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ネロブラ | 幸福论
未来妄想
大灾厄被击退后，贤者为寻找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独自踏上旅程。
唯有这个，是任何人都无法替她做到的事。话虽如此，周游各国间，贤者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共事过的魔法使们不少照顾。
这天傍晚，贤者来到位于北国边境的小镇。天气寒冷，不过比起北国深处，还算可以忍耐。
似乎是由于边境贸易的关系，这里比预料中繁华不少。贤者好奇地走在街上，商人吆喝着赶着马车从她身边经过，车斗落下不值钱却漂亮的细碎矿石。
贤者望向路的对面。对面的小酒馆窗口含着暖光。那酒馆的招牌，她总觉得似曾相识。
——对啊。没记错的话，东国的魔法使Nero开在雨之街的那间餐馆，也叫这个名字……
推开门的一刻，室内的温暖香气熏人欲醉。贤者望向吧台中。青色短发、穿着白衬衫的纤瘦青年将一盘盘食物端给喧哗的酒客。
“Nero！”
“是贤者吗？”Nero有些意外，不过很快露出笑容。“多年不见。”
“忽然见到Nero，还有点紧张呢。”
“我也是啊。有点紧张，不过很开心。你会来这里还真难得啊。——现在能喝酒了吗？”
“一点点的话可以。”
“有煮了水果的热红酒。一杯的话不会醉的。”
很快，热红酒放在贤者面前。Nero的举动和话语如过去那样温柔，但贤者总觉得，面前之人有哪里不同了。究竟是哪里？贤者思索着。不过，等到奉送的点心也端上来，只顾着贪吃点心的贤者暂且搁置了探索的念头。
“Nero现在过得如何……幸福吗？”
Nero愣了一瞬间，伤脑筋地露出微笑。
“还是和过去一样，你是会忽然问这种问题的人啊。我很幸福哦，大概。”
贤者有点吃惊。
“Nero倒是变了。以前的你，多半是不会直接回答的吧。”
“是这样吗？”
“是这样哦。看来Nero现在确实很幸福，我真的很开心。”
“嘛。或许是吧。”
热红酒下肚，贤者有些微醺。临近打烊的时间，客人们逐渐散去，不过Nero告诉她不必急着走，留下来也不会为自己造成困扰。
在贤者解决掉第三盘点心时，店内已经没什么人了。酒馆的门忽然被豪爽地推开，裹挟着暴风雪的气息，男人的身影再次让贤者心跳。
“是——Bradley吗？”
眼神锐利明亮、朝她笑着走来的男人是北国的魔法使Bradley。除了伤疤被冻得泛红，他与贤者记忆中的样子毫无差别。
Bradley用力拍上贤者的背，让贤者咳嗽起来。
“你变得能喝酒了嘛。”
“咳……Bradley没什么变化呢。”
“那今晚就陪我喝点吧。喂，Nero，拿炸鸡来。”
刚刚解下围裙的Nero嫌麻烦似的瞪他一眼，重新将围裙系上。
“烦死了。炸鸡是明天的菜。”
“我要吃炸鸡。别想用混着土豆和蔬菜的奇怪肉饼糊弄过去。”
“你懂什么。那是贤者世界的有名料理哦？叫汉堡肉的，大概是这样。”
看着融洽地拌嘴的两人，贤者心底涌上感动。在魔法舍的那段时光，她不止一次担忧过，两人纠缠的过去之上将会萌生怎样的未来。不过，现在的Nero和Bradley看起来相当幸福。
Bradley握着酒杯在出神。贤者试探地戳了戳他。
“喂？”
“啊？……哦。小姑娘，你刚才问我什么？”
“我想知道Bradley现在在干什么。是偶然到这边的吗，还是——？”
Bradley摇晃着酒杯。忽然间，也许是醉意的错觉，贤者感到几分沉重。身边粗暴、英俊的北国魔法使的笑容，只能用寂寞来形容。——寂寞、焦躁、忍耐却无可奈何地闹着别扭，贤者无法想象，怎样的事态会让Bradley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现在，算是在这里安定下来了吧。跟几个手下一起，保护这边的镇子。”
“诶？”
“诶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什么不好的意思……虽然也很棒，但总觉得有点意外呢。”贤者说。“在我心中的Bradley，获得自由之后，怎么说呢。大概好像，应该去更远的地方……”
Nero端来下酒菜。是小山般的炸鸡。贤者请Nero一起坐下时，他苦笑着摆手。
