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在美味的预制菜国度里想起
说完这些留到十月份的话,我希望一切作结。
东京不快乐的几率是0.01%
五月份,广州升温,上网球课到汗流浃背的时候,收到木给我发的消息。“朋友跟我说林俊杰十月份会来东京开演唱会,浮冰要不要来?”木写,现在海底捞正在放《江南》。
之前我没考虑过要去,几乎也就是因为木一句话而成行。第一次国际旅行,行程和手续自己完成,颇有自己当了大人的感觉。东京很好,到的晚上,我在京急线入口转了半天,终于靠木买上公交卡,东京的地铁不设闸,第一次进入时忘记刷卡,被同样拉着行李箱的游客姐姐提醒。
在木家附近的罗森买宵夜,我笨拙地刷银联卡输密码,吃汤汤水水的乌冬,喝绿茶味的烧酒。在东京的第一个晚上,做了噩梦,梦到上初中时爱打篮球的同学在楼顶的篮球场打球,为了追一个球从顶楼跌下,早上八点一身冷汗地被吓醒,还是最近看太多灌篮高手的缘故。但因为兴奋,精神还是不差,在池袋逛一整栋楼的优衣库,吃寿喜烧吃到肚子爆炸,甘夏味道的冰淇淋甜味里还带苦,在咖啡厅里喝味道淡如白水的咖啡,在bigcamera找耳机和一次性胶片机,买黑松露盐面包、肉桂可颂和上面铺着菠菜的法棍,没有加热的法棍让我的牙好痛。在kbooks里一个个找看过的作品,买灌篮高手;逛音像店,买灌篮高手;书店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灌篮高手,倒在查询位置的时候考验了木的日语水平。碰到好多扭蛋机,用尽所有力气和手段才不让我把所有现金花在上面。
本次赴日购买的所有灌篮高手
在东京的商圈里应该只有两种姿态:站着或行走。走到脚痛。还好回去的电车上有座位,跟广州不一样,座位不用抢,看了一路甄嬛传解说,电车很颠簸,站在我们前面的年长姐姐差点扑到我们身上。
鸟贵族的烤鸡皮最好吃,洋葱美乃滋鸡块,好吃;梅子酱鸡块,还是好吃,完全抹消了我因为国内吉野家对唐扬鸡块留下的坏印象;酒量实在不好,喝完柠檬sawa直线都走不了,我摇摇晃晃地走进鸟贵族旁边的松本清,蹲下来还要靠木扶着。
唐扬鸡块
和木一起从电车站周围的闹市区走到更安静的住宅区,好像在逐渐走出世界,我因为酒精就走路歪歪扭扭地要撞人,回到家人菜瘾大地继续饮酒,接着看灌篮高手。灌篮高手,男儿当入樽,THE FIRST SLAM DUNK.
我在不熟悉的领域很迟钝,狗说我不但迟钝,而且很警惕。第一次看是23年5月底,体感上快要下映,当时没有吸引我,大概因为那个月份我过得不好,有别的事情要担心。再看一遍才知道电影的节奏非常好。非常非常好。现在坐在电脑前,都想起来电影开场湘北五个人被手绘出来的画面……谢谢井上雄彦救了我的9月和10月。
第二天在八公像前目睹一堆白人排队和铜狗合照,宝可梦中心没有标价的气囊支架是价格刺客,我对着付款记录直呼肉痛,装到手机上的时候又觉得,啊,这完全值得。吃过汉堡,东京地铁的风很清凉,我们从涩谷绕到横滨,走错一个场馆后,终于走到正确的位置。当时决定要去日本,主要是来看演唱会,到这个时候,却觉得目的并非如此了,对喜欢了很多年的歌手,竟然有了从容地感动的心情。k-arena附近有一种,深圳万象天地的质感,人行道和车行道宽且干净。周边排的队伍很长,我踌躇一会,应该买不到了,就去咖啡厅坐下,于是又喝到了全世界最淡的咖啡。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木发现周围有游乐园,远远地听到有人尖叫,过山车上人的尖叫飘在空气里。
太久没玩过山车,以为自己不会害怕,从最高点往下掉后,也成为了空气里尖叫声的一部分,向下俯冲时有脖子折断的错觉,下来之后手软脚软,惊魂万分,狼狈万分,只是一分钟不到而已,有一种要死在上面的感受。过山车后再坐摩天轮,看到了横滨很漂亮的夕阳。
摩天轮上看到的落日
横滨的街道
东京场可能是我看过效果最好的演唱会?舞台和音效都很好,完全没有遮挡,在倒数第二层看台,视听感受也很清晰。弹唱环节听到学不会,在座位上流出宽面条泪,直到散场还在喋喋不休。回家的电车上,木说以前也是听过一些他的歌的,又说老叔正脸真的有点像带了假发的郭冬临(同一天下午我:老叔年龄越大发腮得越来越严重了)。
去超市买宵夜吃,chilitomato、梅子酒和野菜生活,饭饱酒足躺在床上。在东九区总感觉多偷到了一小时的时间,好像我真正的生活应该在一小时之前,我夜晚反反复复回忆在座位上流泪的时刻,心里沉甸甸,可能会永远记得,无言的、遥远的愿望被隔空实现的时候,一种虚拟不存在的心有灵犀。
为什么是《学不会》?
