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的铃时灵时不灵
这学生我还不信教不会了，赌上我身为教师的尊严……！
序章1
发传单10元每小时，打奶茶8元每小时，满大街推销也不知道哪个黑心厂家生产的三无产品2元一个人提成……
王登站在这所高档小区大门前。
“哥，开下门，谢啦！”
王登对着坐在保安亭里的大爷笑脸相迎，玩着手机的大爷抬头看了王登一眼，面无表情地按下开门的按钮。
王登也拿出手机，点开那位重音标注了不要打电话的联系人，手指飞速打字：“魏叔，您在北栋还是南栋呀？”
家教100元一节课，普遍一次算2节课。
文明人还是要做文明人该做的工作，不能让书读回狗肚子里了。
有点耳背的大爷外放的洗脑音乐深入人耳，王登往大爷的方向瞄了一眼。
当人民教师一年听说能有10万，有寒暑假，朝九晚五……别想，精神压力取决于学生的精神状况，有学历要求，有猝死风险，折算下来一天勉强300，而且还是发达地区的价；少走三十年弯路做保安，只看性别，学历不重要，一个月5千，乐得清闲，还可以做副业，而且有自己的保安亭，风吹雨打都不怕……
都是越老越吃香。
王登看了眼保安亭。
……还是暂时不要想着让书读回狗肚子里了。
高档小区，上等人的领土，这里的树依旧是绿的，土依旧是黄的，有钱人开的私家车依旧是四个轮的，只有偶尔不经意听到散步的居民一句貌似日常的抱怨“当然要吃应季水果啊，还有啊，不要买礼盒装，包装的精致一点都不好吃”而其中的关键词是“才3千一盒，本来要收3千5的，哎呀我是老顾客嘛，当然要给我实惠价啦”才会被提醒，这群人是有钱人。
以及，别以为有钱人不在乎钱，不过……此处的“省钱”是有钱人的生活情趣。
还在找寻当前目的地和人生目的地的王登一脸平静地路过。
天杀的，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不共戴天。
内心不太平静。
转弯、直行、转弯，王登仰头看着一堆别墅旁边的这栋小高层，它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王登心理压力减一。
上电梯，电梯上一轮指令还未走完，电梯先下行，开门是停车场，透过玻璃门王登看到偌大空旷的停车场里仅放了两辆车，呃，一辆是看漆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私家车，一辆……是儿童电动玩具车。
粉色和白色，粉色的是那辆私家车，而且车身上还有卡通小人；白色的是那俩玩具车，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王登在意的是，这玩具车还占了个车位。
这就是有钱人的任性啊。
王登狂摁了几下要到达的楼层。
8楼到了。
王登看着手机上这位魏叔发过来的“到了按门铃，三下”，想起介绍自己来这的某大哥说这雇主有多和蔼可亲，虽然在这之前自己就怀疑过真实度，但现在更怀疑了。
应该不至于选个高档小区来做非法勾当吧。
“叮咚——”
一下，两下，三下。
开门的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家：“王老师？”
按照本地区法律才成年不久的王登已然具备了一些职业工作人员的素养，王登字正腔圆，笑容弧度亲和而不过度：“魏叔您好。”
进屋，屋内电视开着，但依旧很安静，自己要辅导的对象应该就在那件显眼到无法忽视的禁闭的房门里，辅导的大致内容王登已经事先得到通知，也相应的备好了课，而雇主魏无极却看着不急着开始，而是让王登先在客厅坐下。
“实在抱歉啊王老师……”
这个开头让王登的警惕值拉满，这种情况自己已经碰见过几次了，王登本已准备将那句话术“如果是因为您那边自身的行程变动原因呢，我们这边的定金是没法退的，这点之前也跟您说过，您也是同意的，毕竟来回路程、排课的时间都是我们这边支付的成本，希望您能谅解，期待与您的下一次合作。”搬出来，又听魏无极说
“王老师，您先看看这个。”
王登接过这几张试卷，翻看，满目的鲜红大叉，总分数栏分别是5分，10分，15分，20分……
嚯，这分数控制得挺好，还是个等差数列。
王登也不是没遇见过这种差生，不过应对办法……总要先见过学生再说。
而且，实在不行就跑路。
魏无极表现得很客气：“王老师，冒昧问一句，您现在手上还有几位学生？”
实际上，王登近期就这一家客户，本身家教的客源就是一个缓慢积累的过程，更别说兼职……不过兼职嘛，有一单捞一单，也没那么大压力。
