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倾 | 且趣当生

简介:来自一个自私的、狭小的、不为人所知的心愿。

接大梦一场,是送给被刀到的所有同好们的礼物 我流七×倾 * 被自己刀傻了(爆哭 ,所以,我要甜回来。这是个在关键节点借助神秘力量(sl)改变走向的奇妙故事 * 努力克服羞耻写个第一人称车,结果车差点被开没了

预警:含有极度崩坏内容,包括不限于stq哭唧唧撒娇以及主动引诱你(七) (?

在冬季,边境的村落总是冷得刺骨,雪不由分说地飘着,落在地上盖住了尘霾。此处最是静谧,政治与纷争都被隔绝在外。

自从我离开安阳后便在此处定居,离了朝堂离了支撑许久的目标,刚开始不知该如何生活。我的生活很是安逸,却也与“采菊东篱下”的那股悠然自在并不相同。闲来无事我也尝试栽树养花,可是不知是此处气候不合宜亦或我对此事毫无天赋,栽什么便死什么,总是无法开花结果,于是,我只得作罢。偶尔会有三两孩童好奇地前来看望,我闲来无事便同他们随性聊天或是陪他们嬉戏,一来二去终是熟稔了起来。我渐渐地教他们习字,向他们讲过去的故事。

孩子们无法理解战争,未经历父辈们浸润在血海深仇的时代,他们只知道杀人是残酷的事情,而保护家国当值推崇。

那个人,那些人的名字已经被淡忘。在这些童言无忌的孩子眼里,齐帝也不过是个短命的倒霉蛋罢了。而他死得迎合时局,燕吞并齐也逐渐变得顺理成章。秩序坍塌,内忧外患,大齐覆灭,从此天下再无齐燕对峙的局面。

针砭时政对于这些孩子未免太早了一些,在教导他们的时候,我将涉及历史与政治的部分一笔带过。我同他们讲起诗歌,也教他们弹琴作画,我希求这些“毫无实用”的美能滋润他们的身心。

这一间简陋的小屋有了时常到来的访客算是沾染了烟火气。渐渐地,附近的那些村民称呼我为“先生”,我自觉受之有愧,只称学识浅薄,仅是分享浅陋愚见,谈不上为人师表,而在他们的一再坚持下我只好作罢。

年幼的男孩子总是静不下心温书习字,我略加思索决定教导他们剑术,而他们似乎也乐在其中。就算只是使用木剑,孩子容易不知轻重缓急,伤人伤己。于是我屡次告诫“剑是用来保护重要之人的武器,不是逞凶斗恶的道具。不要轻易伤人,尤其是重要之人。你们千万注意分寸,点到即止就好。”

放下诗集跑来的小女孩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先生也有想要保护的重要之人吗?” 我对这个女孩子有印象的,在上我的课时总是喜欢坐在靠前的位置,此外,她喜欢缠着我陪她练字,小孩子的爱憎好恶总是很明显又单纯的。 听到她的问题,我的脑海了出现了那个面容,这十年以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思念却又不敢思念的人。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自然是有的,换谁都会有珍视之人。小晴以后就会知道了。” 她疑惑地问道:“为何从没有见过那个人呢?先生总是一个人住的吧?” 我愣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伤了他的心,对他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他也许不会想见我的。” 小姑娘似乎感到自己说错了话,她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微妙,试图笨拙地安慰我:“她若是心中有先生又怎会真的恨先生呢?先生好好道歉,总会有转机的吧?” 可我甚至再没机会向他道歉。 这其间因果与纠纷过于复杂,早已不是谁亏欠谁可以说清。他欺骗我、利用我、算计我,甚至谋害我珍视之人,可是平心而论,这一次他确实待我不错,纵使命不久矣,甚至被我伤得遍体鳞伤依然安排着我的归处。他不是我辜负的唯一之人,却是最难以忘怀之人。

世间许多事似乎无法用对错是非来衡量,即将坍塌的关系更是无法用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挽回。

但是,这些事又何必向一个好心的、单纯的孩子诉说?

小姑娘说道:“先生别放弃呀……如果是当真喜欢的人怎么能这么简单就放弃呢。”

见我笑而不语,小姑娘反而起了兴致,问道:“她是个怎样的人?能让先生这般惦记的总该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吧?”