在横滨真的听到了学不会
学不会是我一直想听的歌,今年出现在三个城市的歌单里,每每都在我去的前一个城市,在横滨第一次听见。这首歌很适合冬天听,2023年,在去年同个时间重新捡起这首歌,广州的九月份气温30度,因为赶课而汗流浃背的路上边听边祈祷城市降温,想象一条清凉而干燥的道路。
暑假到一半的时候,我经常在半夜三四点醒过来,一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够再度睡过去,再睡一两个小时,出门挤地铁上班。在凌晨四点第一次醒过来之后写作,写完一段就写不下去,睁着眼睛盯着黑掉的窗帘,在三十度的八月宿舍轰鸣的中央空调里听学不会。我在凌晨四点想,为什么是学不会?
为什么不是学不会?专门给《冬天》排过一版歌单,放进去所有我认为合适的歌,但没有学不会。在完成这个故事几乎半年后,我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学不会也应该是这个故事的主题曲。
上个十一,我跑到城市另一头去看简明的展览,一整个下午逛了半个南山,回家的路上因为高峰期十一号线的人潮奄奄一息。我问对方说,你喜欢学不会吗?其实我已经问过,在上一个九月我看完燃冬在广州最后的排片后,我只是想再听一遍答案。那个十月份,我收到十九岁生日礼物,十年前的已经绝版了的西界时期的写真,包裹花了五天送到,拆开的时候,里面掉出来很多榴莲糖。
很多曲折因为自我保护被大脑忘掉,只记得断续的升温和降温很煎熬。圣诞节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穿着羽绒服发抖,凌晨三点发的段落也被看见,新的一年开始前,我说不要再联系,最后意料之中没皮没脸反悔,想着已经如此,诚信和承诺就并非什么重要的东西。大片空白因为混乱的心情一事无成,两周里看完《请回答1988》,结局让我很失望。逃到昆明之后,在翠湖边上时以为可以把记忆抛在脑后,回到广州才发觉城市把我逼到无路可退。那时候广州对我来说不好,阴沉、嘈杂,充满太多记忆,轻易把我带回原地。
在冬天里检查、住院、做手术、出院,春节病得发昏,每天在镜子前花一个小时刷牙,吃各种绵软质地的食物,大片空白涌入的时候,才明白很多事情不可再追。在拉着窗帘的房间里昼夜颠倒面对发亮的电脑屏幕,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出本,要参展,计算我最晚什么时候要完成,没办法继续写下去的时候长久地听飞女正传发呆;空下来能够想别的事情的时候,我把要送出去的东西列好清单,这实际是一种不健康的习惯,因为礼物应该是双方都自愿才有对等意义,但当时我需要这种遥远的承诺。我在sns上写,等到四月份就会好,结束这个不幸的因果循环,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
即将写完《冬天》的时候,我终于任由自己变得软弱,发出措辞混乱的信息试图打动谁,然后明白我应该放弃任何出现转机的可能。但在春天,事情好像的确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转机,我收到另一位朋友的消息,去福州看了今年第一场演出,见到g,见到其他朋友,在清明的大雨里淋湿,在重感冒和咳嗽漫长的治愈周期里继续学习和生活。我收到塞满零食和漫画的包裹,绿色的杯子,绿色的属于哈尔乔丹的戒指,我一直需要但是没有购入的开瓶器。我在那个时候知道花的日语是“hana”。
歌手2024热播的时候,我重新开始听华语歌,我说,学不会是我最喜欢的抒情歌。L去听过,说,上中学的时候班里有女生唱手心的蔷薇参加校园歌手比赛,唱得很好却没有拿到名次,那两个女生在大家面前流下了眼泪。在她的印象里,他的声音总是给人伤心的感受,听着会让人想流泪。
浅草寺的邪你信吗?