王登是不可能实话实说的，会让顾客怀疑专业度是一方面，要是说有空，指不定要被免费加课，自己才不做这种费力不赚钱的事，十二点下班，十二点零一分那都是另外的价格。
“呵呵，下午还有几节课，高年级低年级的都有。”王登答。
魏无极似乎有些纠结，王登见魏无极拿着那种老式茶杯喝了口茶，听其说道：“王老师，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
本次的辅导对象魏灵儿，九岁，现在是八月份，休暑假，暑假过后升三年级，开学后有场考试，可能会影响到分班调整，而且魏无极又不算隐晦地透露了些家里情况，魏灵儿的母亲现在长期在外地，是魏无极照顾魏灵儿的饮食起居，全程没提魏灵儿的父亲，王登猜，恐怕这是个单亲家庭。
而从小到大，魏灵儿小朋友玩得来的其它小朋友都有一个特点：学习成绩好。
但是，现在就有个大麻烦，魏灵儿这次考试要是还是这样，可能就要分到别的班了。
魏无极平时会接送这位小孙女，魏灵儿与其它小朋友相处的时间也就是在学校里的这段时间……其实魏无极话里话外意思很简单，当姥爷的担心环境换来换去的小孙女受不了，当然，不可忽视且无需再说明的原因也有魏灵儿的成绩实在是太差了，魏无极担心小孙女连必要的知识都一点没学会，最后真变成文盲了。
“另一方面，我也希望能给我家灵灵找个长期的家教老师。”
王登不想听懂也听懂了，这是让自己打两份工啊，除了做半全职教师，还要担任心理讲师。
魏灵儿小朋友没有一个健全的童年……呃，但是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啊，甚至相比较起来自己还要出来打工。
谁在意过自己的感受了？
道德绑架这招对王登没用。
看到魏无极意思意思比的那个二的时候，王登在心里盘算，200一节课，但隐形支出这些情况一路算下来自己也不赚啊，有钱人就是精啊。
不过也没必要拒绝，这种情况也好说，意思就是教学的时候温柔点，当然，温柔也有另一种说法，就是不要干涉孩子的天性，简称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登是无所谓的，教书育人，自己这价格只负责教书，育人嘛……无非就是让家长稍微放心一点。
当魏无极说出两千的时候，王登心无波澜。
一周2000，就算一周两天，一天也有两节课，折算下来不就还是那个价。
听到魏无极说两千一节大课的时候，王登有点心动。
魏无极又说，一节大课算两节小课，魏灵儿专注力被很多老师说过，所以一节小课只上二十分钟，中间休息二十分钟，一天上两节大课，上午一节下午一节，魏灵儿的学习进度比较慢，一周希望能上至少两天的课；早上的课程魏无极希望能安排在九点前，以顺带督促魏灵儿小朋友早睡早起的习惯，如果因魏灵儿自身原因无法早起，耽误王登的时间单独算赔偿；日常的费用也全包了，专人接送，包三餐，需要住宿可提供独立三室一厅楼层，不需要就折算成住宿费补贴……
王登心里实时打的算盘停了一下，开始怀疑这该不会是一个骗局。
人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十五斗米也有点掉价，三十五斗米需要稍微挣扎一下，五十斗米，成交。
王登真心实意地说道：“魏叔，当老师的都知道要因材施教，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您放心，就交给我了。”
魏无极很是欣慰：“王老师，您压力也不用太大，灵灵这孩子啊什么样我清楚，让她转性是不可能的，学校那边我们也去过了，情况也跟老师交流过，这个假期，您能让她在学习态度上有点进步，学校那边就算有个交代了。”
王登点头听着，又听魏无极说：“其实啊，灵灵她读书上没天分没关系，能力问题，读不了就不读了，随波逐流最后浑浑噩噩找个勉强养活自己的工作有什么意思呢，咱家也不缺钱；但是态度问题不一样啊，就读个书她都这个态度，以后还能做什么事，长此以往肯定会害了她，我们家人能保护她一辈子吗，王老师您说是不是。”
王登：“……”
天杀的，我跟你们有钱人不共戴天。
已经过去一小时，总算要开始正式工作，主角魏灵儿迟迟未登场，已经可以确定的是魏灵儿就在那扇门内，魏无极让王登稍作等待，敲了敲门好声好气：“灵灵，王老师已经等你半个钟头了。”
王登看了眼表，在心里纠正：是一个小时整。
序章2
上午的课就别想了，而且现在变了要求，还得给魏灵儿做次简单的摸底考试，备课是需要时间的，摸清魏灵儿小朋友的性格选择对方更容易接受的教学方式也是需要时间的，总之……得要先看看自己这学生是个什么情况。
