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相方单方面性转

  

  画风诡异。是一本正经的治愈沙雕向,狗血、肉麻。纯粹人工造雷ooc产物。

  

  私设诸多。初心是为了看性.转心.机倾姐姐。

  

  半成品。偏向脑洞向。想到哪写到哪,无逻辑。

  

  PS:我端不平水的 真滴。后面变成七倾主场了

  

  帝王七和他的鸡犬不宁后宫日常(bushi)

  

  认真取个有轻小说味道的标题:

  

  《关于在几个都喜欢我的漂亮姑娘游.走的那两三事》

  

  《总之就是都很喜欢》

  

  《在齐皇宫里寻找真爱一定是搞错了什么吧》

  

  《五等分的花嫁》 (嗯?)

  

  ……

  

  都okay的话↓

  

  上

  

  对于唐羽仇来说,左拥右抱也不能称得上是人生幸事。作为一个严于律己,励志宏图的年轻君王,他并不沉.溺.美.色,也不放.浪.形骸。

  

  为了彰显公平贤明,他自诩十足的雨露均沾,昨日陪施嫔看戏听曲,今日便看望嘉贵人时带些好玩的、好吃的,明日带上尉迟贵妃一同游御花园赏花看景,后日便寻倾皇后游湖谈心,若是得空便去听明妃弹曲吟诗——明妃最是善解人意,从不说些惹他不喜的话,无意争宠,淡然温雅。她的琴音、她的陪伴总能抚平他的疲惫与烦躁,除了总说些他听不懂的诗词,一切都好。

  

  位份与他的喜爱程度并无太大关联。

  

  【嘉】

  

  司徒嘉才入宫,自然不好直接给太高的位份,看在司徒一家名门望族的门面上,他如何也不能给太低的位份。平心而论,他确实挺喜欢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单纯姑娘——顺带一提,在自家姐姐入宫后,得知唯一的妹妹也要入宫成为宫妃时,向来从容又欠揍的司徒悠神情变得十分微妙,先是瞪大了眼睛仿佛在控诉,随即又长长一叹似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最后又用着意味不明的怜悯目光看着他。

  

  “陛下下一步该不会要把臣也纳入后宫吧?”他幽幽地看着唐羽仇,唐羽仇从向来戏谑的笑容里读出了失去唯一妹妹的苦涩——一定是这样的,这个家伙看着欠揍,实际最为顾家,全安阳的人都知道他多疼他的妹妹。

  

  饶是他们之间平时再是亲密,唐羽仇仍是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爱卿真会说笑。几日不见,口舌功夫又见长。”猜到司徒悠的顾虑,他非常体贴的安慰,“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妹妹的,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我以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保证——”

  

  怎料,司徒悠却似笑非笑地说道:“恕臣直言,凭陛下怕是不能让小妹委屈的。届时,陛下必然会明白的。”

  

  他一头雾水地说道:“哦……那便好。”

  

  司徒悠突然说道:“陛下最近与阿姊……不,皇后娘娘可还好?其实她……”

  

  他打断:“别说了。这不是谈你妹妹的事吗?怎么扯到皇后身上了?”

  

  知他不喜,司徒悠叹了口气后,便十分聪慧地转移了话题。

  

  总体来说,司徒悠的话是没有错的。司徒嘉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而非是从小圈养家中的大家闺秀。

  

  这对兄妹关系真的很微妙,似乎嘴毒的司徒悠平时没少在嘴上欺负司徒嘉,这他自然也能猜到,所以面对司徒嘉偶尔对司徒悠的抱怨,他的反应无外乎是“嗯”、“哦”、“你说的对”,当他试图附议,说出“你哥确实怪讨厌的”时,怎料眼前的女孩子杏眼圆瞪,大声说道“陛下你讲点道理!我哥哥哪里不好了。”

  

  唐羽仇错愕,不讲道理的到底是谁。不过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眼前的姑娘逻辑混乱、任性耍泼、能对任何人撒娇,完全是从小被疼到大的那种孩子,但偏偏在某些方面,和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截然不同。

  

  比方说,她善武,便召来了侍卫与之比试,看着这样如花似玉又身形纤细的姑娘,换谁都会存怜香惜玉之心——何况这位姑娘身份并不一般。侍卫有心放水,结果,无人获胜。

  

  她摇头说道:“你们这样的花拳绣腿如何守得住皇宫,要我看,倒不如换我来保护陛下可靠。”侍卫也就罢了,连宫女她都要挑选武艺瞧得上眼的。

  

  于是,他无可奈何地委婉暗示:“嘉贵人怎么不选些伶俐懂事的人伺候自己,单按武艺论高低,又不是比武大会,这是何必呢?”

  

  说音刚落,小姑娘的眼睛亮了起来:“比武大会?陛下真是聪慧过人,嫔妾怎么没想到呢?”