若是先前有人这般形容司徒倾,我定然会冷着脸举着剑勒令他收回这番话,如今我却觉得这话倒也不算错。

我仔细回想着却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他是个……复杂得难以用一句话形容的人。对某些人来说,他极好,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反过来。在我记忆中,似乎总是不乏仰慕他的人。”

不知道小姑娘联想了些什么戏本桥段,看向我的目光逐渐变得同情和坚定:“看来先生没戏了。先生不要丧气,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不会逊色于那个人,到时候由我来照顾先生。”

我哭笑不得:“这也未免想得太远了,你我年龄也差的太多了。何况,你才多大,总归会碰上值得托付一生之人。”

小姑娘似乎很是不服气,于是,我说道:“小晴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不想好好努力?今天的功课完成的如何?上次教的诗抄完了吗?”

小姑娘充满怨念地看了我一眼,小声嘟喃了句“先生就爱欺负人”便不情不愿地捡起了诗集走开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若是亡者能感知生者的思念,也许会在梦中与之相见。

而他一次也没入我梦来。大约他真是恨极了我,连见上一面的仁慈也不愿赐给我。

此去经年,痴妄与仇恨褪去,我终于能冷静审视那份时常让我空虚又疼痛的感情为何物,比独占欲更柔软,比奉献欲更辛辣。原来一直仅是那两个字。 说来也讽刺,若是他如今还活着,我永远不会察觉或是承认这份感情,但是他的逝去让我无比懊悔未能多予他几分温存。 闭上眼的时候,悔恨与祈愿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我希求着重新开始。 漫天的飞雪铺洒于地面,遮去了行人的足迹,风雪这般大,我不知自己能否寻得到来时的道路。

再度睁眼的时候,我再次回到了那个地方。 四下静谧,山洞里火堆静静燃烧着,而那个人和那一日毫无差别,有些狼狈的姿态,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拽着我的衣袖。 若是这一切仅是梦境,我大概也可以鼓起勇气作出曾幻想过若干次却无从实施的行为。 这一次,由我亲自改写曾被遵循的剧本。 我将手覆在他那双冰凉的手上,引着他将手放置于剑柄之上,他无从揣度我的意图,正要挣脱我的束缚便被用力握紧。于是,我牵引着他迅速地在我的身上同样的位置刺入了几分。利刃插入血肉的疼痛让我意识到这绝非梦境,感受着刺骨的疼,不知不觉肩膀处已是一片殷红。 原来那时他是这般的疼。 他错愕不已,握着剑柄的手颤抖着,他试图将剑抽出几分,却又担忧牵扯起一阵疼痛,于是,抽出也不是,握着也不是。而我握紧他的手,平息着他的颤抖。

