デュエス | 雪
AU/舞娘×花婿
婚礼当天Ace从现场脱逃，还穿着新郎的格子西装。为了抓他，卫兵从王宫涌向大街小巷。女王恼羞成怒，宣布任何人捉到Ace王子便得到悬赏，不管是活是死。Ace在露天咖啡馆喝樱桃汁，心惊胆战地享受他的自由，贴墙溜到吉卜赛占星者的帐篷里，等卫兵脚步声过去。
占星者卷发，略带辉石之国口音，有适合笑容的漂亮的脸。
“嗨！可爱的年轻人，要占卜什么？”
“我逃学了。”Ace说，“请帮我看看何时回家妈妈才消气。”
占星者让他抽牌。身为占星者却备塔罗牌，让Ace心中生出更多不确定。但他还是抽了三张，三角排开。
占星者掀开靠近Ace那一角。
“逆位战车，年轻人。你的行动够鲁莽的。”
“我知道！”Ace说，“我是不擅长。”
“不擅长过被安排好的生活？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不擅长。”占星者又翻开一张，“命运之轮。如你所愿，将面临你自己的命运。”
Ace忽然想起什么，开始摸口袋。这才意识到新郎西装除了放手帕的口袋，根本没口袋，世界上没有需要钱上床的新郎。Ace站起来，悄无声息向门外撤去。
占星者翻开第三张牌。
“是方片四。方片是钻石，象征财富。本次占卜就收你四千，希望有帮到你。别跑！”
他转身就跑，临走还拉塌了占星者的帐篷。黑色的帐篷将占星者罩住，里面不断挣扎，如被封印的妖魔。Ace嗤笑着后退，猛然撞到什么硬硬的东西。他抬头，看到一大片星星，随即人事不省。
再次睁开眼，Ace发现自己躺在舞娘的大腿上。
舞娘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黑发，眼神清澈又固执。身上点缀叮叮咚咚的金属饰物，宝石一看便知是假的。
“你醒了！”舞娘严厉地说。“占卜不给钱还想跑。”
“我在哪？”
“大篷车上。团长说看你表现，表现好便扭送警察局，表现不好，把你卖到边境最低等的窑子。”
Ace揉着疼痛的额头，露出牙齿笑起来。
“表现不好不坏怎样？”
“那样就留下你，跟团长学魔术。”
“我会努力的。”Ace承诺。“顺便问，团长是谁？”
团长就是占星者，这里是马戏团。Ace很快知道舞娘叫Deuce，团里还有刺猬、火烈鸟，名字不清楚。大篷车每到一地，靠占卜、跳舞、刺猬钻火圈赚钱。以刺猬赚钱最多，Deuce赚钱最少。
“为什么逃婚？”Deuce问。“如果我绝不会逃婚。婚姻是承诺，对你的妻子很不公平。”
“嗨，我从未见过我那妻子。”Ace说，“是政治婚姻，纯粹的。”
Deuce睁大眼睛看他，眼中满是困惑，慢慢点了点头。Ace早就知道他的舞娘朋友词汇量不到一千，此刻只是假装听懂政治联姻是什么意思。于是他解释：
“政治联姻就是为爱情之外的目的结婚。”
“比如搞大了你不爱的姑娘的肚子？”
“性也是政治？或许。从某个角度来说。”
Ace心不在焉。舞娘拖着繁复的饰品和衣裾走远了。
那天稍晚时候，Ace在大篷车内找到一块木片，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政治联姻，意思是为爱情之外的目的结婚。政治是爱情之外。
这是Ace从小就知道的事。他作为王子，在规矩严明的宫廷长大，喜欢贴金箔的樱桃派和对他抛媚眼的宫女，在自己偌大的卧室中随心所欲。年龄到了，要他娶邻国的公主，Ace感到委屈。他看了很多电影，终于决定在婚礼准备室跳出窗子。
