リドフロ | 告白
#リドフロ / 双向单恋？
1
毕业后，Azul停止向Leech兄弟无偿提供变成人形的魔药。半是因为先前契约到期，另一半迫于Leech家族的威势。兄弟二人都要留在海底，作继承人悉心培养，不能再到陆上浪游。
所以Floyd来访时，Azul知道他必为此事。
Floyd给他带了一只路上抓的半死不活的水母做伴手礼。“Azul，”他撒娇，“我们是朋友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不是会让我心情变得很差。”
“当然是朋友，Floyd。但朋友也分许多种，譬如，我的生日是哪天？”
“谁记得那种事。”Floyd自顾自说下去，“Azul，给我配变成人的魔药。价钱好说。”
“你还要去陆地上骚扰Riddle？”
“为什么对朋友这么说话？”Floyd游来游去，将Azul的空白契约书撕成一条一条。“我知道小金鱼也很想我。看不到我他会哭的。”
“据我所知他还没哭。”
Floyd猛地扫动尾巴。Azul房间内几个架子歪斜着浮起， 他想躲藏，速度不及，被掐住脖子，眼中看到Floyd牙齿的寒光。
“给我魔药。”
Azul叹气——今天不满足他无法收场，可满足他又生出新的问题，他相信Floyd走后，Leech家的人立刻会来，即使躲在罐子里，可无法不收邮件。需要想办法，既能应付Floyd又能敷衍他可敬的家人。
“可以给你魔药，Floyd。不收钱，我们是朋友。但契约要签，你清楚吧？”
Floyd眉开眼笑，立刻亲了Azul一口。他忘了放开手，Azul被掐得差点吐墨。
“我什么都签。”
“不问代价？”
“Azul，代价是什么？”
“不能对Riddle Rosehearts告白。”Azul用墨汁飞快写着契约。“不能在他面前说‘喜欢’，’喜欢章鱼刺身‘也不能说。更不能说’爱‘，’想要你‘，’月色真美‘，’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之类。也不能写，不能唱歌，不能摆心形蜡烛。若违反契约，就……”
Floyd已经签上名字。
“变成蔷薇泡沫？”
“其实那样才公平，但Jade会杀了我。违反契约，就立刻失去腿变成人鱼。”
“知道啦。”Floyd心不在焉地嘀咕。“如果变回鱼，小金鱼会把我养起来吗？”
2
Floyd来访数日后，Azul在门外听到Jade的声音。
“Azul，好久不见，很想念你。”Jade说，“给你带了礼物，我在山上捡的漂亮石头。”
Azul想开门，门推不动。从窗探出头，才发现一块直径两米的圆石堵住章鱼罐口，即使算上海水浮力，以他腕力也无法胜任。
“Jade。”他说，“有话好好说。”
Jade缠在石头上，露出半张脸看Azul。
“不用忙着迎出来。有点事想问你，你为什么给了Floyd魔药？”
“因为我重视友情。”Azul说，竭力让自己听起来诚挚可信，“也包括你的。”
“如果Floyd发生意外，你清楚这片海都不会放过你。”
看在友情份上Jade移开了石头。Azul告诉他契约的内容，断言：
“Floyd散漫无法守约。一星期，一个月，届时你把他接回海里。”
Jade露出有点忧伤的笑。
“是吗？”他说，“你这么觉得？”
3
Azul焦虑不已，躲在罐子里咬着触腕。
年末，他没有接到Leech家族舞会的邀请函。这是一年一度海底最主流的社交场合，连路上的水母都接到邀请，Azul Ashengrotto居然没有。
Jade特地打来电话致歉。声音充满遗憾，感情丰富得能拧出水来。
“你自己清楚为什么吧？家族拒绝请你。”他说，“一年了，Floyd还没回来。”
“非我所愿，这太糟了。他还活着吗？”
Jade答非所问：
“今晚七点我和几个朋友吃饭，如果你拨冗前来，可以为你介绍。”
晚上Azul来到约定地点。是海底人气酒廊，迪斯科球将碎银投在人鱼们华贵的鳞片上。Azul被有意介绍给一位单身女宾，哄得她愿意将自己作为男伴带进舞会。
午夜他和Jade才脱身，换到吧台喝鸡尾酒。
“近一年我派人盯着Floyd，他仍缠着Riddle，饶有兴致。”Jade开口就说，“如果不是因为友情，我该恨你了。”
“你们谈过了吗？”
“试着谈过两次，Floyd情绪都很差，让我别管他的事。”
“叫人心寒。”
