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之后再补吧,正文里加不进去,想想怎么搞 *进度终于过半!谢谢大家看到这里!

13.

阿姨为他新做了晚饭,又重新煎出一份牛肉饼,餐盘被一个一个小小的碗碟堆满,端上来的时候小声嘱咐目黑莲慢点用。 当家人心情不好,屋内气氛压抑,身为佣人不能说太多话,目黑莲知道她的心意,便笑着回没关系。吊灯大开,长长的餐桌边一个人也没有,他独自坐在侧边椅子上,悄无声息地用餐。

“哥哥,爸爸在书房等你。” 一个声音从高处遥遥传来。 目黑凛双手插兜站在顶层走廊,旋转楼梯像一只漫长的、永无止尽的万花筒。他活了二十一年,终于有天能像哥哥一样,从上面高高看着下方。 而对方听完只是沉默着动筷,把一只芦笋浸到白酱油里,淡淡说好的,连头也没有抬。 没多久面前打过片阴影,目黑凛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你没回来,大家都没有用饭的心情,哥哥倒是很健康。” “是吗,我还以为你早就吃饱了。”目黑莲猛地放下勺子,实心的纯银制品,在桌上砸出重重响声,“百分之五的股份,下下辈子都花不光。爸爸从小给你自由,没想到你倒是真的昏头,敢把手伸到英国去。” “两位叔伯耀武扬威,等着看爸爸的笑话,我倒想知道如果我不去,你要怎样拿回来?” 这早已不仅仅是为某个人的简单的争风吃醋,是弟弟越权反扑,赤裸裸地给哥哥警告,想让对方明白越界的代价。目黑凛联系佐藤达也在伦敦放出散股,为的就是引起股权变动,他的兄长作为未来的继承人必定要处理这些事。可惜时机不巧,英国的股东早蠢蠢欲动,股份堆叠到危急主权,商场明枪暗箭,目黑凛学艺术出身,到最后局面无法收拾,狠狠被这群老狐狸打了两个巴掌。 三言两语往心尖上扎,不断提醒他惨痛的、无法收场的失败。目黑凛果然受到刺激,双眼通红,撑着桌面摇摇晃晃站起,“你不是收回来了吗。” “哥哥,你是谁,你无所不能,你什么都做得成。”声音沙哑,语调古怪,恶狠狠盯着对方,“抢人的本领也是一流,眨眼他就成了你的未婚妻。” “是吗。” 目黑莲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我大一那年找爸爸借过两千万日元。” 目黑凛一怔。 “十八岁的时候投资失利,不必提房费,身无分文,被亲生父亲骂毫无天赋,让我不要再滚回来。” “弟弟,你真以为英国是什么夜夜笙歌的殿堂?伦敦是最无情的地方,两千万的代价是要我毕业前买下摄政街边上的房子。” “而那时候你在高尔夫球场办派对,同不一样的男孩女孩爆出八卦。”他讲完起立,声音很冷,“在你眼里我确实无所不能。” “口口声声讲情讲爱,到头来不过是被你用做要挟的工具。一心不要二用,若成日只想着做小说里那些两全其美的好梦,你喜欢的人迟早守不住。” 凛听完却痴痴笑起来:“那你呢哥哥,你难道没有拿家族丑闻做亏空进账的砝码。” “玩弄人心是你最厉害,你又是不是真的想娶他?” 对方没回应,垂下眼,只是说:“这场闹剧的结果你看到了。过几天会有一班飞机带你去瑞士,那里有不会化的雪山和极光,是进修艺术的好地方。” 第二天二少爷的桌上出现一张机票,果真是继承人的好苗子,哥哥与父亲一脉相承,一句话未商量便把他丢在国外。 芦笋依旧躺在碟子里,被浸出块深色的、发软的痕迹。 目黑莲没有吃。

