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如往》



春季第一个月,因宿舍问题,风早巽暂时借住到离片场很近的Himeru家。于是接下来几个星期,她变成了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未婚妻角色,借住期间但凡工作结束得早便会主动回家做饭照顾Himeru起居。 Himeru对此很无奈,认为风早正在蚕食他的私人空间,他强调过很多次不需要,但风早坚持这样做,说是一样买菜自炊,一人份比二人份难把握多了,就当是她掏腰包请Himeru吃饭,希望Himeru赏脸品尝一下。 久而久之,Himeru也懒得理会,全随她安排,有饭就吃,有茶就喝。风早还提出给他做便当,可惜Himeru不领情,看他表情,似乎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住在一起。 两室一厅带阳台的公寓配了只大号浴缸。它是Himeru看上这套房子的根本原因。风早也很喜欢它,虽说她对物质生活要求很低,有个浴缸总是好事,腿疼的时候能在热水中放松自己。 风早洗澡时间很长,经常一小时都不出来。初春还有些冷,她泡完澡,身上盖着毛巾坐在地毯上按摩左腿。Himeru经过她去浴室刷牙,没有谴责她的久留。
感受到第一缕春风时,Himeru刚好身处阳台。他有时会到这里来发泄烦躁。身后的落地窗内,风早正在吹头发。 Himeru不常抽烟,今天却久违地点起一支来,一边想着风早给他带来的麻烦。 在校时,他俩以一种谈不上交往的状态发生过关系,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双方都单纯,心中没有太多计较,自然不会以炮友之类的词定义彼此。 这一事实放到今天,全然没有了青春期的懵懂。他们还会做同样的事,偶尔在卧室,偶尔在客厅。区别仅在于,没有人觉得不好意思,事后也不会无止尽地接吻了。 前几日休假在家,难得两人都不出门,便趁下午做了一次。奇异的是,Himeru心中虽有诸多抱怨,此时此刻却意外地放松。 风早做之前还把头发扎起来,鬓角一些乱发散着,从正面看去像是剪了短发。她学生时代头发就比现在短,Himeru跟这样的她上床,隐约找回一些从前的感觉。 风早背对Himeru趴在沙发扶手上,胸部随动作撞击着布面罩子。Himeru从后面握着她的左乳轻轻揉捏,总觉得再用力些就能挖穿皮肉握住她的心脏。 他没有虐待床伴的爱好,不打算那么做,但那种柔软的触感流淌在他手心,引诱他去想象:厌恶的人的心也是如此柔软,稍稍用力就能捏破。
他们窝在一起睡了一觉,风早把Himeru的脸抱在胸前,让他枕着自己。她总爱这样做,似乎这是她唯一知道的解压妙招。而Himeru,念在刚做过的份上勉为其难配合。他把脸靠在柔软的乳房上,感觉风早胸部比从前还大一点。 对此,他控制住了想象。否则多少会联想到,或许风早在消失的一年里也是这样住在别的男人家中。所以她喜欢跟人上床,并乐于用这种办法安抚他人紧绷的神经。 平心而论,风早是个相当温顺的床伴,无论Himeru提出任何要求她都答应,除了无套内射之外她愿意做任何事。至于这唯一不乐意的事,也并不全是风早的问题,Himeru比她还不想见到他俩有孩子,基于此点,家中常备套子。 有时做完,风早裸着身体趴在床上问Himeru:“要和我一起洗澡吗?”Himeru看她一眼,并不回答。每当这时,风早便会有些遗憾地垂下眼睛。 Himeru在网上看见流行说法:洗澡是极为私密的事情,人们通常只愿意跟最亲密的人一起进行。 他没来由地想起风早,一边品味亲密二字。 密或许有,亲之一字,还是相去甚远。

月末那个星期,Himeru到邻近城市取景,拍摄一部电影短片。用时四天半,回来已是周四深夜,事务所放了他三天假,风早听闻此事,有些高兴。 近期她手里工作不多,巡回演唱会告一段落,平面广告也都拍完了,是时候休息休息。机会难得,能跟Himeru一起留在家里。 风早没有问Himeru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心中非常明白Himeru应该也想着一些食色性也之事。听说剧组伙食质量有限,她还特地买了新鲜牛肉回来做纸火锅。 却没想到Himeru回来时也拎着食材,说是给风早做饭用。风早惊讶之余,难免猜测Himeru是否也在那四天里感到寂寞,想早点回到她所在的地方。