“倒也没有。如果家族彻底放弃他，对我未尝不是好事。但现在这么想还太早，我自知未尽全力。”
Azul明白他的意思，即使Jade不说他也明白。可Jade还是说了，足见今晚气氛感伤。
作为关心Floyd的人当然会感伤。数年间他追逐着Riddle，像追逐挑在鼻尖上够不到的饵。Riddle有志于魔药学，毕业后去了研究所进修，Floyd顺便报名该研究所的新药测试计划。
“Floyd被分在无害的安慰剂组。”说到这里Jade停下来，“对此不必担心。”
“开始就在安慰剂组，还是你贿赂了医生？”
“我动用人脉保证了这一点。”Jade双手交叉。“不能让我深爱的兄弟吃成分不明的东西。”
话从连续三年做野蘑菇夜宵给Floyd的人嘴里说出，Azul不便置评。
“Riddle是负责他的医生。Floyd不住宿舍，房子租在Riddle隔壁。两屋有相通的露台，Floyd忘带钥匙时从那露台爬过去。有的周末他叫Riddle去他家吃饭，你清楚，Floyd做饭很好吃。”
Azul不得不评论：
“看起来形势很好。”
“可是还没交尾过。”
“吻呢？”
“有一次。研究所的女医生路过Riddle家，下雨上楼换衣服。Floyd爬到隔壁，幼稚地闹了一通。Riddle当场生气了，气得浑身通红……”
Jade停顿片刻说，“看到这里我忍不住笑，转念想想又为我的兄弟难过。不过第二天想起来那情景，还是很好笑。你来我家可以给你看录像。”
4
Azul与Riddle Rosehearts相知有年，对此人敬佩多于好感。他绝不讨厌Riddle，但实在是从红发小个子身上看不出任何恋人的素质，做玩物、宠物、猎物都不够有趣。
所以，Floyd到底喜欢他哪一点？难道有Riddle陪伴会是愉快的体验吗？
话说回来，理解Floyd的心本不可能。
何况人鱼天生是多情的动物。他们有本事爱上海难的人类、晚餐的磷虾、沉船中的美人塑像，说不定迟钝的是Azul自己。
Azul由此意识到，和Floyd的契约也许签错了。为挽回错误，他喝下魔药上岸。
辗转将Riddle约到研究所外，对他的到来，Riddle表达了无法掩饰的惊奇。
“Azul。”Riddle说，惊奇后继而戒备。“我可没有和你签约的打算。”
“我为我们共同的朋友Floyd而来。”
“哦……”
“听说两位目前关系不寻常。”Azul说，“无法不好奇进展到那一步。”
Riddle秀丽的眉毛皱起。他有可爱的脸和生动的表情，不过在Azul看还是Floyd更可爱。
“Floyd很讨厌。他和我纠缠不清。”
“Riddle先生喜欢他吗？”
“比起喜欢，更多觉得可疑。几次我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他支吾不清，像在戏弄我。”Riddle脸颊开始泛红，“我承认自己有过期待……都是Floyd的错，对他有期待只会让人觉得自己是笨蛋。”
Azul慢慢地喝咖啡，然后抬起头。
“您听过吧？人鱼公主的故事。”
“典籍中人鱼公主的故事如恒河沙。你说的是哪个？风暴中的红蜡烛？”
“小人鱼爱上陆上的王子，海之魔女实现她的愿望，给她双腿，代价是不能向王子诉说爱意。”Azul悲叹，在勺子的背面看到自己的脸，演技似乎过火。“Floyd与我订立的契约本不该给别人看的。可是，实在无法眼看他的心意无法传达……”
他珍重地抽出了黄金契约书原件，递给Riddle。
Riddle迅速读完。小脸变得糖块般雪白，又逐渐晕上蔷薇色。他咬住嘴唇，挺直身体，开始颤抖。
“……我不知道。”他说，“什么都不知道。Azul，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他站起来，碰洒了面前的红茶，直勾勾朝门外冲过去。
Azul叫来侍者清理了红茶。
心头涌起沉重感，此刻之前，Azul不确定自己做了好事还是坏事。现在他知道他做了坏事，他的良心在抗议。
5
Floyd Leech回到海底，这件事Azul几乎立刻听说了。他安安稳稳待在自己的罐子里，等那对兄弟约他出去。
一周后Leech兄弟果然来了。Floyd心情不错，遥遥游在前面，冲散过路的鱼群。
“海水压在身上的感觉真舒服。”他说，“在陆上呼吸，觉得嘴巴都要干得裂开。”
