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Y】Zwischen Immer und Nie 【5/END】

Ch.5: After many a summer dies the s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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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3日。 在无人知晓的坟墓上,我第一次遇到了我的继承者,我的对手,我的同伴。」

在太久远前的岁月里,Atobe记得自己曾一度很热衷于在圣所附近捕猎,这种亵渎神明的行为会给每一夜的杀戮带来别样的趣味。在主教座堂的圣坛之上,在修道院幽深而寂静的回廊中,在忏悔室的木窗后露出他原本凄厉而骇人的面容。他嘲弄着那些可悲的人们所信仰的神明,而这个世间并不会有任何存在比血族更恒久、更强大。他以夜之统治者的姿态主宰着人们的命运,以自己的方式饮尽了那些短暂生命中的所有的美丽。 而在那些被他捕获并吞噬的猎物之中,Tezuka是最特别的一个。

他遇见Tezuka是在德意志北方山林中偏僻的修道院里。那一晚他并没有抱持着多大的期待,这里人迹罕至,油尽灯枯的神父显然不合他挑剔的胃口。在林木的遮隐下他来到了教堂后面的墓地,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与浓重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伫立在插着简陋十字架的土堆之前。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阴冷而绝望的气息,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死亡的窒息。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同类,但很快被否定了——对方身上并有任何鲜血的味道。 他始终记得那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浓墨般的黑夜为注定发生的一切拉开了帷幕。

他自负拥有着凡人无法比拟的迅捷而悄无声息的行动力,如同鬼魅般扑向了那个人影,铁钳一般的双手紧扣住了对方的双肩,感受到那个结实而温热的身躯下意识的激烈反抗企图摆脱他的钳制——但他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Atobe低下了头,尖利的牙齿分毫不差地刺穿了猎物的喉咙。 被紧箍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后温暖而鲜美的血液从那可怖的伤口流出滋润着Atobe干渴的喉咙。这属于死亡的甜美而绝望的气息啊,无论多少次都让他沉醉而不知餍足。 生命一点点从Atobe怀中的躯体里被抽离了出来,他感到了最初微不足道的挣扎松懈了下来。无不轻蔑地想,无论看起来多么坚毅的人类,在死亡降临时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而就在他再次深埋进猎物的颈间时,环绕在对方肩上的左腕却传来了钻心的锐痛,随之而来的是凶悍的啃咬与反击。Atobe在剧痛下松开了左手让对方逃脱了,瞬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迎面袭来猛地掼到了墓地上。但他在倒地的那一刻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出手反扼住那个人类的脖颈,尖利的指甲恶狠狠地抠进了血淋淋的伤口之中。 对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在临死前的疯狂中爆发出令Atobe也感到可怖的毁坏力。他们在黑夜中混乱不堪地打斗着,彼此的鲜血浸润在墓地潮湿的土壤之中。 这场厮杀以Atobe毫无悬念的制胜而告终。他俯视着被压倒在地上可怜的猎物,吸血鬼那张俊美而邪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神色。 “喝下它。”Atobe的眼中燃烧着不容抗拒的冰冷的执意,将左腕凑近了猎物苍白的唇畔。 由于大量失血而丧失了判断力的对手却仿佛被鲜血的味道所吸引,无意识地啃噬着他手腕上的伤口。脉搏激烈地跳动着,在Atobe的血管中嗡嗡作响。他俯下身再次吸吮着对方的鲜血,感受着那被绝望激发的顽强的生命力,以及直到现在依然不肯放弃的心跳。 他从对方的颈间抬起头来,他们的唇间染上了一样的血色。 “这是本大爷赐予你的荣耀。”

在他的猎物,如今是他的新同伴于清晨再次醒来的时候,Atobe以冷酷的口吻告诉他,这是在他完全转变为血族前,可以度过的最后一个白昼。 那个人只是沉默地转身走出了林间的荫蔽。Atobe企图从他短暂对视的目光中捕捉任何一丝波动——恨意也好。但是没有,这个差点要把他击败的强悍的人类的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们达成了契约,背负着同样永生不死的诅咒。