晚饭后Himeru洗了碗,风早趁他忙碌时泡了麦茶,准备了恐怖电影。 她把灯关到最小,期待着Himeru能找个理由到她身边来。不过Himeru并不需要那些,电影开始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已经把风早的睡裙卷起来推到胸口了。 昏暗的电视光把两人侧脸照得发白,Himeru咬着风早的锁骨,低声问她:“你裙子底下居然真空?这么迫不及待吗?” 风早用脚按在他已经硬起的胯部,悄声说:“只要愿意你也可以这样哦,做起来很方便,不会弄脏内衣裤。” 电视冷光下,Himeru眼里泛着不友好的光,好像狼一样。他咬着风早的乳头慢慢吮吸,以风早喜欢的方式唤醒她的身体,让她由内而外变得躁动。 两人在沙发上做,不小心按到坐垫下的遥控器。收费频道弹了出来,正在播放预览。风早看到屏幕上的色情场面,下身不受控制地夹紧。或许是幅度太大,引来Himeru在她耳边的一声低喘。她哆嗦着,感觉到Himeru的阴茎慢慢抽离,没有了喜欢的填充物,身体里有些冷。 Himeru拿过遥控器按下播放,霎时,屏幕上跳出一片交缠的肉体。画面上有三个人,地点是学校办公室,女主角的制服脱了一半,一下令风早想起往事。 从前在玲明的空教室,她也是这样做的。她清楚地记得,是她先把长筒袜脱下来,先褪下左脚,再褪下右脚。那时的Himeru根本不好意思看她,所以他们不停接吻制造闭上眼睛的理由。滚烫的鼻息里,风早察觉到Himeru把手探进了她裙底。 今非昔比,Himeru不会再为风早的举动害羞,他把她拉到身上坐好,从后面一下下操她。硬挺的阴茎给风早带去热的错觉,伴随眼前淫秽的一幕幕,她无法思考,只能配合扭动身体让阴茎去到自己喜欢的地方。 风早被震耳欲聋的喘息声侵犯着,其中一些来自av,一些来自Himeru和她自己,剩下的大都来自从前。回荡在过去那间教室里的激情又一次抓住并刺穿她,她抽动的小腿被Himeru的腿牢牢压着,骑马似的颠动。风早眼前冒着闪光,感觉到Himeru腾出一只手揉弄她的胸部。 乳头上传来痛痒混杂的触感,风早呻吟着,恍惚地观看av。 电视里传来女优故意为之的夸张叫声。风早不知自己在抗拒什么,想躲,但Himeru用了不小的力气,她只能坐在他腿上摇晃着身体享用那根性器。 Himeru的嘴唇靠在她耳旁,声音低到有些嘶哑:“不是很会做吗?你看,别人很可爱呢,你能做到吗?”
风早急促呼吸着,没有回答。她实在不太明白Himeru,从前,至少在她回忆中,Himeru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如今他好像变了,忽近忽远,时冷时热,令她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欢她还是讨厌她。 电视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央求着:要去了,让我去吧,求求你!风早咬紧牙关努力不让丢人的尖叫冒出来,几乎无声地攀上高潮。她浑身是汗,颤抖着吐出一串滚烫的呢喃,侧头去吻Himeru的耳垂。 或许是被她痉挛的内里绞得太紧,没过多久Himeru也射了出来,压抑的呼吸与汗水一同落到风早颈窝里。 风早嘟哝着,感到腰上的手松开了。Himeru在两人身体相连的部分恶意抚摸了一会儿,直到她求饶才把她放下来。 风早喘息着趴在茶几上,耳边仍有轰鸣。她一个人留在几年前的空教室里聆听Himeru轻轻的告白。她确定,那时他说了喜欢二字,时隔许久,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回复。 也许是因为时常回忆过去,有时风早觉得Himeru对她很包容,有时又觉得Himeru在故意折磨她。 但她不想离开这里,所以不会说不。即使Himeru把已经觉得累的她拉起来,她也愿意陪他再做一会儿。
那晚最后,风早做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说了多少淫荡的话,也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她总感觉眼前一切不是Himeru想要的,可为什么他们总在做谁都不渴望的事? 她迷迷糊糊地靠在Himeru身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Himeru正在喝水,看她张着嘴,也喂了一口给她。 “我想回去……”风早含糊地说。Himeru应了句:“别说胡话。” 片刻之后风早才想起,她一直在家,几天不在的明明是Himeru。

