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      魔改。ooc,无逻辑,狗血煽情矫情还中二。周线背景,周&七收集齐证据后交给父皇,确证太子卖国之事。无CP,CP仅有周七,甚至看不出啥CP感。其实是为了搞倾,但不是黄色废料惹。      if 阿倾彻底败北展开的故事,阿倾n种死法get。      突然觉得审问很涩啊(不这次说好不搞倾不搞黄)      1      “大皇子司徒倾勾结燕国、密谋作乱,忠烈大将军秦川、御前侍卫统领领朕金牌,即刻起废去其太子位,赐死。”      在周维庄与唐羽仇递交第三张无字令与存真剑剑柄中的帛书后,皇帝默然不语,命崔义权读出他早已备好的圣旨。      话音刚落,养心殿内的几人皆是一片哗然。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司徒悠,他制止了面色焦急正欲发言的司徒嘉,转而缓缓地、镇重地跪下:“儿臣恳请父皇三思,其间或许有什么误会。父皇英明,莫要中了阴险小人的离间之计。”他被匆匆召来,所知道的并不比司徒嘉多,他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皇帝的神色。      “襄王以为周大人与贞王可称得上是阴险小人?”皇帝向来温润的声音此刻既冰冷又颇具威严。      司徒悠神色诧异,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从刚才起便一言不发的唐羽仇与周维庄。两人毫无错愕之色,似是早已得知此等骇人之事。      “传朕旨意,即刻起废去司徒倾太子之位,赐死。”皇帝的语气不容置喙。所谓天子之怒无不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无人愿意在此时忤逆皇帝,触其霉头。      以知礼克己著称的周维庄却不合时宜地开口说道:“陛下,兹事体大。臣以为襄王所言有理。”皇帝不悦地微微蹙眉,唐羽仇偷偷地拽了拽他的衣角,他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臣愚钝,不敢质疑陛下决断,只是……臣以为赐死之事尚可延后。罪人司徒倾与燕人勾结多年,手中掌握许多至关重要的情报,其中或有燕国之机要,兴许可凭此战胜燕国也未可知。请陛下容许臣对罪人进行一番审问,或许能问出必要情报。”      皇帝沉吟片刻:“他原先是你的主子,按理说应避嫌才是。不过,维庄与羽儿又是揭发他的功臣,此事由你来做,朕再放心不过了。”提到唐羽仇的名字,皇帝的语气又柔和了些许,目光也收敛了方才的冰冷与威慑。      “陛下圣明。”      唐羽仇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周维庄,不作言语。      “父皇……”司徒嘉才说出一个词语便被司徒悠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司徒嘉正要瞪司徒悠,却被那般认真又严肃的眼神给唬住了,乖乖地不再言语。      “父皇圣明。”他恭顺地垂下头如此说道,面色如常,仿佛方才的惊人真相并未给他造成一丝困扰。      “陛下圣明。”回荡在养心殿内的是几人恭恭敬敬的回应。      司徒兄弟的心情绝对谈不上美妙。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景象今日已然被撕扯得粉碎,一直以来奉为未来主君的、视为最敬爱兄长的人竟在背地里做着出卖齐国的肮脏勾当。而慈爱的父皇现在仅是一位冰冷而高高在上的国君,几句话便将长年来颇为看重的储君打入万劫不复之处境。他今日的目光颇带审视意味,似要穿透他人身躯,打量恭顺外表下是否如一的忠诚。说不出是为曾经兄长的背叛哀恸,或是为父皇的果决与审视心寒。      心情不美妙的当然不止是这二人。      周维庄提出送唐羽仇回写碧居,两人一路无言。      夜晚下的宫殿失了白日的庄重肃穆,在树影映衬下,无端生出几分阴森诡谲。若是幼时独自走在这般路上的唐羽仇,定会害怕恍若重重鬼影的树木。      而今他却以为,所谓鬼神怎比得上人心可怖?      “你现在依然在相信他吗?我知道你把他当作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作出这等事让所有人惊讶,你大概心里难过失望得很。可是,你不是这般公私不分的人,不是吗?”      “羽仇,你听我说。”