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周末还是写了点,有点匆忙,明天起来再改改 *其实写点东西算作我压力和情感的另一个出口,不过下周真的没空了,暂时先请假一次😭

10.

道枝府上迎来一位客人。

冬季天气阴冷潮湿,他刚刚庆祝完23岁的生日,穿着立领夹克与口罩,运动鞋在湿润的草地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安保吃惊地看他越走越近,手拦起又放下,最后面露难色,求助似地望向管家。 随着这只脚迈进门廊,安静的庭院沉默几秒,然后几乎是瞬间躁动起来,女佣男仆慌慌张张,压低的惊呼声与脚步声混在一起。 不远处的别墅内,主人正在客厅小憩。 道枝刚刚在一楼约好智齿的复查时间,便接着坐在壁炉前读国内外的实况新闻,无奈窗外嘈杂来回不断,他终于受不了地懒懒抬起眼问:“外面是什么声音?” 管家看他好久,视线颤抖,最后咬咬牙,颇为艰涩地说:“少爷…” 视线顺势向远处看去,就见大门敞开,下人们站在门口,有个身影极为清晰地、一动不动地浮现在空着的半边。 管家再扭头去看,座位上只剩一张轻飘飘的报纸。 少爷一阵风似地快步走到玄关。 “谁允许他进来的?”

外界是不清楚这些人家的风花雪月的,园区安保只知道这张脸刚刚才在手机广告里出现,又知道这张脸时常与谁同进同出,于是就算没有门禁卡徒步行走也弯腰鞠躬,颇为讨好地放他进门。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月光如海潮涨起,路面上银河蜿蜒。 男孩摘下口罩,露出瘦了一大圈的下巴。 管家机灵地退到一边,佣人们也随着退到一边,余光里只剩双毛茸茸的拖鞋,再往上是真丝的家居服,没人站在他身后,地板上一个颀长的影子孤孤单单。 道枝原本就瘦,此时比先前更加,皮肤白皙,越显得眉目艳丽,一双眼睛又平静又冷地望过来。 目黑莲叹了口气。 明明是完好无损站在屋里,他却觉得对方被淋湿了,肩头的水一直落到心窝,不然怎么会唇色苍白、倦意浓重。 因此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生病了?” 道枝骏佑真真实实地恍惚了一下。 这双眼、这张脸、这个姿态,每处细节他都熟悉,现在的表情依旧不安而急切,像是从未离开,像是依旧是他的侍应。 可惜胸口带着未摘下的铭牌,棉袄里面还穿着团服,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对方从贫困的大学生一跃成为明星,世界早就天差地别,自欺欺人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道枝往后退一步,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关你什么事?” 他看似身居高位,讲的话冷漠又残忍,但是是目黑莲风风光光站在聚光灯下,并未被低烧风寒折磨将近二十天。 男孩低下头,嘴唇翕动,小声说:“对不起。” 他嗤笑:“刚刚出道的明星,杂志与专辑已经卖到脱销,做侍应确实是屈才。” 一向对国内娱乐不感冒的少爷前段时间开始根据tag刷推特与IG,或长或短的视频带着不同水印,开始只是一个两个,后来铺天盖地,满世界都是目黑莲的盗拍。 穿着亮闪闪的夹克,头发修地干净利落,面向镜头时神色温柔或冷漠,情绪千变万化,双眼皮拉出一道细窄的褶线,无数女生想要他做结婚和恋爱相关的饭撒。 目黑莲还是说,对不起。 做JR是很早就开始的事情,公众人物也好,旅馆服务生也罢,对他来说所有的不过是来钱的职业,所有工作并无分别,训练生一批接着一批,出道遥遥无期,看不见的希望变成沉没成本,目黑莲也曾想过放弃。 直到阴差阳错做了道枝的学生,又鬼使神差成了他的侍应,偶尔卸下主仆关系的时候目黑也试图拼命靠近,结果平等的爱情是童话,身份阶级之差是真相,外界声音与事实无数次把他打醒,说人生苦短,好梦不过昙花一现,何必一错再错。 道枝送他礼物、带他旅游、又甚至摆在台面同进同出,所有人都羡慕他好运,不费吹灰之力就有金钱权利傍身,目黑莲却只记得对方弹琴时候的样子,画面很亮、很晃,又很烫,把心口烧出块黑洞。 没有底气的人胆小如鼠,被迫着逃离躲藏,他前二十年的人生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早早学会及时止损。 除去现在,那双眼时刻在梦里出现,梦境现实模糊,他竟有天也会生出一错到底的勇气。 “骏佑…” 称呼在少爷与老师之间犹豫很久,最后目黑莲全都吞回肚子里,看见道枝的脸色变得更苍白。 他再开口声音沉沉:“那个袋子里…” “我丢掉了。” 道枝骏佑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重复:“我丢掉了。” “我们家不缺礼物,不是谁的都要留着。” “你打开看过了吗?” 纸做的袋子质量普通,没多久封口生出几片褶皱,女佣曾经要替他清理,结果少爷冷冷扫来一眼,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把袋子重新放回床头柜上。 “没有。” 道枝回头要走,听见后面传来一个拔高的声音。 “那是我的耳麦。” 脚步一顿。 “骏佑老师,那是我的第一个耳麦。” 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但是开头永远不变,是为了你。 身影站在原地,少爷头也没回,“关我什么事。” 雨滴落在栅栏上,冷风争先恐后地从门外涌进来。 回复接近嗫嚅,目黑莲生着一张聪明的嘴,道枝从来没有看见他这么紧张又不知如何组织语言的样子。 “我们…还可以—” 男孩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头,却见对方慢慢地转过身来,又慢慢地重新一步一步走近。 似乎因为其中几个字陡然生了怒气,道枝胸膛起伏,说话声音很很轻,“你想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身边是政界高管、名门淑媛、达官贵人。” “不是谁,都能和我有关系。” “从这刻开始,我一秒也不想看见你。” 道枝重重合上了大门。 门缝渐小,最后一句话轻飘飘地传出来,好似胸腔震颤、好不容易忍住呜咽才开的口。 “我绝不原谅你。”