“等我处理完厨房里的事。Brad应该也想聊聊吧，和贤者。”
“哼。我没什么可聊的啊。”
Bradley大口撕咬着炸鸡。虽然不清楚他在没在听自己讲话，贤者还是鼓起勇气，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Bradley那时对我说过吧。你想要强大的力量、想要足以冲破命运的自由。比起这种地方，魔力更加浓厚的北方、强大魔法使的城堡、滋生魔物的幽暗丛林，总觉得你会在那种地方。……当然，我并不是想惹人讨厌地假装我很了解Bradley……”
面对声音紧张到干涩的贤者，Bradley干脆地大笑起来。
“没关系。现在的我可不是那种会让人害怕的形象啊。”
“不、不是那样的。只是想知道，Bradley为什么不去那种地方冒险。”
是为了Nero吗？贤者很想追问一句，却没能问出口。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Bradley不是会为伴侣考虑到这种程度的男人。对这个男人来说的爱不是这样。
“是啊。为什么呢？……总有一天会去的吧，那些地方。”
Nero坐在贤者身边，加入了谈话。三人开始讨论小镇周遭特色的土产。整个夜晚，Bradley没有继续自己的话题。
/
贤者在小镇住了几天。
Bradley早出晚归，Nero则一直看着这家店。虽然是人口流动频繁的贸易都市，酒馆仍然积攒了不少忠实的熟客。
每个夜晚，Nero笑着向他们打招呼，提供的美味的食物，收获客人的赞扬。贤者被喂胖了不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启程选在晴朗的日子。Nero将贤者送到镇口，递过去一个篮子。
“里面有面包、水果、炸肉饼和红酒。”Nero有些遗憾地微笑。“贤者说想吃拉面吧？还没来得及做给你。不过，如果能尽快找到回去的方法，回去就能吃到更美味的了。”
“怎么会。Nero的饭是最美味的。”
Nero安静地绽开笑容。阳光下，贤者的心漏跳一拍。
——终于注意到了。Nero和记忆中不同的地方。
记忆中的Nero是二十岁前半的青年，然而多年过去，现在的Nero眼角有了细微的笑纹。
魔法使在魔力成熟后，年龄不会改变。——难道……
“被发现了啊。”抬起手挠着头，看起来却并非真的困扰，Nero笑着解释。“我已经失去魔力的事。”
“……”
贤者的头脑一片混沌。几天来，一直暧昧不明的疑团抵在胸口。似乎能看到答案的轮廓，又似乎更加迷离。
“Nero怎么会失去魔力？”
“也不是中了诅咒什么的。只是普通地和随便的人定下约定、普通地打破了约定。”
也就是说，失去魔力本身就是目的吗。……可是，为什么……
看着快要哭出来似的贤者，Nero无奈地伸手轻抚她的头发。
“请别露出和那时候的那家伙一样的表情啊。……不对，那家伙要更生气一些。像个笨蛋一样，在房间里大吼大叫了一整天才接受现实。”
Nero弯起唇角。这是他只在谈到Bradley时会流露的神情。虽然看上去嫌弃厌烦，实则却是温柔包容，略显倦怠，又隐含着奇异的自傲，覆盖着全部这些意义的神情。只要见过Nero谈论Bradley的样子，就知道他绝不会用同样的温柔对待别人。
“这样，那家伙就非留下来保护我不可。过去盗贼时期的仇人，如果知道我失去魔力，绝不会放过我的……因此在我死前，就算为了我，他也不再会以身犯险。
“我只是想要这个而已。每天起床、吃饭、干活、看书、睡觉，每天都和重要的人度过。——比起魔法使永远的生命，我想要这个。”
“……”
无话可说。这确实是贤者一向理解的，具有Nero风格的幸福论发言。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贤者都无从置喙这两人的关系。或许谁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也许Bradley根本就无法在Nero死后独自活下去吧。所以那个夜晚，谈论着远方与雪，他才会有那样寂寞的眼神。这就是对那个男人来说的爱。
不过，如果是连自己都能理解的Bradley的想法，Nero只会比自己更清楚……
压抑着纷乱的心思，贤者离开了小镇。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