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有些时候咀嚼痛苦似乎也成了一种罪过，什么贫穷的、爱情的、工作的、身体的，统统不值一提。什么样的痛苦才能成为值得歌颂的？被命运反复玩弄的？还是走入绝境的？永远是那样的叙事吗，命运如此不公而我如此努力。
好像变了许多，但不知道哪里看起来不对。为什么痛苦也被分为可以鄙视的和放上光荣台的？医生讲，你感受到的痛苦就是痛苦。如今，若我感受到的痛苦不能言说又成了什么？
如果按照评级那永远都有人的感受是要被否定的？被家暴？没有被打死吧，没有残疾吧？找不到工作有什么好痛的，你没流浪大街吧？凭什么互联网不能抱怨你的痛苦，你在寻求谁成为你的朋友？互联网真正面对的不正是碎片的真实的自己吗。
一瞬间的感动，爱、恨，抱怨都是真正发生的。犹豫于这件事自己是否做得对，永远在好奇路上的风景是否值得，是不是自己的最该去到的地方。又或者无数次怀念一个岔路口，是不是换条路就一切不同。这些时刻的痛苦和快乐都是存在于罐子里的，为什么不允许我放大。
有时候想人到底在追求的是什么？更高更快更强更有钱更有权，活得舒适不要进监狱吗？无聊透了。每天为了谋生看一群讨厌的人，浪费自己的生命在每一刻，与此同时厌恶留在这个不必改变就可以稍微舒适一些环境里的自己。
有关人生
生存下来是件不容易的事，这我知道。但我好像还是低估感受带来的副作用，如果平等接受一切扑面而来的风，就让人迷离。
会想象如何诉说这些年来不算一路顺畅的经历，会描述成为在房间中反复碰撞的弹力球，走相同的轨迹，再从头开始，再走一样的路。时至今日已经感到疲惫，没有活在当下的时刻，永远害怕。
每个月都至少看四部片子，有时是电影，有时是剧。同时在看一些书，看书的时候感到愧疚，觉得这时间应当用来学习才能逃出这让我作呕的境况。但又在这垃圾场中莫名地感到安全，一个习惯的事情就会让人感到安心，比起改变，我的身体已经做了留下的选择，可留下的痛苦也没有停止攻击我。想不顾一切地甩下，想要把什么学生、什么家长统统驱逐出我的生命，想要独自安静地活着，不为除自己外的任何事情负责。
人只要活着就要花钱，呼吸的每一口空气压在身上和肺里，沉重无比。如果工作是一件令我如此痛苦的事情，那么生命的存在又有何必要性？人面对这些需要从书里，从交谈中，寻找自己的答案。可大多数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答案，于是叫我也不要找那个答案，就这样一直下去算了。
好像很害怕失败，但不知道做什么能一下子就成功。空闲的时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庞大的量，躺在床上享受一下就莫名地流淌过去，又快又慢。想着那些在阳光下打游戏的人，想着大学时的自己，想着下了班去图书馆的朋友。曾经的我是否有一次想象过自己的未来是这样的，回家也未必会变得更好，因为依然是在监督一场花钱的活动。不得不说独立空间已经让我感到舒适，是甘愿付出一些什么也要维护的某样东西。当然这依旧是未知的，一个奔来的妈妈，随时可能打破这一切。而我除了这个狭小空间外什么都没有拥有。
一家分离于三个地方。
恐怖短篇—不同
睁开眼睛洗洗脸，看向镜子，好像哪里不太一样。方可揪了揪打湿的眉毛，眨眨眼睛，决定忘记这件事。还能有什么不同呢？不是变美就是变丑，人还有什么不一样。
打开洗手间的门，沓着拖鞋慢慢地挪到餐桌旁，站了会儿，开始找今天的早餐。昨天买的面包去哪了？