目黑莲沉默着站在门口,雨滴一滴一滴打在他的头上。 总管好心地拿来一把伞:“目黑,你走吧,这些人家是不需要一个会背叛主子的下人的。” “你现在连侍应都不是。” 劝告的声音如同叹息,“少爷宠爱你,但是也只是宠爱,社长给他的花名册有厚厚一沓。” “他要与别人吃饭、约会、结婚,这些家族的资产世代积累,不是工作高薪就有用。” 目黑莲只是说:“我知道了。” 他表面平静,指甲却深深陷进肉里,陷出一排极为痛苦的痕迹。

周末上午,道枝骏佑与爸爸安排的女生一起吃饭逛街。 她刚刚从西班牙落地就不知疲倦地在表参道的奢侈品店挨个进出,道枝坐在vip室里看女孩试完一套又一套,刷卡的时候眼睛也不眨,购物袋通通由司机拎走。 玻璃窗明几净,那边的sales还在热情介绍,他昨天刚刚拔完智齿,口腔内部一直隐隐作痛,于是分神百无聊赖朝外面看去,冬季榉木只剩纤细干瘦的树干,东方的香榭丽舍大街永远不缺人流,目光从无数游客与购物者间扫过——忽然顿在某处。 一伙人拿着摄像机在标志性的大楼前游走奔跑,他们走过的地方喧闹不断,其中一位年轻人黑发飞舞飘动,似是纷飞的墨线。 女孩换完衣服出来,就见道枝忽然很温柔地冲她微笑,“很适合你。” 说完一反常态地屈起手臂,对方没理解前因后果,却懂是什么意思,立刻亲昵又不逾矩地挽了上去。 两人携手走出珠宝店,女孩青春靓丽,面容姣好,挽着他抬起头甜蜜对视,好像是天生的情侣。