周维庄叹了口气,他放缓了步子,“我只是不确信,这样做是否正确。他绝非好杀嗜血之人,他的所作所为必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兴许他有他所坚持的大义,他所怀着的苦衷。我不清楚这样的抉择会为齐国,为天下带来什么。”      唐羽仇停下了步伐,神色认真地凝视着他:“父亲曾告诫我应‘忠齐君,谋齐事’,所以,我以为,怎会有比叛国更可恨可悲的罪责?我们追求真相,追寻真理与正义,将幕后黑手的阴谋及时遏止,避免更多受害者的产生,这怎会有过错?”      “既然难以预测结果,至少当下要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不是吗?”夜风吹过,寒意渐起,唐羽仇自然地牵起了那双常年习武留有茧的手,“这也是为了……齐国所有还深信正义与公正的人。”      “……他只手遮天,你我、襄王英王都曾只是他手中的棋子。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这有些令我在意。若是这么杀了他,有些真相便再无从得知了。”      “这是你让陛下暂且饶他一命的理由吗?”唐羽仇犹豫片刻,“我相信你的判断不会有错的。”      “羽仇,谢谢你。”周维庄那双如寒星般的眸子缓缓漫开笑意,满天的星斗也不能与其争辉,“若是没有你,我也许悲痛也许无措,却决计做不出那样的抉择。”      “也许我会输,但我们的正义不会输,也许我会有错,但真相怎会有错?”      “不,我想说的是——此刻有你真是人生幸事。”      唐羽仇缓缓地将身子靠过去,将他的脸埋在周维庄的肩膀上,他伸出手搂住他的温暖身体。在夜风中他竟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在长夜中,满天星斗下,有什么极其熟悉的东西悄然消失在他无法触及的角落,熟悉的面容从脑海一闪而过,而他再无暇去思考了。      2      没有筹谋者不会演算自己落败的局面,将这种可能性划去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做法。从算计的那一刻起,司徒倾并非没有推演过自己可能以何种方式丧失执棋的资格。十多年来,他力求凡事做到稳妥避免被抓住把柄,所有潜藏的威胁都被他一一去除。即便如此,他还是以一种阶下囚的姿态被关押在刑部天牢(),无双曾提议带他出逃,重回燕国,他只是摇头叹息“一切结束了。你协助我的任务也已无法继续,你且回到燕国吧。我是回不去的。”      他与慕容晓佑之间并非兄友弟恭的关系。那个决绝的人不命人处决他已称得上是仁慈。他来到齐国的时刻便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重回故土。囿于无人留意的角落,他甚至没有机会走出临远,那些燕国的地名于他而言并无实感。人在异乡总不免有些思乡之情,他能思念什么?不知全貌的、未曾见闻过的燕国地名?发霉也无人留意的陋室一角?偶尔会趁大哥不曾注意偷偷溜去看他,陪他读书,赠他好吃的好玩的二哥?见风使舵、阴奉阳违的宫人?还是在他出生前便逝去的,他从未见过面的娘?      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他试图动了动手指,依然使不上力气。虽说关押他的地方可谓是固若金汤,又有若干精英把守,纵是不给他喂下这可使人全身乏力的药丸,他也难以出逃。不知该说多此一举,还是太看得起他。      熟悉的一双靴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他抬起眼,便看见那人一袭蓝衣,依旧是俊朗文雅,眉目如画的模样,衣装齐整,似乎并无一丝褶皱。而他身着囚服,经过几日的关押怕是狼狈得很。      曾经几乎形影不离的主从、君臣以最讽刺的方式再会了。      又或许,只是叛国贼与揭发者,罪犯与刑部侍郎。      “周大人。”他微微一笑。      “……我在刑部多年,熟悉各式审讯的手段。你这般聪明的人何必自讨苦吃,白受皮肉之苦?”      “若是我当真有话可说自然不必遭受皮肉之苦了,可偏偏我无话可说,无可奉告。”      虽然已将司徒倾关押至天牢,但皇帝的旨意尚未告知于众,仍有许多狱卒碍于司徒倾的皇室身份不敢动用严刑,只得老实看护,谁知道这位曾一度险些失去圣眷的皇子能否东山再起。而周维庄自然也想不到,他会将曾经严酷的严刑逼问的方式用在司徒倾身上。      “你这样也很叫我为难。”