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幕时刻

给鬓云松老师的美图配的文。

原作:《诡秘之主》 作者:Helium 配对:自由心证 分级:G 摘要:亚利斯塔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警告:基本全是瞎扯淡,ooc,随便看看。 状态:完结

  开幕时刻

  图铎执政官是个赌徒。实话说,这也算不得一个多么独特的爱好,怪物和律师途径的非凡者往往都是赌徒。但稳赚不赔的赌博只不过是在比拼鸡鸣狗盗的技巧,亚利斯塔想要的却是胜利:纯粹的、血淋淋的胜利,是掀翻牌桌,烧融骰子,让不可燃的空气在肺内化为浸满蜂蜡的棉絮,看祂的敌人被自己深深信赖的命运弃之不顾。   午饭后祂就参与了这么一场赌局,赢来一条珍珠项链。祂坐在浴池边缘仔细端详这串害许多人丧命的妖异珠宝,蒸腾的水汽之间,颗颗光滑均匀的圆珠浸在烛台平稳的橙黄色暖光里,白皮底下依然泛着一股寒冷的蓝。三个侍女为执政官包好长发,披上毛皮滚边的冬季睡袍,祂把珠链在手腕上绕了两圈,若有所思地走出了祂的私人浴室。   千百具海蚌和死人的尸体中刨出的一条珍珠,这世上仅有一个人有福消受。牛油烛在亚利斯塔的卧室里烧下去一寸,理发师诚惶诚恐地伺候祂将脸颊刮得精光,执政官坐在扶手椅中摩挲着那条项链,特地嘱咐仆役不许拉上窗帘。窗外的月亮近乎正圆,光泽黯淡,表面笼罩着一层暧昧不明的凹凸和阴影,远不如祂手中的珍珠完美无瑕。侍女为祂取来一只边境进贡的血檀木匣,用黑天鹅绒衬底收好这条厄运缠绕的项链,在执政官穿戴停当之后略显吃力地交到祂的手上;传言并无夸大,这种暗红芬芳的木料确实比钢铁还要坚硬和沉重。   亚利斯塔在镜前端好木匣,最后打量一眼自己的穿着是否得体,接着便乘上信使驱使的快车前往亚伯拉罕的封邑。   门先生一年之中永远只有三天在家,其中一天竟正好被执政官赶上了。公爵似乎刚刚结束一场令人疲惫的旅行,此刻正慵懒地伏在卧室的躺椅上,手上把玩着两只流光溢彩的鼻烟壶。   “……你来了,阁下。”   伯特利象征性地抬起头来,笔直的长发仿佛一股融化的水银流过祂的肩头。“已经很晚了。”   “我给您带了点东西,门先生。”   亚利斯塔微微欠身,恭敬地捧出祂的珠宝匣。伯特利先不伸手,只不过往盒子里瞟了一眼,然后忽然挺身坐起,一把捞起那条执政官的赠礼。“这一定是他们说过的‘青鸟’。这么不祥的蓝色,做成项链只会显得庸俗!等等,我得去拿我的……”   话音未落,祂笼在宽松黑袍中的身影就在亚利斯塔面前凭空消失了。执政官对这类粗鲁无礼的举动见怪不怪,回身倚在一座半人高的抽屉柜上耐心等待。门先生喜欢珠宝,就像所罗门钟爱黑色,无论在旧帝国还是现在的联合帝国都是人尽皆知的情报;过分强烈的嗜好无论对谁无疑都是一种弱点,而祂们甚至不屑于向任何人隐藏。   伯特利的卧室里放着一台早已停摆的自鸣钟,公爵之所以把它留在这里,多半只是为了欣赏它外壳上精细的镶嵌工艺。亚利斯塔将心跳数过了三百声,门先生终于重新出现在了客人身边:“……项链肯定不行。青金石胸针可能配得起它,不过……哦,阁下!你还在呢。”   公爵微微一笑,故作惊讶地说,一面挽起亚利斯塔的手臂,引祂走向不远处一架空空的鸟笼。这间私人卧室对门先生来说也许不比任何一个旅馆房间更有价值,到处散落着祂所独有的奢华而冷清的痕迹,仿佛蛞蝓爬过大理石地板必然要留下点潮湿的印记。   “……那些珍珠很美,亚利斯塔。”   伯特利叫起祂的名字,就像一百年前在皇宫的回廊上,祂逮住了这个试图偷听天使们争论的孩子。“不过你来找我,不会只为了送我一条项链吧?”   门先生在这一百年里分毫未变,而小图铎却已经一跃成为了联合帝国的首脑;祂注视着亚伯拉罕略有保留的微笑、祂同时带着欣赏和审视的宝石般的蓝眼睛,天使之王的骄傲果然不同凡响,伯特利直到今天依然还在审视自己,像一只寒鸦永远追寻着最稳固的枝头栖息。   “……时候到了,”亚利斯塔贴近了祂,以一种毫无必要的神秘态度低声说道,“明天会是血月。吸血鬼在夜里必须回到祂们的坟墓,就算血族长老也无法同时保持理智和清醒。”   “……其他非凡者也好不到哪去。”   伯特利对祂的暗示了然于胸,但依然毫无诚意地反驳了一声。公爵也把那串项链环在了手上,幽蓝色珍珠比祂苍白的手掌还要冰凉,冷淡生硬地硌在执政官的前臂上。   “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门先生。”   “……总是选择孤注一掷,亚利斯塔……这对一个皇帝来说可没什么好处。”   执政官在脸上维持着彬彬有礼的笑容,心中平静地想:你不过也只认识一个皇帝。所罗门固然是万王之王、所有皇帝的顶点与总和,而祂们现在正密谋掘翻祂的九十九座坟墓。亚利斯塔转过身来,诚挚地握起伯特利珠光璀璨的双手,祂自信能驯服这头浪迹深空的白鹿,这将是祂压过上一任黑皇帝的第一桩伟业。   “时候到了,门先生。”   祂庄重地说,“有您在我身边,怎么能说是孤注一掷呢?”  