人群还在涌动,围观的与工作人员熙熙攘攘,越过无数肩膀与头顶望去,目黑莲远远地看见了对面的他们的背影。

就那一眼,似是时间定格,万物模糊成虚影,隔着车流树桠,他清晰地看见了道枝骏佑。 与另一位并肩同行,他不精通却也算见过世面,女生戴的钻石足以放进收藏馆。

“他要与别人吃饭、约会、结婚,这些家族的资产世代积累,不是工作高薪就有用。”

手臂猛地被撞了一下,同团的队友打断他:“目黑,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视线抽回,两道身影陷入人流中,早早看不见了。 队友接着抱怨:“没想到第一次录节目就是当情感问题的mc…我根本就不会主持,我也根本就不懂得什么男女问题。不过你是想要采访他们吗?我刚刚也看到了,是很般配的情侣诶。” “隔着一条街都很难忽视。” “我不觉得。” 对方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差劲,反倒大胆地跑过马路匆匆上前截胡,二人停住脚,话筒与摄像机logo刚露出来女孩就笑:“你不要采访我。” 摄像机坚持实况转播,众目睽睽下没有办法逃离,目黑莲很无奈地拔腿追上,看见队友的麦克风右移,对着那张水润饱满的嘴唇,摄像框也跟着右移,框出微微肿起的半张脸颊。 视线相撞,道枝骏佑淡淡地别开眼。 圈子不过这么大,富家小姐人不在东京也听过风言风语,心思非普通人可比,不动声色在二人之间打量几眼,没等道枝说话就又开口:“我和他是不能出现在娱乐新闻上的,会被说我们玩物丧志、耽于享乐。” 语气温柔,漂亮大方,一句话却像无形的耳光,极具杀伤力地打在目黑莲脸上。 女生以为他要发作,却见男孩云淡风轻地笑起来:“抱歉,是我们考虑不周,每位被采访的情侣都有小礼物,算作补偿,方便和我过来拿一下吗。” 他与道枝骏佑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传闻沸沸扬扬,讲打断骨头也连着筋,结果如今见到本尊,说出情侣二字轻轻松松,完全是种真诚的夸赞。果然道枝的表情一变,手下挽着的小臂绷紧又松开。 她于是撇去拒绝的念头,作出很惊喜的模样:“好呀,但是我约的sales已经到时间了。” “骏佑,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少爷面色僵硬,张张嘴,又听她撒娇:“拜托你啦。” 旁观者挨个凑近,目黑莲发丝投下的影子随着风摇晃。 道枝喉咙发紧,胸腔发闷,万千思绪打转,最后选择深呼吸,咧出个体贴的笑:“……好。” 在他点头的瞬间,目黑莲关掉了摄像机。