电梯直达书房正门,目黑社长前面三台电脑屏幕荧光闪烁,文件堆到手肘,好像没有听到动静,等到在提案上留完批注,才转过头来看自己的儿子。 “爸爸。” 几秒的沉默。 “那个人是谁?” 是我弟弟的对象。 “是我喜欢的人。” “他是个警察。” 背在腰后面的手抖了一下。 “我知道。” “他是个警察!”音调骤然拔高,父亲几近嘶吼,胸膛剧烈起伏,一本书径直朝他头上砸过来。 额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这是国外的精装书本,转眼就见了血。 目黑莲动也没动,依旧直挺挺站在那里,“警察就不是人了吗。” 社长没有回话,面色阴沉地等他说下去。 “爸爸,你不是生气他是警察,你是生气我竟敢真的说喜欢他。” 在两个孩子身边的任何人他都无声查过身份,目黑社长同全球的侦探社与公安部门均有关系,一早便知道这个长相漂亮的大学生是什么人。从小到大接近少爷们的家伙形形色色,目黑凛甚至交往过一个小偷,他从不出手干预,这些人要的在目黑家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唯有这个男孩不同,唯有他不同。 他的表情更凝重了些。 “您从小教我,不论过程,只看结果,现在没到结尾,不是件大事,又怎么值得发这么大的脾气。”目黑莲蹲下将东西捡起,没有受什么影响的样子,甚至有心情笑一下。 “秘书先生说你最近总睡不好,失眠盗汗,妈妈很担心。我已经向医院预约完床位,你生病了,月末的董事会由我出席。” 他敛起笑意,把那本书递过来,封面上写着最好的告别。 可人生漫漫,何处是终点,何处才是真结果。 “叫他来家里吃饭。” 要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爸爸这样说。 “?” 他停住脚,没回话,还是背着身子。 “道枝骏佑,叫他来家里吃饭。” “他近期有大作业要交,下周再说吧。” 目黑莲终于转过头来,他脸上鲜少会有这样的表情,好像道枝骏佑的事情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比任何别的都要紧。

周四道枝骏佑下课,又是目黑莲来接他。没有开车,靠在门口弯腰静静等着,脸埋在围巾里,气质出众,不少路过的女生都回头一看再看。 刚刚打完招呼见他头发被风吹开,额角上面看上去隐隐发红,道枝收声,连忙跑上去看,竟然有条已经结痂的疤痕,“额头怎么了?” 目黑莲闻言用手理理刘海,随便便把痕迹遮住,“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这样的人怎么会受伤?道枝骏佑无意识把音调拔高: “不小心嗑到哪里了吗?” “这么担心?” 他不听调侃,还是固执地盯着那块疤:“擦过药了吗。” “擦过了,马上就会褪掉。”目黑莲笑笑,“谢谢你紧张我。” 这不是应该的吗,无奈男人表情认真,道枝只敢红着脸腹诽,又抬头问他,“哥哥忽然来找我,是找我有事吗?” “有东西送你。” “嗯?” 一颗冰凉凉的东西趁他不注意滑到无名指。 铂金戒环上嵌着一圈祖母绿型的切工钻石,排戒晶莹剔透,璀璨耀眼,几乎要融进太阳光里。 钻石是什么情况下才会送的? 道枝想到前些天的新闻,一激灵,头皮发麻,立刻要往下摘。 “一个礼物而已,”目黑莲摁住他的手,“怕你跑走。” 道枝骏佑依旧狐疑地看着他。 “小枝,”对方语调夸张,“你不会把上面的当做钻石了吧。” “不是吗?” “是的。” 什么人啊!道枝无语,要去掰他阻挠的手指。 “不要想多,求婚戒指哪里会这么草率,普通的装饰品罢了。” “没有别的意思,我不会吝啬说句嫁给我吧。”男人话锋一转,忽然道,“我爸爸想约你吃饭。” 无声一道雷,道枝骏佑动作停滞,瞬间被霹地大脑空白,什么都忘记做。 “谁?”他慢半拍睁大眼睛,“目黑社长吗?” “是的,”目黑莲还在低头看那枚戒指,简单大方,又不会过于朴素,很配他。于是满意地把对方手揣进兜里,云淡风轻接了下一句,“我和他说你这周要交大作业,下周再说。” “啊?!” 目黑社长,世上有几个人可以让他等,还是这么幼稚又无厘头的理由,道枝慌忙地攥紧衣角,“我随时都有空的,什么时候都可以。” “你很想见他?” 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小声说:“这样显得我很不礼貌。” 没想到目黑莲淡淡开口:“那今晚就来吃吧,他近期都会在家。” “啊?” 见人五官都皱在一起,思绪迅速跳动,如临大敌的模样。 “骗你的,就算不交大作业,还是准备一下吧。”目黑莲收起玩笑的语气,颇为郑重地说,“我爸爸很少做这样的事。”