同居到四月时,Himeru开始买食材回家,下班路上有了去超市逛一圈的闲心,变相替风早节约采买时间。 双方都知道对方口味,对这些同居中出现的小事并不感到惊讶。风早还提出一起逛超市,不过被Himeru以不想被狗仔盯上为由拒绝了。 她把蘑菇洗切片,预备加进今晚的奶油炖菜里,Himeru独自留在客厅,晚饭好时,他已经给新买的几本小说连同风早那本诗集一同包上书衣。 诗集还和之前一样翻开在笠女郎那页。米色纸张上印着她的和歌:朦胧犹如君心间。 霞光流转下,春山之色如此暧昧。风早过去对此毫无体会,如今却隐隐有了感知。
晚饭后两人将客厅收拾妥当,Himeru坐到沙发上看书,风早在茶几旁泡茶。 前些日子Himeru参演的短片上映,片方给每位演员都寄了礼盒。她不想让Himeru天天喝可乐,便把礼盒里的茶叶拿出来泡。 Himeru明白风早的打算,仍当全不知情,在这段界限模糊的同居生活中保留着最后一丝自我。 风早的声音飘了过来。 “今天一彩向我求婚了哦。”她没头没尾地说。
Himeru抬起眼睛。 风早刚巧走来,把茶杯递给他,笑道:“训练时我不小心把毛巾碰落在地上,被一彩捡到。那孩子以为只要捡到别人的东西就要向对方求婚,王子的思维是这样的吗?” Himeru接过茶杯,敷衍地笑了笑:“也许吧。” 风早端着自己那杯茶喝了两口,像在等待时机。Himeru一边提防着她,一边看手里的书。小说翻过一页,齐整的印刷体被他看在眼里读在心中,乱成一片。风早靠过来,趁着忙乱的刹那问他:“如果我跟你求婚,你会生气吗?” 淡绿色的发梢落在书上。Himeru随手拨开,反问她:“你是认真的吗?”
风早侧头看了他一会儿,笑道:“我明白了。”
她闭上眼睛,像是隔绝视线一般,把Himeru暂时阻挡在她的世界之外,一如Himeru常做的那样。 “Himeru桑,刚才只是开玩笑,希望你不要在意。嗯……虽然是不太有趣的玩笑。”
Himeru抿了口茶,再次拂去落在书页上的发丝。 他当然不会为风早的玩笑话生气,因为从前他也用过同样的话术,嘲笑风早便是嘲笑过去的自己,他不会做这种事。 为什么如此蹩脚的手法都有人学呢?Himeru感到不可思议。莫非,风早在这些方面从来都不是什么聪明人? 也所以当他问出那句话时,她才会发愣。 Himeru记得那个下午他们窝在无人教室里,刚做完不能被老师同学发现的事,他是这样说的:“巽,如果我说喜欢你,你会介意吗?” 风早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回答:“我不介意,但……假如你也真心这样想的话。” “Himeru是个温柔的人,所以别人对我的厌恶会加深你心中对我的认可和同情。我非常明白那种感觉,也很感谢你。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假如有一天我们能离开这种不客观的心境……到那时,我才能真正去接受并感谢你所给予的一切。” 大概是刚做完的缘故,她的声音非常轻柔,犹如夕阳下被霞光笼罩的湖水。春山倒映其中,水波柔软地裹住它,于摇曳里透出深深浅浅的、暧昧模糊的深绿色。 Himeru沉默片刻,难得认真地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 “以前或许会答应,现在不会了。”
他慢慢地把话说完:“Himeru已经不喜欢你了。”
面前的茶杯里,茶叶梗忽上忽下,如同人的心,在倒映着春山的湖水中沉浮。 风早同样垂眼看着它,仿佛这样就能消解心里的一切。她花了点时间整理情绪,期间尽可能面不改色,等到把自己装扮得无懈可击了,才坐到Himeru身旁沙发扶手上,搂着他的脖子真诚地说:“即使如此,你也是给过我许多温暖的重要的人。无论未来你跟哪位女性结成家庭,我都会为你祈祷,衷心祝愿你能幸福。”
时值四月,春风从帘子后卷入,擦着Himeru的脸颊落下一个吻。 潮水般的季节,带来珍珠贝内侧才有的幻光。于此之中,Himeru用力握紧拳头,渐渐又松开手。

窗外仍是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