敲门没动静，拧门把手，从里头锁住了打不开，拿钥匙，竟然还是打不开，魏无极黑着脸，竟然从大门开门出去了。
“王老师，稍等。”
和那张一秒前的黑脸相比，现在魏无极对自己的态度确实可以称得上和蔼可亲。
……该不会介绍自己来这的徐大哥说的和蔼可亲是这个意思吧。
王登等了两分钟，看着桌上摆放的水果干货，吃了两颗青提，抓了一小把松子，认真回味了一番，最终得出严谨结论：
味道和我们普通穷人买到的没什么不同嘛。
又等了三五分钟，王登起身在屋里转了转，最后也是停在那扇门前。
王登手插裤兜，回想着几分钟前的“天降馅饼”。
王登说实话有点心虚，倒不是怕被骗，准确来说，应该是担心获得这笔钱得不偿失，给出这么丰厚的条件，只是因为魏无极太过关心魏灵儿而魏灵儿屡屡不合作吗，就这么简单？
有钱人可精着呢。
非要对比，耗费实际价值二百一的精力最后得到二百报酬，和耗费实际价值两万一千最后得到两万报酬可完全不一样。
不过来都来了，总要看看吧。
而且合作即便真谈不成，今天还能蹭一回免费专车。
自己应得的。
穷人，只要不要脸，就能把生活过得再提高一个档次——这是当年年仅六岁的王登，就明白的道理。
又等了一分三十秒，终于有动静了，动静还不小。
屋外都能听见那声辨识度极强的小朋友的尖叫。
“现、在、才、九、点！！！”
屋里叮铃哐啷的，可想战况之惨烈，不时能听见魏无极的指责：
“魏灵儿你长本事了是吧，有能耐你就把锁全换了！”
而魏灵儿的性格多多少少也遗传了家里人的，魏灵儿小朋友不甘示弱喊道：“有钱我肯定全换了！”
安静了两秒，又是一声大喊：“有钱了我就搬出去！！！”
站在门外的王登心态上多少还在围观的阶段，此刻自认为还能站在中立的伊想着：
小姑娘思路挺对。
又是一阵叮铃哐啷，这回几乎只能听到魏无极连续的责骂：
“你看看人家小雪，都开始自学高等数学了，你再看看你，我们有逼过你做什么事吗魏灵儿，你连九九乘法表到现在都能背错，你自己不觉得该知耻而后勇吗！”
高、高等数学？这个高等数学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高等数学吧？
“我前几天听小季的外公说，这孩子又拿了个什么市里钢琴大赛的第三名，魏灵儿，姥爷也不要求你什么，你不想学习，不学，可以，那你总要挖掘一下自己的兴趣吧，结果你呢，整天整天就在家里睡大觉！”
魏灵儿的反驳听上去都有点无力：“我没有整天都在睡觉！！！”
……不怕人有钱，就怕人既有钱还有上进心。
“再看看你青麟哥哥，才大你几岁，人家已经发了三篇SCI了，虽然是在家里人的帮助之下……”
SCI？！
这个世界越来越不真实了，有钱人又有天赋的小孩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王登无法想象，不过……通常孩子厌学，家长要占六成原因。
还有件重要的事，魏叔怎么进去房间的？
魏无极是从大门出去的……所有的锁……
王登忍不住敲了敲墙体，听声是实心的。
啪嗒啪嗒啪嗒，一阵跑动的声音，门开的声音很暴力，一位用“蓬头垢面”形容只符合百分之五十但是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形容的小女孩穿着睡袍光着脚就跑了出来，看到王登的时候，下个动作却是看了下客厅沙发座上放着的那个黑色公文包，似乎确定下来，魏灵儿才跑到王登边上，也快有自己肩膀那么高的魏灵儿躲到王登身后，问道：
“你是新来的老师？”
王登回头看着魏灵儿翘起的杂乱头发，调出礼貌的笑容：“我姓王，三横王。”
“王老师，你数学肯定比我好，”魏灵儿指向魏无极：“你每天让我几点钟起床来着！”
魏无极看着已经在要动手教育孩子的边缘徘徊：“魏灵儿，你再这样指人试试。”
“早上8点，不算早了吧，”魏无极说到这，就被魏灵儿的大叫打断：“好，姥爷你自己说的！早上8点。”
“上学的时候我六点半就起床了，比你要求的早一个半小时呢！放假我要睡到10点，一年算下来我没欠谁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周上五天课，寒暑假总计约三个月……这么一算下来正负确实恰好能抵消。
“魏灵儿小朋友的思路很清晰，而且算数能力不错。”王登才说了这么一句，魏灵儿已然露出胜利笑容：“姥爷，听见了吧，王老师都这么说了，以后不准再那么早叫醒我了！”
不知是王登的“倒戈”还是魏灵儿的嚣张态度，能看出魏无极的火气在这瞬间更上一层楼，魏灵儿理据力争：“你让我听老师的话不要发小脾气，老师同意我的话你也该听对不对，姥爷你现在就是在发小脾气，你蛮不讲理！”
