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 drama


1、 床边有一只猫,这是长崎素世醒来后发现的第一件事。

白猫?不对,比起白用浅薄荷绿来形容大概更加合适。猫闭着眼,蜷缩在她枕头旁边,长而灵活的尾巴若有若无地扫过她耳廓。素世不想承认,但她确实被吓到了,类似于网上刷到的猫与黄瓜动图,只不过两者的立场发生了颠倒,而她扮演的是黄瓜的角色。房间主人条件反射性跳开,踉跄几步,小脚趾差点撞上茶几。天啊,这里可是四十五楼!MyGO的现役贝斯手喘着气,惊魂未定之余轻手轻脚检查卧室:窗,关着,门,同样。这猫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难道这种神经质生物的构成成分真是液体?不知为何,刚才脑内一闪而过的奇思怪想再次浮现,黄瓜……是的,素世深吸一口气,仔细观察,这只猫倒确实和睦有几分相像。

不不不,这种离奇的怪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可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猫睁开了双眼,与那双金色眼睛对视的刹那,素世前一秒敲定的结论发生了可怕的动摇。有时直觉会压倒性地盖过理智,仿佛在宣称唯心论才是世界唯一的真理——这就是此刻的素世面临的困境。似在回应她心中所想,手机适时震动了一下,素世犹豫片刻,解开锁屏,聊天软件上是立希刚发来的消息,鼓手称刚从海铃处得知睦不见了,问她有没有头绪。

她打了行字,摇了摇头,删掉,重复几次上述过程,最后回了句“我不知道”。素世叹口气,把枕边的猫抱起来。猫没表现出半点抵抗的意思。它温顺地蜷在素世怀里,轻而柔软,像一小片温暖的沼泽,毛发散发出阳光、枫糖和草本植物的清新气味。贝斯手弯曲指节,试探性地挠了挠猫的下巴,这只神秘动物从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亲昵地蹭她手臂。“你是小睦吗?”她轻声问。

手机再度震动,吓了她一跳,单这十分钟内她就已经被吓两次。素世放下猫,皱起眉,不悦地检查信息——出乎意料到能用破天荒形容的程度,居然是祥子发来的。真亏前乐队键盘手肯放下身段解除对她的屏蔽。对话框里一行字大剌剌地戳在空白的屏幕上,分外显眼,睦变成猫了,接着是短暂的停顿,似乎连发信人自己都觉得这几个字很蠢。过了一分钟,第二条消息跳出来,她在你那儿吗?

素世对着屏幕瞪了几秒,突然想起些什么,着手翻找系统相册。没记错,几年前Crychic的合影确实还在,她拍的,说来有几分唏嘘,居然这么久了都没舍得删。从初中到高中这段时间,她从没和睦一起拍过照,Crychic时期的副产物是少数留存的几张。素世放大图片,指了指画面最左侧拿着粉色吉他的年轻女孩,“你是小睦吗?”她又问了一次。

猫轻轻叫了一声——一种像是浮在空中、不太有实体的声音,确实就和睦平时回话的样子如出一辙——它抬起前爪淡漠地越过Crychic众人,最后停在素世身上。然后这只原本是睦的猫甩着尾巴跳上贝斯手的膝盖,舔了舔她的手心。

好吧,现在没给她留下多少质疑的空间了。平心而论,素世的应变能力还算强,只要给点缓冲余地,也不是不能接受一个大活人变成猫……就算那个人是她女朋友。她为人随和,大家都认同这一点,或许偶尔会有些记仇——真的只是稍微有点。确定身边的猫是如假包换的若叶睦之后,素世点开聊天界面,反手将祥子拉黑。

2、 “哈?这是若叶睦?”立希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你有事吗?”

“我没骗你。”

“那你呢,是路边哪只猫变的。”

“我是长崎素世,谢谢。”

“你有去看过医生吗?”

“我认为你可以去向八幡同学证实我的清白。”她说着抱起猫贴在鼓手脸上,立希忙不迭退开,脸上挂着“我对猫和白痴都过敏”的表情。和她的反应正相反,灯没用超过三秒就相信了这件事,对此素世毫不意外,很久之前她就确认了灯的电波属性。主唱蹲在木地板上,谨慎地伸出右手,摸了摸猫的耳朵,见后者并不排斥,不自觉露出了半个腼腆的笑容。她上面,乐奈手肘撑在灯肩膀上,惟妙惟肖地模仿猫叫声。“喵。”猫也跟着回应。再往上,爱音从乐奈身后探出脑袋,感慨着好可爱云云——她们三人一个叠着一个,看上去简直像座摇摇欲坠的香槟塔。

“我要拍照发Ins。”伴奏吉他手宣布,她别有所图地凑上前想戳戳猫的脸,谁知道对方根本不吃她这套。猫(可能这时说睦更合适)张开嘴一口咬住了爱音伸过来的食指,毫不留情。“Ouch!”吉他手没忍住爆了句英文。她悻悻缩回手,一脸委屈地向素世求助。“为什么只针对我啊!”

