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骑】暮霭

Chapter.01 黑骑的场合

骑士把指甲抠进被单的褶皱里,克制地吸气,然后呼气,重复几次,感受那根暴张的东西像利刃一样劈开自己的身体。黑骑的下巴就在他头顶不远的位置,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就会落下来,然后贯穿他的喉咙。 他不太记得这是今天第三次还是第四次了,但黑骑想必是第一次。对方显然刚从外面回来,连手甲都没有摘,在他腰部的位置勒出深得嵌进血肉里的划痕来。骑士有点郁闷,用手掌隔开额头和床头的空气:黑骑再过几十次抽插就要加速了,他不想被人撞得头晕目眩地高潮。 黑骑不会问他舒不舒服,他的屁股确实已经被撞到麻木了,牵动着腺体都只剩下酸胀。黑骑捏了两下他的大腿,他只好不情愿地分得更开,足以把那两枚囊袋一起吃进去。前端有气无力地吐出一点清液来,黑骑把他按在怀里,一动不动地等他的高潮过去。 堆积的快感对他而言只剩下折磨了。黑骑的手甲覆在他小腹上的时候他比阿波罗更快预见到狼狈不堪的未来,只能把手扣在黑骑的小臂上,轻声恳求他至少把铠甲卸掉。 黑骑当然不会听他的话,倒不如说他的请求更是情趣的一环。骑士不得不像往常任何一个和黑骑厮磨的夜晚一样反弓起腰背,被前后一同折磨得生不如死。黑骑喜欢看他吐着舌头被迫用后面高潮的样子。他的阴茎前端被温差极大的金属护甲堵得严实,前列腺被用力撞了几下大腿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黑骑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发出被紧缩的肠道吸得舒服的喟叹。 他感觉自己大概失聪了几秒,蜂鸣声结束后,他听见身前和身后同时传出一点细微的水声。 漆黑的大剑随即拔出他的身体,骑士一个没跪住直接摔在自己的尿里。黑骑皱着眉看着被自己射得溢出来的洞,大概在疑惑骑士今天高潮速度远超往日,他拨开骑士的臀瓣,高热的穴口被金属的温度激得又吐出一点白液,落在了大腿内侧。 那里深得能看见淤血的牙印。 战士来过了,怪不得。 黑骑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若是为了纾解这点不痛快再抓着骑士干一发怕是要被对方踹下床。他欲盖弥彰地拉过毛毯盖在骑士的下身上,像草草埋葬一只撞树而死的麻雀。 骑士闭着眼睛,显然是说话的力气也没了。黑骑在床沿坐了一会儿,想给自己点根烟,又想起骑士房间多半没有烟,烦躁地起身想回自己房间。 “战士让我给你带句话。”趴在床上的骑士突然出声。 黑骑扭头看他,冷笑道:“他有什么事不会自己跟我说?” “他说他这周末就搬出去住。”骑士一字一句地说完,黑骑站在门前伫立了一阵,开口道:“怎么了?” 骑士闭上眼睛:“他说他喜欢我。” 黑骑沉默了,千万句尖锐的话涌到嘴边,有讽刺骑士的、有嘲笑战士的,但是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哪句。于是他只是低头应了一声“知道了”转头出门,顺便把骑士房门的锁挂上。