两人并肩走出校园,天色渐暗,步行街上陆续亮起装饰灯。道枝不说话,口袋里的戒指被捂得烫烫的,他忽然就停下来,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哥哥为什么还是不问我?” 大肆报道的未婚妻新闻,股价一跌再跌,现在已经要见到真正的掌权人,目黑莲却还是什么都不问。 “问什么?” “问我是来干什么的。” 目黑莲瞥他一眼:“问你你就会说吗。” “不会。”道枝骏佑闷声老老实实地讲。 “那不就好了,我何必多此一举。”他顿一顿,“倒是今天路过小凛房间,看他床前挂着一副油画。” 道枝面色一白,还没想好要怎样解释,就看目黑莲侧过头,酸溜溜的,“真好,什么都不送就有礼物。” 他松口气,上去有意无意勾他的小指,被一把抓在手里。 “哄我弟弟也是这套。” 估计是上次在美术馆被看见,道枝骏佑自认心虚,要抽回来,没想到对方立刻察觉,用力握得更紧。 明明是有用的,于是机灵地趁热打铁,语气俏皮:“生日礼物而已,目黑君比我大几岁吧,这也要生气吗?” 目黑莲没有回应他说的话,反而才反应过来,看着那只手,掌心里的五指白皙细瘦,干干净净。 “戒指呢?” “牵手的话会有点难受吧,我摘掉啦。”回答地自然而然,道枝手指微微颤抖,生涩地、试探般地把手穿插进他的指缝。 感到目黑莲僵硬了一下,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没对凛做过的。” 皮肤细腻柔软,天价的戒指被随便揣进兜里,只是因为要和他牵手。 “小枝,太厉害了。” “?” 太厉害了,这种轻易便能让人动心再爱上他的能力。 目黑莲不自然地把目光别开,想道枝骏佑真是了不起,旁人要目黑家的钱、名、声誉,他却要他们家最吝啬给出去的东西。 他要他的爱。 两人走到十字路口,目黑莲终于慢慢把五指松开,语调很温柔,表情却不是这样,“等下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道枝刚进到小区单元门,发现已经有人等在住宅楼下,发狠抽着一只烟。 他们极少在私下见面。 “佐藤前辈。” 佐藤达也抬起头,眨眨眼,语调拖长,无非是在暗讽:“还以为我等不到了,毕竟目黑家的人要住在管理最严格的东京街区,管家铁面无私,连条陌生的狗都不会放进去。” “是有什么事吗。”寒风呼啸,道枝全当没听到话里的戏弄,手伸进口袋,摸到一个圆滚滚的轮廓。 “你说呢,继承人的未婚妻,好不风光!新闻传得全日本都是,挂到今天都没下来。警视厅的日子还很长,你听得是我们其中最好的课,不要被金子砸昏了头。” 烟雾过肺的过程很漫长,佐藤把烟蒂踩在脚底,声音渐渐弱下来,“你的私事我本不应该管,可是道枝,这个家庭与之前那些不同,不是换个名字与身份就能远走高飞…” “目黑社长邀请我一起吃饭。” 这句话切断后面半句,饶是佐藤达也也愣了一下,很严肃地慢慢皱起眉头,表情复杂,砸砸嘴,沉默好久才说道:“是好事,继承人还是了不得。董秘办公室对他的传言不断,没人知道目黑莲到底是什么样。 他接着讲:“他们这类人的眼界不一般,什么都会拿出来当筹码。” “不要真的当上他的未婚妻。” 道枝骏佑默然,想到动荡的股票市场,他虽不是专业出身,但好歹了解一些金融知识,心头酸酸随之抽动几下,等到佐藤第二支烟也抽到一半才开口:“谢谢前辈,我知道的。”

他先前听闻目黑社长宠爱小儿子,与目黑凛谈了三个月,才十天不到对方就急不可耐要带他回家。目黑家的园子寸土寸金,目黑凛带他四处观光,孩子气地介绍每个地方。他却只是盯着顶楼那间房间不说话。 “那是我爸爸的书房,他近期去瑞士出差,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凛顺着他的视线耸肩。 道枝低下头,闷闷地说了声哦。 原来目黑社长的宠爱,就是钱一笔一笔地打进来,金山银山,怎样也花不完,可惜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完了,他永远不会在家。 而在目黑莲公开所谓婚讯的第二天这个男人就赶回来,要见他一面。 他要拿情人做什么筹码也好,这些与自己真正想要的无关。理智这样想,心里却越发难受,戒指静静呆在口袋里,棱角在掌心印出个发疼的刻痕。 这根烟抽完,道枝骏佑才回过神,向后退了两步,皱眉说:“快回去吧,被人看到不好。” 佐藤达也闻言却哈哈笑出声音,“我没有这么大意,不会无缘无故找来。目黑大少爷要的东西马上加急空运,一个星期不到就在日本专柜。海瑞温斯顿的销售自作聪明,私下里千方百计要到你的地址,请我来送礼物。” 道枝这才瞥见他身后那只很大的袋子,印着两个烫金字母,除去各类不对外销售的纪念品,还有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 “道枝先生,请您收好。” 他摇身一变,又变成在目黑家身边的佐藤达也,公事公办的董秘助手,对外人永远是一张不会出错的脸。 道枝顺势将东西接过,瞄到导购贺卡上的祝词,猛地发狠攥紧手心里那枚戒指,顶级的做工,边角切割圆润,可惜戒指是硬的,手与心是软的,用力起来痛感更甚。 目黑莲骗他,婚讯不仅是拿来在金融市场操纵的套路,大少爷同时给了他一枚真正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