“方才那一剑是为了父亲。这一剑则是为你。” 他目光复杂,凝视着白衣上那片刺眼的鲜红。他沉默地看着我撕扯下衣料为他细细处理伤口,动作之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弄疼他。他终是忍无可忍地拍开我的手,于是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他的目光隐隐有怒意与困惑,“方才已将话说得那般分明,现在又何必与我纠缠不清?” 不顾他的抗拒,我确认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稍微放下心。想到他接下来可能继续赶我走,于是,我说道:“我不会走的。” 想了想,我又继续补充道:“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怎料他听罢这番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甩开了我的手,动作却意外的谈不上粗暴。 回顾着此前的前因后果,我在心中暗叹失策,见了多年未见之人竟完全顾不上该如何合乎情理,在他眼中我定然是喜怒不定蛮不讲理的可怖怪人。我正犹豫着如何向他解释,却听他叹息。 “我先为你处理伤口。” 这一道伤口看着狰狞,但是并未伤及筋骨,只能算是皮肉伤,查看伤势不算严重后,他似乎松了口气。他包扎伤口的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熟稔,简单上过药粉后,他从衣袖处撕扯下一片衣料,小心翼翼地将伤口缠绕、包扎。 方才努力置之不理的疼痛也逐渐变得愈发分明而强烈,左肩处逐渐有灼烧之感。 两人皆是缄默不言,他只静静凝视着燃烧的火焰,仅是这样的静谧对我来说都有些奢侈,当我以为这样的沉默会一直持续下去时,他主动开口了,只是并未看向我。 “你离开罢。别留在安阳,随你去哪都好,你会成为云游天下的浪子,对吗?” “我不走。除非有个人同我一起走。” 天下局势非我一人之力能够扭转,我已不再期盼改变终成定局之事。可是,哪怕痴心妄想,哪怕异想天开,我也想满足那个不为人所知的、狭小的、自私的心愿,即便这有悖于他的意志,即便枉顾大齐臣民,即便背离我曾坚守的正义。 他不为所动地继续说道:“今夜过后我们便在此分手,我会继续做我应做之事。至于你……你大可放心,你我今后再无瓜葛,我自然不会插手你的事情。” 他的话语中我只读出了不详,我立刻说道:“你所说的应做之事是指去找卫俊驰?我不同意。” 他并不反驳也并不理会,反而笑道:“听闻燕山风景极好,你大概会喜欢……” “司徒倾!”我打断了他的提议,心下愈发不安与烦躁,“你不要自作主张,我说了我不会走。你以为我稀罕这点自以为是的奉献吗?” 他终于看向了我,我也终于看清了他此刻的表情。他眼眶微红,神色狼狈,那双眼里只有一览无余的疲惫和平静。 我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避开了他的伤处,我说道:“你若是决定任由卫俊驰来促成齐燕融合,为何不能放下这一切同我离开?” 他终于难以继续维系平静的伪装,他自嘲一笑,随即道: “让我认清现实的人是你,现在的情况不是正中你下怀吗?你还有何不满?我接下来会如何又与你有何关系?你既然那般痛恨我又何必顾虑我?” 他一向周全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唯独在我这里几次三番失了风度。而他的每一句话都剖在我的心上,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无法收回来的。将言语化作武器的那刻起,他的那颗小心翼翼藏着的真心已被我戳刺得千疮百孔,如何还愿意第二次奉献给同一人? “我……” 握着他的肩膀的手下意识地用力了几分,直到他发出了不适的闷哼,衣料渗出一点鲜红,我才反应过来失了分寸,心下了暗骂一声,赶忙查看他的伤势。 他并不领情,面上是疏离的表情,一把推开我随后退后了一步,分明摇摇欲坠,他依然倔强地直直站着,拒绝着我的担忧与搀扶。 “不必多管闲事……” 话未说完,他便直直地倒下去,像是断线的人偶径直栽倒。我与他之间隔了好几步的距离,本来今日还有些恍惚,见到此景,我立刻快步上前将他拥在怀里。他的身体烫得很不寻常,脸颊潮红,这是发烧的症状。 此刻的他和方才对比,显得安静而乖巧,低垂的睫毛点缀着略显憔悴的脸,那张嘴也只有在这时不会吐露些口是心非的话。他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襟,身体似乎因寒冷而本能地颤抖。于是,我将他又搂紧了几分。 神志不清时,他喃喃自语着: “小羽……不要走……” 我愣了下,撇了撇嘴:“明明是你一直在赶我走。” “……我愿意把真心献给你,只要你不把它当作草芥肆意践踏……” 我心中泛酸,轻抚着他的发丝,像是安慰毫无安全感的孩子那样。 我恨他清醒时的百般抗拒而不妥协的疏离姿态,我怜他昏迷时的百般依恋与下意识的温存依偎。 我突兀地想起齐国倾覆后,围观者一片哗然。没有人再称颂他的仁爱宽厚,反而将其称为“是非不分,妇人之仁”,也没有人知道他作出的奉献,他便这样将自身湮灭于历史的轨迹之中。 若说独上天宫,聆听着众人的诋毁与歌颂,承受着误解与揣度是他的命运,我偏要将其反转,将他拉扯回人间,共赏万家灯火才好。

哪怕这从不是他的心愿。

我带着他来到了我曾一度栖居过的村落,罕有外人,远离纷争。正值十二月,天际飘着白色的雪花,洒落在地上,在阳光下竟有些如梦似幻,不太像是人间。 经历了曾经的闲适山野生活,再次适应并不算难。偶尔我教二三孩童诗词,也教他们剑术以便健体强身。两个一看便不像山间村民的年轻男子总归是扎眼的,时常会村民(尤其是女性)前来寒暄。若是没有访客,我便邀他赏雪或是垂钓,若是赶上阴雨天不便出行,便干脆在屋中手谈一局。 意料之外的,他似乎终于放下了心心念念多年的功业,绝口不提政治、功业或是与此有关的一切,他逐渐表现得愈发柔顺。不论我多晚回来他都会执着灯在门口静静等候,这几乎给了我一种如若家一般的错觉。 在我讲授功课时,他总是坐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听到“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时,他目光复杂,似在看我,又似在透过我看别的什么东西。 教导孩子们剑术的时候,我总是习惯告诫他们“剑是用来保护重要之人的武器,不是逞凶斗恶的道具。不要轻易伤人,尤其是重要之人。你们千万注意分寸,点到即止就好。” 在我看向他时,他移开了视线。 有个男孩子天赋极佳,几乎看上几遍便能自如地运剑,自如得不太像个初学者,可他似乎很抗拒学剑,准确的说,他在抗拒剑本身。 “剑术就是杀人术,就算摆出多漂亮的招式也无法遮盖这点。我不喜欢杀人,所以我不喜欢剑术。” 我失笑:“剑何其无辜,它只是器物罢了,终归还是看持剑人以何种目的、何种方式挥剑。只要怀抱杀意,就算仅是一支发簪也能成为夺命凶器。若是怀着爱人之心,它将为持剑者披荆斩棘,守护栖身之所、所爱之人。”