魏无极气得头顶冒烟：“行，我蛮不讲理，那我就蛮不讲理到底，魏灵儿，我没你这样的孙女！要不是你妈……”
……怎么有钱人的家庭吵架也是这个思路啊，接下来该不会是——
王登感到自己的便宜衬衫被魏灵儿攥得死紧，很是担心下一刻扣子会因此绷开，同时，王登并未忽略魏灵儿话语中有些哽咽：
“你那么喜欢雪雪阿季她们，就让她们给你做孙女吧！我当不了，我不当了！”
魏灵儿甩门离开，说要离家出走，自力更生。
很常见的走向。
夹在其中还没进入状态的王登处境有些尴尬，在继续观察情况和主动出击之间挣扎了几回，魏无极慢步走到茶几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背对着王登说道：
“王老师，您既然同意她，也麻烦您把她带回来。”
“灵灵这孩子不会跑出小区的，”魏无极列了数个地点，看来魏灵儿在离家出走这件事上是个惯犯，“当然，白白麻烦王老师这一趟，我们不会做这样的事。”
魏无极说多给一节大课的钱作为补偿，王登很犹豫，今天可才第一天，自己这个陌生人介入这种事真的好吗：“这……”
魏无极又说，两倍补偿。
王登摇摆不定：“魏叔……”
魏无极再次加码，三倍。
王登愣了一愣，魏无极眼看着还要继续往上加价，王登夺门而出：“您放心吧，我来，我马上出发！”
倒不是魏无极气势凌人比较吓人，而是王登担心再继续抬价到一个奇幻的高度，事后魏无极会不认账。
王登不认为自己收钱办事有什么问题。
……而且最后肯定还是要自己来圆场的。
这是我的命，在我开始出门打工的这一刻我就明白。早就认命的王登想着。
广场、树林、喷泉……要按照魏无极给的地点一个个搜罗过去吗，不过，开门时王登能肯定自己听到了跑动的声音。
王登看着电梯一路下到最底层，那里是之前自己误入过的车库。
“……”王登想着乘电梯下去，只是非常诡异的，接下来电梯在每层都要停下，显然是有人把所有楼层都按了一遍。
……这小孩。
王登只能向楼梯走去。
走下将近十层楼梯，自诩体力还算过关的王登也不禁在原地喘了口气，令人欣慰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所寻之人就在此处。
魏灵儿坐在那辆纯白电动小车的驾驶座位，抱胸闭眼，表情严肃，一副老成模样。
“……王老师，我哪里做错了？”
王登还以为魏灵儿是开始反思自己了，结果魏灵儿却是在说：
“平时姥爷心烦的时候就会坐在车里这样，然后就会有办法了，怎么我这样就不行呢……我动作不够标准？”
倒也在反思了，但是努力的方向显然不对。
魏灵儿又问：
“姥爷人呢？”
王登用了故意误导的回答：“我来这头找你。”
魏灵儿看样子还不想回去，现在也确实不是劝说回家的最好时机，王登于是转而问道：
“这是你的车？”
“嗯嗯！”魏灵儿瞬间来了兴致：“王老师，你看这个转向盘、这个座椅、这个音响，我等了三个月才买到的！”
魏灵儿其实足够热情好客，伊说道：“王老师你车放哪了，下回停车停这边就好啦，不然外边的车位都不挡风。”
出行基本选择公共交通工具的王登回道：“老师我啊，比较低碳环保。”
话题停在这又没有别的话题可唠的情况下会很尴尬，王登便说：“老师第一辆车是十三岁的时候买的，是辆自行车。”
王登还记得当时，自己是靠替同学跑腿代购凑够了这笔钱，如今回想起来，只遗憾那时眼界还是小了些，错过了一个做大做强的机会。
“多少钱呀？”魏灵儿问道。
自己花血汗钱买的商品，就算是在有钱人家小孩面前讨论，王登不觉得自己该低人一等，如实答道：“三百二十八。”
魏灵儿也不是很关心价格高低的样子，又问：“哦哦，原价呢？”
王登回想了一会儿：“四百五……吧。”
魏灵儿给了王登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王老师，你不太会砍价，我觉得至少能砍到两百。”
王登笑了笑：“魏灵儿同学，不是所有商品都适用对半砍这个法则的。”王登停顿了一下：“而且，它在我心中绝对值这个价，如果最后是以比我预期价位还低的价格买下了，它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看着魏灵儿眼神上的变化，王登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好像说了很帅气的话。
序章3
立即，王登就明白了耍帅是要支付代价的。
魏灵儿一脸崇敬，发出一连串的疑问：“那王老师你的衣服也是吗，裤子呢，手机呢，那个黑色包包呢？”
至少比魏灵儿多些社会经验的王登转移话题：“魏灵儿同学，现在不是讨论老师的事的时候。”