“如果这猫真是睦,我劝你好自为之,有人把早先那次Live的视频传到网上了。”

灯及时为爱音送来土拨鼠系列创口贴,周年限量版,主唱思路转得很快,“爱音,就是那次......”她说起话来像某种被淋湿的小型动物,松鼠之类的,“你拉素世上台,摸她的头发......视频里拍得很清楚。”

“这......”爱音张口又闭嘴,有苦难言。猫跑到素世身边,屈起后腿跳上立希的架子鼓,再借力吊镲爬上素世左肩,动作好似闪电,如此之快,以至于MyGO全员都没看清它是怎么做到的。猫满是攻击性地弓起背,低声吼叫,竖起尾巴瞪她,远远看去就像一团张牙舞爪的浅绿色毛球。或许是有被挑衅到,吉他手也不甘示弱,爱音前倾身体龇牙咧嘴地和猫咪对视,举起手半是威胁地挥舞着拳头。

“傻蛋一个。”立希翻了个白眼,用鼓槌漫不经心地敲着肩膀。多半是和海铃确认过消息了,她的态度和缓了不少,“你打算怎么处理?”

好问题,可惜素世没学过魔法,给不出完美解答。经过一番坎坷的合计,MyGO和Ave mujica的成员艰难达成一致协定,决定暂时由素世来照顾睦,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变回来了。当然在此之前Ave mujica只能停掉所有演出活动,学校和睦的父母那边则由祥子负责摆平。权宜之计,但也算得上周全,只是有个小小的缺陷——素世从没养过猫。严格来说,上初中后她就没碰过任何会动的生物了。小五那年她曾小心翼翼地把在祭典里捞到的金鱼养在玻璃缸里,直到换水时一个手抖没兜住让它滑进了抽水马桶。这就是第一以及最后一次尝试。之后让素世评价这段奇妙时光,她或许不会说睦是个甜蜜的负担,毕竟“甜蜜”的占比很少,而“负担”的部分差不多相当于窝藏了一斤即将爆炸的C4炸弹——出于某种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她是带着睦去上学的:清空乐器保养道具、教材和文库本小说,偷偷把睦藏进书包里——就算不是月之森,一般高中也不会允许学生带宠物(就算是吧)进教室。好学生长崎素世头一次游走在校规边缘并面临全校通报批评的危险,课听得心不在焉,笔记也记得一塌糊涂。午休就尴尬地笑着拒绝朋友的邀请,鬼鬼祟祟地拎着包跑去天台,活像是在做贼。走神的次数实在太多,以至于单是上午就有近五人关切地过来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很抱歉,我有些失眠。”她只好胡乱扯个理由。

这倒也不全是谎话,睦半夜三点在她床上蹦迪,她一整晚都在做地震逃生失败的梦。

睦成了猫,日常的习性、动作、脾气中再也看不出半点人类的影子。只有少数近似于本能性的反应能将它与先前的若叶睦联系在一起,而这些反应又都与长崎素世密不可分。说到底,为什么睦会变成猫呢?偶尔瞥到斜对角空空荡荡的座位,素世心里会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睦在她身边,同时却又不在任何地方。为了在超现实的日常中寻找安全感,贝斯手偷偷把手伸进书包拉链里——

但包是空的。

她猛地站起来,碰倒了椅子,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对不起,老师,”她听见自己发出一种近似于被鱼刺卡住喉咙时的古怪嗓音,“我家里临时有事,想请个假。”

她先找了教学楼:朝左右两个方向延伸的走廊,楼梯,别的教室正在上课,但偷偷瞄一眼应该不成问题,打开窗户往外——操场和庭院。当素世穿上室外鞋跑出大门时,她想到的是猫被卡车轧死的新闻,街道改建之前,这类事故时有发生。好在设想只是设想,在学校里跑了一圈,贝斯手最终在菜园旁找到了目标生物。睦蹲在黄瓜架下面,一动不动地盯着翠绿色的叶子,一只白色蝴蝶在她身边乱飞。就算成了猫她还是这么喜欢黄瓜,素世无奈又好笑,她走上前,想抱起睦,但猫躲开了——跳到一边,回头看她一眼,接着飞快朝校门跑去。

“若叶睦!”