从家里出门的时候穿的是凉鞋,第一天穿着我的广东大凉鞋频频在池袋平整的道路上绊倒。我想其实不是鞋的问题,也不是路的问题,应该是我的问题,但看上就是鞋的问题。从鸟贵族回来的路上,我在楼梯上摔倒,木说你赶紧把鞋换了吧,穿上你的漂亮新鞋。
第二天拿了另一双买给我爸的一看,没有鞋带啊,我以为我那双也没有鞋带。第二天又在横滨绊倒几次,木忍无可忍翻出我的鞋:明明有鞋带啊!我挠头:可是另一双没有诶。
木:另一双本来就没有鞋带啊!
嗯嗯^^,哈哈哈,原来是这样。第三天终于穿着我的漂亮鞋子出门了。
我一直运气都不太好,到青春期后段我才愿意接受这一点。大概是前半段人生遇到的困难还可以用努力解决,后来努力能解决的事情越来越少,磨损的心也像被磨平的鞋底一样无法再一样努力,才发现,噢,我原来是一个蛮倒霉的小孩。
去浅草寺的早上我开始头疼,想来想去只可能是酒精的原因。很狼狈地在便利店买了功能饮料,魔爪和红牛那种东西,在地铁上喝了,没有改善甚至更想吐,皱着眉头发誓再也不喝酒。电车上摇摇晃晃,坐到目黑,我头晕,还在盯着电车屏幕,问目黑是什么意思,木说,不知道诶,但有一个对称的地名叫目白。我说,周国贤有一首歌叫目黑,大概是黑色眼睛的意思。回来之后去翻歌词,原来就是指东京目黑区。
到站的时候,我进洗手间待了一会,木在聊天框里给我发惊恐的emoji,问我有没有事,我虚弱地从洗手间走出来。
头痛是这样解决的:买了一盒eve止疼片,服用一粒,站在路边吃一个北海道牛乳冰淇淋,十分钟过后,我自动痊愈,再次活蹦乱跳。木的冰淇淋是番薯味道的,很特别,现在想起来想再吃一个。浅草寺香火很旺,各种面孔都有,所以也没什么规矩,在门口被一个看上去是台湾人的漂亮姐姐用英语拦住,让我帮她和妈妈拍一张合照。帮一个白人辨认出签文上的大写数字,在她之后抽签。竹棍上写十四,抽屉一拉,拉出来是,凶签。签上写什么会生病但不会危及性命啊,搬家不顺利啊(最近刚好要搬家),丢掉的东西很难找到,想要的事要努力一番才能得到啊,都是常态了,一直都是这样的倒霉的小孩,我乐呵呵地拍照发微博,把签折起来系在栏杆上。
非常好吃的牛乳冰淇淋
大殿里投一百块许一个愿,我身上只有五十块的硬币了,装模作样地投了一个,在神像面前闭上眼睛,心里却没有愿望。木告诉我在神社许愿的正确姿势,好像要鼓两下掌,我没有照做。在旁边的纪念品店买了铃铛和御守。铃铛特别响,回来之后系在书包上,走路的时候一直响,像倒叙小狗之前送给我的鸟一样。在伊藤园的freedrink处喝了一杯绿茶就被骗着买了两包抹茶。东京景点卖的东西都是正常价格,没有加价溢价。在到地铁站之前在木的推推荐的伴手礼店买了两个铜锣烧,很甜同时有现熬出来的红豆沙味道。我和木蹲在路边分食一个,看见马路上敞篷的双层巴士,拉人的人力车夫,远远地可以看见远处的天空树,东京的广州塔,但是比广州塔更好看。走到地下铁里面,一个女生拖着30寸的行李箱和巨型手提包,很果断地提着手提包开始爬楼梯,我说,还好我来的时候没有遇到需要我手提行李箱的路段呢。
浅草寺周围可以看到天空塔
下午到银座吃烤牛舌饭,虽然说之前都有印象,知道日本的饮食很“干净”,但这绝对还是最符合印象的一餐,菜单上标大大的“国产”字样,木看着菜单跟我讲说野菜来自日本哪里,米饭来自哪里种种。在家里习惯吃什么都大碗大盘,吃定食没有细嚼慢咽的习惯,很容易觉得不够,添了半碗饭吃了两口又觉得饱了。日本的服务员人员都笑眯眯的,讲话轻声细语。听说剩下食物是蛮失礼的行为,所以吞食剩下半碗。