在最后可以沐浴在日光下的那一天,Atobe的新同伴去了附近的山间小镇中,找到了一个手艺人的工坊。他以一笔相当丰厚的酬劳委托了对方。随后回到了修道院。 Atobe藏匿在门后的阴影之中,他听到年迈的神父称呼他为Tezuka伯爵——这倒是让Atobe十分意外,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士,未想到身份显贵的伯爵大人也会独身闯入荒僻的山野中。 他们似乎是谈到了一位在修道院中去世的画家。片刻后神父离去了,留下Tezuka一个人坐在教堂的长椅上,他双手交握低声祈祷着什么,而当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视线便再也没有从那座神龛中的雕像身上移开。 Atobe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在接触到圣母那神秘而悲悯的目光时,内心被激起了莫名的悸动。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教堂中的神像与壁画,如同他对人们赞颂天主那空虚而盲目的信仰向来嗤之以鼻。但此刻他在圣母脸上看到的,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来自死亡甜美的诱惑。 他终于明白了Tezuka会在这里被他俘获的原因,是他已经听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然而在他唯一一次决心顺服于这样的命运之时,那位永远年轻而俊美非凡的金发死神带给他的,却是永恒的生命。

在Tezuka刚成为血族的那段时间内,Atobe带着他在不同的城镇中游荡。年长的吸血鬼拥有一辆黑色的马车和一个看起来沉默可靠的车夫——当然以Tezuka转变为血族后的敏锐眼光来看,对方忠厚的伪装下显然是一具充满着野兽气息的身躯。 Atobe为Tezuka定做了一个华丽到让对方难得露出尴尬神情的镶金棺木。Atobe本人是实力强大的纯血吸血鬼,并不畏惧阳光的照射。但Tezuka不一样,在大多数时间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都在棺木中沉睡着。 但Atobe显然不满足于此,他热爱繁华与热闹,流连于城市的黑夜,世俗的奢华之中。即使他享尽了所有的欢娱与快乐,但深藏在吸血鬼的本性之中,最爱的依然是杀戮与毁灭,肆意地夺取那些鲜活的生命。 他循循诱导着想教会Tezuka吸血鬼的生存方式——简而言之,如何去杀人,如何在他们还在垂死挣扎时啜吸那温热的血液。但Tezuka拒绝参与他的游戏,甚至有几次坏了Atobe的好事。连番受挫之后,Atobe决意给这个倔强但日渐虚弱的新吸血鬼来一次致命的打击与诱惑。他在某一个夜晚拐骗了一位少女回到他们的住所。而当Tezuka在听到他的声音打开棺木的时候,一眼望见了血红的月光中,在窗前亲密相拥的一双人影。 空气中弥漫着甜美而湿润的鲜血味道,黏腻到令他无法忍受。 少女如同玫瑰般娇嫩的面容上已经笼罩上一层冰冷而苍白的的幽影。她阖上了双眼沉醉于美梦之中,Atobe的唇在她的颈边温柔地摩挲着,那上面有一处再清晰不过的咬痕。 Tezuka的眼神瞬间冷黯了下来,他想冲上前把Atobe从那个人类的身上扯开,但他此时虚脱得连站立起身都做不到。 Atobe以一种好整以暇的姿态欣赏着他的窘态。他怀拥着少女走近到Tezuka的面前,另一只手递来了一只水晶杯,里面盛满了鲜红的液体。他的姿态优美仿佛是一个盛情的邀请,但Tezuka的目光向下看到了少女手腕上的伤口,正汨汨地流淌着鲜血。 “就当品尝一杯美酒吧。”Atobe露出了嘲弄的笑意,”如果这样能减轻你的负罪感的话。”

水晶杯被无声地打翻到了地上,鲜血渗进了手织地毯精美的纹路之中。Atobe收敛起轻慢的笑容,在Tezuka痛苦与愤怒灼烧着的目光中,低下头毫不留情地咬破了少女的喉咙。 她只在他的怀中轻轻颤抖了一下,就如同一朵凋零的玫瑰,从他的手臂间滑落了下来。

