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想上班
古稀高寿携小儿对话耄耋老人。
上班如上坟，即使换上日常服，加班心态的间奥目海气质也丝毫不像邻座大哥哥或是年轻爸爸，活生生是黑道太子的贴身高手。 如果说他和表田里道打交道的技能熟练度是 9，那他和人在工作之外打交道的技能熟练度就是 3，和学龄前儿童打交道是查无此技能。 他考虑了一分钟，决定找点人设样本：“和树，作为参考，你爸爸是什么样子？” “我妈妈说爸爸死在居酒屋里面了。” ？听到了完全不想知道的家族秘辛。 间奥目海自我安慰地想：他牵着小孩子走进商场会被拦下来玩小游戏，说明看起来也没那么违和吧？ 直到他看见表田里道在十米外怅然若失，一副被暴风雨冲刷过心扉的表情拿着同款游戏气球。 好吧，看来这游戏拉客不挑人。 “里道先生。” “是目海啊。”里道看见他时目光空洞，视线下移，“这是你的孩子吗？” ？里道先生，你清醒一点。 面前的男人这才突然回过神，意识到当着小孩子的面，瞬间变了副表情蹲下身去：“哇，这不是和树吗——是来看大哥哥表演的吗？” 作为主持人的职业素养确实没得说，这表情管理能力真是如同变脸。目海对此无声地笑笑，收到了对方“不准笑”的视线。 和树灿然地回答：“嗯！因为妈妈没空，就让也喜欢看节目的大哥哥带我一起来了！” “诶——原来这个大哥哥超——级喜欢看我们的节目啊！”里道看了他一眼，夸张地拉长了音调。 他哪里说超级了？ 和树点点头：“但每次看到紫苏之神出场，大哥哥都说他需要缓缓。” 毫无防备听到紫苏之神这个词，表田里道内心响起一道惊雷，笑容瞬间破裂：“……是哦，如果可以的话大哥哥我也需要缓缓。” 心灵遭受沉痛一击，职业主持人还是绷着笑：“你和这个哥哥刚刚去测试了吗，测试结果是多少啊？” 里道说的是商城入口的免费脑力测试，只要参与测脑龄就能拿到气球。 在确认过即使分数很好也没有额外奖励后，间奥目海毫不犹豫选择了效率最高的方式：根本不看出题直接全点同一个选项。 目海还来不及解释就被和树无情揭露：“大哥哥测了，结果是 67 诶。” 行吧，他古稀高寿的事情就这么败露了。 不知为何里道对此十分欣慰：“哇～真的呀，67 岁诶？大哥哥我又振作起来了呢。” 里道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起身时爽朗的营业假笑并没有变回面无表情，而是转为寻常微笑。 “目海君，这个你拿去。”里道把他的气球递给目海，愉快地挥挥手：“我去后台准备了，离表演还有时间，你们再逛逛吧。” 目送里道远去后，和树抬起小脸：“大哥哥，我不想要 67 岁的气球，我能和你换一个吗？” 什么 67 岁的气球，小小年纪不要年龄歧视。 “可以。” 目海想了想，低头发信息：「里道先生，你的测试结果多少岁？」 消息发过去以后十几分钟都没有回应，直到他都在想里道是不是已经要上台时，回信才姗姗来迟。 里面只有冰冷的数字：「91」 他们真是半斤八两，古稀高寿对话耄耋老人。目海把气球递给和树：“拿着吧，这个更厉害。” 他继续回复：「我们都能出个组合了。」 里道幽默细胞清奇，突然抛出漫才组合名：「养老院本铺？」 目海投桃报李，回以冷笑话：「老人与海。」 表田里道在员工休息室笑够了，拿出一根烟打字回道：「名字优势是吧？不行，要当老人一起当」。 他指尖摩挲着玻璃烟灰缸的边缘，背影写着快来问我有什么事。 “呜哇他的意图好明显。”已经换上皮套的兔原拿手肘顶了顶同伴，“你去问，你去问。” 熊谷默默地看眼自己的废物亲友，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 “熊谷啊，你来得正好。”里道仿佛完全没听见兔原的碎碎念，回过头来，“虽然有点突然，能问下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吗？” ……老年人，你只比我们大三岁啊！ “兴趣？”熊谷低头沉思了一下，“是要送礼物？” “诶？要送什么人礼物？”兔原立刻从隔岸观火一步跳进火坑。 表田里道视若无睹，继续和毛绒熊对话：“嗯，最好是能够让人实际尝试的活动。” “这样的话钓鱼如何？” “鱼竿吗……嗯。”里道想了想，钓鱼这项活动的重点在放空身心，间奥目海已经够空了。 因为上班时好像对领导态度很差所以觉得他和熊谷有点像，但太模糊的参考果然还是不行啊。 