  

  唐羽仇:“……”

  

  司徒嘉很粘着他,虽然这样形容一个姑娘或许很失礼,但是司徒嘉真的像是毛茸茸的可爱小狗,总喜欢缠着他。他若是确实得空也会带上这姑娘微服出宫,司徒嘉和别的贵族小姐截然不同,别的姑娘或许会看着书画或是首饰衣物,她却只对小吃美食与吴钩居的武器感兴趣。虽然是个让人感到麻烦的女孩子,但是在灯火下,看着她在一顿餍.足后满脸幸福的表情,他觉得带她出宫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直到……

  

  “陛下,你看那是什么……”她停下了步子,指了指怡.红.楼的匾额,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他虽然意会却不好直接说出来,犹豫了片刻才道:“是你去不得的地方。”心中暗骂一声司徒悠到底多疼他妹妹,这也未免不谙世事过头了吧(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哪有兄长会向自家姊妹说这些事。)

  

  司徒嘉听罢,很不甘心:“这天底下怎么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陛下怕不是自己寻了好玩的,得了乐趣便瞒着我吧?我偏要去——”

  

  “那不是正人君子该去的地方。”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啊。”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你若是答应我不进去,明日起我便吩咐御膳房每日都为你准备几道你喜欢的甜点。”

  

  “区区几道甜点就想收买我吗?少瞧不起人了。”她明显露出了动摇之色,却还在嘴硬。

  

  “下次明妃若是带了吃食,我会让她多准备一份带给你。”

  

  “可以自己点菜吗?我不要甜粥。”

  

  “你别得寸进尺。”

  

  “听说陛下曾为明妃亲自下厨做素玉之魄 。”

  

  啊这,这是怎么听说的。明玉堂一向娴静而非多嘴之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这下套方式也未免太熟练了吧……如果眼前之人不是司徒嘉,唐羽仇几乎要以为这是有意设计的把戏。

  

  “等我有空就做给你吃。”

  

  “成交。”她挽起他的手臂,冲他甜甜一笑,“想来想去怡红楼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陛下最好了。”

  

  明知司徒嘉是个让他头疼的女孩子的情况,他还是习惯带着她一起出宫,大概也是因为他从来都不觉得她属于那个富丽堂皇又冰冷的地方——当然不是因为带着她不需要带侍卫这种原因。

  

  【施】

  

  施嫔出自白丁,化名施建中,几年前女扮男装参加策试,在他与司徒悠微服出宫时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他察觉到蹊跷时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生出祸端,在询问了她的意愿后,将其纳入后宫。

  

  施嫔为人友善,在后宫内从未树敌,纵使是心高气傲的尉迟贵妃也无法对其口出恶言。不过上次宫宴中施嫔光顾着和皇后谈话,其他妃子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若是出自世家之后的宫妃,他大概是难以专宠,唯恐落了外戚干政之嫌。对于对施嫔则不需要顾虑这些。

  

  施嫔和寻常女子不同——当然,普通女子自然也做不出女扮男装参加策试这般胆大妄为之事。她对兵法、时政颇有看法,这一点他在施嫔还是施建中时已经领会到了。虽说是为了保她,将她囿于后宫他还是不免有些愧疚。

  

  “陛下的用心良苦,嫔妾知道的。请不要为此自责,侍奉君侧常伴左右对嫔妾来说也算是忠情两全。”

  

  施嫔秀美端方,但这般的容貌在美人如云的后宫称不上夺目。和尉迟贵妃极有锋芒而锐利的美不同,与明妃的飘逸出尘也不同,她的美是内敛而柔和的,是生活范围内可以接受的美,带着些许人间烟火味的温存。她总是这样暖洋洋地笑着,静静倾听他说的话,仿佛他说的一切都是有趣的,他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包容的。

  

  他不明白,他们相识不算长,若说知遇之恩,他虽赏识她的才识,却也亲手剥夺她的青云之志,若说儿女情长,似乎更是无从谈起。

  

  他不只一次问过她,你究竟喜欢我什么?(这个时候他自己也没注意到自称微妙的不同。)

  

  她笑了笑,情深不在相识长短。陛下这样问,臣妾一时也答不上来。臣妾仅知道,陛下为天下殚精竭虑,臣妾自然希望尽己所能护陛下周全。

  

  明明囿于皇宫,甚至没有家族势力撑腰,她的一切都得仰仗唐羽仇,却不知所谓的说出护他周全。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多么狂妄自信。但他无法自制地为这份不知天高地厚触动。

  

  “恋慕你的人很多,但我一定是最难缠的那个。”她眨了眨眼睛,有着些许孩子气的得意,“至少现在你的眼里只有我。”

  

  他原本以为像这样娴静温柔的女子是同明妃一样,满足于保持着若即若离距离,不会为任何人扰乱心思。但他似乎弄错了,她是甘愿飞蛾扑火追寻无望感情的人,热烈又真挚,对可能被灼伤的苦痛无动于衷。

  

  在被用那般饱含爱意的目光注视着的时候,他既温暖亦觉愧疚。许多女人为了博取他的喜爱,有意作出爱慕姿态,而他一眼就能看出何者为真,何者为做戏,她们爱慕的不过是君王的身份,而他能感受到施嫔确实是真心待他。很早的时候也有过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只是……

  

  “皇宫不谈真情,只是,若你愿信朕,朕自然不负你。”

  

  【明】

  

  明妃是来自燕国的和亲公主,容颜端美,气质绝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厨艺高超又善解人意,几乎让人挑不出错。不过在他看来,明妃什么都好,就是过于与世无争,总是“可”与“亦可”的,荣宠与否甚是不在意。

  

  司徒嘉和尉迟亮需要他,他能让她们冷静下来,这让他感到他是个男人,而明妃能让他冷静下来,这也让他感到他是个男人。

  

  明妃是安静而文雅的,脾气极为随和,印象中从未见过她生气的样子。但唐羽仇也明白,像这样内敛的人大多时候凡事不过心,遇到当真苦恼的事情大概也是不会说出来的,内敛的人选择将苦楚吞进肚子里。但是现实中得益的,往往是那些大张旗鼓懂得示弱的或是哭得梨花带雨博求同情的女人。

  

  纵然现在齐燕暂且称得上和睦,齐皇宫内依然有些傲慢的声音,试图复苏曾经那套“扬齐抑燕”的主张。若是遇上顽固又愚蠢的人,她这样的性子肯定是要吃亏的,怀着怜惜之情,他如此想道。

  

  “你这样心性单纯又不爱与人争斗,怕是受了委屈吃了亏也不肯告诉朕吧。”

  

  明玉堂一边抚琴,一边冲他微笑:“陛下多虑了,大家都很友善,何来矛盾?何来委屈?”