Tezuka的眼前被血色弥漫着。在极致的痛恨之中,人类的鲜血再次唤醒了血族体内最深切的渴望,在看到Atobe杀人的那一刻撕毁了他心中最后的防线。他的身体因为太久没有吸取鲜血而日渐虚弱,他的精神在吸血鬼的杀戮本能与残存的道德撕扯中几近崩溃。 Atobe预料到Tezuka不会妥协,但他低估了Tezuka的决意。第二天的清晨当他看到那个强撑着走出旅馆大门,走向日光的身影时,顿时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Tezuka!”Atobe的声音如同愤怒的巨浪要撕裂Tezuka的耳膜。他感到一阵的晕眩,初升的朝阳灼烧在他即将崩塌的身体上。但他却渴望着被那日光穿透,感受着久违的平静与满足。他准备好了再次死亡。 但Atobe却发了狠一般地把他强行拖回到阴影之下。那双澄蓝色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俘虏会背叛他,会宁可用毁灭去换取自由。他从那一刻知晓自己将永远无法掌控Tezuka。 他愤恨地冲他怒吼:“想想那时候吧!你恨不得要杀死我!” Tezuka倒在了阴影之中,从胸腔的深处溢出了痛苦的低吟。 “喝下它。”Atobe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透露着一种平静至极的冷酷。Tezuka再次感受到了冰冷的肌肤触碰着他,散发着甜美气味的红色液体浸润了他干裂的嘴唇。 “本大爷不允许你这样毁掉自己。”

一向高傲的Atobe终于作出了让步。他没有再强迫Tezuka与他一起“寻猎”。最后他们离开了喧闹的人群,Atobe将Tezuka带到了幽深的森林之中,教会他像野兽那样生存。 他们以另外的方式去捕猎。在神秘的荒野中胜者为王,如果无法杀死那些强悍的凶兽,便注定被对方所啃噬。他伤痕累累,却不断投入到日复一日的杀戮中,靠着猎物的鲜血,以及Atobe偶尔强迫他饮下自己的鲜血,来维持着这被诅咒的生命。 这样粗暴的杀戮方式显然不符合Atobe的美学,如果不是Tezuka,他大概一天都忍受不了。 后来他经常会离开森林,然后带着新鲜的血液气息再回来。 那出奇甜美而诱惑的味道提醒着Tezuka不堪的记忆。Atobe显然注意到了他隐含着怒意的神情,无不餍足地舔着嘴唇。 “那些卑劣的人类啊……反正最终会下地狱的,不如先来满足本大爷的口腹之欲。” “你没有资格审判他们。”Tezuka冷着脸回怼。但在他的身体深处,却燃烧着同样渴血的欲念。他努力抵抗着这种本能,在之后漫长的时光中压抑着对人类的杀戮之心。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克制住这黑暗的欲望。 ——直到几百年之后,那位画家再一次闯进了他的领域。

在森林中待了几十年,或者已经上百年,Tezuka决定回到自己原来的城堡。 Atobe表示对那个已成废墟的地方没有兴趣。他和Tezuka这样无趣的人相处太久无异于彼此折磨,是时候回归到原本属于他的夜间盛宴。 他们最后一次同行回到了最初的那座修道院中。在拂晓来临之前,Atobe看到伯爵跪在了熟悉的墓前,久远以前他委托工匠雕好的墓碑安静地伫立在那里。 Zwischen Immer und Nie,在永恒与虚无之间。即使堕入了永无尽头的黑暗之中,他的内心依然独守着这份无望的思念。 Tezuka将额头轻靠在冰冷的墓碑上。他们之间隔着横亘在永生与死亡之间无法消弭的距离,但似乎只有在这里,他饱受煎熬的内心才会得到些许的平静与慰藉。