魏灵儿认同地点了点头：“王老师，上车！”
……王登认为自己是将计就计，不是屈服。
王登最后的挣扎，是问了魏灵儿一句：“这个点，外边应该……没什么人吧？”
魏灵儿一副明白王登画外音的样子，回答：“王老师，放心吧，这个时间段小区可热闹啦，待会我给你介绍！”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小车到底还在玩具范畴，启动比真正的私家车容易很多，魏灵儿提醒道：“王老师，系好安全带。”
“好。”坐在副驾驶席的王登认真地找寻了一番安全带的踪迹，直到魏灵儿说：“王老师，这是玩具车，没有安全带，我就那么一说。”
王登无语地看向这名车主：“不要消遣老师。”
魏灵儿委屈巴巴：“姥爷让我成年前先熟悉流程，成年礼再送我一辆真正的小轿车。”
果然还是小朋友，魏灵儿话题跳转速度很快：“王老师，你说是XX的车好还是OO的车好？”
魏灵儿说的都是高端车系。
我跟你们有钱人不共戴天。王登想到。
王登迟钝地注意到魏灵儿那头杂毛，王登从衣服内兜拿出一把小梳子，梳子造型很是可爱，图案是五彩小花朵，柄那一块还有个粉嫩蝴蝶结：“魏叔让我给你的。”
“……哦。”魏灵儿没接过梳子，而是背过身去。
王登揣摩着魏灵儿的小心思，这小姑娘还在生魏叔的气？自己拿梳子出来的时机还是早了点吗，还是应该再忍一下等出去溜一圈魏灵儿换个心情再提这件事吗，但是没人愿意这样乱糟糟的出门吧魏灵儿应该也只是一时之间忘了这件事她也说了这个时候可是小区人最多的时候要是被一群邻居看见邋遢样子小姑娘也接受不了吧要是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自己怎么交差——
魏灵儿转过头，有点疑惑地看着王登。
“……”王登想明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王登握住梳子：“呃，我没什么经验，扯到头发了别忍着。”
王登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真的没经验。
“疼！扯到我头发了扯到头发了扯到了扯到了呀啊啊啊啊啊！！！”
魔音贯耳啊。罪魁祸首感叹。
魏灵儿眼泪汪汪地夺走挂着几根已壮烈牺牲的发丝的梳子：“我自己来。王老师你还是做好你本职工作吧。”
魏灵儿也不是在讽刺人，但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令人不爽呢。
魏灵儿已经规划好了自驾游路线，第一站是说实话不太起眼的小喷泉，魏灵儿关心了一会儿喷泉，王登则关心了一会儿周围有没有不该来的不速之客，突然，魏灵儿从驾驶位上站了起来，说道：“王老师，你看。”
“起——”魏灵儿手一抬，喷泉也恰好打开开关。
“落——”喷泉关闭。
“嘿嘿，怎么样？”魏灵儿叉腰问王登。
小朋友的世界真美好啊。也只大了魏灵儿九岁的王登发自真心感慨，伊指向魏灵儿身后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喷泉：“那，这个怎么说？”
魏灵儿对答如流：“平常啊，不用管它们，它们就能自行运转，刚才呢是为了给王老师展示才让它暂停下来的！”
小朋友的世界设定逻辑还挺饱满。
魏灵儿看向喷泉，语气陡然少了那分欢快：“王老师，你说，世界上有魔法吗？”
喷泉本回持续的时间比上一轮要长，又或者是沉默的等待总会令人感到时间漫长，等水柱降下，魏灵儿才继续说：
“就像……嗯，书里那种，仙人？不用吃饭不用睡觉不用被逼着学习不用为钱操心为未来操心，可以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中间显然夹杂了一句魏灵儿期待有魔法存在的真正原因。
王登回道：“要我说，科技比魔法靠谱。”
“就说这个喷泉，如果用所谓的魔法驱动，那么该用多少魔法才好呢，无法定量的话过多使用是否会造成魔法溢出问题，除开魔法超量可能引起的爆炸等公共安全问题，能源的无节制浪费是否最终会导致社会体系的崩塌，而能源问题作为魔法世界设定的关键，又该由谁来掌管监管分配这些能源使用，监管不力是否又会出现分配不公平的问题……”
王登总算意识到自己一口气说了太多过于宏观的话题，用一句“老师毕竟是老师，严谨是职业需求”试图搪塞过去，而魏灵儿像上课那样举起手：“老师，我有问题！”
“为什么女孩子修仙都难过情关，男孩子都没有这个问题？女孩子修仙比男孩子难吗？”