吃完去逛街,天气很阴,飘了点小雨,银座的街道和池袋涩谷的都不太一样,感觉划分得更整齐方正,高楼林立,一个品牌独占一栋楼的程度,街道也更窄,跟香港的步道很类似。在商场里逛三丽鸥,木前一天晚上跟我讲可以用三丽鸥代餐仙道彰,因为三丽鸥的运动天赋点满,长得又人畜无害,毫无攻击性。我很容易就被这样的代餐打动,去逛,对于甜美造型的小玩偶已经失去了自发喜爱的心情。在药妆店挑挑拣拣,以为刚好凑够免税的价格,结账一看买了差不多一万块。每次踏进药妆店都在想,还好我已经过了对彩妆很痴迷的阶段。无印良品的每一件衣服看起来都会合身,像老鼠掉进米坑,突发奇想想要买顶冷帽,试戴了一会终于被木和镜子说服,卧槽,我戴真的不好看,这个世界对头大的人太坏了。
在服饰区空手出门,在食品区买冰淇淋,买预调酱汁。在门口蹲着吃完一个焙茶冰淇淋,出发去书店,买灌篮高手。灌篮高手呀。书店门口贴着大大的克里斯海姆沃斯在men' s health杂志上的封面。书店有初版和新编两种版本,我看仙道彰的帅脸,咬咬牙买了两个版本,结账的时候想到,店员一个月会遇到多少前来购买灌篮高手的成年女性顾客。
晚上木去上课,我去看东京塔。东京塔很大又很亮,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跟着一群白人,很容易就到塔底下,然后你就会发现怎么抬头,视野都没办法超越塔的高度。在楼底下走了一圈,有卖漂亮可丽饼的小吃摊位,毕恭毕敬朝着我点头的日本人让我很紧张,所以没有上去。晚上跟木说,这就像老广bingo同种类型版本的东京bingo,在“在时尚天河迷路过”、“登过广州塔”、“熟练地不在没有空调的地方步行”等等选项中,阻止我在老广bingo里连城一条线的是我“夜游珠江过”;所以可能登过东京塔会成为阻碍你在东京bingo里连城一条线的凶手。
巨人塔
在东京的每天都是这样,要回去的时候,在优衣库买的布袋装很多东西,对我的肩膀很不好。即使这样还是决定独自去逛超市,电车站口对面的外带寿司郎不支持银联和微信,年龄可能是我的一倍的头发都灰白了的中年男人对我说了好几句私密马赛,我用谷歌翻译说我去拿点现金。顺利买到寿司,在超市采购,乌冬面、牛肉和青菜,野菜生活、威士忌highball、金枪鱼刺身和溏心蛋。背着快裂开的布袋跋涉到公寓,晚上的自由之丘安静过头了,达美乐招牌大大闪光,公寓钥匙淹没在一袋子的食物里,我在门前把袋子放到地上翻找钥匙,等木回来。木煮好乌冬放进奶油培根酱汁里,在牛肉被倒进去之前尖叫着阻止。木说,这样吃有味道吗?我说有啊,她说,真受不了你们广东人。
大海对我们来说不只是大海
最后一天在镰仓。做两个小时的电车也还是觉得新鲜,在原宿上来很多白人面孔,做过一站又大批涌下去,到神奈川的之后车厢里空空如也。在星巴克买咖啡,又被小红书诈骗一次,焙茶拿铁完全不是我的口味,木的冰拿铁是这几天喝到过的最浓的咖啡。
观光电车上没什么人,木说今天碰上淡天(淡季的变体)了。刚刚到海边的时候天还是阴的,走过一户一户住宅,看到姓樱木的人家,水户的竞选海报种种,有种回家的感觉。木拔树上的松针扎我,我被扎的一跳,桥底下戴黄色帽子的小学生排队不断在我们脚下穿行,我想起在深圳失去生命的、父母分别是中国人和日本人的十岁小孩。我第一次看到黑色的沙滩,沙子的质地绵软细腻,握住一把扬手就在风中被吹散,沾的身上到处都是。海边有人在冲浪,玩那种随风吹到天上的滑翔伞。过了一会天放晴,江之岛在远处隐隐若现,我试着在沙滩上跳起来照相,始终跳不高,身体很笨重。不一会身上全沾上沙子,百元店买的刺猬埋在沙滩里。往下走过地下通道,戴墨镜的基本上都是中国人,吃小麦味的冰淇淋,不断,不断地走路,在海边一处有楼梯的地方坐下去,摸出早上买的三文鱼饭团,上面的三文鱼被闷久了,有被腌制过的感觉。