他从来未想过会再次见到他。 穿过了时间的瀚海,他们最终在同一处废墟上重逢。Tezuka在看到Yukimura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他,即使对方回望的目光中透露着迷惘与不自知的期冀。而在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让任何人走进城堡之前,他已经伸出手将那个青年从暴雨中拉进了自己的庇护之下。 他怀揣着极端复杂的心绪再次接纳了对方的到来,即使清楚对前世一无所知的Yukimura只是一个过去的幻影,是自己无望的祈愿。他无法向这个天真而未经世事的青年揭开他们的沉疴,他所有的亲近与接触都是温柔而残酷的试探。 “你从来不肯直视自己的欲念。” Atobe在知晓了这一切后狠狠地嘲讽了他,甚至不惜去揭穿他的身份。他扬起下巴说,我赐予你永恒的生命并不是什么值得去掩盖的事实。他如果爱你,无论你是圣徒,是魔鬼,都会接受与你相同的命运。

“Tezuka……我在黑暗中等待着你。” Yukimura转过身来,他在伯爵的眼中看到了镜像一般的痛苦。他们被同样的利剑刺穿了心脏,无论是在绝望中死去的自己,还是在绝望中得到了永生的伯爵,这道伤痕都将成为永远的烙印。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轻轻地环住了Tezuka的肩头,小心翼翼地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邀请。爱人鲜润的嘴唇,温软的鼻息,无法再忽视的欲望与渴求。 但就在他们的唇相触的前一秒,却被Tezuka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推开。 “Yukimura……”他将自己的脸侧开,隐藏在了黑暗之中,“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Yukimura轻声,但又坚定地回答。 “我相信命运。我不会再逃避了。”

Atobe再次来访时,城堡中并没有Tezuka的身影。 他找到了Tezuka的房间,敏锐地察觉到那个本已离去的人类的气息。 然而就算眼前的棺材被严丝合缝地盖紧,Atobe依然能通过自己引以为傲的insight看清里面的情形。 那个人类青年被自己那位几百年冥顽不化的同伴揽在了怀中熟睡着。他无意识地靠近了那个并没有任何温度的怀抱,柔软的深蓝色发丝摩挲着Tezuka肩颈苍白的肌肤。 “生与死,纯洁的堕落,黑暗中的腐朽,真是感人的画面呵。”Atobe无不讥诮地感慨着。

但现实却没有他所见到的那么简单。留住画家的方式只有一种,Atobe不止一次明示暗示过Tezuka。何况如今Yukimura是知晓了一切后,心甘情愿地回到了Tezuka的古堡,他很清楚迎接他的会是怎样的转变。 但Tezuka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压抑着自己不去碰Yukimura,那是他最后的底线。一旦他将尖牙刺进Yukimura的脖颈中,一旦他们的血液交融而共存,就再也不会有回头的道路了。 “为什么?”Yukimura一向温和的眼中也染上了少见的愠怒,“不要说当你把我领进这里的时候……当你在荒野中接近我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把我当作过你的猎物?” Yukimura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与难堪。他可以为Tezuka放弃一切而走进他们的世界之中,他从来可以感受到Tezuka望向他的目光中隐忍着更深的渴求与欲念,但这个固执而可恶的伯爵,却让他的祈求变得如此的卑微—— “我不能这样做。”伯爵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漠而平静,“即使我可以再次让你获取新生,但那些更宝贵的东西会永远离你而去。你的世界会失去所有的色彩与光亮,失去所有鲜活的气息。Yukimura,你是画家——你比我更清楚这样的世界是多么地可怖,我永远不会让你体会到那样的痛苦。” “那么你呢,Tezuka?”Yukimura明亮的眼眸紧紧地逼视着他,“就这样留在这里,看着我衰老、腐朽、然后死去?我不在乎是否拥有永恒的生命,Tezuka,但我无法忍受再次陷入绝望与孤独之中。” Yukimura伸出食指封住了Tezuka即将出口的反驳,他的身体在情绪的激荡中微微颤抖着,眼底却燃烧着义无反顾的火焰。 “我不想失去你,Tezuka……变成恶魔也好,失去一切也好,我只想——” “Yukimura!”Tezuka沉声制止了他,他的目光如同凛冬一般冷峻且严厉,打断了青年即将倾诉出口的爱意。