啊，在这里。方可伸伸右手，提了一下切片面包的袋子。被压在什么下面了？她用力拽了一下，抱着上面的东西都会倾倒的心情，或者是一种期待，竟然没把面包拿出来。不得已，只能探头过去瞧瞧。
白色的，哦不，黄色一条，什么东西？！方可火速收回还在努力的手，怎么看着像什么东西的腿？
急匆匆回去戴上眼镜，又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选择清晰地看见那东西。模模糊糊，她踮起脚尖想从远处看清。当然是徒劳，没办法，她紧张地开始要指尖刚长出，还没来得及剪的指甲，缓慢地移动过去。此刻倒是无比希望家里有个人，能和她一起面对了。
黄色的，嗯，看上去不像细腻的。她松了口气，看到布料上面编织的孔隙，想来是什么时候买的冬季丝袜，穿了才不会冷。卖家似乎颇为大方，为了展现诚意甚至连模特式的小腿都寄了过来。
方可伸手下去掏出面包，准备吃自制简单版三明治，吃了午饭直接去见朋友吧，她有些雀跃。
切一片火腿，怎么今天的火腿摸着有些不同？难道在冰箱多放了一天，变质了？方可疑惑地拿起一片闻闻，好像没什么区别，还是烟熏风味好闻呀，不愧是，最好吃的腿肉。
情绪
经过多年体会，那种模糊的感觉逐渐清晰，才发现“教”这件事情本身不会让我痛苦，甚至有些时候是快乐的。但奇怪的是也有很多反例，在学校的时候教同桌，会有很深的情绪。面对不一样的人，我的感受系统是完全不同的。单纯地对一些人感到不耐烦，听到讲话会觉得厌恶。一些听不懂的学生，也确实会让我颇为烦恼。多年过去依然是这样，在一个瞬间会凶恶地讲话，暴露心里的讨厌。有时觉得和老板表现出来的厌恶是一样的，只不过她是上位者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可以不在乎。
我不属于反应很快的人，但一个人让我讲一样的话超过第二遍，会变得很讨厌他。事情也不会再讲一次，只会说算了或者干脆厌烦地重复一下。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些默认的“语言加密”上，比如能不能很快地接上一个好笑的梗，能不能马上知道我在做什么，这对我来讲很重要。当然是被我忽视的重要。为什么重要依然是个谜。
我喜欢聪明的人，也是一种佐证。但其实也不需要达到什么门槛，只需要不要让我一句话说许多次，不要老是问“什么什么”。其实有些人是不会感到不适的，但我会。
某种程度上是有所谓“passion”，像mentor讲的那样。但消耗的事情太多了，究竟是讨厌交流还是讨厌被逼着做事情，我有时候分不清楚。但我太容易觉得自己被逼迫，我对自由的圆圈一向画得饱满。
如果可以自由讲话的话，有太多想对他们讲的。想讲你们不需要讨好我，只要做好自己，我会爱你们。想讲世界的压力那么大了，你们就先玩一下吧。想讲我希望你们可以拥有至少信息的自由。
我追求的真的是自由吗？又什么是真的自由。
讨厌任凭自己的界限被无限侵蚀觉得无所谓的人。但其实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会尊重那种选择的自由，但心里讨厌他们。
讨厌认真打游戏的时候拖后腿的队友，尤其那个人是伴侣的时候，真的会非常生气。当然也可能单纯是我无理取闹，想对人发脾气。
讨厌有特权又不自知，又或者隐隐地沾沾自喜的人，心里讨厌他们。
所以讨厌大约分成控制不住流露出来的，和可以隐藏在心里鄙视的。
奇怪，有些人就是很合得来。距离，隐私，一切刚刚好。有些人就是看了就讨厌，接触不接触只有讨厌多和少。不能完全理解。