那孩子涨红了脸说道:“杀人就是杀人,与出于何种目的有什么关系呢?” 我笑道:“嗯……或许是这样,那么不妨期待一个不需要夺取他人性命才能守护重要之物的世界吧?” 看着孩子皱起了眉似在沉思的模样,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孩子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做甚么,如果孩子不能在大人的庇护下没心没肺的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们这些大人岂不是太没用了?” “头发又乱了,先生怎么这么喜欢乱揉别人的脑袋,我会长不高的。” 抬眼时,那个人正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我,他看着我揉着那个孩子的头发以及另一只手中握着的木剑。 我正欲开口叫住他,却见他冲我绽开一个短暂的微笑,如同春绽桃花,周遭冰凉的空气一下增添了几分暖意。待我回过神时,他已经离开了。 孩子们似乎更喜欢我,理由是亲切随和。而一众姑娘似乎也更青睐我,虽然她们也真心赞美过司徒倾,有个姑娘对我说道:“那公子虽然长得很好看,还很爱笑,但是看着并不好亲近。还是先生更亲切随和些。先生这般倜傥的人物,可有心仪之人?” 我说道:“自然是有的。非但如此,你还见过他。” 那姑娘回想了一会,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怎么想不出这样的姑娘?先生莫非是在诓我?” 我笑道:“我哪有诳你,自始至终我都没说是个姑娘家。”

那姑娘的表情极为惊讶:“莫不是与先生同居的那位公子?” 总有些热心邻人考虑着为我或他说媒,推脱的方式多种多样,我以各种理由作推辞却挡不住过剩的热情与好意,于是,干脆坦坦荡荡地透露最真实的想法。 我点了点头。 这个姑娘也未曾被吓到,转而问道:“他对先生很好吗? 我仔细回想着与他种种孽缘,最后只好说道:“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见我怡然自得,那姑娘似是恨铁不成钢地叹道:“只要先生愿意何愁找不到温柔体贴的伴侣,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值得吗?” “哪有值不值,只有愿不愿。” 她摇头道:“他待你不冷不热你却甘之如饴,我只能祝先生好运了。” 外人只叹我嗔痴,却不知其中缘故。 而我自己也并不十分清楚,或许他是被我如此践踏真心的唯一一人,又或许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远甚于埋怨与厌弃。 他以前待我并不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自从将他留在此处与我共同生活,我们保持着疏离的距离,他甚少向我敞开心扉。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他有些奇怪,他出神发愣的时间更长了,今夜表现得更是十分违和。 在夜晚我向来是不愿碰他的,并非是我对他毫无非分之想,这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笨拙,绝不会逾越底线,唯恐轻慢了他。我对他曾有多亵渎,如今便有多谨慎。而他也在有意保持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但是,不知为何,今夜的他十分主动。 我握住他尝试解开着衣衫的手,疑惑地看着他。 他不管不顾地主动上前拥吻,有点像是只黏人的猫。 “这是做什么?” “你不想与我做这事吗?” 我这才注意到他脸颊酡红,身上似有一股清冽酒香,沾染了几分醉意,他的双眸竟有些含情脉脉的意味。 我觉得脸上有些烫,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从不是柳下惠,所爱之人近在咫尺,如何能坐怀不乱? 既心痒又隐约泛着酸,若是为了一时的欢愉而伸手触碰会否将我与他的关系推向坟茔?我不愿在他意识尚不清醒时占这便宜。 我按下心中酸涩,说道:“你醉了,你等我为你倒碗醒酒汤……”我起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扯住衣袖。 “小羽,不要走……” 我叹了口气,坐回床褥上。 “我不走。你今夜睡着了我再离开。” 他缠了上来,急促而火热的气息扑打在我的脖颈,那股特有的清香愈发浓郁,干涩的嘴唇抵在颈间,细细地摩擦亲吻,他的呼吸带着湿热情欲的气息。