……魏灵儿的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好答啊。
这时，救人于水火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王登的。
魏无极打来的电话。
王登留意到魏灵儿明明很在意来电人，却又强装着不在意扭过头去，王登接了电话，语气放得十分尊敬：“哎，魏叔。”
魏无极直击重点：“王老师，您找着灵灵了吗？”话语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王登观察着魏灵儿的情绪，不禁放缓放低了些声音：“……就在，边上呢。”
“让灵灵接电话吧。”魏无极说。
王登把手机给魏灵儿，伊却是作势要把手机扔了，吓得王登大喊：“欸欸欸，那是我手机！”全身上下自己最值钱的物件就是这部手机了，不光是价格，还有里面的数据，要是手机有个三长两短，王登坚信自己一定会真的跟这群有钱人拼了。
多亏魏灵儿是个懂事的小朋友，王登的手机免此一劫，魏灵儿开启免提，里头魏无极的声音与王登先前听到的那两种语气都不同，这估计也是魏无极不让自己开启免提而要转交魏灵儿的原因：
“灵灵，回家吃饭吧。”
……好熟悉的一句话。
“不、吃！”魏灵儿正要把电话挂断，魏无极无比柔和地哄孩子的声音传来：“姥爷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魏灵儿的态度在这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真哒？”
哒。连尾音都变了。
“……不是薇薇姐姐代做的吧？”最后的一丝质疑在魏无极回答“姥爷亲手做的，选的都是带小脆骨的那一节。”后消散，魏灵儿看来已经将早上的恩怨抛至脑后：“五分钟后就回来！”
手机交还到王登手上，并未挂断，魏无极说道：“王老师，您也一起吧？”
王登其实很想拒绝，真不是客气，而是担心这顿饭能不能吃好，万一吃到一半爷孙俩又——那多尴尬啊。
虽然一天给几千块让自己跑跑腿怎么算都不亏。
魏灵儿开始将小车倒车转向，期间伊问道：“王老师，你还没说呢，为什么女孩子修行这么难？”
看，小姑娘还记得这茬呢，估计记仇也挺不赖的。
王登想了想，回答：
“所以是小说啊，小说，是人写出来的。”
魏灵儿思考了一阵，又问了一个更贴近当前现实生活的问题：
“王老师，你喜欢吃糖醋排骨吗？”
明明是辆玩具车，赶着回家的魏灵儿却开出了漂移的感觉，王登抓紧了那个安全把手，微风中，王登回答得字字真切：“老师对肉类不挑食。”
不如说，越贵的越喜欢。
这就是，王登朴素的价值观。
魏灵儿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唯一能听出来的就是她心情不错，她说道：“姥爷做的菜都可好吃了，糖醋排骨呢我觉得最神奇啦，竟然能又甜又酸又咸又有点苦，还脆脆的——”
苦……苦？
那是烧糊了吧……？
王登不敢妄加揣测，只能把这份疑问放在心底。
“我要吃两大碗！”餐桌上，魏灵儿发表重要讲话。
王登未动筷，不仅因为自己是客人、是被雇佣的一方，伊向魏无极问道：“魏灵儿同学平时饭量是多少？”
魏灵儿自放假开始，起得晚，一天就赶得上吃中晚两餐，又时不时和同学出去玩，一天下来能量消耗大，胃口也好，吃得也多。
王登点头，向魏灵儿说道：“明天开始就只能吃先前三分之二的量咯。”
魏灵儿夹了一块排骨的手顿在那。
王登就坐在魏灵儿旁边的座位，伊拿出手机调出计算器推到魏灵儿面前：“你看，你这个年龄呢，一天摄入量应该是这么多，之前的量我们就不算了，这个月呢你超了这么多，那么接下来就该减量，到年底的时候才能抵消，如果你忍不了呢，也可以采用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案，一周的前四天照常吃，后三天不吃……”
还未说完，魏灵儿提出抗议：“三天不吃我会饿死的……”
机灵如魏灵儿，怎么会联想不到王登这个理论便是基于自己提出的前后抵消论，魏灵儿开始委屈了：“王老师，你到底站哪一边啊。”
王登坐直了，理了理领子，笑着看自己的这位学生：
“我是老师啊。老师，是不会站队的。”
老师不站队，老师是有原则的人，至于原则嘛——
我就是个打工的，你给钱，我办事。
这就是第一课。
第一天早上1
现在是第二天早上七点二十九分，有点绕的说法是，今天是正式给魏灵儿小朋友做家教的第一天。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魏无极这位甩手掌柜给开了门还没唠上两句就相当放心地把王登留在这里，又是熟悉的大门紧闭，不同的是这回魏无极不亲自上阵了而是给了王登“免死金牌”：