  

  一曲弹毕,余音绕梁。

  

  端详着她清丽的侧颜,唐羽仇下意识问道:“你家中可有兄弟姊妹?”

  

  明玉堂答道:“自然是有的。名字唤作明月堂……”

  

  “看着你的模样,朕便知道你的姐姐肯定也是标志的姑娘。”

  

  明玉堂含笑说道:“陛下谬赞了,兄长听到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兄长?”

  

  “臣妾从未说过月堂是女子的名字,臣妾家中仅有一位兄长,再无别的兄弟姐妹。”

  

  “爱妃先前没告诉过朕你有过兄长这件事啊。”

  

  “因为陛下并不曾问过。”

  

  于是,唐羽仇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不提这事了。下次你带吃食给朕的时候记得多带一份便好。”他顿了顿,忍不住问道,“嘉贵人是怎么得知素玉之魄一事的?”

  

  “上次陛下派人送来素玉之魄时,嘉贵人恰好也在。”

  

  “然后呢?”

  

  “嘉贵人吵着闹着也想要,我只好亲手下厨安慰她,过了很久她才离开。

  

  “你怎么这般由着她?倒是委屈你了。”

  

  明玉堂笑得从容温雅:“倒也不算委屈,臣妾一直想要个妹妹。”

  

  沉默了一会,他瞧见了桌上的写的几行诗,瞥到了“有斜阳处有春愁”,联想明玉堂的处境,才道:“你可是想家了?”

  

  “君是惆怅客,我是陌生人,夜凉如水梦中身……”见她神情似是惆怅,眺望着窗外景致。

  

  他心下一惊,莫非又要联词?

  

  “朕想起来还有要事处理,不便久留。爱妃且自便吧。”他笑吟吟起身,随后看也不看明玉堂的反应便转身挥袖离去。

  

  望着某人似是从容实则狼狈的桃之夭夭的背影,明玉堂陷入了沉默。

  

  【亮】

  

  说起来,尉迟贵妃曾与他在出生前便有过一桩算不得数的婚姻,虽然没有人会把这当作一回事。那时尉迟亮叛逆固执得很,因为被安排好的入宫一事冲尉迟奉国耍脾气,说什么也不肯配合,连尉迟语的好言相劝都难以奏效。

  

  唐羽仇来尉迟家时是曾见过尉迟亮的,那时只觉她气质超然,样貌不俗,明明没有多大岁数,却出落得端庄的不像话。未曾想过有一日,她红着眼睛十分倔强地看着他说道:“告诉你亦无妨,我喜欢的是尉迟语,你要笑我也无所谓。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千万收起你自作多情的想法!”

  

  她的话语很是不客气,唐羽仇敢说,十几年来几乎没有人敢这么呛他。

  

  他那时是怎么回答尉迟亮的?他只记得那个时候确实没有被冒犯的恼火,也许是因为眼前姑娘垂泪的模样衬得花容月貌更惹人爱惜,也许是因为看透了她扬起脸时无地自容的倔强,那是一种少年人倔强与骄傲。

  

  尉迟语是尉迟家的长子,沉稳内敛,聪慧过人,每个人都认为他不逊尉迟奉国,没有辱没尉迟一族的骄傲。像那样成熟又精打细算的人,大概早就看透了妹妹这点难以启齿的心思。

  

  他暗自摇了摇头,遇上尉迟语,这个姑娘怕是要吃亏。

  

  被当做政治联姻的工具,心向自由的少女自然很不情愿,偏偏无法违背,无从抗拒。

  

  “我不需要你喜欢我。当然,我可以答应你,若是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勉强你。保持现状相安无事便好。”他见着眼前尉迟亮怔愣的神色,耐心地说道。

  

  时至今日,他自然不会奢求一份真挚完满的情感,他有很多要做的事,他的位置容不得感情用事,若是他人不对他付出感情自然也不会受到许多本不必要的伤害吧。

  

  尉迟亮有些吃惊地瞧着他,随后,收起了戒备的姿态,表情也逐渐柔软了一些,变回了泰然自若的模样。

  

  渐渐相处下来,尉迟亮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虽然他自认并没有对尉迟亮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如今的尉迟亮和当年真是判若两人。

  

  “仇哥,理理我嘛。”尉迟亮扯了扯他的手臂,“上次说好会来看我,结果你让我白等了一个晚上。”

  

  “是我不好。上次太忙了,下次补偿你。”他感到头疼,深感有些漂亮女人真是难以应付,若是对你毫无兴趣,再多的甜言蜜语和殷勤奉献,她都不肯多看你一眼,但一旦她对你产生爱意,纵是你冷落她,忽视她,她只会像这样甜腻腻地冲你撒娇埋怨。

  

  “你不喜欢你哥哥了?”他下意识问道。

  

  “我喜欢过他,可惜我们终究是不合适。”她深深地凝视着他,“也许我也不是真心喜欢他,只不过是喜欢有个对自己好的人罢了。”

  

  他发自内心地说道:“作为你的朋友,你能走出来,我真心为你高兴。”

  

  “可是我不想和仇哥做朋友啊。”她扬起脸,粲然一笑。

  

  “何况,怎么司徒倾可以我就不行了?”她自然没有错过提到这个名字时他略微怔愣的反应,笑得明艳动人,颇有些嘲弄意味,“多情又怜香惜玉的陛下还要为多少女人操心呀?”

