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從來只注視著正前方、昂首闊步甩下一點風的行走姿態,嘲弄這人字典中不公與扭曲所指代的一切的言語,毫不忌憚地暴露喜怒情緒的直率到近乎愚蠢的神情,專注在螢幕裡或白紙上緊黏成咒語的方塊字中渾然不知拿起的是咖啡還是墨水,偶然也會在類似現在這樣的溫吞午後、支著臉頰默默陷入不知掩藏了什麼夢的寂靜之中。 雖然還沒有將辱罵這人的藏頭詩完美融進手裡的演講稿,但即便愚鈍如她也不可能放過這絕佳的機會。她挪了過去,打量那張難得鬆解了眉間褶皺、微微低下了驕傲的臉,卻被一同垂下的瀏海礙了投向睫毛的目光。徘徊在冬季尾巴的風還有些冷,落在耳旁的髮絲微微發抖了,這個人卻也沒有從夢裡回來。 那會是個多麼溫暖的夢呢,突然冒出來的猜測讓方才還期望這個人就這樣永遠迷失在夢裡的她感到憤恨。正如同自己那時候被奪走了一切那樣,這個人也該為了什麼而怨恨哭泣。她在心中為這張臉描繪過太多次淚痕,可每一條都像在指責繪畫才能不足似的少了什麼,缺少勝利的實感。 就算只憑想像她也贏不了。這倒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畢竟從小就沒有什麼能夠稱得上勝利的事情在記憶裡留下痕跡。最初她只想變得和周圍的人一樣平凡,後來想變得像思雨一樣安定,再後來——她也不知道那時鎖上空教室的自己到底想要變成什麼樣子了,唯一能夠知道的、大約就是在這個當下,她一點也不想要變得像眼前這個人一樣。 你不可能變的。向這個粗暴蠻橫固執的集大成者立下宣戰佈告的時候對方乾脆地斷言道,卻沒有流露一絲平日總會點燃他人反抗心的怒火。「而且,你原本也不必成為其他的什麼人。」然後這個人向學生會室窗外的落雪拉長了視線,語氣像是望穿了挑戰者十五年來的每一個唯唯諾諾與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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