周维庄叹了口气,一边无可奈何地一根根掰断他左手手指,那双常年养尊处优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只能可怜地任他摆布。和他审讯过的犯人不同,司徒倾既没有发出惨叫也没有破口大骂,疼得面色发白,身体微颤,他还在笑,笑得那般从容而不甚在意,仿佛在经受眼前苦难的不是他自己。      “我只是如实告知罢了。说实话便得受这一遭,若是撒谎岂不是得落得更悲惨的待遇?”      “在我的审问下,你想要守住秘密已是不可能。与燕人暗自联系多年,发动这场战场的目的是什么?我齐军中到底还有多少人是你们的暗哨?”周维庄的目光如剑刃,似是要无情地劈开眼前之人所有的伪装,他的虚与委蛇、他的故作镇定都是如此不堪一击。      见他沉默不语,周维庄取出银针,他示意手中泛着寒光的凶器:“你知道我擅长用针。”      “除了杀人,它还有许多用法。你想亲自体验一遍吗?”      他将银针缓缓推进那人的指缝中时候,汩汩鲜血缓缓流出,他漠然地看着那双指甲形状漂亮的修长手指逐渐变得血肉模糊。司徒倾早已没有力气挣脱,他浑身都在因疼痛而颤栗。      司徒倾轻轻笑着:“你支开了他,是害怕让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冷酷、凶狠、理智过头,不近人情,维庄,你确实很适合刑部。”尽管看上去从容不迫,他的声音却有些颤抖。他发自内心期望那只手指不再属于他,他也不必面对锥心刺骨的疼痛了。      “你确实也很会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引开我的注意力。你会让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情报吗?”      传闻十指连心,他几乎要信以为真了,否则怎会疼得几乎让他忍不住请求周维庄杀了他。原来近乎噬骨的疼痛是会让人愿意放弃自尊的,但凡意志不坚定之人此刻便该跪地求饶了。      “维庄,你和周丞相关系可还好?”司徒倾突然提及的名字让周维庄恍惚了一瞬,司徒倾的神色悲悯,“他可知道你的病情?你与他常年疏离如同外人,如今的情形……贞王定是功不可没吧?我现在也很感激你,在那个时候,选择了我而与你父亲为敌。”      周维庄沉默。他注意到司徒倾重新用起亲昵的称呼,靠旧时情谊试图以情动人?不,他不是这么感性之人,司徒倾也并非如此天真之人。在对上那双一如既往温和的眼眸时,他意外的读出了些许嘲弄意味。      司徒倾在讽刺他识人不清,背离虽严苛却真心关爱他的父亲,对司徒倾之事的态度确实导致了周家父子进一步加大隔阂,父子间更加疏远。兴许这是在嘲讽他的忠诚换来了背叛,他的疏远伤害着世间唯一的至亲。      而他印象中,司徒倾也不是言语刻薄之人。他便说道:“你什么时候也用起这般拙劣的激将法?你是想激怒我,好彻底结束眼前的痛苦?这般莽撞而无谋,倒真不像你。”      他退开一步,眼见那个人失去支撑后摔在地上,试图用手撑起身体,才被严刑对待过的手指更是不堪重负。眼前形容狼狈的人和几月前华贵衣衫,气度不凡的太子判若两人。他心中说不出是何等滋味。      “明日我再来。望你吸取今日教训,不要再嘴硬了。”      ENDING 1      他轻轻颤抖着,疼痛的伤口得不到处理,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过于熟悉,又让他恍惚,不觉惊疑是否是他的错觉。      他抬起眼时,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形纤瘦的男子放下了斗篷站在他的身前,是前几日理应出逃回燕国的明玉堂。      明玉堂依旧昳丽而俊逸,如明珠生晕,他与上次再见之时似乎并无差别。此时,他缓缓俯下身似是准备为他处理伤口,却被止住。      “……这里守备森严,纵使是你也不该来。何况,也许我不过是‘饵食’,好将前来的人一网打尽。”      “我既然来了自有法子脱身,你不妨担心你自己吧。”      “你看上去不太好。”      “你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变化。”      明玉堂从怀中取出一瓶外形让他过于熟悉的瓷瓶。      他微微一笑,眼中却深邃而毫无笑意:“这是大哥……不,是那个人的意思吗?”      明玉堂的神色并无太大变化,而善于洞察他人的司徒倾已然注意到一闪而过的悲悯。      “他原先命我找时机将千里雪加在你日常的食物中。