这一切都令人沉醉地撩动着我的心弦。 可是理智在告诫我不可趁人之危。 于是,我仅是抱着他,在他耳边说道:“我不走,你不要怕。今夜我陪着你,我不做别的事。”看着那双湿润的眼眸,我补充道,“……若是现在同我做这事,明天清醒后你定会后悔不已。” 他与光风霁月并不沾边,更不是需要人怜爱的人物,偏偏毫无道理地让我唤起着最深沉的怜爱与珍惜。 下一刻,我只觉得有双温暖的手抚摸着我的眉眼,轻轻柔柔的,如同柳絮拂面。 “唐羽仇,你真是个过分的男人。”他叹息。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喊我全名,并无咬牙切齿的意味,语气轻柔却有股无可奈何的嗔怪。 听他这话,我心中酸涩更甚:“是,我若不是个过分的人怎会刺你一剑,又怎会枉顾你的意愿强行把你带到这里。” “我简直恨透了你的温柔。”他的语气逐渐不再平静,“是尧君素和你透露了什么?你是在同情我?既然那般痛恨我,为何还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是如此笨拙,即便张嘴也无法说出那两个字,在我与他之间情义曾被百般利用,早已不再纯粹,再次从口中吐露也只会显得廉价而轻佻。 “也罢……你欺我也好,恨我也罢。就算现下只是新的捉弄把戏也没有关系。” 不待我的反应,他便将我推在榻上,他粲然一笑,俯下身极其缱绻地亲吻着我的眉眼。 “等等……” 话音未落,下身便被一片极火热窄致之处紧紧包裹着。意识到现下发生之事,我只觉得脸上更烫了。 他将我一把拽入情欲的浪潮,如此不由分说。主动至此大概便是他的极限,他面颊通红,尚未得到纾解的情欲几乎从那双湿漉漉的眼眸中满溢而出。 事已至此,我无法再推拒,亦无法克制灼烧已久的渴望。 我将他推倒在床,压覆在他的身上,不知方才碾磨到了何处,他几乎弹起身子,我寻着那处反反复复地刺激着他,直到他无法抑制地发出呻吟。我流连于他的身体,落下数道吻痕、咬痕,他禁受不住地轻喘,我便恶趣味地顶弄他,逐渐从克制温存变得无章法,将那双腿分得更开以便大开大合地肏弄。

我要用令人唾弃的、卑劣的爱簇拥着他的伤口,然后将他的疼痛、孤独、脆弱一一覆盖。 “我知你对未能亲手创下理想中的大同世界心存遗憾,更是介怀最后时刻未能待在安阳与大齐共存亡。就算如此,我也不会道歉的。”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尚未从情欲中的余韵回过神来,依旧是眉目含春。 “我做这一切不是因为恨你,而是……” 我低头,在他的唇瓣上落下轻吻。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错愕。 “为什么……” 我也想明白为什么。 从他再也不肯入我梦里起,从他笑着说“原来你一直那般痛恨着我”起,从他在神志不清时吐露小心掩藏的爱语起,我就知道,我再无法将他置之不理了。 “我想同你一起生活。我算不得是有雅致闲情的人,若是同你一块,冬日赏雪,夏日游湖,想来也是极好的。” 他默然不语,只见双目氤氲,似含一汪泪水。 我继续说道:“让你从堂堂天子和我一起做山野村夫确实委屈了一些,可就算你再怎么怨我,我也不会让你走的。你若是喜欢孩子,不妨试着同他们嬉戏或是教他们功课也好,他们很想亲近你,只是寻不着机会……” 他安静地继续听着。 “待天下局势以后,我们不妨一道游山玩水吧?你还未来得及赏遍天下壮丽河山……然后等我们的头发都像这天地的白雪一样的时候,再寻一处罕有人打扰之处栖居,就这样度过余生……我的提议不错吧,小倾哥?” 待我停下时才发现,他的眼角泛着红,脸上满是泪痕,连睫毛也被泪水沾得湿濡。 他微笑道:“……我很喜欢这个提议。只是,届时你可别嫌我粗鄙丑陋,见了个倾城人物便将我抛在脑后。”