无题
生活是这样滚雪球地前进，无论爱与不爱，喜欢还是讨厌，都莫名其妙地走了，不知道走去哪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停下。
过去和未来对我的意义越来越少，越来越淡，当下也一样，所有的东西失去颜色，只有身体有颜色。池里的鱼奔涌向一口食物，胖胖的，是长得那么胖，还是买来那么胖？
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是真的呢？看到的、体会到的，穷人的苦，就绑在我的血缘上的现实的维生，都像卡住的胶片闪烁，可见又消失。厌倦极了与压迫的老板相处，可也害怕极了走回被评价的市场。我想人生确实是在一个又一个妥协中逐渐失去气味的，人活着和死了一样，怪不得都想方法体现自己是鲜活的。或者是爱情，又或者是对一种权力的抗争。
脑海里有很多恶毒的故事，关于讨厌的室友，路上没有道歉的陌路人，想写许多死亡的故事，很多剖析的、层层包裹的恶意，套在这些人身上出一口邪恶的恨意。当我得不到爱，我对世界的恨就如此达意。
什么都做不了。做不到大喊大叫说你是不是有病快点给我滚出去，做不到你不道歉今天就别走，做不到拿了工资明天就消失。所有在教育体制内受到的规训，那些教我低眉顺眼的人们，那些等着我乖乖听话的眼神，已经成为我心里的枷锁，无期徒刑。
不想思考，我知道怎样做是好的，甚至在明确一种方向的时候感到有力气。大约两周的力气，火速消失的动力。怒气和恨也是一些人“变得更好”的契机，她们总是觉得“我不止于此”，“我值得更好的”，我很难有这样的感受。我无法说，我怎样值得更好的，什么是对我更好的。那似乎不符合社会的铁律，善良的人，你们有谁过着很好的生活？在一整个地方，追求更好的是否是变得恶，变得瞎，变得利己不利她。
当然，我也知道我的利她未必是她所需要的。我带上了属于苦难和同情的眼镜，还学不会摘掉它。又有什么意义呢？非常偶尔地，我会想我有了更高的地位，上了牌桌不肯下去，我就可以帮到更多的人。可她们未必需要我的帮助，帮助也未必百分百是好事。而我呢，我到时候真的还会想要帮助谁吗？看了越来越多的人，只觉得悲悯，众生皆苦。
很早就可以理解一切的人，她是谁，她成长于怎样的家庭，为什么讲出这样的话，这样的设想对我来讲轻而易举，可是别人却无法理解我。我在这样的缸里感到痛苦。没有人尊重，没有人真的理解，他们在意的是一个角色。一个替我完成工作的人，一个可以一起吃饭的人，一个可以一起吐槽的人，一个陪伴的角色。
在有工作但是不肯完成的时候，这种感受尤其强烈。完成了工作可以做自己，可是自己该完成什么？究竟要舍弃掉更多令人痛苦的天赋模仿一个普通的面孔，还是继续我行我素。
有时发现自己不是想要一个爱人，是想要一个安全的区域，一个尊重平等对待彼此的朋友，想要但是从来不会迈出脚步争取，因为不确定。
有许多书堆积在案头，都是感兴趣的，但没有打开的时候。一部分大约是觉得可怕又痛苦，一个无法完成的目标，一部分觉得应当一书多用，念出来可以作为以后的催眠读物，还有一部分又觉得这样的书应该端坐逐句研读，才能确定我是否真的对女性困境和历史感兴趣，是否有耐心了解一种原由。每件事，都有如此多的不要开启的理由。想成为薛定谔的那只猫。
看见人们循循善诱觉得恶心，那种“温柔坚定你一定行”的气氛像催泪瓦斯，里面放着有毒气体。一个权力倾轧的世界和无穷无尽的恶意，不是看不到善良，是太少了弥足珍贵。
累
通信的频率太高了，会逐渐觉得没有营养，也不必保持如此高强度的沟通，和谁都一个样子，觉得人类一如既往的无聊。