既然计划无法进行,让你体面上路便是他最大的仁慈。”明玉堂犹豫了片刻,将千里雪缓缓推至司徒倾的手中。      “……”      “我并不曾想过会有将千里雪用在你身上的一天。你若是实在无法忍受便……”似是说不下去,明玉堂转而问道,“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他们的吗?”      “……不,没有了。”他费力地把玩着手中的瓷瓶,说道,“现在的我与你,竟不知谁更幸运,谁更不幸?”      预期的计划无法推行,无法确信在燕国,明玉堂的处境是否更加如履薄冰。这次事件加剧的齐燕仇恨,齐人势必更容不下燕人,不论是齐或是燕,他的两难处境都不会有所改变。      无非是死得潇潇洒洒,活得进退两难。      两个曾处境相似无比的人此时只有默然无语。      千里雪,他曾用它谋害过他人性命,他曾经差点由这瓶千里雪终止梦想与余生,而今他得依凭它划上终结。      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他有何不可接受。并不存在愤怒、悲哀、憎恨、怨怼、后悔的情感。      只是不甘心,仅有一步之遥,却仍是满盘皆输。就算是他此刻也不禁感叹命运无常,曾以为胜券在握,如今败局已定,他已无力回天。      纵使付出了那么多惨痛的代价也只能触及理想分毫。所有呕心沥血的付出仅是居心不良的妄求,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被迫踢出局之前主动地抽身离去,这才是默认的礼节与规则。      如饮佳酿一般,他从容地将千里雪缓缓地饮下。      在他缓缓闭上眼的时候,已感受不到周身的寒冷。所谓的宏伟梦想,爱恨情仇,业火罪孽都全数与他无关了。梦境与现实的边界逐渐暧昧不清,温暖的梦境似在冲他招手,他的现实逐渐被砸碎。      在彻底坠入黑暗的怀抱前,他似乎听见了来自他人的一声轻叹。      ENDING 2      黑暗,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什么也没有。空气中发霉的味道与血腥味夹杂在一起。此处关押犯下重罪的皇室宗亲,相较天牢的其他区域更为静谧。      看守囚犯的日子或许太过枯燥乏味,已有几人压低声音,小声交流。      古板严苛的狱卒说,关押在此的犯人诡计多端,万不可懈怠。其他人听罢却笑了出声,若真是智计无双的人怎会让自己沦落至此,身陷囹圄?有人为之扼腕叹息,亦有人说到一半痛骂起燕人狼心狗肺,竟将诡计渗透至齐皇室。而有人则夸赞起襄王,襄王殿下自有时便能与太子平分秋色,果然储位当属襄王这般的不世人才,当年的太子也不能与其争辉。其他人则是附和称是。      烛火微微摇曳着,昏黄的一点灯光所能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人影被拉得极长。微敞开的窗户里倾泻出苍白的月光,照在灰色的墙面上。被谈论的人物是令人发指的从容姿态,虽狼狈至极,却有股异样的雍容。      从贤德宽厚、手握权势的太子沦落至阶下囚。生死受困于人,被关押于此任人宰割,但是看着他的模样却也绝不会与无助可怜联系在一起。他看上去并不苦恼也不哀怨,完全看不出所思所想。      在这方寸之地,失去时间的概念,也与外界断绝联系,很容易将人陷进胡思乱想的窘境。      可他看上去未免太过平静了。像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也像是沉静地认命,甘愿接受任何结果。      司徒倾以为他会见到周维庄,没想到竟先等来了司徒悠与司徒嘉。      他平静地打量着他们。而他们也在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      白色的里衣沾染了血迹,曾经轻巧地拉弓射箭的手因受刑而红肿不堪,他的脸色并不太好,下巴留了些许凌乱的胡渣。      司徒兄弟的模样却无甚变化。      降临于此的年少的王恍若神祇,周身笼罩着华贵的光,于此地格格不入。      “勾结外邦,当处凌迟。”司徒悠开口说道,“我不知你究竟在想什么。”摇晃的灯火照亮了他的半面脸颊,棱角分明的五官一如既往的赏心悦目。      “……大哥,他们说得都是真的吗?”司徒嘉终于也忍不住开口询问,“周大人和七弟不知上交了什么,父皇如何也不肯收回成命。他们都说你背叛了大齐、背叛了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少年仍是不死心,大约也觉得这句话毫无说服力,他的声音逐渐微弱。      