江之岛
我很少去海边。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意识到我是在沿海的城市长大的,蛇口港密密麻麻的集装箱,几乎看不到海;盐田的空气有一种咸味,梧桐山起起伏伏,因为交通不便也几乎不去海边。外公是渔民,我一直有大海很残酷的印象,也因为离得近,随时可以去,对大海始终没有眷恋的心情。去年自觉快熬不下去的时候,感着冒请假回家,从东部坐两个小时公交去大梅沙,正好在地铁开通之前,工作日下午沙滩上几乎没人。十年之后第一次到,栈道和马路修得整整齐齐,沙滩上没有一片垃圾,变成了一片很干净的海,和小时候见过的完全不一样。海浪声是一种稳定的节奏,我穿了做作的长裙子沿着海岸踩着沙子走,在沙滩开始的地方看到刻着“山盟海誓”红色大字的巨石。
现在坐在神奈川的海边,也感觉到和当时同样的心情,海洋和疗愈的记忆联系在一起,之后也会疗愈无数次。我盯着石头上白色的浪花吃掉一整个饭团,想着,有人会很喜欢这个画面的。
到下一站电车站的时候才知道,人到底都在哪里,原来都在镰仓高校站拍电车进站。别用日语在这问东问西的,这里是镰仓。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中国话,大批游客举着手机拍列车进站,据说这是灌篮高手op的场景之一。路灯杆子上红色的纸用中文写着,不要在马路中间录像!几个大叔在马路中间指挥车流人流(木:这些大叔就忙着防止中国人在马路中间自杀。)我也试着录像,拍到了一大片人头。我说,原来中国人对灌篮高手这么狂热啊。木说,大概已经成为一个景点了,就像你就算没看过情书也会去小樽拍照一样,无论什么时候来都是这么多人,因为【中国人没有淡季】。
走过高校,在仙仙哥学校门口观瞻后又离开,走回车站时看到国人穿湘北7号球衣,但我看那哥们长得像赤木。坐过站台又走路,有很长一段海滨栈道,一路上不停遇到迎面而来骑着单车的游客,木说有一本罐罐的封面,流川枫就在这样的栈道上的防波堤上骑自行车,我说,流川枫你真是没事找事。这条马路不设红绿灯,遇到一道斑马线,要按按钮车行道才会从绿灯变成红灯。我们要到对面的罗森去换免费的华夫饼,按过按钮,在马路边等了很久,信号灯一直不变颜色。等到我们放弃这个路口,走得远远的时候,灯终于变了,车辆在红灯前停下来,但没有人过马路,场面很诡异。
仙仙哥学校
我说我要喝午后红茶,被木警告说那很甜,买了三得利的奶茶,也发现是我无法下咽的甜度。冰凉的华夫饼很好吃,边吃着走到下一个目的地,把垃圾踹在兜里。在最后一站电车吃过鱼生盖饭,我点金枪鱼盖饭配热乌冬,老板说我做了个好决定,good choice,买单的时候又说我的银色鬼冢虎鞋子很特别,很酷(木译),这样的对话会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路过书店看见灌篮高手的设定集大喇喇地摆在外面,进去就不可能空手出来,买了明信片和设定集,付钱的时候少给一千块,被老板提醒才反应过来。