持续几周了，房子的不安定，虫子、过敏，事情甚至不是一件件接着来，而是叠加起来，越来越累。每天都幻想消失于世界上，不要存在。无形之中被无限拖垮，不能继续工作，想到工作只有逃避，想要结束这样的状态又只能靠工作完成。很困，又因为堆积起来的东西不敢睡觉，不睡觉的时间也不会用来工作。这样恶性循环。
很没意思，一切都是。钱也没意思，看几遍看过的节目，专注在节目上还是会笑一下，节目结束了继续怅然若失。看电影、听影评，都感到消耗。做不了任何事，活在一个不安定的空间里，听到声音惊醒以为是虫。空调滴答滴答，比生命倒计时来得快些，又仿佛永不截止的跳动。开始觉得是不能解决的，又偶尔感到有计可施，心里渴望一场暴力的毁灭，烧毁、拆毁，灰尘遍布，谁也别想好过，最后只能悲哀地在心里想，遭殃的还是只有我自己。没有力气去进行一场暴行，喘气是唯一能做的小事情，不得不贬低自己，什么也无法完成。浪费时间，止不住地羡慕，完成并不是件难事却总是让我消耗。
死掉的捕蝇草原来并不是很昂贵的东西，却毫无疑问烙下无法好好照护植物的印记，李小冉扮演医生给窗前的植物浇水的样子还是在那里，虚影的幻想。脑海里的故事那么多，却没有办法做到写下来变成身体生命的某个部分。只是一种负担，载着向前走。
人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真实面对自己。
向死
看到一个人说自己坚持活着，想自己也是，不知道目标在哪里，虚晃地、遥遥地走着，向死但未必而生。
空间上总是不足的，但某种时刻又期待空间被别人挤压，让渡出去的那部分自我除了牺牲竟然有种隐藏的舒爽。究竟是自我的侵蚀让善于自我毁灭的倾向得到想象中的满足，还是单纯地愿意把它作为痛苦逃避的手段？不了解。
时而会想到晚自习，不算昏暗的灯光下，用手指梳理头发的自己却猛然顺下一只黑色的硬壳虫子，掉落在深蓝的校服裤子上，急急忙忙弹走它不发一言但噩梦里，这只虫子无限膨胀变大。
其实没有实感，长大这件事，我从未想象过未来的自己。做什么职业？过着怎样的生活？好像那种说什么羡慕电视电影中的cbd白领，我没有过。我只是迷糊地过着每一天，在很累的时候，晚自习用一整节来写自己的痛苦，慢慢咀嚼地吐出一些苦水，有些非常简单，有时只是我的朋友不再喜欢我，我会因此痛苦几个星期，每天写在一张纸上，写来往的眼神和不解的疑惑。
时至今日当然只能确信一件自己是个无比普通人的事，病痛，精神空虚，经济折磨，以社会尺度来衡量的一切都以失败两个字概括，因此我的勇气也是泄了气的气球飘在天上。“你可以逃离的”，在我的耳朵里统统变成：“这就是你能找到最好的”。因为工作而痛苦，私心里不想做劳动交换金钱的行为，想做些东西，帮助别人的同时，质问自己是不是过于高高在上。
没有力气，没有精力每天工作完爬起来，看书写字，学应该学的内容才能逃离这里啊，我清晰地知道。但我做不起来。我无法做到那样的事情，所谓提升自我的全部秘诀统统失效，我只是向死，可没人指导我怎么生。
不平等
感受到非常强烈的不平等
因为我谢谢了而对方没有谢谢
与此同时开始找补
细数她主动找我和我主动找她的时刻
觉得难过
但又在意料之中
我不方便而没有直说
还是我不方便被她感受到了而不开心
我还没有想清楚
可是不平等
我为了和她聊依然牺牲了许多
但我觉得得到的依然值得
很晚 场合不方便 人不方便
突然结束
不舒服我可以理解
第一个裂痕 或许不只是第一个
精英式才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