被无视的兔子伸出两个手在表田里道面前晃：“里道——里道前辈——你看得见我吗——” 表田里道抬手就是一拳，发出痛击沙袋的闷响，整个拳头都没入了兔头里。 “其实我也有准备。”里道的神情十分认真，“你觉得打印机怎么样？” ？这人的实用主义脑回路究竟是？ 熊谷想不出送打印机的理由：“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嗯……感觉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那种人。” “被你这么说也算是完了吧。” 确实，休息时间也只会健身的自己帮人考虑业余爱好实在是蹩脚到了极点。 “诶，这到底是在谈论什么，联谊？”兔原不死心地顶着凹陷的兔子头又凑上来，“里道前辈你和对方连喜欢的电影之类的话题都没有聊过吗？再怎么说是你的话至少会聊到健身吧。” 至少是什么意思？嘲笑他只会健身吗？ 出于这句话多少有点参考价值，里道还是思考了一下：“健身……运动的话好像是会围棋吧。” “不不不，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和你去运动啊！”兔头凑到里道面前，斩钉截铁地定论，“都这样说了对方肯定是讨厌你吧，这不就是联谊惨败的现状吗我再熟悉不过了，节哀啊里道——嘎！” 表田里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把手从毛绒皮套头与身体连接的缝插了进去，右手手腕瞬间发力，发出宛若扭断什么声音咔嗒声。 在他收回手后，兔子如同被抽去灵魂一样倒在了地上。 表天里道声音冷若寒天，脸色沉得像是鬼门关的阎魔：“为什么我非得被你这种联谊废物指导感情问题不可？”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小孩子的大喊：“妈妈！兔男死了——” 表田里道瞬间扭头露出春天花开一般的笑容，以活泼的声音嗔怪地说：“哇~兔男因为没有吃饭晕倒了呢！得赶快找到他最喜欢的胡萝卜才行！” 他轻松地单手拖拽着实际重量是皮套加成年人的毛绒兔子，飞快走过走廊并笑容满面地和小孩子挥挥手：“乖宝宝去外面等着呀，大哥哥我这就去把兔男处理——活哦！” 处理活？处理活？ 兔原：“他是想杀了我吗？” “大哥哥再见！”小女孩对着里道挥挥手，看向了留在原地完全不打算跟上去的毛绒熊，“熊熊，处理活是什么意思？” 熊谷还没回答，听见这个问题的表田里道立刻从走廊尽头的拐角笑眯眯地探出头来：“就是把兔男里面的坏兔兔处理掉，再洗干净装入新的好兔兔，好的兔男就会活过来的意思哦！” 兔原：“他是想杀了我。” “呀这不是熊夫吗？”一个全身打扮像是视觉系主唱的青年神出鬼没地冒出来，脸色看上起像是索命的厉鬼披了层画皮在笑，“看见里道了吗？我找他有急事，涉及到我这周末要为了他那些看了就想吐的垃圾图加班到多久的急事。” 小女孩毫无心机地抬手一指：“里道大哥哥去给兔男找胡萝卜了。” 表田里道的笑容瞬间凝固。 啊，完了。 “喂，老板？我在商场啊。什么逛商场，不是你让我带你儿子来看表演吗？工作对接，那你儿子……有熟人在？” ——既然在节目组有人干嘛不干脆让熟人带来，您还嫌我不够忙是吗? 就在间奥目海要口吐暴言怼领导的间隙，旁边的和树拉了拉他的袖子：“大哥哥，里道大哥哥一直在看你诶。” “……我知道了，我稍后就回公司。”目海挂断电话，果不其然一抬头就看见里道在绘画环节卡机，投来哀莫大于心死的视线，像在等目海脑控他画画。 他该怎么帮，心灵感应？ 和树在旁边感叹：“里道大哥哥好可怜哦，生日也要上班。” “没办法，生日又不放假，要是我就把生日定成法定节假日……”目海正试图输送意念信号，差点漏掉关键，“……他的生日？你怎么知道的？” “导演叔叔说的！还说今天有冬季商场主题，所以就把生日祝福的环节放到明天的节目里，反正大哥哥的生日也没人在意，这样节目档期比较合适。” 怎么回事，好详细的复述，这个世界的儿童怎么经常无情转述些残忍的话。 导演的思路倒也能理解：周末在商场做特殊活动家长才有空带小孩子来促进消费，周一则托管到电视台拍摄节目，合情合理。 在间奥目海思考生日的时候，里道又朝他看来。这次，表田里道脸上分明是赴死的悲壮，全身上下都在向他传递两个字：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