街道走到尽头是一个神社,在这里碰到了一个穿湘北14号球衣的女生,和男朋友穿着情侣装(牛仔外套),从我们面前走过去。木指给我看,我说,说不定是男朋友的衣服(指球衣)呢,木说,是哪个男朋友,现实男朋友还是纸片人男朋友。
我在心里无声尖叫。但小姐姐,眼光真好,我也喜欢三井寿。
朋友你好,朋友再见
回去的路上买抹茶冰淇淋吃,电车从首站坐到尾站要四十分钟,掏出刚刚买的设定集看,一页页翻过去觉得很幸福,摇摇晃晃睡着,醒过来的时候车厢里已经站满人。回家,在超市里买土豆沙拉和章鱼烧,最后一次买酒,买一些带回国的零食。我真的不想说,但超市里的预制章鱼烧,真的很好吃……TT酱油味道重,一口一个塞得满满的……煮乌冬的酱汁是味噌,木说,这下可以把牛肉倒进去了吧,买了一打细长的条纹菜,忘记是什么了,仍然美味;也喝到了这几天最喜欢一罐预调酒,威士忌highball。喝着喝着说,明明这几天喝酒都没有问题,只有2号那天晚上喝了我头痛,一定是酒的问题啊,不是我酒量太差。
十年内吃过最好吃的章鱼烧
把所有东西塞进行李箱里,五点起床赶九点的飞机。没有木我不会成行,我和木在电车站外告别,拥抱。在机场买一盒白色恋人,把pasmo卡里最后的钱在贩卖机里用掉,上了飞机就开始睡觉、空姐推着餐车走来走去,递出一个个很美味的餐盒,睁眼的时候落地香港机场。亚热带的风不同海洋性气候,等巴士的时候粘稠湿热的风吹到我身上,也让我困顿。
去年,五年后第一次再看演出,路上在广州滂沱的大雨里不断流泪,大概是马上又到体育中心附近,在一起拍过大头贴喝啤酒的地方就想哭泣。今年在福州看过演出后,我对L说,到了现场之后,才意识到一直以来停留在耳机里的声音是个活人。她说她也有那样的感受,看着现场发生的时候:恋爱的犀牛、黄色潜水艇、drag queen表演、陈绮贞的音乐节现场……种种场景,大脑像被塞进一个水晶球不断发光。
那时候是雨季,等到我们再度原谅彼此时还是雨季。潮湿了一整个春夏的广州和梅雨的江浙,雨一直凄厉地下,我随时准备跳下天桥投进大学城糟糕的排水系统里自杀,而她的头痛的厉害。可能是我运气不好,天气让我们变得糟糕。后来去南昌,去程和回程的火车上被诡异的沉默滞涩,那时候我有重蹈覆辙的预感。三月份一切重新发生的时候,我写有些话我想留到十月份再说。不知道是我的直觉太准确,还是预判的心理暗示让这一切成真,消除痕迹很容易,尤其是L很擅长,我平静地看一切重演,思索到底应该感到什么的心情才算正确。
有一段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桓,但没来得及说出口。g说创作是一种礼物,不要轻易撒手,但有一段时间,我既不想创作,也没有能力创作。今年春季过于漫长,我在宿舍里陷入湿漉漉的被子里发霉,四月份,或许是五月份的晚上,L说她看到这句话,想起我,觉得或许热情也是一种礼物,彼时我还在围着演唱会门票到处打转,我是那种陷入了就过于投入的人,隐隐约约明白她的意思。
现在我逐步明了,长大的我更有能力,也更疲惫,更苍白,持一种随时放手的态度,感到心在逐渐被磨损,长出更多坚硬的部分。因为长大,被漏掉的信息、被忽略的声音或许不会有回应,但也明白,在意并非一种罪过,很多做的不好的事情也不是故意。原谅你,原谅我,今天过去后就抛在脑后,往前走吧,跑起来吧,留到十月份的话应当足够成为句点,明天我们不要再想起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