  

  他自然是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的,当然他知道她也不是真的生气,更不会问出“我和司徒倾掉进河里你选择救谁”或者“如果只有杀了司徒倾才能救我,你会这么做吗”这种无理的问题,她只是太想确证某些东西了。而他呢,他纵容了尉迟亮在旁人看来略显失礼冒犯的称呼,就像纵容她以贵妃的身份屡次对皇后挑衅。

  

  她循循善诱地在他耳畔说道:“我不在乎你与她的过去,我也不在乎如今有多少人思慕着你,在那些女人中,也许我不会是最难缠的那个,但一定是最难忘的那个。”

  

  他突兀的想起来,在进宫以前这位尉迟家的小姐便十分出名,追求者可从安阳排至临远。心高气傲的小姐自然谁也瞧不上,她倒宁愿女扮男装去怡红楼寻乐。他不知道被这位小姐瞧上,究竟称得上是幸运儿还是倒霉蛋。

  

  她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是莺声燕语的声音问道:“陛下难道铁了心要做柳.下.惠吗?”

  

  “……”

  

  “唉,陛下若是喜欢臣妾主动些便该早说,臣妾自然会配合。”

  

  因为尉迟亮的话浮想联翩后,他感到一阵羞赧,脸上烫得很,他恶狠狠地说道:“我什么也不做。好好休息,别耽误我明日上早朝。”

  

  听罢,她笑得花枝乱颤。

  

  “陛下真可爱。”

  

  她绝对是在笑他,一定是这样的。

  

  ……

  

  

  

  下

  

  友情预警:含怨妇文学、青春期伤痛文学成分。狗血又胃疼。很俗套。

  

  大概还有修罗场。

    

  聪明又细心的您肯定留意到了,还有一人的故事尚未提及,并非是不想,只是实在说来话长,对于故事的主人公来说,甚至谈不上愉快。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稍微占用您一点时间吧?不过是,稍微有些无趣,也不值得让人在意的往事罢了。

  

  

  

  

  和世上大多数的男孩一样,唐羽仇有一个称得上无忧无虑的童年,足以让这个童年锦上添花的是一个看上去和大多数人没什么差别的小女孩。

  

  这个时候栖居在山野的男孩只当自己的往后余生都会这样度过,常年居住在山里,突然来了个漂亮的同龄小姑娘,他自然欢喜得很。他拉着她的手带她看山间的星空,送给她在他看来最美丽的花朵,大概是太久找不到同龄人说话,他什么话都同她说,她总是柔柔地笑着,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像是怕惊扰了谁一样。在他靠在女孩子腿上歇息的时候,她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什么也不说。他叫她,倾姐姐。

  

  “小羽,如果哪天,我是说如果,你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你会做些什么?”她突然问。

  

  他有些苦恼,从未离开过从小到大的故居,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想象以后的生活。于是,他随心答道:“如果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就好了。”注意到小女孩的沉默,他盯着她,渴求一个肯定的答复,“你也会一直一直留下来陪着我的,对吗?”

  

  她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不知是不是唐羽仇的错觉,他觉得她笑得有些落寞,像是知道了什么却始终不肯向他透露。

  

  几日后,来了一些陌生的人将女孩子接走了,不知为何,他们对他既恭敬又客气,甚至称他“殿下”。分别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能这般惆怅,仿佛他们再也不会见面。女孩子眼里含着泪,她紧紧抱着他,叫他务必珍重,叫他不要忘了自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柔软的东西在自己的唇上轻点了一下便分开了,在他仍在回味的时候,女孩子早已走远了。

  

  过了几年,在接回安阳的途中,他才明白当时的悸动名为初恋。他在安阳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在他好容易适应了繁文缛节,待一切安顿下来后,终于得以造访司徒府。司徒家的唯一的公子生得很俊朗,不过打量人的时候带着点戏谑和傲气。至于倾姐姐,还是他记忆里那样的温柔,只不过褪去了孩童的稚气,出落得亭亭玉立,对他一如既往的亲切,只是好像又多了一些距离感。

  

  在某一日,他无意听闻了那个人与他名义上的皇兄的对话。

  

  “你应该听说了他回安阳的事情,再见故人不觉得欣喜吗?似乎父皇也有意将倾小姐许配给他呢。”男子的声音带着笑意。

  

  女子的声音还是和几年前一般清澈,只是脱了稚气。她的语气有些疏离:“殿下真爱说笑。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小时候的事情怎能当真?此子胸无大志,难堪大任,殿下请不必将他放在心上,继承大统的自然还得是殿下。”

  

  “倾小姐这番话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司徒一族的意思?”男子依然是在笑着的,可是唐羽仇真的不喜欢他,他只觉得虚伪和不适。

  

  “您这样的聪明人又何必问我?若无家父授意,岂敢自作主张。”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上有多难看,这一刻他也忘记了平时小心翼翼恪守的礼节,不管不顾地奔跑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去哪,最好逃离那间屋子,最好把一切都甩在身后,呼啸而过的风扑打在他的脸上,他觉得既苦涩又畅快。他接连撞了好几位家仆,几人皆是一副惶恐至极的样子,只是他无暇理会。

  

