼前,趁他出神的间隙,目黑莲已经把刚才掉在他袖口的酥皮屑用电影票裹去,又揉成一团丢进垃圾堆里。 道枝没说话,瞥到他吃了一半就搁置的碗盘:“晚饭怎么了,不喜欢吗?” 他在轻井泽的后厨也打过工,自然知道这些食材每样都价值不菲,目黑莲摇头表示否定,很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尽力了。” 此时的道枝并未表露什么,厨房却眨眼间收到吩咐,讲客房的食物要随时备齐,少量多餐,每天准备不同的菜谱,那位想吃什么便要立刻送上去。 人人都不敢偷懒,结果女佣和男仆拿着餐盘走在半路,每每遇见小少爷截胡,第五天的时候道枝敲门而入,目黑莲竟已经站起来要往外走。 “你去哪里?” “大家平时都很忙吧,我现在可以下地,不用麻烦您再亲自送来了。” 笑话,佣人众多,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主人动手,不过是少爷不动声色,想借此顺理成章地看看某个人。 道枝闻言搭下脸,把碟子胡乱塞进他怀里,“哦。”

虽然能走路,但身体尚未痊愈,上次道枝发火的情形有目共睹,没人敢给他换去别的地方,还是与少爷住在隔壁。周末道枝骏佑下课回来,又看见某个女佣正拿着什么东西往客房走。 道枝拦住她:“他既然要自己下来吃,就不用送了。” 女佣飞速地看眼他的脸色,恭恭敬敬地回复,“不是饭菜,幸子小姐今日放学,带来一封给目黑先生的信。” 粉色的信封,字迹娟秀,正面写着很老套又很土的话,全世界最令人心动的目黑君,请务必收下我的心意。落款是个女生姓名。 道枝看几秒,把那封信拿了去。 一楼餐厅,目黑莲饭吃到一半,一道阴影从面前压下,少爷面色冷冷,把什么东西丢到他面前。 如同抓学生早恋的老师。 “有你的信。” 没想到目黑莲不过扫一眼,拆也没拆,立刻借了纸笔开始回,抱歉几字刚刚落笔,又听到上方冷冷的哼声。 “拒绝地这么熟练,连打开都不用,看来收过不少。” “女生还未出校园,不清楚这世界上多得是比我富裕又空闲的男人。” 道枝却坚持:“她认为你是全世界最令人心动的人。” 目黑莲很平静地回答:“可惜我每天要打无数工,青春与容貌早早就会被压垮,维持不过几年的皮相而已,何必再去耽误她的时间。” 风言风语传得最快,姐姐先前打来电话,已经很直接地讲,骏佑,听说你的房间边上住了一个男人。 他回答嗯。 那边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不仅是家庭,你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不要做得太过。” 不同又怎么样,大姐这句话倒引起另一份的好奇,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看到自己的不同,又会有何反应。 道枝听着他的话,看着那张脸,微微笑起来。 他开口,说出一个惊人的数字。 目黑莲听得愣住,笔杆停在纸上,墨水一滴一滴,晕出深色的痕迹。 道枝骏佑接着说:“来我家吧。” “你来服侍我,只用打一份工,谁也不敢让你提前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