Chapter.02 战士的场合

四星时前。 战士闭着眼睛,双手扣在骑士的腰上机械地动着胯。 骑士勾着他的脖子埋在他颈窝里,像往日每一次性爱一样。他刚在战士肩胛骨下方留下几道不浅的印痕,如果战士明天依旧穿着他最喜欢的那套战甲出门,怕是要被队友带着笑意八卦感情状况。 感情状况,骑士想。除了战士天赋异禀的硬件和被他耳濡目染出来的技巧,战士是完完全全的一张白纸。要是自己没有突然出现牵绊住战士的脚后跟,想必他也会和其他所有同僚一样,捧出一颗真心来,迎娶一位漂亮的猫魅族或者人族的酒馆姑娘……前端顶到深处了,骑士倒抽一口凉气,把呻吟和喘息全部吐在战士耳边。 他知道这对战士很有用。扣在腰侧的双手只是轻微停顿了一下就迅速加快了速度,把骑士卷挟进狂风骤雨般的交合里。骑士模糊间感觉胃快要被顶穿了,于是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摸了摸战士的后脑勺。 战士别过头来找他的嘴唇,并不深入,甚至连情色意味都几近于无。骑士显然不满足于现状,反客为主地迫使战士伸出舌头来,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他屁股里那根很有份量的玩意又因为深吻涨大了不少,被摩擦成泡沫的润滑剂从穴口挤压出来,在他敏感发红的股沟里一个一个破碎掉。 骑士在高潮间隙里良心发现地替战士感到懊悔。 战士在吻他的间隙里厮磨,骑士知道他想说什么,用了加倍的力气把他拼命重复的爱语堵回他自己嘴里,堵得战士只能发出支吾声,类似的较量重复了数次,很快他就把战士惹毛了。 他被战士摔进了被子里压了上来,硕大的阴茎隔着他的肚皮顶出一个难以启齿的弧度,战士的手怜爱地抚摸着那块皮肤,温度快要把他由内而外地点燃,然后烧成一片灰烬。 骑士抿着嘴抬眼看他。 “我喜欢你。” 他听见战士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闭上了眼睛。 战士像是下定了决心,又重复了一遍已经呢喃过无数次的话:“我喜欢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不在乎这些。我喜欢你。” 他下身的动作也停了,阴茎还卡在敏感点上,吊得骑士不上不下的。骑士只感觉自己被一股难耐的燥火席卷,看向战士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点生气。 他在战士说出下一句话之前把手指塞进了战士嘴里。对方仅是愣了一下,握住了他的左手,在无名指指根的地方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 骑士吸了吸鼻子:“你今天话太多了。” 这就是回答了,战士迷迷糊糊地想。心中早就预想过的巨石落地,比起失落居然释然更多一些。他扣住骑士的左手把他按进深渊里,无名指根的咬痕像是婚礼之后留下的戒痕,给了他那么一点彻底占有骑士的错觉。 “我要射进去了。”他宣布。 骑士相当配合地绞紧入侵者。 他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个牙印,然后是乳头,最后是淌水淌得一塌糊涂的股缝,他掰开骑士长日不见光的大腿,在那里咬下一个出血的痕迹。 他听见骑士疼得抽气的声音,心中竟多了一点报复的快感。

Chapter.03 枪刃的场合