  所有人都觉得储位与他这样看上去与世无争又难成大器的皇子无关之时(当然,他自己也是这样觉得),意外再次发生,多年以来以贤德著称的那位皇兄被指控与燕方勾结,居心不良。今上大怒,经核查确有此事后,运用雷霆手段处决了多年来看重的长子以及相关的其他涉.事人员。他想到司徒家与那位皇兄的合作关系,心里一紧,做出了在他看来最无谋又最勇敢的决定。

  

  “儿臣倾心司徒家长女,请父皇为儿臣与司徒姑娘赐婚。”

  

  他忘了那时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什么样的表情,满朝文武又是何等的反应。他依稀记得在司徒府时,听闻这个消息后,司徒倾微妙的表情。

  

  于是,他怀着苦涩的心情说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我胸无大志,若非幸运,储位决计是与我无缘的。但是这种时候你不要意气用事,你就算不顾念自己,也要考虑你的父亲,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的家族吧?”

  

  她目光复杂地看了唐羽仇一眼,徐徐一拜:“殿下大恩不敢相忘。”在他准备离开之前,她突然问道:“那一天,你都听到了?”

  

  “我只是来寻阿悠,路过的时候无意听到的。”

  

  沉默了片刻,司徒倾深深地凝视着他:“你误会了,我从未瞧不上你,只是觉得你不适合那个位置。”

  

  于是,他再也不看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物是人非是很残忍的词。他还是当年那样天真赤诚,可是她早已变得精明世故,在她面前他是如此不堪一击。她呢,变成了让他感到陌生又惧怕的那种人。而他,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她所不屑的那种人,他的热情他的浪漫兴许让她嗤之以鼻。深入骨髓的不过是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像是杂草,春风吹又生,怎么也无法湮灭。

  

  在以前他曾经幻想过为他戴上凤冠霞帔的倾姐姐的模样,她确实没有辜负她的名字,那些赞美女子美貌的,让人觉得肉麻的诗词放在她身上一点都不违和,刚好又恰当。在灯火下与她对视的时候,他猝不及防的想起很多微不足道的小事。

  

  比如说,尉迟家的姑娘和司徒家的姑娘虽然很不对付,却被称作是安阳双珠,一个明艳妩媚,一个清雅端丽。二人不睦(虽说是单方面的)的起因有些老套,与尉迟语也脱不开关系。曾经不少人戏称二人郎才女貌,必能成为一对佳偶,而两边的家长似乎也在有意撮合。

  

  而他就像是多出来的,本应该忽略不计的意外。

  

  他捧起她的脸,他从来没有那般细致地端详过她,精巧的脸型,换谁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的五官。先前饮了不少酒,他真染上了醉意——若是清醒时,他定是不会说接下来这句话。

  

  “倾姐姐,我是真的喜欢过你。”像是小时候难受时向她倾诉的场景,他的语气当真是委屈极了。

  

  她沉默地用食指抹去他的泪水。

  

  “许多人大概都觉得我不该回来,不配坐上那个位置。外人怎么看我并不在乎,可是,为什么连你也用那样否定的眼神看着我?”

  

  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她一遍遍轻抚着他的脊背,他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清香,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无奈的轻叹。

  

  “做个无忧无虑的浪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这么快就回到安阳?我一直以为你不属于这样的地方。”她的笑声有些苦涩,“我是身不由己,可你尚且还有选择的余地,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你如何还能随心所欲?”

  

  唐羽仇却没有理会她的话,他自顾自地开口了:“对不起,倾姐姐。”他的语气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他小心翼翼地环着她的肩膀,“我知道你一直和尉迟家的公子两情相悦,破坏了你们的姻缘,我真的很……等局势稳了,你们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的。”他说不下去了,他可以感觉到她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她哭了。

  

  正如他一直看不透这个曾经迷恋过的女人一样,他无法确定她此刻的悲伤和难过,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他同样无法确信,在他初回安阳的时候,司徒倾的满脸欣喜,以及对他吐露的温柔的关切,是否仅是逢场做戏。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很清楚自己的利益落在哪里,也很清楚如何让他人喜欢自己,无数被迷惑而甘愿为她们奉献、驱使的男性,自然也是不被瞧得上的吧。只是,这些事情,现在的他也已经不关心了。

  

  当然,他也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淡然,他并没有那么快释怀。在登基以后,纵使没有去见皇后,他也时不时会梦见她。她仍旧像几年前在司徒府时那样穿着一袭白衣,静静地凝视着他。

  

  他不走上前,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还不是拜你所赐,我怎么会有放纵自己的资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敢向他人敞开心扉,更是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爱意与善意。他想。

  

  荣华富贵就那么重要吗?抛开锦衣玉食,与我相依相伴的日子就那么难熬吗?只有九五之尊才入得了你的眼吗?

  

  其他人对我所知甚少,他们否定我,瞧不上我也就罢了。而你又凭什么断言我没有成为帝王的才能?请你好好看着,我可以做到的,我会做的比你看中的那个人要好得多。

  

  而以上的纷乱想法仅存在于他的脑海,他一句也没有对她诉说。

  

  她缓缓绽开一个微笑:“小羽,我做了你最爱的桂花甜粥。”

  

  在这时,他的梦境戛然而止。

  

  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清晨的阳光泼洒在他的身上,身边女子的容貌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柔和。

  

  “施嫔?”

  

  女子柔柔一笑:“时间还早,陛下再休息一会吧?”