“早该回来。为什么现在才回？”
“不知道。小金鱼忽然变得没意思了。那天他一头冲进来，说喜欢我，要结婚，和我住在一起……红着脸，乱糟糟说了一大堆。越听越觉得烦躁，为了躲开他，回海里比较好。”
Azul的身体里又有什么在痛了。居然还有良心，自己也无法想象。
Jade毫无心肝地笑着说：
“Riddle先生不会很可怜吗？”
“是吗？”Floyd笑眯眯地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摇摆背鳍，仍愉快地游在前面。Jade追上去，两人迅捷修长的影子切割着水光。从初次见面到现在，Azul从未见过比Leech兄弟更漂亮的动物。但现在他已满足于微笑着看着这两人，只看着他们，不去想别人。
他们去喝鸡尾酒。
Jade酒量极高，曾和虎鲸拼酒不落下风。Floyd有时胜过Jade，有时一杯就倒，要被海葵们搬回家去。今天不知发挥如何，他抱住Azul的手。
“怎么不喝了。见我回来不高兴吗？”
“因为高兴才喝的。酒精热量太高，更多容我拒绝。”
“扫兴，我觉得Azul圆圆的比较可爱。Jade也这么觉得吧？”
“是啊。”Jade帮腔，“难道Azul不想被Floyd觉得可爱？”
“被Floyd觉得可爱也没什么好处吧？等你觉得不可爱之后岂不很惨。”
Azul说完就觉得失言。好在Floyd的情绪仍然高涨。
“干杯！”他说，“今晚Azul请这里的所有人喝一杯。”
Azul顿感肉疼，Jade体贴地帮他付了。转头看到Floyd在迪斯科球下弹鲸骨钢琴，玩累了醉倒在钢琴上，发出很大一声。Jade在会账，Azul只能慢腾腾过去处理，拖起Floyd放在肩上。
“小金鱼。”
这时他听到Floyd低声念了一句。
多数人鱼的眼泪是透明的，转瞬融化在海里。
6
人能了解自己的心吗？如果不能，即使不能，又如何敢将心摘下交给他人了解？
Riddle Rosehearts仍在研究所进修。他参与的药物试验对照组脱退一人，Floyd对他而言意义应当仅止于此。直到三个月后人鱼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牙齿雪白地微笑。
“小金鱼。因为想念我哭了吗？”
Riddle面无表情，抱着资料试图绕过他，被Floyd堵在走廊角落。
“让开。”
“我想小金鱼了。”
“你和你的朋友戏弄我也该有个限度。”Riddle脸上不红不白，平心静气地说。“早该让你明白了，我不好玩这件事。Floyd，如果你能早点明白，就不会……算了，我也没什么好说。”
Floyd牙齿咬住下唇。他用手臂挡住Riddle的去路。
“那个，”最终他说，“我还没说过吧？”
“不管是什么都别说了。”
“我还没说过喜欢……小金鱼对我说过喜欢、爱、想结婚，我还没回答。”
“你在自言自语。”
Riddle挣脱他，快步走向走廊另一端。
耳边擦过什么声音，是Floyd低声说了句，“喜欢”。声音像雨点落在冰面上，顷刻撞得粉碎。
Riddle脚步更快，感到胸腔塞满眼泪，满满地摇晃，仿佛要溢出来。那是数个夜晚的眼泪，他的确因为Floyd哭过。不是因为羞辱、憎恨和懊悔，只因为想继续被他所爱。
“喜欢……”
而他身后，Floyd继续说：
“我喜欢小金鱼……喜欢Riddle，想要……爱你，想和你在一起，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阳光薄脆，如敷在草莓上透明的糖。Riddle看到自己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身后人鱼的影子却越来越短。
他猛地回头。
Floyd身体轮廓逐渐虚化，泡沫塑像般不断坍缩。Riddle睁大眼睛，眼泪无自觉地飞溅，扑过去抓住Floyd的手。
“Floyd……我还有话对你说！”
他什么都没抓住。泡沫挂在指尖就撞散了。
人鱼的神情逆光看不清楚，最低限度判断出是笑容。嘴唇张开，似乎在说：
“喜欢……”
Riddle大叫：
“我喜欢你！”
那是世上唯一的魔咒，能将陷溺悲恋的人鱼留在世间。你翻开任何一本书都可找到。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