Yukimura灼热的目光暗淡了下来。他放下了所有骄傲去恳求对方,但Tezuka却再也不愿意接受他。他们过去的诀别成为了永远无法被愈合的伤口,Tezuka宁愿放弃了曾经所有的眷恋,也不肯与他共享着自己永恒而虚无的生命。 “Yukimura,”伯爵再一次苦涩地开了口,“如果不是这不死的生命,我永远不会再遇见你。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渴望得到你,但那不是想要弥补我们错失的过去——当我再次看到你作画的时候,当我看到那幅倾满了阳光的城堡,你无法想象……我已经太久没有见过那样明亮肆意的色彩了。你在我晦暗的生命中重新打开了一扇窗,带来了光明,纯净的空气,朴实而充沛的快乐,无尽的创造力,所有我失去的清新而美好的一切。我渴望回到这样的世界中,渴望着我们重新拥有短暂的生命,并且彼此相爱。” Yukimura怔然地抬头望向他,被那隐藏在寒冰下炙热的感情所震慑住。 “当你重新走入我的生命之时——你不会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那是我在这个充满贪欲与罪恶的世界中能看到的唯一的光。如果给予你永生的同时也将毁去这一切,我宁愿被毁掉的是我自己。” 他没能再说下去。画家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他的唇迫不及待地堵住了伯爵即将出口的那些残忍的言辞,愤怒地啃咬着又忍不住讨好般舔舐着Tezuka线条锋利的唇瓣,很快得到了对方更激烈的回应。 他们毫无章法地亲吻着,掠取着彼此的气息,咸湿的液体渗进了交缠的唇齿之间。说不清是谁先落了泪,在这错失了太久的亲吻中品尝着同样的苦涩与绝然。

在他们僵持着不肯妥协的那段时间,Atobe更频繁地来到城堡拜访Tezuka。他的希望比Yukimura还要迫切,毕竟一个从来没有吸取过人血的血族甚至算不上真正的吸血鬼。他对Tezuka最深的失望和矛盾也是缘于此。 “年轻而旺盛的生命力,纯粹而热烈的灵魂,还有据说是可以追溯几百年的执念。”Atobe以相当欣赏的眼光望着Tezuka的猎物(虽然伯爵本人强烈反对这个称谓),“一旦品尝到了那样的味道,你就不可能放弃他的,Tezuka。” 但Yukimura在知晓了Atobe的身份,明白了发生在Tezuka身上的一切后,对他表现出了强烈的敌意与怨怼。他冷下脸摔门而出,再不去理主厅中的那两个吸血鬼。 Atobe本人却完全没有任何处境尴尬的觉悟,他以挑衅的语气问道:“喂,Tezuka。你能忍到现在还没出手,难道是因为不会做?” 伯爵冷冷地瞪了他一样。 “那么你还等什么?”Atobe挑起了十足恶劣的笑容,“占有他,掠取他的生命——然后,将他变成我们的同类。”

Yukimura将自己锁进了小教堂里。 他感觉得到伯爵的气息就在门外,听到了他低声的恳求。这道门锁根本不可能拦得住Tezuka。但Yukimura以冷静而温和的语调告诉他,他希望一个人独处,即使是伯爵——他暂时也不想见到他。 他走到了耶稣受难像的前面,指尖沿着他脸部的轮廓抚过眼角眉梢,起伏的肌肉线条与与细致的纹理。初见时的隐秘与禁忌感早已消失殆尽,他清楚地在那属于伯爵与自己的身体上,感受着当初创作时未曾察觉的爱恋与欲念。他们从来都是如此,无知无觉地相互吸引着,在彼此的灵魂中寻找着自己的归处。 他抬起头,仰视着小教堂中无处不在的壁画,它们在他的脑海中逐渐复原了往昔的光景。那是如今的他也忍不住去赞叹的技艺,也是当他放弃日光时即将失去的一切——对色彩的感知,对光明的追寻,以及燃烧到生命尽头的创作激情——为了这些,他曾经绝然地离开了伯爵。而如今,所谓的救赎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 天使与神明从高处悲怜地俯视着他。 他抿紧了双唇,眼底燃烧着更为放肆的愤怒的炙焰。他们本应属于彼此,共享着同样的血脉与命运。他的前世在绝望与黑暗中寻求着光明。但现在的他,拥有着一切——却在光明中寻找着通往黑暗的道路。 他不在乎他们会走向怎样的结局,他不在乎在转变后是否还保留着一丝人性去爱着对方,他不在乎他们之间所有的温情与羁绊最终都会被欲望与贪念所主宰。 但他不会让Tezuka再次走向毁灭的道路。 ——Yukimura再次拿起了画笔。