『如果敲了门一分钟内灵灵还没有回应，王老师您就直接开门进去，她不要面子您也不用给她留面子。』
那我还要面子啊……？王登没敢说。
王登又一次站在门前。
这扇房门，简直就像潘多拉的魔盒，鬼知道打开之后会看到什么！
全世界没有人在乎一下我的声誉问题吗。
“噔噔噔。”
十秒过去了……二十秒过去了……三十秒过去了……
第五十七秒……
魏灵儿没醒也能听到动静吧……
第五十八秒……
这小姑娘应该没有裸睡习惯吧但是现在是夏天不过肯定会开空调呃但是即使是睡裙要不我倒着进去……
第五十九秒……
这就是日薪上千的代价吗天杀的你们这群有钱人——
“请进。”
好庄严的女声很礼貌的用词，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王登心里只响起最重要的那件事：
魏灵儿醒着！！！
起了个好头。前一秒的阴郁瞬间散开，王登推开了门。
怎么这么黑？
警惕这一状态值拉满的王登伸手往墙上摸了摸，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碰到的凸起应该是灯的开关，王登按下的同时听到魏灵儿说：“哎呀忘了开灯了。”
“啪嗒。”“啪嗒。”
显然，魏灵儿手边也有个开关，而两人的默契使得顶上的灯再次回到初始状态。
“呃。”这回出声的是王登，在这种情况下，人的本能反应是什么呢？并且，作为老师的责任是什么呢？
所以，王登再次按下开关，只是魏灵儿估摸着也是抱着类似想法。
“啪嗒。”“啪嗒。”
所以灯又关上了。
“……”魏灵儿很沉默。
“……”王登也沉默。
“王老师，”魏灵儿抢占先机，“你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我开灯，不要再按了。”
“……好。”这个回答，有些屈辱。
做好本职工作，好熟悉的一句话，好不爽的感觉。
灯亮了，房间很整洁，不像是匆匆忙忙起床能做到的，魏灵儿坐在转椅上，背后应该是书桌，魏灵儿正襟危坐又一副审视自己的模样，令王登回想起了第一天出门当牛做马给负责人递上简历的日子。
……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老师，姥爷给你开的工资是多少？”魏灵儿问。
好锐利的问题。
很干净的房间，看状态不像是匆匆起床才收拾好的样子，而且魏灵儿今日扎了个高马尾，除了有点歪以外没有任何问题，怪精神的，精神到有点令人不安。
看着魏灵儿拿出一张银行卡，王登首先反应：怎么，要挖墙角？
魏灵儿将卡收好，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王老师，我知道就算我把卡里的钱全拿出来给你当工资，也比不上姥爷给你的。”
“但是。”经典的转折句，魏灵儿在此处刻意停顿，扭头看王登：
“即便高于市场价格，姥爷给你的薪酬，不过是姥爷所有资产中的一根小稻草，而我，小百灵，愿意将我的全副身家都给你。”
“王老师，你要选哪一边？”魏灵儿又像夸张的文艺作品里描述的那样，唰地一下拿出银行卡，当然，“唰”这一声是魏灵儿自己配的。
“……”等等，“小百灵”是哪来的新设定？
这件事之后再说吧，魏灵儿的这番论证，王登不得不感慨：
魏灵儿小朋友是有继承家业的天赋，这与生俱来的自信、这气势、这口才……
同时，王登也不忘初心：
我跟你们有钱人不共戴天。
魏灵儿身边还有个椅子，招呼王登坐下好好想想，王登确实在想了，虽然自己是不会答应的，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拒绝，不如说如果能借此机会涨点……但是在魏灵儿的角度做“叛徒”告诉魏叔自己正在被贿赂也不妥……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什么声音？”
王登什么也没想就回：“算盘。”
话一说出口，想撤回也没机会了，魏灵儿跑到窗边拉开窗户仰起头往天上看：“飞机！”看了一会才回头看王登：“王老师你说什么算盘？”
“……”王登想转移话题，魏灵儿重新坐下，还挪近了一点：“王老师你会用算盘？”
那是小朋友求知的眼神，所以王登回了个：“会。”
现在不是说算盘的话题的时候，王登将话题拉回：
“我如果答应，需要做什么？”
魏灵儿竟然陷入了思考。
“……”原来魏灵儿根本没想好吗。
片刻后，魏灵儿给出部分答案：“具体的之后再说，最重要的是，王老师不能时刻给姥爷打小报告。”