一场连环灾难的开端,显然。稍微有点像她们之前的位置对调,换成了她追着睦跑。有时她真搞不懂睦在想什么,是人的时候就已如此,更何况现在她是猫。睦一直缺少表情,就像一张透明版画,不是不能读懂,但你要借助光线的流动和耐心的触碰才能理解上面蜿蜒的图形。贝斯手先后跑过Ring、商场、车站、咖啡厅,睦像在跟她玩某种兜圈子的捉迷藏游戏,短暂现身吸引她的注意力,之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素世甚至去了岗亭向警察求助。她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描述睦的外貌,但比起猫来,交警明显更关心她,毕竟上课时间还在外面闲逛的女高中生可不多。

“你是月之森的学生吗?”

“呃......”

糟糕透顶,皮鞋真的不适合用来逃跑。希望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不会登上乐队论坛首页,并被冠上《月之森的阴暗面?!MyGO贝斯手古怪行为背后的骇人真相!》类似的标题。

到下午六点,在一场让人精疲力尽的障碍赛后她才终于在公园把睦逮住。猫满意了,甩甩头窝进她怀里,贝斯手灰头土脸地从滑梯下钻出来,疲惫中绝望地想起她把包和手机一并落在了教室。

怎么从早已闭校的月之森拿回生活必需品是另一个故事,出于礼貌可能还是不提最好。回程时她碰到牵着手的灯和爱音。“发生了什么,Soyorin!”粉发吉他手放下吃到一半的可丽饼,上下打量她三次,最后一脸郑重地问她是不是跌进了水沟里。

她懒得回话,自顾自往前走,却依旧没忍住将今天的变故向队友们和盘托出。爱音表情丰富地听完,拖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单音节。“我早猜到你嘴硬心软,实际上肯定很关心她,”吉他手说着鹦鹉学舌,“小睦~”

“千早爱音。”

“对不起,Soyorin,我错了。”爱音双手合十道歉,朝她眨眨眼。旁边的灯看着她们,低声笑起来,“太好了。”

“你指哪方面?”

“你和小睦,好像和好了。”

素世愣了会,别过头,没回答这句话。倒是爱音摇头晃脑地质疑,“可她现在是猫欸,这也算和好吗?啊,”吉他手顿了顿,“猫在吗?”

猫在,从书包拉链里探出头来,不满地瞪着她。爱音对猫做了个鬼脸,倒退几步,估计是某种幼稚的对抗心理作祟,她朝素世扔过来一个飞吻。猫霍地从包里蹿出来,一爪子拍掉了。

3、 坦白来说,那算不上是争吵,因此“和好”这一说法值得商榷。但对此,双方的解释也许有所不同,素世会说你根本无法和若叶睦“争吵”,如果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深入,她的结论甚至会在一时冲动中演化成“你无法跟她进行任何有效交流”。似乎睦是某种真空空间,一切声响、光线、热度到她这里都会毫无预兆地断掉。那睦又会如何评价素世?不存在评价,她什么都不会说的。

回到家是在晚上九点,母亲照旧不在,透过空无一人的客厅能看到窗外晦暗的星光。素世打开灯,抱着睦走进浴室,经过镜子时连她本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人一猫都很狼狈,也难怪爱音会那么问。她拉过凳子坐下,用排梳仔细清除猫身上的灰尘,这只她一天混乱生活的始作俑者不时扭动身体,很难判断是抗拒还是享受。素世伸出手,手指探进猫柔软的毛发里,从头顶沿着背脊一直摸到尾部,没发现自己在笑。

“你怎么会变成猫呢?”她自言自语。

猫当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就像有时她说话,睦也总是沉默。她用指尖碰了碰猫的下巴,“有件事我要和你讲清楚。你不是MyGO的成员,不了解队内情况也无可厚非,其实爱音在和小灯交往,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她的事情。”

她说着轻声叹气,“要不是这几天,真想不到你也会吃醋。”

猫歪歪头,八成没听懂她的话,它看上去有些累了,金眼睛困倦地半闭着,素世打开淋浴时也只是懒洋洋地趴在她大腿上。贝斯手的情况更糟,泡澡时她险些睡着,有好几次额头已经碰到了水面。猫小声叫着拍打她手臂,跳到她身上,这才勉强让她恢复清醒。素世打着哈欠走出浴室,找出吹风机把猫全身吹干。空空荡荡的卧室里只有她们两个,更远处是斑斓的夜景,浸泡在海一般的雾气里,寂静成了整个世界唯一留下的声音。