怎料阶下囚十分干脆地认罪:“是真的。都是真的。”      终于击碎了最后一点的侥幸与希冀。      “为什么?从小便教导我们为大齐竭尽心智的人不是你吗?你怎能背弃……”司徒嘉拽着司徒倾的衣襟,逼迫他直视自己,“我还记得,幼时有次我曾被父皇罚跪,醒来的时候睡在你的腿上。这些难不成都是假的吗?”     “六弟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不知该先回答哪个。”      囚犯笑了笑,熟悉的称谓让司徒嘉愣了一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在考试前为司徒嘉温书的时候,他也曾无可奈何地笑着说“六弟平时不肯花些心思,如今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真不知该先答哪个才好。”      司徒悠也在静静等他解释,并没有想到下一刻听到了绝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名字。      “你还记得司徒修吗?”      司徒嘉本能产生了不妙的预感,他既疑惑又抗拒:“……等等,这与四哥能有什么关系?”      司徒悠的目光微动,流露出几乎不可察觉的惊诧与疑惑。      “当年安阳爆发时疫,司徒修与司徒永静染上时疫去世。次年,司徒嘉与司徒永宁坠马受伤。天底下有这么多过于凑巧的天灾人祸吗?”      司徒嘉退后了半步,而司徒悠注意到此时司徒倾使用的称呼,颇有自说自话的意味,并不在乎听者是否理解,又或是会因为这席话产生何种感慨。      “是我做的。只可惜三弟活了下来,六弟未能残疾。”他微微一笑,说着可怖的话而浑然不觉。在他尚未说完时,司徒嘉的剑已出鞘,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手无寸铁的囚犯看上去文弱无力,只需将剑刃再往里一些,司徒嘉便可以为他们这一家人一直以来的苦难作出交代,他可以做到的,精于杀人技艺的他却无法更进一步,持剑的手在颤抖,他为什么没能做到?他暗自懊恼。      抚平他的颤抖的人是司徒悠,从方才起就异常沉默的司徒悠用力握住他持剑的手,将剑重新插回剑鞘。      “他必是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的。”他说完,重新看向司徒倾。      “若这种种行为都是为了稳固储位,那么 与燕人勾结对你有什么好处?通敌被发现的代价远胜于储位被夺吧?”司徒悠审视的目光梭巡在囚犯身上,在昏暗的地牢,经过一番严刑拷打,那双眼睛却显得愈发煜煜生辉。      “若是对于司徒倾自然是如此。而我并不是你们的大哥,虽然我确实曾与他共处过一段时日。”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将前因后果联系一番,司徒悠已将事态了解得差不多。在司徒嘉还在惊天打击下怔愣恍惚之际,他便开口了,裹挟着冰冷的怒意与苦涩:“好一个偷梁换柱,真正的我齐太子司徒倾早已被你,或者说,你们,谋害致死了吧。”      司徒悠静静地凝视着他的昔日兄长,这双流光溢彩如宝石般动人的眼睛曾用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尊敬的目光看向“司徒倾”,如今这双眼里只剩下沉郁的情感在静静翻涌。      听了他的话,囚犯并不反驳。      “我和小六曾经把你奉为大齐未来不二的主君,许多人揣度我是否志在问鼎,可我当真对那个位置毫无一点的兴趣。直到方才我还抱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期盼,期盼你是被人构陷或者有些不为人知的苦衷。可是现在,我后悔曾叫过弑兄仇人为大哥。”      司徒悠的愤怒冷静而克制,他握紧了拳,指甲几乎陷进柔软的手掌。他的表情冰冷而僵硬,却不失威仪与气度。      囚犯依然默然不语,嘴角似乎还噙着一抹从容不改的笑意。大概是上刑后疼得无法忍受,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相较于他的克制,司徒嘉已然无法抑制从刚才起的负面情感。      反应过来的司徒嘉红着眼圈地大声质问:“……在今日以前我和三哥还在思考如何救你出来,如何保你性命。知晓一切仍哄骗我们的你到底怎么想的?