枪刃转动了两下骑士房间的门,锁着。他低头咂了咂嘴,骑士房间的门锁已经被他用子弹打坏三个了,他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换第四个。 在他低头的空档,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来,他迎面遇上骑士那张表情淡漠的脸,赶紧用靴子卡住险些再次关上的门缝,勾起一个笑容来。 骑士不会拒绝他的。骑士不会拒绝任何人。 枪刃把晶壤一颗一颗塞进骑士被过度使用的屁股里,一、二、三。他用第三颗挤压前面两颗的时候听见骑士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抬起头看了眼被他绑在床头的骑士,嘴里咬着他的腰带,涎液已经在锁骨聚成一滩。枪刃摸了摸骑士的头轻声安慰,手里毫不犹豫地把第三枚晶壤狠狠塞进发红的穴口。那处小嘴委屈地张合,在他手套指尖的位置留下一点稀薄的粘液来。 他捻了捻那点液体,伸手把绑在骑士后脑勺上的腰带取下来,用指尖玩弄骑士的舌头,把骑士的淫液全部涂抹在他自己的舌头上,骑士发出微弱的抽噎声,本能地吮干净他套着皮革的手指,乖巧的样子很难不惹人怜爱。枪刃当然知道这也是骑士伪装的一部分,他甫一松手,骑士就舔着嘴唇轻蔑地望着他,被他玩的汁水淋漓的口中说出刻薄的话:“你是不是下面不行?要是真不行出去喊黑骑来。” 枪刃顿了一顿,突然觉得那双蓝眼睛实在是高傲得让人心烦,他用刚取下来的腰带反手蒙住了骑士的眼睛——上面还残留着骑士自己的口水。接着他拽开裤子,在骑士蹦出更多惹人不快的词汇前用性器堵住了骑士的嘴。 骑士不会拒绝任何人。所以骑士不会拒绝他。 枪刃在对方技巧娴熟的吮吸里走了神,不可避免地想起与他共同分享同一个小穴的两位室友——今天以后变成一位了。他深吸一口气,把龟头送进让骑士反射性抗拒的喉咙深处,他当然知道战士眼里那份燃烧的喜爱早已超过了床伴的范畴,那曾经对骑士恨之入骨的黑骑,对骑士莫名其妙而又可笑的占有欲又是从何而来? 骑士被他的液体溅了满脸,试图把腰腹弓起来咳出那些呛进气管里的部分。他刚一动作就被肠道里的晶壤硌出一声绵长的呻吟,枪刃低头一看,骑士的前端居然悄无声息地高潮了。 枪刃用手掌压上了骑士的小腹,骑士呜咽着挣扎了起来,显然是受不了高潮时更多的刺激,枪刃变本加厉地按摩他肚脐下方的位置,隔着骑士的肚皮操他,逼迫晶壤摩擦碰撞反复折磨最深处的敏感腺体。他很快就听见骑士的呻吟里带上了哭音,颤抖着嘴唇求枪刃放过他。 枪刃用手指撑开穴口,轻轻转动最外面的晶壤,骑士的腰背弓成一道拱桥,在不应期里被迫干性高潮,不堪折磨的肠道随着激烈的水声蠕动着排出了最外面那颗晶壤,剩下的则被吞入了一个让人担心的深度。 枪刃鬼使神差地弯腰吻住骑士的嘴唇,用恋人般温和的力度厮磨纠缠,他安抚骑士剧烈抽搐的穴口,贴在他耳边轻轻说出了一个单词。 他听见骑士崩溃的哭声,嘴里喊出一个陌生的名字,不属于宿舍里任何一个人。 枪刃有些意外,他可没印象骑士还有除了他们三个以外的做爱对象——毕竟骑士没那个时间,更没那个精力。他捏住骑士的下巴还想问点什么,却发现对方早已被激烈的高潮带走了意识。 枪刃百无聊赖地拨弄骑士的穴口,到底还是放弃了一些可能会惹骑士生气的幻想老老实实把剩下两枚晶壤抠了出来。骑士显然睡不安稳,在排出第一颗的时候又颤抖着臀肉去了一次。枪刃把晶壤在被子上擦了擦塞回兜里,遗憾地想起应该让骑士舔干净才对。 不过收获总是比遗憾多,枪刃想,他也确实该给骑士换个门锁了。他低头看着那个被破坏数次的灰黄铜锁,可怜兮兮地在锁眼上挂着,关不住他,也关不住他以外的任何人。