我口中的未来永不会到来,我与他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戳破。或许我们都太渴望那样可望不可即的未来了,仅是描绘,仅是想象,便感到了无上的幸福。 纵使你我手中沾染鲜血,纵使为世间所不容,我还是想与你相拥。 他大概被我折腾得当真累极了,他将额头靠在我的肩上,我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听着窗外落雪压折枝头的声音,平复着连绵不绝的余韵。 他突然说道:“……我本打算回到安阳,我总应回到安阳的,那里本该是我的葬身之地。但是……我突然就便不想回去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揽紧了他。 “我总觉得那一天你会就这样走开,现在发生的种种过于不可思议……简直就像一场梦。” 我连忙说道:“以前的浑话你可千万不要记挂心上,我不是……” 我如何向他解释这盆根错节的因果,如何对他诉说没有他的那十年我是怎样度过的,这其间缘由过于匪夷所思,他如何会信。 他却笑道:“你说的也不算错,我这样的人本是不应享有这样的温存。只是,兴许你便是我毕生的痴妄,教我不堪忍受却又忍不住将自由拱手相让。” 我大概是个自私卑劣的人。 齐国的臣民等不回他们的君王,更不知接下来被写好的覆灭命运。 我明明可以寻卫俊驰缓解他的病痛,可是我十分清楚,卫俊驰不会做如此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更重要的是,假若司徒倾当真恢复康健,绝不会愿同我蜗居在这一隅之地。 我在利用他的那一点痴妄与动摇。 他也许意识到了这点,却选择了纵容,与我一同承担这份罪责与卑劣。

这之后的日子十分平淡。我和往常无差地教着孩子们,他也逐渐尝试靠近,试着融入这片氛围,他本就深谙人心,知道如何获取他人的喜爱,孩子们很快也喜欢起他,缠着他讲过去的故事。邻里之人偶尔会有些争执纠纷,他意外地擅长作为调停者,协调他人间的矛盾。 尽管我们都避之不谈,他的身体确实越来越糟糕,他愈发嗜睡,容易感觉疲乏,有时甚至会咳血。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越是试图珍惜,越是感到无力,我问他是否后悔,他却只笑道:“且趣当生,奚遑死后?” 那一日晴空万里,我搂着他坐在庭院的树下晒着太阳。他慵懒地靠在我的怀里,我同他毫无调理地寒暄着,从儿时的有趣经历到如今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个教我头疼的男孩子终于肯好好学剑了,看到被欺负的小孩子也会出手相助,说不定这孩子以后会成为行侠仗义的大侠呢。” 他静静地听着。 “前些日子又有些小姑娘向我求爱,你可得栓牢我。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怎么就栽倒在你身上……” 听到我半是调侃半是炫耀的抱怨,他只是轻笑。 “上次姑娘还劝我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那个姑娘叫小虞,你大概没有印象吧?前些日子她刚成亲,还说以后有了孩子要认我们做干爹呢。” 借着从树枝下漏下的碎片的阳光,我看清了他黑发间的那点银丝,我只觉得心头泛酸,却仍是笑道: “我还有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情……不论是西域古城还是巍峨雪山,亦或是江南水乡,我都想同你一起游览。人间太好,不妨多陪陪我吧……” 他轻轻地应了一声,有些吃力地抬起眼看向我,眼里满是眷恋。 “抱歉,稍微有点乏了……” 我轻抚着他的发丝,说道:“请好好休息,我会守着你。” “其实我……” 我只觉得肩部一沉,他靠在我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看上去如此毫无防备。他的嘴角上扬着,像是坠入了极为甜蜜的美梦。 这一次,我终于不必再后悔。

起初,好心的邻里人家似乎担心我悲痛欲绝,总是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前来探望,平时总让我头疼的几个孩子竟也乖巧安分了不少。直到见我一切如常,举止与平日无差,他们才放下心来,也不再有人主动说媒。 在他离去的一年后,那位总爱关心着我们的姑娘诞下了个小女孩,名为晴。 在这一年,我在庭院中栽下的树终于如愿以偿地开花结果,那是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艳丽,如梦似幻。 在冬季,边境的村落向来冷得刺骨,雪不由分说地飘落着,掩盖着地上的尘霾,温柔地消融了那点狭小而不为人知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