到深夜时,守候在门外的Tezuka感受到了一股奇诡而无比诱惑的气息。 他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小教堂里有不寻常的响动。他不顾与Yukimura的约定狠力撞开了门——狭窄而黑暗的空间被跳动的火焰光芒映亮。他看到Yukimura投映在墙壁上的身影,他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苍白的脸颊燃烧着高热的红晕。 但Tezuka的瞳孔却在看到他身体的异状时猛然收缩——画家左边的袖子被高高挽起,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左臂。那苍白的肌肤上被划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从那里渗了出来,绽放出明艳而生机勃勃的色彩。Tezuka的视线仿佛被灼伤了一般,鲜明刺目的红色,甜美到令人晕眩的味道,唤醒了他灵魂最深处的惧意与渴望。 Yukimura满不在乎地紧紧盯着Tezuka,露出了属于画家的,骄矜而倔强的神色。他脚下的雕刻刀还残留着鲜血的罪证。 “你在做什么——”Tezuka开口的声音异常地暗哑与生涩,他无法再接近Yukimura,他所有的坚持与自制力在一点点地碎裂。 Yukimura手臂上的鲜血一滴滴滴落,混进了调配好颜料的瓷碟,融进了猩红的色彩之中。他用画笔的末端吸取了这混合着自己鲜血的颜料,在画幕上划出了了一道道冰冷的线条—— Tezuka这才注意到了他面前的画正是祭坛上的天使报喜图。加百列与玛丽亚圣洁的面庞,画面中氤氲着的背景已经被深浅不一的墨色所覆盖。上面再没有天使,再没有尘世的痕迹,只有一层又一层的黑夜。Yukimura的笔尖掠过了浓重的黑幕,用自己的鲜血绽放出肆意缠绕着的罂粟花,露出那被悲伤所浸染着的纯黑色的内心。 Yukimura走近到他的身前,神情肃穆犹如虔诚的信徒。他握住了Tezuka终于向他伸出的左手,低下头出其不意地咬破了伯爵的指尖。当看到鲜血渗出的那一刻,Tezuka的心脏再次开始了跳动。 他被Yukimura带到了那幅被涂抹得面目全非的祭坛画前。黑夜的色彩沉淀在他们对视的目光之中。再不需要更多的语言,再不会有任何踟蹰。他握住他被咬破的食指,用他们的鲜血,为重新绘制的画作中填上了最后一抹色彩。 伯爵望向他的目光中隐含着太过深切的温柔与决然。他只能低下头,轻柔又难以餍足地吮吸着Tezuka的指尖。他被再次拉进那个冰冷的怀抱之中。他感受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们在彼此身体中激荡的灵魂。 Tezuka难以自持地凑近了他的颈边,露出了属于血族的獠牙,尖锐地抵住了那一处光洁的皮肤。 从此再也没有神。再也没有任何审判。

Es ist Zeit, daß der Stein sich zu blühen bequemt, daß der Unrast ein Herz schlägt. Es ist Zeit, daß es Zeit wird.

Es ist Zeit.【1】

-END-

【1】出自保罗·策兰的《花冠》大意是

是石头决定开花的时候, 是心脏躁动不安的时候, 是时候了,它欲为时间。

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