她抱着猫躺下,记忆在倦意中缓慢回流,和睦一起呆在这个房间里时是怎样的的情景?双休日的下午,抑或周一的清晨,睦坐在床边弹吉他。不太符合一般人对情侣的固定印象,她们之间很少交谈,素世通常会泡好一壶红茶,靠在床头心不在焉地刷社交软件。睦在她家过夜的次数不算多,但她们还是规定好了轮流准备早餐,新规则启用的第一个月,在睦第三次端出调味诡异的黄瓜三明治后,素世严肃宣布以后都由她来下厨。她们百无聊赖地消磨时间,仿佛每个清晨都拥有永恒的维度,直到两个人的手机铃声分别响起,去上学或排练、开Live。后两种情况还好,上学尤其需要注意,素世会把睦探出门的脑袋按回去,告诫她过五分钟再外出,而且要走和她不一样的路线。

那天吵架也是在这儿吗?印象中是。她记不清她们闹矛盾的原因了,是乐队吗?还是因为睦太固执,她这人乍一看很好揉捏,实则恰巧相反。睦很顽固,经常不配合气氛,有一套自成逻辑的行为标准,且很少会产生偏移。她能记起木地板上的阳光,像一张平实的地毯,是在上午,对了,大概十点。平板上是立希昨晚发来的谱子,但她很烦躁,扫了几行就关掉了。

“你真的很喜欢做让我不开心的事。”

“……我没这个打算。”

“那你不妨解释一下你的‘打算’?”

睦没回答,她多半不会回答了。她这种表现其实是某种示弱的标志,特别是当她面对素世的时候。但此刻任何其他选择都好过缄默,不耐烦、无力感和怒火在素世脑子里噼啪作响,终于突破了忍耐极限。“如果你没话要说了,门在那边。”

吉他手动了动手指,抬起头来看她,没走近,也没有离开。在内心某个地方,素世觉得她应该走上前拉住睦的手,告诉她她没做错任何事。就算是Crychic解散的那天,她都没法狠下心去责备对方。可等到实际开口,贝斯手却完全无法控制声音里的讽刺意味,她起身,“是不是我走开会比较好?”

漫长、带有窒息感、几乎让人难以忍受的沉寂,几分钟后,门被轻轻关上,细碎的“咔哒”一声。素世皱着眉疲惫地躺下,抬手挡住视线。是我太过分了吗?她对想象中的不知道哪个人倾诉,但要是睦总按照她单方面认为正确的方式来对待我,那长崎素世又算是什么?是Crychic时期我们就没把话说开的原因吗?我也有错,我很清楚,故意摆出强硬的姿态,是因为我明白我能够伤害她……但又何必如此呢,她不可能有恶意的,毕竟她是睦。

好好谈谈,必须,可是……不,不能是现在。保险起见最好隔个几天,最近她实在是没有见到睦那张脸能不发火的自信,更别提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去跟她沟通。而且说实话,光有时间是不够的,素世长长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漂浮的云层,给我个契机吧,她倦怠地想到。

第二天,睦变成了猫。

4、 长崎素世做了个梦。

梦中她和若叶睦走在一条狭窄的乡间小道上,两侧是长长的芦苇,蓬松又洁白,如同鸟的羽毛。她双手背在身后,信步往前走,不时转身和睦交谈,能分辨出大致的口型,但听不到声音,睦看着她,露出半个不算是微笑的微笑。她们前方是笔直的道路,伸向无边无际的尽头,积云无声地翻卷,凝固在湛蓝的天际线上。

画面变化,天黑了,她在泡澡。浴室和她家的有点像,这也没办法,梦怎么说都是以现实为蓝本构建的。她把脸埋在手臂的阴影里,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过了会睦打开门,她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应该是“下次别在我洗澡时进来。”睦“嗯”了一声,在旁边坐下。她转过头仔细观察睦的脸,“我梦见你变成了猫。”

“猫?”睦困惑地抬起视线,用食指和拇指碰了碰垂落的刘海,“目前是人。”她停顿几秒,又问到,“猫更好吗?”

“不,”素世摇头,“人更好。”

睦没给出反应,但素世能从她脸上捕捉到并不明朗的笑意。同伴把瓷杯递给她。“你要茶吗?”

茶不着急,等会再喝也没事。她拉住睦的手,先给出了主动的信号,后者服帖地凑过来,按着她的肩膀。她们在浴缸边接吻,天地翻转,灯光没进了温吞的水流里,就像一个微缩的太阳。

素世是在早上七点醒来的,往常她还要睡得更晚些,那天或许是闹钟的叫醒设置出了点岔子。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睦坐在她身边,阳光照亮了吉他手的长发和瞳孔,让她在那个清晨看上去几近于透明。素世莫名有些不安,贝斯手拽过同伴,把对方裹进被子里,没说什么。

她摸索着抱住睦,像刚满七岁的小女孩,在生日当晚收到了日思夜想的毛绒玩偶,整夜都搂着它睡觉不愿意放开。由于半梦半醒间意识模糊,素世显然没察觉到睦已经变回了人的样子,但是,嘘——让我们暂且不要提醒她这件事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