“那位啊……”酒馆老板摸了摸下巴,故作玄虚:“我只知道他以前也是个冒险者……我说是认识呢,也不是特别熟;要说不认识呢,我也不好对客人撒谎,你说是不是?”他堆起笑容,把枪刃那杯马丁尼推给他。 枪刃皮笑肉不笑地去掏裤兜,在马丁尼旁又拍下两枚金币,老板立刻喜上眉梢,把金币压在掌下,收进调酒台下的抽屉里。“就喜欢像客人这样爽快的。那位冒险者以前可是我们这一带的名人,是个武力高强的战士,在沉溺海豚亭那块儿也都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前年还和我们这的一个做服务生的姑娘喜结连理,那场面真是……不过嘛……” 枪刃漫不经心地摸出晶壤,在酒杯底部轻敲了两下:“有话快说。” “……不过好景不长,可怜这对小夫妻,本想着乘船去奥德赛度蜜月来着。”酒馆老板眯起眼睛,“结果出海的时候遇到了海难。那场景,啧啧,黄衫队去捞人的时候,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哪……”

*枪刃说的是“好孩子”。

Chapter .04 另一位战士的场合

客厅里的窗户没关,拉诺西亚的夜风呼呼地倒灌进来,把茶几上插着的风信子吹得七零八落,白色的小花瓣洒了一地。 骑士扛着酒气冲天的战士走进部队房门里,他平时开朗可靠的搭档很少有喝醉了的时候,除非遇到什么好事儿……骑士颠了颠胳膊,防止战士从他肩膀上滑落下去;毕竟战士比他高了不少,拖着一个意识不清的醉鬼回家本身也并非易事。 他连抱带抬地把人拖到沙发上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他今晚也替战士挡了不少酒,现在额头和背中全是黏糊糊的汗。骑士伸手摸到自己背后皮甲的暗扣,让穿堂风吹干汗湿的衬衣,他半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阵,意识模糊地想是不是得给自己和战士都倒点醒酒茶。 他的搭档咚一声倒在扶手上,骑士低头想看清那张酡红的脸,眼前却总仿佛隔着一层雾气,他俯下身去,用鼻尖顶着战士的,享受片刻与所爱之人交换呼吸的时间。 有点太近了,骑士想,但他并没有因此露出退缩的意思。只有今晚也好。他垂下眼睛,蜻蜓点水地在战士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战士在这个时候反客为主,直到自己的舌根被人吮得发麻,唾液里全是香草葡萄酒的味道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反抗——他实在是不想反抗。战士的手扣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按在沙发里吻他,呼吸沉重而急促,骑士的耳边除了呼吸声,就只剩下两人震耳欲聋的心跳。 怎么吻他、怎么回应他的吻,又要怎么引导他抚慰自己,教他温柔地扩张再坚定地入侵,这些场景在骑士的梦境里早已演练过无数遍,但是当一切从梦境里走出来变成比梦更荒诞的现实,他又慌张得像个初经人事的新妻。战士在同他接吻的时候也不知道闭上眼睛,那双深邃得足以将他溺死的眼睛蒙着一层酒气,毫无章法地从他的肩膀亲到胸前,再回转来舔他的下唇和耳垂。 他意识到战士在因为他的紧张不知所措,他的游刃有余在战士的怀里统统化成了齑粉。战士的下体顶在他的小腹上一动不动,扣着他后脑勺接吻的手穿过他的发丝,在他耳边一遍遍地重复,没关系,别害怕,别害怕。 骑士用尽一生的自制力克制住自己的本能的颤抖,战士在给他扩张,两根手指,他咬破了手腕上的皮肉,尝到自己的血腥味。战士依然半醉着,但是对血的味道却无比敏锐,甚至忘了自己的手指还在他下面捅着,俯下身子慌慌张张地检查他手腕上的伤口:“对不起……我太着急了,你别哭啊。” 骑士顿时不敢闭眼,他知道自己眼睛里汪着两捧罗塔诺海的海水,一眨眼就会顺着草丛汇进溪流里。他捂住嘴深呼吸,强迫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战士塞进第三根手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搅出一片水声。好孩子,他听见战士笑着夸奖他,就像以前每一次默契配合后的奖赏一样,好孩子,做得好。战士又俯下身来吻他,甘甜的葡萄酒味顺着嘴角流淌出一道亮晶晶的水痕。 高潮来临时他像是被一场暴雨淋过,战士堵住他嘴里剩下的呜咽,他近乎讨好地去舔战士的上颚。你喜欢这个?战士又吻他,把精液留在他高热的肠道里,后穴立刻殷勤地往里吞。战士趴在他耳畔轻声呼吸,好孩子,他说,交给我,我会对你好的。战士扣住他垂在沙发外面的手,亲吻着他的额发。 骑士侧过头让战士亲吻他的耳垂,视线顺着那只手的方向看去。 订婚戒指上的钻石被吊灯反射出灼眼的亮光。

骑士从漫长的梦境里醒来,对着木质的天花板愣怔了好一会儿。 他全身酸痛,像是被一群发情的公洞山羊碾过一般,显然是从一场性爱里昏厥过去又醒来。骑士动了动喉咙,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几点了?”他侧过身才发现自己脖子下面还垫着战士的手臂,想必当事人是没有知觉了。 “三点,你还可以睡会儿。”战士伸手抹了抹他的脸,“做噩梦了?刚听见你哭了。” “……没有。”骑士感觉嗓子干得快冒烟,“是个春梦,做不做?” 战士像是被他的话哽了一下,沉默地转过身扣住他的腰。骑士的股间还粘着不少半干的精液,他心虚地抠弄两下,顺畅地把自己顶进去。 骑士不喜欢正面位,但是骑士眼角的泪痕让战士不可避免地心猿意马起来,他把人拽起来翻了个身,硕大的前端顶出骑士一个沙哑的控诉声。他按着骑士的膝弯往里操,突然很想去亲吻骑士的眼睛。 他没能看见骑士在他俯下身的时候闭上眼半张开了嘴。

