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命运的诗篇》 . 序 · 自告别以来

多尔加西亚僵着手臂捏了捏衬衫的袖口。这套等价好几百加仑牛奶的正装让他觉得自己像安娜的木头小狗。他小心地弯腰,让衣摆被重力拉平,又慢慢挺直,直到前襟服帖地压住了领结。检查完没有别的褶皱之后,他拎着提箱朝马车走去。芙瑞雅从背后叫他,他听到了一阵木勺碰撞的声音,还有鞋底踩在没扫完的落叶上的声音。 加西亚小心地轮流挪动左右脚让整个身体向后转,他觉得自己更像木头小狗了——也许是音乐舞台上的那种旋转木头小狗。当芙瑞雅的身影进入视线的时候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祈祷刚刚的动作不要在这套衣服上留下什么褶皱——好家伙,那可是好几百加仑的牛奶,足够把整个家翻新一遍了。 “稍微有点紧张。”他向芙瑞雅解释自己刚刚的迟缓。秋风有点凉,但是他觉得自己热得冒汗。 芙瑞雅低头假装自己没有在笑,光点在垂下来的金发上跳动。她好像很少见地穿了裙子。应该是浅绿色的,带一点成簇的白色碎花。 太阳照着刚开的萝卜花,她从里面跑过来。 加西亚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要错过今年——或许以后很多年——的冬藏了。做奶酪的工作要麻烦妈妈了,希望今年爸爸不会忘记把晒好的萝卜籽包起来。还要拜托一下芙瑞雅…… 还没开口,芙瑞雅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芙瑞雅说会跟妈妈一起做奶酪,叮嘱爸爸把秋收的东西分别整理好。她会跟小姐妹们一起把绵羊的新毛梳得漂漂亮亮的,还会拜托彼得叔叔把每周烤的面包减去他的份,还有……很多他当时没能想起来的事。 加西亚仔细地听芙瑞雅分配那些以前归他干的活,手指按了按提箱的把手。 他向芙瑞雅做出了承诺:“我会给你寄好玩的东西的。”说完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你们会收到跟普利特叔叔的房子一样大的包裹。“ 气氛没有轻松多少,或者本来也只是他单方面的紧张。芙瑞雅似乎一直很信任他能办好每一件事,即使是到遥远的罗坎伦特王城赌一个未来。 加西亚感到不舍正在顶替掉他的紧张。 他们又道了一次别,他一边小幅度挥手一边继续往马车停着的地方走。芙瑞雅双手作喇叭放在嘴前,让他记得写信告诉他王城里的面包都是什么样的。他拢着手指摘下帽子,学着领主的样子点了点头。觉得芙瑞雅没看清,又戴回去,说了声知道了。芙瑞雅又说了声路上顺利,他也又说了一遍等我的好消息吧,才扶了扶帽子转身离开,上了马车。

“等一下,请稍等一下。”我没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他讲得有点入神,我不得不提高声音再说一遍,直到他猛然惊醒一般看向我,这让我有些羞愧,但放着疑惑不管更让人难以接受,“我以为故事发生在秋天……但是秋天哪有萝卜花呀?我是说,很抱歉打断你,但秋天怎么会有刚开的萝卜花呢?” 尤里尔斯没有立刻回答,这让我的不安更甚。他方才的讲述如此令人向往,必然是经过了谨慎的构思,在齿间反复研磨之后才讲出来的,我打断了他的思路,对于一个讲故事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值得恼火的了。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道歉,尤里尔斯却发话了。他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确实,萝卜花开在夏天,放在这一段有些不太恰当。故事应该是在秋天,秋收的时候,气温转凉的时候。” 他的承认一定程度上鼓励了我,我接着问道:“在你的设定里,芙瑞雅是需要干农活的乡间女孩,她为什么会穿裙子呢?”这个问题有些过于大胆了,质疑对方笔下的角色不但有些失礼,更何况兴许这位作者没有见识过平民的生活呢。 “你说的对,她应当没有穿裙子。或许改成裙裤会更真实一点。” 我深以为然,既然对方打算做一个现实主义的作者,那就应当注意这些细节。我舒畅地请求他继续往下讲。

“……自此,这位少年踏上了一段命定般的旅途。”

All hail the Clock. Yee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