看着旁人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样子你怕不是很得意吧?禽兽的血大概都比你热。”      司徒嘉拉扯着囚犯束缚着镣铐的手腕,金属撞击在墙面的声音令人不快,被声音吸引,他垂头留意到那双红肿不堪毫无美感可言的手。他很快便感受到同样位置似乎传来了疼痛,这未免太过讽刺了,仿佛他们当真血脉相连,他的心里很快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酸涩又教人苦恼。比起他做的混账事,这未免太便宜他了。以这样的想法,他维持着气势继续与囚犯对峙,或者说,单方面宣泄怒火。     “等等,小嘉,你冷静点——”脱口而出时司徒悠才发觉自己用了何种称呼,还好一心沉浸在怒火与质问中的司徒嘉似乎并未留意。      狼狈的撞在墙上的囚犯紧紧是皱了一瞬的眉,也不见他显现愠怒姿态,他仍旧是在微笑,另一只手有些吃力地落在司徒嘉的头顶上……司徒嘉已经比他要稍微高上一些,这样的动作显得滑稽而有些怪异。      “六弟已经长这般高了,小时候你一直是小小个的,还总喜欢跟在三弟的身后。”他的语气太过温和无害,以至于司徒嘉与司徒悠都愣了一瞬,未曾反应过来他究竟想说些什么。怎料,他话锋一转,摇头轻叹,“只是怎么光长个子,也不见你学聪明些?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你们以为的那些来自天灾人祸的苦难与分离都是我做的。”      “我可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杀死你们啊。若非横遭变故,你们大概迟早会在我的一手安排下不明不白地相继死去吧。”囚犯并不在意刺向他的如同剑刃般冰冷的目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告诉你们亦无妨。三弟任兵部侍郎一事与六弟成为昭武将军都是我精心设计的结果。齐军内部已有我安排好的人,要取你们性命。岂非太容易了?”      少年的手劲很大,死死钳制着他的要害,他不得脱身,倒也不恼,看上去仿佛仍掌握生杀予夺大权,而眼前的两个王才是被迫受制于局势的人。      司徒悠神色微变:“……那么,杜侃大概也并不是所谓通敌叛徒,不过是你阴谋下的牺牲品,对吗?”不等回答,他自嘲一笑,“未曾想过,我引以为傲的计谋竟用来戕害同胞。好一出离间计。”    意气风发的两个少年,一文一武,如此相似,又如此毫不相似。他们中一个沉痛而自责,另一个激愤而怨怼,此刻都是同等的悲哀与憎恨,如果这股无法言说恨不能提刀解决罪魁祸首的心情称得上是憎恨的话,可他们没有一人下得了手。      “我一心想置你们于死地,你们却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天真、妇人之仁,也难怪会被我骗得团团转。”      司徒悠注意到他今日一直是笑着的,而这些年的微笑以来他似乎也是一直这样笑着的。恶毒而用心险恶的囚犯仿佛除了微笑,再不会别的表情了。      “天真又如何?妇人之仁又如何?若是满口谎言,满心算计,将铡刀砍向自己人才称得上聪慧,我倒宁愿一辈子做个不开化的蠢物!”松开了钳制他的手,司徒嘉厌恶地瞥了他一眼,眼圈仍是通红的,只是看上去清醒冷静了不少,“为了一点理由便不由分说夺人性命,篡夺储位,齐国自建国以来大概都没有你这样可恨可恶的人。”      “司徒倾”也不反驳,只是微笑。几人皆是沉默。      “……周大人这几日都未能从你这问出情报,用不了多久,处死你的旨意便会传来吧。”      “……真正的大哥是怎样的人?”沉默了片刻,司徒嘉突然问道。      似乎想不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司徒倾愣了一会,他的目光眺望着微敞开的窗户,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非但要杀燕国的太子,还要杀燕国的皇帝,我要成为杀死燕人的皇帝。”放出诳语的少年,面容因仇恨而有些扭曲。】      “这一言两语如何能说清。”      “今日听你慢慢道来,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我曾与他短暂相处过一段时日,他……”囚犯犹豫了一会,他的神色似在回忆,“他是个像你们一样过于天真的人。被关在燕皇宫时几乎无人愿同他说话,除了一个女孩子。