  

  他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细细亲吻着。他真的很感激她,至少此刻陪伴在他的身边,在他为了不值一提的过去作茧自缚的时候,她恰好就出现了。

  

  “我们今晚吃甜粥好不好?”忽略了“朕”这样的称呼,用上“我们”倒有些寻常人家夫妻的意味。

  

  “好。”她微微一笑,施嫔是很聪明的女人,和她待在一起时,他一直都很愉快。

  

  听到这个答复,他便心满意足了。说起来也有些没出息,只要一个女人能给他家的温暖,他便会送上源源不断的依恋。司徒倾说的也许没有错,这般感情用事的人,确实不适合他所在的位置。

  

  他自诩已经过了几年前那般执着于儿女情长的阶段,纵然心中别扭,为了维持公正照样会隔断日子造访立政殿——帝后失和绝非小事,虽然纵容了尉迟贵妃对皇后的挑衅,多数时候,他是会给她留些颜面的。

  

  至于是否愉快就是另一回事了。

  

  每次他来访,司徒倾不是劝学便是告诫他莫要疏于政务。若是皇帝造访,多数妃子不是使出浑.身解.数.挽留便是温柔宽慰“陛下请珍重身体,政事怎比得过陛下龙体重要呢?”他自诩算是个勤于政事的人,纵有后宫佳丽若干也不会沉溺.于美.色。所以,被如此劝诫时,他心情微妙得很。一次两次便罢了,次次如此,换谁都不会觉得愉快的。

  

  “朕是皇帝,不是你的弟弟!”在他将她送上的书籍耍至地上时,她沉默地将书从地上捡起,细细拂去沾染在封面的尘埃。

  

  他几乎怀疑她是否刻意如此,以她的性子怎会不清楚说些什么话能让他高兴(虽然与她逢场作戏怕是同样让人难以忍受。)

  

  “若是陛下想寻欢作乐去找别人便是。”她笑了笑,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对陛下来说,同施嫔和嘉贵人逛街难道还不尽兴吗?”

  

  如果唐羽仇再自信一些,或者在情场上能多一些经验,他就能听出话中的酸味,而非当作皇后的发难与故作矜持。

  

  所以,他仅是挥袖离开。

  

  作为少数的知情人,司徒悠曾几度在二者间擀旋,可惜效果不佳。他叹气:“这几年阿姊她并不容易。”见着唐羽仇冰冷的神色,他无奈说道,“你对所有人宽容,唯独对她严苛。你明明挺聪明的,偏偏在有些事情上爱钻牛角尖,我原以为你们相识这么多年,有些事你是明白的。”见唐羽仇起身要走,他暗自叹息。这局,真是无法解了。

  

  司徒悠进宫时见过司徒倾,见她看上去不紧不慢,他十分体贴地为她理清局势,然后说道:“尉迟贵妃最近得宠一时,加上施嫔和明妃也不容小觑,小嘉是指望不上的。姐姐,你就没有点打算吗?”

  

  她放下了笔,不动声色地回避了他的问题,转而笑吟吟地说道:“你年纪也差不多了,可有看上的哪家姑娘?你若是有想法宜尽早提出,待到父亲做主,许多事便由不得你了。”

  

  每次几乎都是这样,被她以各种方式回避,时而表示不必担忧司徒嘉的事情,她会帮衬一二,或是担忧弟弟的终身大事,或是旁敲侧击的问他父亲的状况如何,朝中局势如何。司徒悠当然知道她自然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这般不甚挂心。事已至此,似乎唯有顺其自然才好。

  

  

  

  

  谢谢您花上不少时间聆听这点无趣的往事。若是将故事就此戛然而止虽说也并非不可以,只是对于某些人,某个人来说却是有失公允的。请别介意这一点微不足道又做作的“公允心”。所以,只好再叨唠您一会,继续听我讲述这段故事。

  

  

  

  

  “娘娘到底年长,总是起的那般早。”在向皇后例行请安的时候,尉迟贵妃姗姗来迟,她抿嘴微笑,话中带刺。在场几位对此都见怪不怪了。毕竟,尉迟贵妃和皇后不对付早就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皇后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失礼,她依然端坐着,坐姿娴雅,神情平静。

  

  明妃叹了口气,小声说道:“贵妃娘娘何必屡次为难皇后娘娘呢?人人都夸赞你温雅端方,我看却未必。”

  

  尉迟贵妃微微一笑,看向皇后的位置,她的语气中有股浑然天成的娇媚:“我只是看不惯她成日装模作样又假模假式的样子。”

  

  施嫔听言,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宽厚贤德,自然是堪配六宫之主的位置。”

  

  尉迟贵妃则说道:“你们不会毫不在意她和陛下的过去吧?若是真心爱他,怎能忍受和其他人共享所爱之人?”

  

  明妃笑得意味深长:“近生嫌隙远生怨,与陛下维持现在的关系,臣妾已经知足了。”

  

  施嫔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大家都是虔心爱慕陛下,真是太好了。”

  

  司徒嘉不明所以:“谢家园的菜真的很好吃,有机会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尉迟贵妃:“……”现在她很确定,认真争取圣宠的人只有她自己,大概。

  

  “施姐姐,我等会能不能去你那边待会呀?上次陛下夸赞过施姐姐做的甜粥堪称一绝。”司徒嘉的声音很清澈,面容也如花一般娇嫩,一副无辜又纯真的模样。

  

  “自然是欢迎的。”施嫔微微一笑,“不过论厨艺大概没有人比得上明妃姐姐,谁不知道前些日子陛下亲口夸过‘宫中的御厨也比不上明妃手巧心细’。”

  