Chapter.05 另一位骑士的场合

“你下次再掐我的脖子,”骑士道,“我就杀了你。” 黑骑淡漠地看着他,骑士脖子上留着两道他刚添上去的手印,鲜艳得扎眼,明显到银胄团的制服领子尚不能遮住的地步。他一向觉得骑士是喜欢的,至少他的肉穴是,因此他也从不克制自己在骑士的床上发疯;直到他再次敲开骑士的房门,看见床头规矩地躺着一柄银白的嘉拉汀。 “来真的?”黑骑看他,“你也不怕我死在你床上的消息传出去?” 骑士对着镜子检验自己惨不忍睹的侧颈:一个带血的牙印,两道指痕形状的淤青。反正我和你只能活一个,他漫不经心地扣好领子。“床上也是?”“床上也是。” 黑骑盯着他的背影,冰冷的视线快要透过衬衫把他穿个洞,骑士大腿内侧的牙印还没消,混杂在白浊的液体之间鲜艳得扎眼。他按住自己右手手腕深呼吸,克制住在走出房门前再一次把骑士掀翻在地的冲动。 天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透进来,黑骑拨开窗叶,熹微的晨光刺得他眯起了眼睛,像极了他被押送进神圣裁判所的那个早上。 他的恋人没什么表情地站在原告席上,声音平淡地念着指控他的罪状,黑骑被两边的神殿骑士死死压着肩膀,双眼里全是血丝,像要用视线把骑士那张假面从他的脸上揭下来,再千刀万剐后吞吃入腹。 “……据证人的发言,声称您和被告之间曾有过一段时间的‘亲密关系'……”裁判长读到这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陪审席配合地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黑骑目不转睛地盯着骑士的脸,骑士双手局促地交握,把有戒指的一面藏进手心里。 “……是的,法官。”他听见骑士轻声抽气,“我和他……我与被告人,曾经有过一段长达五年的恋爱关系。我很抱歉对骑士团隐瞒了这一点,在审判结束后,我会接受我应得的处罚。” 陪审团哗然一片,原告席左右的护卫立马逼近骑士,用佩剑封死了他所有的去路。黑骑只觉得全身暗血沸腾,克制不住要冲破桎梏把骑士按在墙上问他为什么,神殿骑士们立即敏锐地把他压得更紧,他的脸几乎被摁进轻羽斗场的沙土里。 他最后一次握住骑士的手不过是三星期前的事,炉火将木炭烤得噼里啪啦地响,他把骑士无名指上的戒指含进嘴里,用尽一切拙劣的技巧挑逗起恋人的欲火——他知道骑士隐秘的小爱好,并不吝于使出浑身解数去满足他。骑士在他怀里轻笑,握着他的手腕和他接吻,细密地啃他的耳垂和眉心。 那张蜷缩在他肩窝里的脸和原告席淡漠清冷的表情逐渐重叠在一起,往日再多的浓情蜜意都在此刻变成了无穷的恨意。押着黑骑的两位神殿骑士浑然不觉黑骑喷薄而出的负面情绪,裁判长站在审判台上,用高傲的眼神审视被按进沙土里的黑骑,一条一条地罗列他的罪状。 他的愤怒与怨恨终究化成掠影,漆黑的暗黑骑士不怎么费力地就打翻了身边两位毫无防备的神殿骑士。裁判所迅速陷入一片混乱,黑骑用剑锋清扫开翻涌的人群,身边的神殿骑士们显然惧怕那股未知的力量,只敢举起枪与剑远远地指着黑骑的方向。 黑骑回头瞥了一眼审判台,骑士已经被四五个神殿骑士裹挟着往人群的反方向挪动,不难想象迎接他的是异端审讯者更残酷严苛的拷问,但是他已经无暇顾及更多。掠影帮他又挡开一支流箭,沉声吩咐他快走。 他确实该走了,混战中他的右肩被人劈开一道不浅的血痕,痛得他几乎拿不住大剑,在混沌里他只听见越来越响的蜂鸣声,像是失血过多的反馈,他咬着牙把大剑换到非惯用手上,毫不犹豫地把面前的神殿骑士砍成两半。 他听见一阵古怪的笑声,那张被他一分为二的面孔轻蔑地看着他,道:“我说过了,你再掐我脖子,我就杀了你。” 黑骑终于用力在血色里看清面前的景象。 嘉拉汀一半的剑锋已经没入他肩膀上的血肉里,骑士的手抖得像个筛子,精致的脸已经被缺氧的痛苦扭曲得发青,口水和眼泪流了满脸。黑骑直愣愣地看着那双被他折磨得上翻的眼睛,才发现自己手掌下面紧压着的喉结,和沉闷而有力的血脉的搏动。 骑士看他的眼神终于有了恨意,这倒使他整个人从性事里活过来一般。黑骑略略松开了手,骑士挣扎着从声带里发出鄙夷的笑声——大概没有比被他杀死的魔物哭号好听到哪里去。黑骑晃了下神,突然按住骑士的腰胯深入进去,同时整个人下压,任凭自己的侧颈在单手剑的剑锋上自上而下地磨出一道长而深的血痕。 他咬住了骑士的耳垂,同时骑士的后穴在他突进的瞬间绞紧到一个足以杀死他的地步。他听见骑士发出哭叫声,心中立刻获得了极大的报复般的快感。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他肩膀上的血口子里涌出来,又几乎全部泼在了骑士脸上,骑士颤抖的手终于握不住那柄淬过暗血的剑,金属当啷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黑骑又以极轻柔的姿态一一舔去骑士脸上的血迹,同时他感受到来自右肩上治疗魔法的音效,他用左臂支撑着上肢,趴在骑士身上一动不动地等他愈合那道狰狞的伤口。