宫人羞辱他、贬损他、冷落他,每日给他端些残羹冷炙,用的都是最次的用品,他也不恼,满心只期盼能有人和他说说话,他很想故乡,也很想从来没见过的兄弟姐妹。”他笑了笑,“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孩子罢了,可他却有个绝不寻常的理想。尽管被燕人恶劣对待,身为齐国太子,却仍期盼天下太平,再无战火。这样理想在燕宫殿自然是无人认可的。我也很惊讶天下怎会有这般天真软弱的太子。我听了他的理想,他很高兴,把我当作是最亲的朋友,同我讲起他幻想中的兄弟姐妹还有他所期待的大同未来。渐渐熟稔以后,我轻而易举便获取了他的信任——不论是模仿他或是杀死他都远比想象的要简单。他若不是这般愚蠢之人,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也许他本可以成为个好兄长,也本可以成为个好太子。”      司徒悠流露悲戚之色:“但你已将他的未来剥夺,无数种可能性也早就被切断了。”      “他期盼的未来也许也不会到来了,他大概也永远无法成为自己所憧憬的、期望的好大哥。可怜的自欺欺人的痴人,在方寸之地怀抱着妄想,便真以为自己获得了世间最大的幸福。他永远地被困在了九岁那年的幻想里。”      从讲述完不知是谁的,失败至极的短暂一生后,他的心情奇异的平静,没有一丝怨怼与不满。         眼前两个少年似乎是在唏嘘从不存在的兄长,年轻的面容隐隐有些悲痛与怅然。      两个在各自领域都出彩而勤恳的少年,大概很快便会成为独当一面的中流砥柱,实现他们的矢志一生。他们终归会继承司徒穆宣的意志,贯彻司徒子弟的使命,迎接他们各自的宿命。而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几人相顾无言。这种时候,司徒悠既不觉悲痛欲绝,也不觉愤慨悲怆,他出乎意料的平静,也可能是悲愤到了极点,苍凉至极点,反而只能感受到平静。      “……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囚犯沉默着,司徒嘉期望他说些什么打破这死寂得几乎要让人窒息溺毙的范围,哪怕是破口大骂也好,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也好,或是假惺惺的、叫他无法忍受的关怀也好。      而囚犯仅是思考了一会,微微一笑:“没有了。”      ……      在走出天牢以后,司徒嘉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身侧的司徒悠,司徒悠的神情一如既往地让他捉摸不定,他细细地瞧着,似乎在确认什么:“你方才是不是叫我‘小嘉’了?”      “那一定是你听错了。”司徒悠说道,“我又不是那个人,怎会这样唤你?”      “不,我不会听错的。那个时候你确实是这样唤我的。其实你是……”司徒嘉不肯死心,直到对上司徒悠疲惫的面容。      “不是,你看清楚我是谁。他早死了,我怎么可能会是他?”司徒悠有意识加快了步伐,而司徒嘉亦步亦趋,像是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最熟悉的人会变得完全陌生,似乎没有什么是可以确定的。司徒兄弟终是只剩下这二人。      现实如此荒诞,转瞬间便化作张牙舞爪的凶兽,将熟悉的景象撕扯得四分五裂,变得面目全非。生者将逝去,而“逝者”是否也有可能往生?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希望眼前的是司徒悠或是司徒修。      猜测到司徒嘉此刻心中所想,他无奈叹息,放缓了步伐:“你希望现在陪着你面对最难堪真相的是司徒修还是司徒悠?”      司徒嘉动了动嘴唇:“我不知道……”      司徒悠静静地盯着他,不带戏谑地调侃地笑了笑:“小六,你要记住,他是你哥哥,而我也是你哥哥。”      司徒嘉愣了愣,点了点头。他们的时间还很长,他不需要急着确证。他总有一天会成为被人称颂的英雄人物,保家卫国,不愧天地,不论是四哥也好,三哥也好,他们都会为他骄傲的。      ……      几日后,对关押的囚犯的裁决已经判下。      废太子司徒倾勾结燕国,构陷忠良,密谋作乱,罪不容诛,当处凌迟。然今上宽仁,改为斩首示众。      当铡刀落下时,凯歌高奏。无人不为化解了燕人之诡计喜悦。      所有的痴望、执着、理想都就此消弭,也有些秘密再不得而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