  明妃从容说道:“不过是点不足为道的小事,施嫔妹妹别拿这件事笑我了。论恩宠,我自然是比不过施妹妹和嘉妹妹的,陛下舍得带出宫的毕竟只有二位罢了。”

  

  “咦,是这样的吗?我还以为大家都可以自如地出宫玩耍呢。”司徒嘉真诚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若是换个人说出这句话十有八九会被当做炫耀,但是说这话的人是司徒嘉,她大概是真心实意这样想,若是计较起来反而显得没有风度。

  

  “不过说来,尉迟贵妃当真是心灵手巧。听闻前些日子陛下夜间失眠,还是贵妃调了香赠给陛下才解决了这个问题。”施嫔真心称赞,“有尉迟贵妃这般的人物陪伴,真是陛下的福气。”

  

  尉迟贵妃微微一笑,颇有些豪情的意味:“算不得什么大事。几位若是需要,待我得空时也可赠给几位。”几人纷纷道谢。

  

  施嫔看向皇后的位置:“说到底,皇后娘娘贤德,治理有方,才有这后宫一派祥和的景象。”

  

  皇后但笑不语。

  

  “皇后娘娘自幼便与陛下相识,真让人羡慕。”在不知是谁说出这句话之后,位上皇后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陛下与娘娘多年来恩爱不改,真好呢。”施嫔眼神有着微妙的可以说是名为期待的光芒,“娘娘这般贤德,自然厨艺是不会差的吧?”

  

  在家中从未见过司徒倾下厨的司徒嘉疑惑地看向司徒倾,记忆中只有她生病的那几次,司徒倾煮过甜粥,此外,再无别的印象了。

  

  果然,司徒倾笑得有些僵硬。

  

  于是,哪怕是向来不懂得看气氛的人也尝试着转移话题,司徒嘉自以为很体贴地开口:“陛下那么喜欢姐姐,肯定瞒着我们,私底下带着皇后娘娘出过宫吧。”其他人无一不觉得她说得有理,纷纷点头称是。

  

  “皇后娘娘什么都好,可惜似乎不太聪明,看人的眼光不太行。”尉迟贵妃慢悠悠开口,一扫方才和睦友善的气氛。

  

  明妃与施嫔自然是听说过几年前司徒家站错队之事,若非唐羽仇宽宏大量,哪有司徒家的今日。只是,这话出自比旁人知晓了更多内情的尉迟贵妃口中,自然就多了一些别的意味。

  

  那日,她曾在立政殿逼视着皇后,在她耳畔嘲弄道:“我看你远没有旁人说得那般聪明,否则你们之间怎会容得下我?”

  

  她自然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的,她不知该庆幸这二人微妙的关系,亦或是为之叹息。那个人本可以成为最幸福的人,明明曾被毫无保留地爱着,却落得现在的处境。她当真是不会权衡利弊。尉迟贵妃如此评判道。

  

  那个人却不在乎她的挑衅,毫不费力地推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本宫是皇后,怎么就容不下你?”

  

  “你若当真喜欢他,怎么能毫不在意?”

  

  “喜欢?”她实在不喜欢这女人这样的微笑,带着点悲戚的温存——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装模作样,“真难想象你我均是出自钟鸣鼎食之家,看来尉迟丞相、你哥哥把你保护得很好。”

  

  某种意义上,司徒倾也是极其清楚如何激怒尉迟贵妃,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这种顺其自然流露的居高临下的态度当然让尉迟亮很不愉快。她们之间也没差几岁,司徒倾却总是作出一副长者的姿态。

  

  “你若是总是能这么若无其事的端着,大概是你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她嘲笑道,“像你这样的人真的爱过什么人吗?在你眼中情情爱爱怕是比不得功名利禄实在。”在强调成王败寇的世界里,似乎谁都在不择手段的赢,不顾姿态地往上爬,在讲求功利至上的那些人眼里,人与人触碰时滚烫的温度、两心交换的真意自然一文不值。她知道眼前之人与唐羽仇的过去,正是如此,她才为唐羽仇不值。

  

  在她忍不住作出结论之后,司徒倾直接忽视了她话语,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你和他确实很合适。”

  

  “我大概永远也无法如你这般漠然。”她感到一阵无力和挫败。

  

  无论多少次似乎都是这样,她无法用何种方式激怒她,或高明或拙劣,她都不为所动,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两片寂静的湖泊,任是你往里面砸进怎样的情绪都无法掀起一点涟漪。

  

  最开始她只当做是傲慢,因为不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所以无动于衷。尉迟亮并不愚钝,稍作思索她很快便明白了其中原因。

  

  于是,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那个她曾经敌视过很长时间的女人。和她不同,那个没有勇气表达出丝毫不满,被束缚在人人艳慕之位上,甘于被摆弄出空洞而完美形象的可怜人。

  

  不论是司徒悠,或是尉迟亮都以为帝后间的微妙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就在此时,冬季悄无声息地、无可救药地、势不可挡地到来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向来康健的陛下竟在此时病倒了,转念一想,似乎又合情合理——毕竟陛下时常忙于案牍,又得费心后宫之事。何况,今年的冬日冷得过分,寒风不容分说地往衣襟里灌,室内纵使烧了炭火,依然有些寒意。

  