现在他已经不想回去了。
与书上不同，他发现原来人作为人本身就可以活下来，原来人只要只考虑自己就能抛弃一切。人的历史有几万年那么长，养活的废物数量比国王多万倍。自己又何必要做国王？Ace想。让废物的归废物，国王的归国王吧。
大篷车驶到边境时，下了今年第一场雪。火烈鸟怕冷地将自己折叠起来，像一包包粉色的肥皂。车轮掉了一只，不得不停在人迹罕至的荒野上。
Ace不想修车轮，他拉起舞娘的手。
“你要带我去哪里？”Deuce警惕地问，挥着扳手，“还要修车轮。”
“别管车轮了。我听老人说过，在第一场雪中许的愿必将实现。你就没有愿望吗？”
舞娘挣扎起来。片刻后人心战胜天心，他放下修理工具。
“我有愿望，Ace。你有什么愿望？建议你为被你抛弃的新娘祈祷。”
“我永远不会为他人祈祷。”
雪片不断落下，落在Ace头上和肩上。半空中他看到鬼魂似的珍珠白影子，尖利地斥责他。那不是鬼魂是冬天的风，吹过两人身后的接骨木树梢。
“我希望所有人得到幸福。”Deuce说。“我妈妈，团长，我，Ace，Ace的新娘，国王大人，女王大人，还有刺猬和火烈鸟。谁都不伤害谁，都为彼此骄傲。”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Ace有许多种方法反驳，他选了这种。“托你的福，所有人都会凄惨地死去。”
“不会！”
“就是会。”
Ace张大双臂，朝身后的雪地倒下。雪尘纷纷扬扬，被他的体重溅起。Deuce跪在他身边，雪从他的方向落下，融化在Ace的嘴唇上。
“为什么要跳舞，Deuce？”Ace问，“你怎么看都没那天赋。”
“我干什么都没天赋，除了令妈妈失望的那些事。至于跳舞，我妈妈喜欢跳舞，这是她年轻时穿过的衣服。”
“你妈死了吗？”
“你妈才死了！……神明保佑，她没有，她等我回去。但我还不够好，会让她蒙羞。”
“你差劲死了。”Ace沉默许久才说，“永远都不能给她幸福。”
Deuce执拗地反驳：
“我可以的。我会努力变强，保护妈妈，团长，还有Ace。……所有人，包括火烈鸟……第一场雪里许的愿望必将实现。”
“哈。”Ace坐起来呛他，“不可能。至少我绝对不会幸福。”
他被抱住了。Deuce紧紧抱住他，身体干燥又温热。他穿着单薄的舞娘服，雪花没落到身上就蒸发殆尽，笨蛋为什么不会感冒？
Ace也抱回去，但只因为感觉冷了。
那天晚上Ace到边境警局，自首是一年前逃婚的王子。被礼送回宫廷，女王痛骂他一顿，不过第二天看起来像偷偷哭过。为了哄好女王，Ace不得不赌咒发誓，将手放在圣经上，放在剑柄上，约定成为贤明的国君。
国都四季如春，不会下雪。Ace有时想起与他拥抱的笨拙的舞娘，与雪地里让所有人都幸福的誓言。这誓言令成年人反胃，只有笨蛋才相信。
“笨蛋不能做国王。”他在窗上画了个心。“幸好国王是我。其实我跳舞也比你强，你不知道。”
Ace还是娶了邻国公主。
因为逃过一次婚，邻国送来的并非真公主，是女王的义女，美貌惊人的村姑。Ace不在意，他再次穿上新郎装，这次交换了戒指。
“还有什么节目？”
喜宴上他问侍女。
侍女说接下来是舞会，将有国内著名的舞者前来。照例Ace与公主跳第一曲，贵族们陆续加入。
“你会跳舞吗？”他问公主。
公主被吓到似的，嘟哝了几句含混的方言。
“是啊，”Ace说。“我也一样。”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