Chapter.06 一个没有阳光的下午

战士家的门铃响了。 他手忙脚乱地把布满灰尘的桌布扔下,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家具里清开一条通往门口的道路,毫无防备地对上骑士的蓝眼睛。 他局促地把掌心里的汗在工装裤上擦干净,骑士只是朝他略点一点头,把手里的包裹塞给他:“那天晚上忘记给你了,贺你乔迁之喜。”他听见骑士罕见地顿了顿:“你走得也太早了。” 战士挠了挠头,他好像应该说声谢谢的,但是再怎么迟钝也能听出骑士上挑的尾音里藏着的埋怨。他低头盯着地面,视野里只有骑士擦得铮亮的鞋尖。 骑士没有佩剑,但是今天是工作日来着?战士记不清了,身为冒险者他本身就对委托外的时间没什么概念,但是骑士是和他不一样的。他一旦不看着骑士的脸,脑子里的画面就全剩下些旖旎的画面,最后一律定格在靠在他臂弯里的发旋上。 “……你还……和黑骑枪刃他们,还好吗?” 他听见骑士轻笑的声音:“他们?”视野里的鞋尖朝他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话锋也跟着一转:“不请我进去坐坐?现在我可算是客人了。” 战士慌忙用肩膀挡住骑士的视野:“乱得很。小心沾一身的灰。”他莫名其妙地紧张着,甚至怯于看向骑士眼睛里的自己:“等全都收拾好了,我再请你过来,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骑士沉默良久,点了点头,放开了自己抓着门框的手。战士目送他朝外后退了几步,披风转过一个优雅的弧度,直到走到庭院门口又转过身来:“你园圃里的百合快枯了,收拾完了记得浇水。” 他应了一声,看着那片深蓝色缓缓退出他的红瓦白墙的小院子,然后变得越来越小,淹没在海雾村朦胧的雾气里。