  明妃做了补滋养身体的汤便嘱咐人带去,自己留在殿内抄写经文,祈祷唐羽仇早些恢复康健。司徒嘉讲了近日有趣的见闻逗他发笑,见着那人苍白的脸上带了一些笑意,她才稍微放下心来。他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她也知道他大概是想问“你姐姐怎么没来”,但她觉得这种时候还是打着哈哈装糊涂更好。施嫔和尉迟贵妃来的最勤,施嫔很会照顾人,时而喂他喝粥吃药,时而陪他说些体贴的话,时而为他擦拭身子,直至确认他熟睡才肯离开。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的尉迟小姐稍微有些吃亏(她自然不肯承认这点),她不甘示弱地撒娇、说些中听的话,试图让他精神起来,虽然也试过照顾人,尝试的结果未免太过不尽人意,她只好遗憾地选择彼此放过。在唐羽仇发出“你究竟是来照顾我的,还是来折腾我的”这番控诉后,她终于离开了。

  

  在意识混混沌沌之际,他只觉得有双冰凉的手在触碰他的额头,似乎是在查看温度,闻到一阵清甜的香味后,他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正是前几日未曾露面的皇后。

  

  “前几日怎么没看见你?”

  

  “有施嫔来照顾陛下,臣妾已经放心了。人太多未免打扰陛下休养。”

  

  她舀了一勺甜粥,轻轻吹过才递至他的唇边,见他不为所动,皇后解释道:“陛下放心,这份甜粥是施嫔准备的,陛下不是曾夸赞过她的手艺吗?”

  

  “今日没胃口。”

  

  她转而问道:“今日吃过药了吗?”

  

  “太苦了。不想吃。”

  

  她沉默了片刻。在唐羽仇以为,他的皇后定会像往常那样指责他意气用事,不够懂事时,她只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那臣妾应该怎么做才好?陛下看上去这般难受。”

  

  这种时候他才觉得“陛下”这样的称呼有些扰人,仿佛他们之间永远只是皇帝和皇后,他的声音有些闷:“叫我。”

  

  “陛下?”

  

  “叫我。”

  

  见她一阵沉默,他才说道:“你好久都不曾唤我小羽了。”

  

  “……小羽。”

  

  他一定是发烧得有些神志不清,否则怎会问出这些话:“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你选择了皇兄而不是我,口口声声叫我不要忘记你,转头便能无情地说‘小时候的事情算不得数’?”

  

  她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贪慕荣华富贵,所以才弃你而去?”见他不答话,她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多年前我来到你的身边绝非偶然,先帝命我陪伴你的同时,观察你是否是可造之材,若你怀鸿鹄之志亦或是聪慧过人,便尽早携你回安阳,若非如此,便让你远离安阳的风波。”

  

  “……我不明白。”

  

  “司徒家作出的选择我无法抗拒。”她微微一笑,“何况,就我个人而言,也有无论如何也想做成的事情,受制于身份我是做不成的,只是我没能想到,你确实做的很好。”他很久没有看到她流露那么柔软的表情了。

  

  生病不起未免太糟糕了,随着身体被击倒,意志也逐渐变得软弱。他以为自己早已释然,却还是问出如此愚不可及的问题。

  

  “……后宫添了新人你看上去也并不在意,当我来立政殿时,甚至会劝我去宠幸他人。这又是为何?”

  

  她的笑容有些悲戚:“陛下是佯装不知还是真心不知?”

  

  “要求女人三从四德、贤惠体贴的是你们男人。此刻计较我太过大度的也是你们男人。若是妃子吃醋耍性子尚且可以当作是小打小闹的情趣,换作皇后便是‘心胸狭窄,德行有亏,难居后位’。”

  

  “……”他偷偷瞥了一样她的神色,她依然在笑,但那是更像是一种隐忍许久的,即将爆发前的平静。

  

  “我有时很羡慕莫兰琛,她尚可守卫一方安宁。”她的声音低到不可听闻。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已经明白了,他大概也能明白她的想法了。

  

  “若非今日我这般问你,你是不是永远也不打算告诉我这些话?”如果不是他的错觉,一直以来横亘在两人间的高墙悄无声息地坍塌了。

  

  “我不知道。”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皇后比任何时候都要像个小女孩,很快他便发现了原因,因为这些日子她瘦得实在厉害,微风拂过吹起发丝时,衬得她的脸愈发得小。而方才他并没有察觉到。

  

  “贵妃有句话没有说错,”他怀着微妙的心情说道,“你有时候确实不大聪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难道我不会理解你吗?我真不知该说你……”他突然也说不下去了,若是皇后主动向他说起,他大概也只会半信半疑。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有双冰凉的手覆盖在他的手指上,他想也不想地便将其握紧。

  

  皇后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今日臣妾会留下来照顾陛下。”

  

  今日皇后没有不解风情地说些劝诫,而皇帝也收起了偶尔不经意展现的盛气凌人的气势。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对寻常夫妻,进行着再普通不过的对话。

  

  还有些话她大概永远也说不出来。某日施嫔和他在御花园散心时,她很不巧地瞧见了二人间默契的情景。女人眼中是毫无掩饰的沉醉和迷恋,因过于浓郁的感情而宛若新生,她的目光扫过花花草草时,扫过早应习以为常的景致时,像是新生儿一般对一切都充满善意与期待。而他一如既往地温和而包容,气定神闲。两个人甚至没说很多话,在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时,似乎说什么都显得多余。曾经围着她转的小男孩会为其他人遮风挡雨,牵起其他人的手,斩钉截铁地维护着其他的女人。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能被你喜欢的人大概真的很幸运。这句话绝非出于歉意。虽然她永远也不会对他说出这句话。

 

  

  

  

   

  到这里,这个故事差不多已经讲完了。感谢您的聆听。至于,故事的几位主角是否幸福这样的问题,您不妨去问问当事人吧,他们并没有告诉我,我也并不知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