  执政官在红月高悬的夜里回到城堡,立刻察觉到有小偷光顾了祂的宅邸。   祂放走信使,不慌不忙地拾起窗台上一片漆黑的羽毛,推门走进藏书室。戴尖顶帽的天使正大摇大摆地坐在祂的扶手椅上,一手翻看桌上摊开的公文和信件,一手举着一杯散发诱人香气的琥珀色美酒,看起来像极了亚利斯塔藏在书架夹层中的那支迷雾香槟。   “……我还在想要上哪里去找您,阿蒙大人。”   “嘘。”   窃贼冲祂摆了摆手,脸上浮起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现在我是阿蒙公爵了。”   祂摇晃着手中仅仅略微抿了一口的陈酿,从执政官的书桌旁站了起来。“要论家具陈设的情趣,亚利斯塔,你还真比不上那个有妇之夫。伯特利怎么说?”   “……祂说这是孤注一掷。”   “——意思是祂加入了。”   阿蒙歪头一笑,一双黑眼睛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这间书房的主人。“祂喜欢你,亚利斯塔。想知道为什么吗?”   “……让我猜猜。”   与在亚伯拉罕府邸相比,执政官好似换了个人,在天使之王面前轻松愉悦地耸了耸肩,取来屏风上悬挂的酒杯给自己也倒上一点。“因为我是个贪婪又聪明的疯子,就像——”   “——就像所罗门。”   阿蒙抢在祂之前完成了这个句子。“有趣,有趣——我真等不及要看看你的帝国了。”   亚利斯塔报之以无声的微笑,将那片捡来的乌鸦羽毛夹进修订过半的联合帝国律法中间。那个卓越而危险的第三纪遗民立在书桌对面,跟往常一样穿一身样式古怪的黑色长袍,右眼上端正地扣着一枚水晶单片镜;祂是黑皇帝与造物主公开驱逐的渎神者,如今却出于兴致自愿钻进尘世的枷锁当中,执政官光是允许祂踏足自己的书房就已经够得上叛国。然而亚利斯塔是个赌徒,这一点祂绝不会输给任何有妇之夫。旧日的天使可以成为特伦索斯特的妻子,而阿蒙将要站在祂的麾下,用那双金黄锋利的鸟喙从亚利斯塔的手中取食。   “明天夜里,月亮会成为我们的盟友。”   阿蒙愉快地说着,向执政官举起酒杯。“你去见梅迪奇了吗?”   “祂不屑于见我,”亚利斯塔如实说道,“梅迪奇大人好像更乐意留在倒吊人的教堂里。”   “……真遗憾。”   偷盗者半真半假地眨眨眼。“不过这样一来,猎人们就会解决祂们自己。是时候了,亚利斯塔,来,敬新世界……不。”   祂忽然后退半步,摘下头顶漆黑的阔檐帽,向自己选中的皇帝弯下腰来。即使亚利斯塔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着依然大大出乎祂的预料;阿蒙仰起脸来,将二人的酒杯轻轻相碰,以一种恭敬以至于戏谑的口吻轻快地说:   “——陛下,这杯敬你。”   