他们合租的房子空出了一间,干净得像没有人住过一样。 在战士搬走后,黑骑和枪刃比往常变得更加肆无忌惮。骑士总是在天没完全黑的时候打开房门,看见自己的床上,或者沙发上,已经躺了他室友中的一位或两位,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看他。 他费力地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 黑骑把他房间的窗帘完全拉上了,让他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挣扎着起身,全身的肌肉和骨头发出抗拒的尖叫声,腰部传来钻心的痛楚,逼得他又一下子摔回了床铺里。 粘稠的液体从穴口争前恐后地往外涌,骑士昏昏沉沉地想起来昨天被这两个人软硬兼施地翻来覆去做了好几次,中途只能哑着嗓子昏死过去,显然这二人都没有要帮他清理的意愿,逼着他含着两个人的东西一觉睡到现在。 逼仄的空间里全是性爱的气味,身下的床单净是粘腻的水渍。骑士不想去思考那些是什么:他手软腿软,甚至没有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的力气,只好摸索到那张破旧木板床的边缘,把自己整个人从床上滚下去。 他的额角撞到了床头柜,血液漫无目的地顺着他的眼睛流淌到侧脸的时候,他突然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结束吧,结束这一切。该抽身了,骑士。 枪刃坐在客厅里悠然自得地吹开飘在茶面上的浮沫,听见他最熟悉不过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 比平时晚了3个星时,他想。不过要是他昨晚最后不拦着黑骑的话,八成还要再等2星时骑士才能爬起来……想到这里,他几乎要为自己的仁慈鼓掌了。好好先生就算被折腾成那样还能记得自己下午有委托,单论契约精神来说都叫人动容。 他喝干了那壶花草茶,把漂亮的乌尔达哈风格的雕花杯子扔回水池里。氤氲的花香还在他嘴里逡巡,缠绵得叫他恶心。 骑士会在他续上下一壶之前开门,穿着他漂亮的银胄团制服,背后还有大片的雕花。枪刃咂了咂嘴,把嘴里残留的玫瑰花瓣嚼了嚼咽了下去。接下来呢?他听见骑士拧开门把手时犹豫的停顿,哦……他很早之前把他的门锁给弄坏了来着,但显然他们三人——包括骑士在内——都没有要修理的意思。或许那个房间对骑士来说本身就不是什么需要锁住的隐私之处,他为什么不和战士一起走?枪刃想了几个可能性,被自己的想象逗得笑出声来。 他端着第二壶花草茶转过身的时候,正对上骑士那双漂亮的蓝眼睛。 想必骑士也没有和他分享这壶茶的心情,枪刃盯着他的雕花披风吹了个口哨,微笑着开下流的玩笑:“骑士先生体质不错。” 对方理所当然地连眼神都不会给他,只是默默蹲在玄关专心系上铠靴上的暗扣。枪刃百无聊赖地溜达到门口,一手支在鞋柜上看骑士浅金色的发旋:“你不吃点东西再去?真不怕一会儿饿晕了倒在委托人怀里?……还是说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骑士当然不至于被他这种程度的黄色笑话激怒,他用食指有节奏地叩着柜面,突然觉得骑士真是无聊透顶。 “话说回来,我在酒馆听见了有趣的传闻。”枪刃目送着骑士起身开门,从舌尖滚出来一个玫瑰味儿的名字。“你认识他吗?” 侧颈传来一阵剧痛,他及时地往另一边歪了些角度,依然没能阻止锋利的嘉拉汀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线。闪着寒光的剑刃浅浅划破他的皮肤,若是稍微再倾斜剑身就能毫不费力地切开他的颈动脉。 “不要用你的嘴说出他的名字。” 他听见骑士咬牙切齿的声音,识趣地作出一个举手投降的动作。但当看见骑士饱含愤怒的蓝眼睛的时候,枪刃又觉得自己愈发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无意冒犯,只是听说……听说罢了。”枪刃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了躲,“三年前的罗塔诺海难,骑士先生还有印象吗?那艘宏伟的货船上载了不少人,毕竟当时是瞧海上日出的好时机,想必若是骑士先生有了爱侣,一定也会选择那条航线,在晨光的沐浴下交换誓言吧……更何况是一对出生在利姆萨·罗敏萨的夫妇呢?”

Chapter.07 暮霭

战士收拾完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了。 他使劲擦了两把脑门上的汗,把最后的五斗柜规矩地挪到玄关的位置,再用抹布将上面的汗渍和手印擦干净,摆上一个空花瓶。 他猛然想起来骑士临走前吩咐了他记得给院子里的光明百合浇水,显然他早就把这件事忘在了后头。等到他匆匆忙忙趿拉着拖鞋冲出庭院里的时候,那几朵可怜的百合花已经全都枯萎,有气无力地伏在园圃里,像是早已死去、又腐烂了太久的魔物尸体。 战士蹲下去,将枯黄的根茎连根拔起,连着带起好几篇干枯的叶子。光明百合的花瓣颤颤巍巍地从他指缝里掉下去,盖在龟裂的泥土上。

晨雾升起来了。 他没有回头,太阳就在他正前方不远的地方,海水争先恐后地涌进他腿甲的缝隙里,他越是往前奔跑,想要追逐海面上的初阳,就越是举步维艰。 要是再坚持一下、再往前走一步呢?他朝着太阳的方向伸出了手,脚底只剩下一片虚无,粼粼波光争先恐后地淹没了他。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如果就这样沉溺在温暖里,是不是也算被太阳拥抱过了呢。

“我觉得你是应该回去看看。”占星瞥了一眼对面的黑骑,对方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她也不在意,指尖划开一叠卡牌,示意黑骑抽一张走。 “……我不信这个。” 占星笑了出来:“你还是放不下恨,还是已经有了新的小情人?” 隔着头盔她看不清黑骑的表情,对方沉默到她以为黑骑快要爆发的地步,黑骑只是伸出手,用手甲弹出一张卡来。 “如果是后者,我当然毫不犹豫地让你留在这里。”占星慢慢地把那张卡抽出来,指尖在卡背上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但是既然我们都知道不是,我倒是觉得放过你自己、也放过对方比较好。” 黑骑冷笑:“你又如何假定所有人都有心?” “你说得对,人心有限。”占星翻开那张卡牌,轻敲卡牌上倒吊着祭品的绳子,“既然如此,我也更不会把心留给早已死在异端审问里的人。”她抬眼看向黑骑微微颤动的拳头,将手里的卡牌推给他。“比起同归于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海水淹没了他的腰甲。 银胄团制的盔甲都以最坚硬的金属制成,刀枪不入,一如骑士本身的意志。想要腐蚀这样的金属,则需要日积月累的浸泡和折磨,若不加以护理,变成废铁也依然需要以年计的时间。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的盔甲上护理油了,而这具身体无疑会比他无坚不摧的外壳更早腐烂分解,连带着他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埋进罗塔诺海的砂石里。 事到如今,他突然开始庆幸最开始做出的决定:至少他最忠诚的剑盾,本就不应该成为他奔赴之路上的牺牲品。 若是只留在萨纳兰,是看不到海的。

