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

献给 浪浪和珊珊

原作:《诡秘之主》 配对:佛尔思/休无差,可能涉及极微量兹克无差? 分级:R Summary:神话时代的少女恋爱故事。(……大概。) Note:古怪的架空AU,并非历史上的巴比伦;不切实际的剧情和叙事,充满OOC,人物关系大改注意。 状态:未完结

  巴别塔

  佛尔思清晰地记得与休第一次相见的日子,因为在那一天塔第一次显露于人世。   他们坐在主祭府邸的地下室中等待着集会开始。石门开合发出滞涩的摩擦声,佛尔思扭过头,看见愚者披着灰色长袍的朦胧形体,像蜡烛投下的阴影般随着气流摆动,缓缓移向祂的宝座。预言中的新人紧随其后,矮小纤细,短发焦黄,像一个还未长成的男孩;但她在浅色亚麻长衫中挺着胸脯,迈着士兵般坚定沉稳的步伐,青铜面具上饱满坚硬的嘴唇涂成血红,昭示了她女性的身份。   愚者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手,向佛尔思身旁指出了新人的座位。油灯随着祂的动作粲然亮起,同侧的女士们在静默中侧目纷纷,想要看清她的记号,火光照耀着一排同样抹着殷红油彩的暗绿色面庞。泥板上阴刻镶金的图案就在佛尔思的手边细细闪光,她不动声色地把那个简洁的符号刻入脑海:一座天平。   “选择你的代号。”愚者说。   娇小的女郎于是大声念出命运为她备好的答案。   “审判。我选择审判。”   她的声音清脆嘹亮,仿佛一捧珍珠落入金盘。对侧落座的男士们对她微微颔首,毫无表情的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中高低起伏,审判女士在佛尔思的左边坐了下来,衣角卷起一丝陌生的、尘土与枯草的气息。业余作家在青铜面具的掩护下半阖起眼睛,开始编排她的故事,今夜的会面如常举行,人们用隐秘的语言低声交谈,要求魔药、情报与黄金,要求少女的初潮、处子的黑发、鳄鱼牙与狮鹫羽毛。   新人没有发话,也许她还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佛尔思注意到她没有佩戴任何耳饰,裸露的指节上遍布着青紫与伤痕,傻孩子,她该戴上手套再来。   “……你可以叫我魔术师。”   佛尔思低声说道,审判女士有些僵硬地转过头,似乎还不习惯金属面具架在脖颈上的重量。   “……你好。”她听上去像是在笑。   魔术师点了点头,转而注视着面前的灯盏,任由身旁女子娇小的身影如火焰般在脑海中变幻。“审判”也许是个矫健的牧羊女,是市集上的小偷,是逃离劳作的奴隶,或是一位倾慕于愚者的贵族小姐;一个无人觉察的笑容爬上佛尔思的嘴角,这就是她为什么热衷于塔罗会——新的角色意味着新的罗曼史,每个人都隐藏着天大的秘密,每一则传说都无法被证伪或证实。   “我有一则委托需要发布。”   愚者的声音像一把匕首刺穿了佛尔思的幻想,让这深埋于地下的厅堂一瞬间陷入死寂。   “我一贯秉持等价交换的原则,从未要求在座的诸位向我奉献任何东西。但这将是我最后的,也是唯一无法预支报酬的委托,你们现在能得到的只是我的承诺:此番伟业的结局必将是无法想象的灿烂与辉煌。”   祂的尊容一如往常隐没在超自然的黑暗之中,清晰的、深沉的话语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看见星辰在一千零七个日夜后连成一线,巴比伦矗立起一座举世无双的高塔,我将通过那条阶梯步入天堂,摘取镶嵌日月的宝剑。”   佛尔思无法控制地发起抖来,坐在下首的“世界”在沉默中缓缓跪伏在地。宝座之上的神灵纹丝不动,注视着自己最初的信徒一个接一个地匍匐在祂的脚下。   “一人主持塔的奠基,一人主持塔的资物,一人主持奴隶在白日作工,一人主持夜晚的劳动。”   魔术师的额头隔着面具紧贴着暗红色的编织地毯,汗水流过鬓角,落进云雾般柔软的灰白色花纹里。血流中激荡着恐惧与臣服的波浪,她感到新来的审判最后一个跪倒在身旁,向前伸出的手掌同样冰冷而颤抖,恰好与她的挨在一起。   “我的时代一一为诸位准备了位置。”   庄严的字眼如冰雹般颗粒分明,砸在佛尔思弯曲的脊梁上。“服务于我,则必得奖赏。”  