“同样重要的是，王老师不能告诉第三个人我还单独存了一万块。”
对于第二个要求，王登沉默：“魏灵儿同学，如果你不说，没有人知道你存了私房钱。”
魏灵儿一本正经：“现在只有我和王老师知道，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那就一定是王老师泄露的。”
……这小孩。
王登拒绝了魏灵儿的拉帮结派行为，并耐心解释定期测验以及和家长汇报是让家长能更好了解自家小朋友的情况，以及更科学地制定下一阶段学习计划……
这些套话其实王登自己也不信，“打小报告”只有一个核心原因，因为家长是雇主，自己是员工。
魏灵儿看着也没听进去，都开始打瞌睡了。
“……”王登想到魏无极愿意支付的工资。
九月，是魏灵儿开学的月份，同样，也是王登的。
只要能顺利辅导完魏灵儿拿到工资，本年学费和至少这一年的生活费都不用操心了，原本准备勤工俭学的时间也可以争取出来做更多的事。
打工如果只是为了打工而打工，就是条死路。
这笔钱我一定要赚到。
王登又和魏灵儿商量：“老师可以答应你，除了月中和月末的这两次测验，其它的小测验不和你姥爷说，但是魏灵儿也要配合老师平时的工作，可以吗？”
果然小朋友更相信说法确切的话。
“王老师你吃了吗？”魏灵儿问。
听王登说已经吃过了，魏灵儿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太好了。”
下一秒魏灵儿就扑腾到了床上，一个旋转蹿进了被窝里，魏灵儿探出个头：“姥爷也说了九点前上课就可以，可以九点再上课吗？”
“桌上的零食王老师随便吃，别客气。”
现在是七点四十九分。
……这小孩。
其实魏灵儿的诉求很合理，昏昏欲睡是不可能学进去的，但结合魏灵儿先前那一套操作，王登很难不在心里无语地说上一句：“……这小孩。”
桌上摆的“货物”不少，并且都是些无需繁琐操作就能吃的品种，魏灵儿不跟王登客气，王登也不是很客气，保险起见选择的是即便有数量消耗看着也不太明显的零食，王登拿的是软糖，糖分改善心情的作用对其来说很有必要，因为接下来要对着魏灵儿的摸底测验结果发愁了。
“……”王登拿出笔，认真地又看了一遍昨晚已改好的试题，感叹：人真是各有各的烦恼。
魏灵儿的各科成绩是同等的令人眩晕，魏无极也说实际上成绩提升只是走个形式，而且看着也只请了自己这一个老师，专门针对一科训练效果肯定比所谓的“均衡发展”强，某种程度来说，魏灵儿的成绩已经很均衡发展了，当然，是负面意义的。
王登选择给魏灵儿辅导数学，魏无极也很赞同，数学还是很有用的，至少自家孩子不能只是出门购物一次就被商家坑的血本无归吧。
购物和血本无归这两个词进行搭配总觉得有些不和谐，这个购物是平常定义下的购物吗。
“……”王登看着那张标了个大大红色“5”的数学试卷，实际想法是：
这门考得最差，提升起来应该最快。
门外突然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这时王登正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
现在是八点四十七分，距离王登去敲门还有三分钟，因为人从迷糊到清醒还需要时间，这是和魏灵儿商量过后的结果，原本说提前半小时的，而魏灵儿说自己洗漱早就做完了，所以这也是魏灵儿和王登商量过后的结果。
魏叔回来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登敲了敲魏灵儿房间的门后直接开门进去，同一时间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证实了确实是魏无极。
王登打开灯，向睡得正香的魏灵儿说明：“魏灵儿同学，醒醒，你姥爷回来了。”
结果，魏灵儿只是把被子又扯高了一点盖过头：“没到时间……”
魏灵儿当然不怕魏无极，但王登怕啊。王登一想到昨天那场面，现在已经决定要接受工作就无法再置身事外，要是这两人三天两头的再折腾，魏灵儿还能有几天的学习时间？
一定要避免这一老一小的矛盾激化！
掀被子是不行的，强迫也是行不通并且王登也不敢做的，王登站在魏灵儿床前循循善诱：
“魏灵儿同学，刚才你是不是和老师约定好了？”
“老师一直认为你是一个诚实守信的女孩子……”
魏灵儿从被子里探出双眼睛：“一直？”
……客套话不需要这么当真吧。王登还是回答了：“显而易见。”
至少这招有用，她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