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长眠于此

原作:《诡秘之主》 作者:Helium 配对:梅迪奇/乌洛琉斯无差 分级:G 摘要:第五纪一位天使的葬礼。 警告:私设和ooc。 状态:完结         夏日长眠于此         信徒的脚步交错而沉重,像一阵紊乱的浪潮自礼拜堂的石砌长廊上退去。乌洛琉斯低下头,看见几滴艳红的鲜血自绢帕上无声地晕开,安静地抬手抹过嘴唇。   一则寻常的预感涌上心头:祂的命运即将走向终结。   十多天来,剧烈的咳嗽如恶灵般纠缠着祂,打断祈祷、冥想和休眠,令极光会的长老和教众侧目而视。陌生的疼痛在胸膛内鼓动,有如一连串微小的焰火炸开,血和着清痰流出天使的喉咙,在祂平凡有限的体内留下几个病态的空洞。也许是受到空想天使的指使,上个月两位魔女半神曾对贝克兰德的神殿蓄意攻击,尽管乌洛琉斯幸运地及时赶到,保全了主的圣所,但她们疫病的火种至今存活在祂的体内。   正如主的教诲所述,“天下万物皆有定时。”水银之蛇沉静地放下手帕,匍匐在祂慈悲的、苦难的圣像之下,起身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如同轻薄的云层在月光下散去,命运在祂直立的瞳孔中昭然若揭——祂必须离开。   祂必须离开了。天使为长老们降下指示,往弗萨克寒冷的山林中去寻找未来的自己;然后祂踩着死亡的韵律出发,跨越受诅咒的海洋和灵界的迷雾,惊人的好运伴随着这个病怏怏的年轻人一路向东,走向主、走向家园,走向祂的坟墓。 

  乌洛琉斯在这条命运的小溪中漂流了二十六年。在祂刚出生的时候,罗塞尔·古斯塔夫还是特里尔的执政官,而现在纯白与蒸汽的教会正掀开因蒂斯境内的每一块地砖,以防下面藏着一座黑皇帝的陵墓。凡人的世界复杂而短暂,时常令祂感到困惑,像是点燃一条只有睫毛长短的引线,他们营营碌碌、瞬息万变,争夺、拥挤、追求着自身无法保有的胜利,对近在咫尺的末日视而不见。   在主还保护着世人的年代,二十六年对祂来说从未如此漫长。花园里草木长青,盛夏永驻,每一天都仅仅是前一天幸福的延续,而如今祂又一次回到这里,拖着垂死的身体走下舢板,赤裸的双足踏上永夜中的海岸。这里曾经覆盖着雪似的白沙,纯净的阳光不偏不倚地照耀在所有天使和信徒的头顶;祂们的脚印落在沙上、落入水中,无尽地延伸又转瞬即逝,梅迪奇放声大笑,将祂推入永无止息的浪花与泡沫。艳红的长发披散开来,垂在战争天使的颈边一同入水,乌洛琉斯没有挣扎,闭上眼睛,梅迪奇的面孔在怪物的注视下愈加清晰可辨,一张如此青春英俊、以至不祥的脸……   祂吻了祂,尝起来像海潮的咸涩、烟草的灰烬;祂们坐在齐腰深的浅水中,梅迪奇推开天使耳边的银发,挑衅的声音压过了祂砰砰作响的心跳。“……怎么样,这也写在你的命运里吗?”   ——是的。   而现在此地惟余死寂,受诅咒的猛兽在黑暗中逡巡,暴烈的闪电不时照亮天使脚下曲折的小径。祂走过延绵的污血和焦土,沿着和缓的山丘向上攀登,花园在水银之蛇的身边短暂地重返天国,卷入仓促而破碎的轮回当中。衰草枯而复荣,明黄色的蒲公英在久远的微风中飘散开来,沾上天使的发梢,与祂一同走入山顶坍圮的圣殿。   就在上个纪元,梅迪奇与乌洛琉斯将对主的信仰重新带回了这里。只有两位最虔诚的信徒才能获得主的庇佑,在花园的遗址上对祂祈祷;即使没有经历过叛徒掀起的战火,这座诅咒之地的圣殿依然显得缺乏维护,陈旧而冷清。   祂途经空旷的回廊,崭新而积尘的长椅,看见圣像前依然并排放置着一红一白两只跪垫。乌洛琉斯耸起肩膀,极力克制着气管中阵阵上涌的刺痛,在右边的红垫子上跪了下来;祂闭上眼,在祈祷时亵渎地咳嗽不止,血痰落在黯淡斑驳的大理石地面上,随即因真神的愤怒沸腾起来。   乌洛琉斯伏低身体,因主躁动的注视而战栗,祂感到自己孱弱的血管中也流淌着火,那燃烧的丧失、痛苦、狂怒和悲哀,祂在哪、祂在哪,只有你——怎么只有你?   “……我找不到祂。”   祂颤抖地说道,似在忏悔而非辩解,分叉的舌头不惯用人类的语言,说得含混而迟滞。“我找不到祂,我的主……我看不见。我爱祂,梅迪奇……但我看不见。一股力量使我盲目,刻意夺走祂的生命,我尝试过,但只得到失败的结局……主啊……!咳,咳咳……我有罪。”   死亡在祂口中开出艳丽的红花,点滴渗过指缝,沾湿了祂膝前的长袍下摆。那将是造物主的宽恕、是既定的命运,祂驱使着病体离开神殿,走入圣堂背后的墓园当中,尽管没有几个信徒会被葬在这里——“不过教堂怎么能没有墓园?”   祂跌跌撞撞地重启一次轮回,盛夏的月光骤然洒遍了脚下的土地。祂走在六角形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走入花园中心石榴树环绕的雪白凉亭当中,梅迪奇正坐在那里嚼着橄榄。祂漆黑的眼睛在夜里闪亮,皱着眉头向乌洛琉斯伸出手来:“你上哪去了?”   “……我重启了。在西边……很远的地方。”   那时的水银之蛇形容尚小,略显吃力地向祂靠近,被梅迪奇从腋下一把抱起,放在自己盔甲未除的大腿上。乌洛琉斯从不询问祂的战况,因为答案就清楚明白地写在河流当中,祂抬头注视着红天使的面庞,伸手替他抹去下颌上的一道烟痕。   “……让我好找啊,大蛇。你总算从另一个怪物那学会捉迷藏了?”   祂低头一笑,揉一揉乌洛琉斯过分稚嫩的脸颊,威胁般地咧开嘴角。“以后无论重启到什么地方,都要给我留个信,听懂了吗?”  

  乌洛琉斯在那条洁白的长椅上躺了下来,喘息着合上眼睛。祂在生命的最后投身于轮回初始,那甜蜜的、不祥的盛夏,诚实和守信始终是祂的美德之一。   命运的画卷在天使身旁分崩离析,消融在神弃之地凝结的黑暗之中。在这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四周,静卧着上百具零落的枯骨,每一具都是水银之蛇曾经的容器。   夏天啊——夏天永不再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