  愚者的预言从未落空。七天之内巴比伦的野心从无到有,孩童在街巷中奔走尖叫,广场上的传令者端着泥板向市民们宣告,一座史无前例的高塔即将破土动工。   作为月神庙的贞女,佛尔思必须参加每一个大工程的选址仪式;她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七日,愚者始终没有揭示自己必须向祂奉献的事物。仔细想来,在加入什么秘密结社,称呼某个闻所未闻的角色为“祂”之前,佛尔思早该意识到这其中蕴藏的危险——至于可怜的审判女士,那甚至是她现身塔罗会的第一天。   距离高塔落成还有一千个日夜,贞女们在正午时分离开神庙,跟随两匹白牛牵引的板车走向城郊。佛尔思捧着铜盘和蜡烛与其它十几个女孩站在一起,天青色的头纱将她们从头到尾遮蔽起来,保护着只有神明才有权瞩目的纯洁躯体。空气因阳光的炙烤蒸腾扭曲,四角高台之上立着主持仪式的主祭格尔曼·斯帕罗;这个身披赤红长袍、脸上涂抹着紫黑色纹样的男人捧起镶金泥板,口中念念有词,用冗长繁复、催人入眠的语言赞美着马尔杜克,称祂为众神之首,万王之王,风雨与巴比伦的守护神。   也许在攒动的人群中只有佛尔思明白,主祭早已背叛了他表面信仰的神明。高塔并非为了荣耀马尔杜克、荣耀巴比伦、或是将王族送往天国而建;它唯一的目的和功用就是成为愚者的阶梯,孕育一个崭新的、年轻的神祇,尽管除了塔罗会还无人知晓祂的尊名,那个夜晚祂的语气听上去像是要夺取所有神灵的权柄。与会的成员大概都能猜到“世界”就是格尔曼主祭,并不仅仅因为每次集会都在他住所的地下密室中举行。“世界”是愚者最忠实的信徒,明眼人不难看出,不同于谋求交易的神秘学爱好者,他的身上时常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宗教式的疯狂,与主祭每次在公众面前展现出的虔诚面孔别无二致。   装饰着鲜花与深红绒布的车斗由雪白的公牛拖拽,缓缓穿过簇立的地主、贵族和商贾,晶莹的汗珠划过它们光洁无暇的皮毛,车上渐渐堆积起许多钱币、宝石、贵重的餐具、首饰和金线织就的家族旗帜。白牛顺着砂石地面走向国王的宝座,奥黛丽公主从父亲身边端庄地起立,摘下了头顶的王冠。   闪耀的金发自少女肩头倾泻而下,起伏的掌声和欢呼之中,巴比伦的明珠款款走向那堆为塔募集的财宝,将她镶嵌着祖母绿与贝壳片的金冠放在了最上方。   “光荣属于马尔杜克,”格尔曼主祭沉声说道,“光荣属于巴比伦!”   燃烧般的热浪之中,两位神官按照古已有之的仪轨,在高塔即将奠基的地点将两头白牛献祭。牺牲的眸子是纯净的琥珀色,羽毛般的长睫乌黑而弯曲,眼睑里噙着大滴的泪水。点燃的蜂蜡气味盈满了佛尔思的面纱,她注视着鲜血如小溪般流过公牛健壮的脖颈,涌入脚下干涸开裂的土地。   “光荣属于巴比伦!”   人们跟随着主祭齐声吟诵,格尔曼的双手沾满温热的血液,向着一张张殷切期望的面孔高高举起。两匹雪白的、美丽的生物跪了下去,没有发出一声哀鸣,昭示着高塔的未来必将受到诸神庇佑;国王跛着腿穿越两排手捧烛火的贞女,跪在主祭面前,格尔曼用两根手指沾着血,在他脸上绘出祈祷与祝福的纹路。   向谁祈祷呢?佛尔思近乎亵渎地想。马尔杜克——还是愚者?   她在整齐划一的赞美声中抿着嘴唇,目光散漫地扫过这片风沙翻涌的河岸。如果可能,佛尔思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找个靠垫在阴凉处坐下;既然主祭没有死于风雨之神愤怒的雷电,自己服侍的月神辛大概也不会在意这点小小的不敬。她看见国王垂下他不可一世的头颅,秃鹫循着血肉的气味蜂拥而至,幼发拉底河正值枯水期,那些精明而阴险的鸟儿展开黑褐色的宽阔羽翼,伴着遥远的波涛声在空中低低盘旋。   她注意到一个矮小却挺拔的少女立在奥黛丽公主的身后,腰间配着一把青铜短剑,虽无面纱的遮挡,却跟自己一样没有开口加入祷告。   佛尔思眯起眼睛,觉得那头枯草般的黄发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