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伞下(洁凛)

没想到下雨天还得出门。洁一边这样想,一边打起伞走出门外。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曾经他很憧憬透明的雨伞。他讨厌下雨,因为雨滴在皮肤上会调动他敏锐的触感令他心里发毛。但他喜欢看天空,无论是晴朗的天空还是阴沉的天空他都喜欢。打着透明的雨伞,他就能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天空。在蓝色监狱里是看不到这样真实的天空的,他打算利用这个宝贵的两星期休假,好好地将这片天空的样子烙印在眼底。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穿过雨衣了。为了不让雨滴沾上皮肤,小时候每逢下雨天,他总是穿雨衣的。 他沿着街边的人行道笔直走着,直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信号灯不允许他继续前行,于是他停下来,耐心地等着,这时他发现身边站着一位和他一样在等信号灯变色的人,这个人的身影有点眼熟。他转头看过去。 “凛?!你怎么在这?” 凛听到他的声音后看向他,立刻露出了非常露骨的嫌弃表情。 “我不能在吗。这里又不是你的领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麻烦不要和我搭话行不行。”凛叹了口气,又皱了皱眉。但是洁实在感到好奇,他指着凛,忍不住问道: “你为什么不打伞呢?” 凛没有打伞,头发、脸上、衣服上,都被雨水打湿了。这在洁看来是不能理解的行为,因为今天的雨下得不大,淅淅沥沥的,轻柔的雨被风吹散、落在身上的感觉一定非常难受。“是忘了带伞吗?要不要用我的?”他问。但是凛回答道,“不,不用。” “我的伞借你用吧,感冒了就不好了。” “说了不用。不要管我。” “不行,你可不能生病了,影响到训练怎么办?” 凛忍无可忍地抱怨起来。 “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当然有关系。”洁认真地说道,“你是我要超越的目标,你必须随时保持最好的状态来接受我的挑战,不这样就没意义了。我只是为我自己的考虑才借你伞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好烦……你是我妈吗……” “我不是。”洁扬了扬眉毛,用手指向信号灯的方向,凛顺着那个方向看去,信号灯已经变色了,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走过马路了。 “走吧,”洁说,“我们可以撑一把伞。我们同路,对吧?”就像这样,没有被给予任何拒绝的选项,这是凛最讨厌洁的地方,但是洁说得对,他们前行的方向确实是一样的。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讨厌下雨天,更讨厌在下雨天遇到无法回避的障碍。干脆同意对方的请求会更轻松一点,凛这样想,虽然表情非常别扭但仍然低下头挤进了洁打着的雨伞下。 “你去哪里?” “我只是回家……” “哦……” 他们没有再说话。 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没有变得更大,也没有变得更小。因为多了一个人,伞下的空间顿时变得局促起来。洁感到手臂的姿势有点难受,并不是因为累了而感到肌肉发酸,只是凛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导致他必须用不太自然的姿势打着伞,他觉得很别扭,但又不想乱动怕撞到凛,这时凛突然从他手里把伞夺走了。 他一惊。 “给我,我来拿。”凛淡淡地说道。凛来打伞以后,洁就不觉得那么别扭了,但是他的心里开始别扭起来:可恶,为什么这家伙长得这么高……他心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悔意:我应该把伞借给这家伙一起打吗?怎么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为了排遣这股忧伤的情绪他深呼吸后抬起头,他今天打的伞正巧是一把透明的雨伞,因此即使打着伞他也能透过透明的伞布看到天空,即使阴云密布,但天空仍是开阔的。 他的心情逐渐好起来。 到了凛家,站在玄关处,洁从凛的手中接过了伞柄。一边看着既不道谢连“再见”也不道、毫不犹豫就转身的凛的背影,他将手比在嘴边作喇叭状: “赶紧洗头洗澡吹干别感冒了” “你好烦!”凛猛地回头怒视他,“这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管我!” 但是洁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有凛在的蓝色监狱会很无趣啊~”然后朝他摆摆手,撑着伞转身走入了雨中。凛就这样看着他离开,没有走进屋子里,也没有蹲下身子在玄关处把鞋子换掉,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至看不见了,他才转身走进屋子。 “那是……什么意思……” 雨淅淅沥沥的,一直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