枪刃不习惯乌尔达哈的烟草。 他被自己呛得涕泗横流,脸涨得通红,还要分出神来对着给他递酒的姑娘微笑。见多识广的服务生当然没少见过他这样逞强的客人,只是朝着他略微点头一笑,便拿起盘子离开了。 偶有应召女郎带着浓烈的香水味从他身边走过,路过他的时候还朝他丢了个媚眼。枪刃只是略举杯朝着对方的方向微笑着点一下头,然后一声不响地喝干品脱杯里澄黄的酒液。 只有在这个瞬间,他会极轻微地想念一下骑士肩窝里的玫瑰味儿。 没有女人的酒局比起没有骑士的性爱还要无聊透顶。枪刃留下几枚作为小费的硬币,百无聊赖地踱步回了家。 黑骑今天也不在家,骑士一大早起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两人又显然都不会在他酩酊大醉之后想着把他叫起来。枪刃踢开庭院上锈的门——没有锁,他有些诧异。信箱的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提醒他去拿包裹。 谁会给他寄信呢?枪刃皱着眉把那个不小的包裹从信箱里抽出来,没有署名,甚至连附文都没有,外头裹着一层丝绸。 他们宿舍里只有骑士会用丝绸。

他感到耳鸣。 耳鸣、晕眩,并着失重感裹挟着他往下、往下。 沉沦是罪、深溺是罪,欲望是罪、回忆是罪。爱是罪。 海水会裹挟走一切沙砾。时间会冲刷走一切罪孽。 如果回到来处,如果回到那天…… 雾霭沉沉地压在罗塔诺海上方。 可是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战士收拾好死去的光明百合,捧着枯叶的尸体推开门的时候,猛然看见斜倚在门边的骑士的伴手礼。 沉甸甸的,裹着薄薄的一层丝绸。玫瑰色温驯得就像骑士看他的眼神一样。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向骑士道谢,明天得找个时间上门才行,也不知道骑士还在不在家。 柔顺的布料和着百合的枯花随着他的动作应声落在地上,露出一柄锋芒毕露的嘉拉汀。

敬启,我最亲爱的搭档、挚友、同伴。 今天萨纳兰的日光很好,是个适合出海航行的日子。说来惭愧,在还没成为冒险者的时候,我几乎没能站在甲板上好好看过海和天空——总是被迫蜷缩在阴暗处,周围人声鼎沸、拥挤不堪。 若是能和你一起看一次海就好了。我时常这么想。老实说,在遇到你之后的每一刻,我从未停止后悔过为何不能再早认识你一天。是的,我每一天都这么想。在把后背交付给你的时候,在战斗结束后和你一同欢呼胜利的时候,在偷偷看你皱着眉头修理装备的时候……一旦想起那些,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触摸你、亲吻你的冲动。一旦经历过那些你给予过的拥抱和温存,我就再也无法停下追逐的脚步。你将是我今生的挚爱,无论有没有回应,无论是分别还是死亡,也无法断绝这份情感半分。 我想要在阳光最明媚的日子亲吻你的额头,想要在拉诺西亚的滚滚麦浪里亲吻你的嘴唇,与你走遍整个艾欧泽亚,十指相扣向十二神祷告。神会原谅我的贪婪和无知吗?我不知道,又或者本就没有需要向你提问的必要,因为神已经在我身边了。 冒险者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职业,我想过无数次赶在明天就会发生的意外之前将这封信交给你,但是我又一次让你失望了——我真是个胆小鬼,你会介意与一位胆小鬼做伴侣吗?然而我已经再也不能容忍我的世界没有你的存在,要是看到这里的你又会怎么想呢?会朝着我为难地道歉,还是震惊地摇头,抑或嫌恶地一走了之,又或者…… 但是亲爱的搭档,无论过去如何,未来如何,我都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我没有一天停止过爱你。 最好的祝福,或爱, 来自风吹去的地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