男孩扭头先冲着团员:“这里的录制任务好像完不成了,休息一下再去明治神宫那边吧。” “哦哦,好,”对方接着凑过来在他耳边问,“我怎么不知道还有礼物可以送,之前的可都没送啊。” “没关系。” 目黑莲坦然,又一本正经地和道枝讲:“您请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封闭的拍摄范围,人群散去,休息车后有块空地,年轻人忽然刹住脚,道枝骏佑刹车不及,差点撞上他的背。 “那是谁?” 道枝皱起眉:“什么?” 目黑莲已经沉下脸:“那位小姐,是你的谁?” 他大方地答,“你也说了,我们是很般配的情侣。” 几秒的沉默,然后刹那间天旋地转,道枝的脊背硌着墙壁,边上的休息车因为音响微微震动。 舌头强硬地探入他的口腔。 唇齿交缠,用力地碾过每寸软肉,目黑莲从来没有这么用力吻过他,牙齿细细摩擦嘴巴,舌头不受控制地在里面横冲直撞,道枝惊诧地瞪大眼,气得要命,好不容易推开要骂他—— “休息车上有很多人,外面也有很多人。” 后颈被搂住,目黑莲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老师,你别叫,不然全天下都会知道我在吻你。” 嘴角迅速肿起来一块,男孩死死盯着那块唇肉。 “她知不知道要怎么吻你?” “她知不知道摸你这里,”手指不怀好意地下滑,从脊柱一路滑到腰窝,微微用力在上面点了一下,身下人立刻绷紧了,目黑莲的声音低沉沙哑,“你就会颤抖,像兔子一样地颤抖起来。” 道枝骏佑狠狠踩了他一脚。 对方只是闷哼一声,“骏佑老师,她什么也不知道。” 那人嘴唇已经肿起,眼神却带着挑衅:“她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她如果是我的未婚妻,她早晚会慢慢知道。” 男孩眸色深深,听完弯下腰极其温柔地、缓慢地摩擦他的唇瓣,然后忽然用力,舌尖再次挤了进去,右侧刚刚拔过智齿,他往那顶去,准确地戳在了最疼的地方。 ! 道枝痛得立刻脸色苍白,眼里含着泪,牙齿用尽力气咬他的舌头,手下重重挥拳。 “你干什么!” 整个口腔都火辣辣痛得发麻,道枝这一下一点情面都没留,目黑莲咳嗽者退后两步,骨头连着胸腔隐隐做痛。 他却扯起嘴角:“原来是这样疼的……你。” “我说过了,关你什么事。” 道枝捂着右脸,内部牙龈连着神经,一下一下,四肢百骸几乎都在颤栗。 关他什么事,他与谁约会也好、恋爱也好,目黑莲当侍应的时候管不着,现在成了明星更管不着,而原本干脆利落走掉的人现在却吻得又深又狠,好像没有办法接受他与别人在一起。 还是那句话:“对不起。” 或许是太疼了,眼泪终于掉下来,衬衫上一颗冰凉的痕迹,道枝骏佑恶狠狠抓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声音落在耳边:“我不原谅你。”

那边暗流涌动,这边的小姐却无所事事在手表店的私人房间里喝柠檬水,第二杯喝到一半,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他很礼貌地笑笑,带着歉意,“对不起,礼物…你还想要吗?” 女孩大笑起来,“我当然不想要。你这么在意他,我怎么会敢要他的礼物?” 道枝一愣,笑容瞬间撇下,有种被触犯禁条的冷淡:“你在说什么?” 可惜嘴角红肿,衣领解开两颗,配上还带着红晕的这张脸,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骏佑,你觉得今天这位小明星的胸针好不好看?” 他闻言冷冷地哼:“左上角都溢胶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看不好看。” 小姐平静地接着问:“那我今天与你逛了半天,我的项链又是什么颜色?” “或者说,我有没有带项链?” 道枝愕然,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坐下来不再说话。 “道枝社长想要给你找一位家世相当的伴侣,可若是家世相当,谁又肯屈居谁一头?” “我很喜欢你,但我不可能为你端茶倒水、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我们这样的人家都是一样的,我需要一位入赘丈夫,你需要的也是一位愿意低下头、什么都全心全意付出的人。” 此话一出,表明他们做朋友与合作搭档比做恋人更合适,道枝骏佑瞬间接受这个结果,又听她在那边小声八卦。 “不过你真的是喜欢他吗,还是喜欢他为你低头、为你付出、为你百般宽容的样子。听说这个侍应走后你很生气,难道不是因为目黑现在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你的占有欲让你不开心。”

“你要他补偿你缺失的幸福。” “一个侍应,世界上有很多人。”

几句话从过去的时光里遥遥传来,究竟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如何,目黑莲是否只是恰好时间出现在他身边的可以被随意替代的情感出口,从未真心投入情爱的道枝骏佑好像隔雾观山,自己身处其中,忽然也就不明白了。

周五选修课部分答辩结束,骏佑老师熬了三个夜,疲惫地捏捏鼻梁往外走—— 黑暗处伸出一只手,猛地死死地拽住了他。 “骏佑老师?” 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家伙,最近团内经费吃紧,每个人都在到处捞油水,目黑莲这个长期好欺负的饭票现在被摄像机包围,他谁也不认识,慢慢地就摸到这位老师身上。 “你是那小子的什么人。” 此处是监控死角,口鼻被陌生的掌心紧紧捂住,化纤气味传入鼻子,眼前重影不断,呼吸困难,道枝骏佑瞪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