  阿蒙离开时,红月已经越过天穹正中,向着西边的海洋无可挽回地运行。亚利斯塔点燃包裹草药的香烛,踏上一道鲜为人知的灵界小路,空间在祂的脚下曲折重叠,将他推向永无白日的霍纳奇斯山脉。   四匹黑狼接见了祂,领着执政官来到安提哥努斯的大殿。公爵合着眼坐在阶梯上方的宝座上,空旷的大厅内鸦雀无声,弥漫的黑夜有如实质,自祂脚下向四周流淌开来。   亚利斯塔向魔狼俯身行礼,注意到高处悬吊的两排秘偶终于睁开眼睛,齐刷刷地转头注视着自己。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自它们当中传来一个嘶哑而平静的声音,而安提哥努斯看上去依然沉浸在天使不可言喻的梦中。   “……未来就在您的眼中。”亚利斯塔低声说道,似乎也怕吵醒了公爵的酣睡。“感谢您预言了明日的月相,而我也带来了相应的报酬。”   祂从大衣内侧口袋中取出一枚平淡无奇的纸卷,上面记载着执政官在查拉图的遗产中亲手抄录的成神仪式。一条泛着油光的触手悄无声息地自祂头顶垂下,灵巧地卷走了那个至高的秘密,在亚利斯塔的手心留下硬币大小的一点水渍。   “除此之外,我还有更多可以献给您的东西。”   年轻的图铎略微提高了声音。“所有皇帝都畏惧门先生的威势,祂们不会允许第二个公爵成为天使之王——除了我。”   目不可见的波浪随着祂大胆僭越的话语回荡开来,执政官举高了手中的烛火,依然只够照亮脚边不远的地面,昏黄的光线在两步开外便被沉默的黑暗彻底淹没。   “……你的机会有限。”   那个声音直白地说道,像一个占卜师冷酷无情地宣告着不幸。“……祂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亚利斯塔也是一样;祂自一生下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会称您‘愚者先生’——就像‘门’。”   祂如簧的巧舌显然发挥了作用,有如一只雨燕轻巧地掠过灰蒙蒙的海面。更多双眼睛从远方的阴影中张开,丛丛视线寂静地投向阶梯下站立的执政官,王座上的安提哥努斯微微皱起眉头,缓缓叫出了祂的名字。   “……亚利斯塔·图铎。”   这呓语般的呼唤中同时交织着理性和疯狂,公爵自漫长的沉眠中悠悠醒转,执政官的报酬由触须传递到祂被细密黑色绒毛覆盖的手上。“……你必须承诺不与阿曼尼西斯合作。”   “大人,即使我真有此意,祂也永远只会站在血族那边。”   亚利斯塔朗声说道,不卑不亢地迎向天使那双浑沌而精明的眼睛。安提哥努斯略一挥手,将仪式的信息藏入某个未知的领域,未完的梦境向后牵扯着祂,在那张英俊而异样的脸上划过一道道疲惫沧桑的痕迹。   “……你的机会有限。”   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一次简短的颔首之后重新沉入黑暗的中心。“……你会胜利,亚利斯塔……但这胜利也是有限的。”   

  执政官在凌晨时分再次返回府邸。侍女们伺候祂梳洗更衣,换回一身暗红睡袍,以精油梳理祂浓密的深褐色长发,再结成华贵松散的发辫。亚利斯塔点起一支烟,隔着玻璃门欣赏祂沐浴在最后一点月光中的玫瑰园,一阵朦胧的琴声忽然飘过祂的耳边。   执政官推门而出,散漫地循着音乐走去,看见花廊下的雪白长椅上正坐着祂的同僚。特伦索斯特已经穿好全套议会上的装束,手里却抱着一面小琴,泛泛地弹着些过时的夜曲,见祂走来便向一侧挪动身体,为花园的所有者让出位置。   “……今晚你好像很忙。”   特伦索斯特说,伸手从图铎的睡袍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那当然。”亚利斯塔以手挡风,吹亮火星,用自己的那支为祂点烟。“我在宫廷里可是很受欢迎的。”   另一个执政官笑起来,把琴放在手边,用力拍了拍祂的肩膀。“是啊,总是这么擅长取悦每一个人……活像个技术娴熟的妓女。”   亚利斯塔不以为意,低笑一声,看着月亮在祂们面前坠入玫瑰丛中。祂不打算询问特伦索斯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是祂们最后的夜晚和最后一支烟,祂所有历来的酸妒和愤怒都随着那颗绯红的卫星姗姗陨落,消融在未来必然降临的对峙当中。   “你呢,特里,”   祂转过头来,扬起嘴角,一只手揽过执政官的后颈,将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你还巴不得我是个妓女呢。”   “……哈。”   特伦索斯特把抽到一半的烟头甩在地上,似笑非笑地答道,“你可真了解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