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不齐


秋山莲x城户真司 tv后时间线,莲真重逢妄想。有角色死亡。

城户真司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开始倒霉的。

他是在那家叫花鸡的餐厅遇到秋山莲的。黑皮衣的男人站在门口,视线就仿佛黏在了他身上一般一动不动,跟着他的身体从左到右,再追着出了门。小记者觉得自己被盯得发毛,他不自在地瞪回去,问:

“看什么啊,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那人的表情在那一瞬间莫名变得柔和了下来,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撇过了眼。

“没什么。”对方说,“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像个笨蛋一样。”

“你说什么?”

什么人啊第一次见面就叫人笨蛋的。

“别总是咋咋唬唬的,小心心率不齐。”

“我心脏好得很。多谢你的祝福。”真司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没,你就保持这样吧。”

黑衣男人丢下了意味不明的话。

这个人从头到脚都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得真司咬得牙痒痒,可无论他在这边叫喊什么,那人只是留着嘴角的笑意转身走了,在他气愤的骂声里头也不回。

这就是城户真司和秋山莲的初遇了。简直是糟糕透顶。

他第二次遇到秋山莲是在一次采访的途中。同报社的前辈令子小姐想做一期街头独色帮的特辑,听闻她要一个人深入不良青年阵地的时候真司立刻跳了出来,拼了命都要阻止前辈那该死的好奇心。桃井令子这个记者虽然是拿独家新闻的一大好手,一旦钻进去就很难出的来,连逃跑中的一级通缉犯都敢直接怼别人面前采访,深知前辈惹事能力的真司只好保证自己一定出色完成任务,才暂时按住了她。

然后他就忘记自己也是个惹事精了。闯进帮派争斗里毫无说服力站在中间举起手喊着“不要打架啦!”的小记者被两边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透实,他摆着手想让大家冷静下来,后退了两步先服软。

“暴力反对,暴力反对啊!”

“你这是在耍我们吗?!”

他越表现得怂,帮派成员们越是恼火,一个莫西干头上来就揪住了他的领子,利索地给了一拳,被打翻在地的真司立刻闭上眼睛祈祷对方接下来不要下手太重,免得回去被总编和岛田小姐嘲笑。

下一秒,随着几声重物击倒的声音,人群慌乱地骚动了起来,真司好奇地要睁开眼睛看,却被人一把拽住手腕拉了出去。

“你为什么不动?”

秋山莲的声音总是冷冽的,像冬天刮在眼角的风,割得人闷疼。城户真司睁开眼睛,对上了黑衣男人跟磐石一样没有任何缝隙的冷漠表情。

“啊,你!你是上次的!”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

男人打断了他的嚷嚷,他随意地低下头,像是突然注意到自己还拉着真司的手一样立刻放开了,然后把双手插进衣袋里。

真司完全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嘀嘀咕咕地就要往回走。眼看着真司又要回去找打,黑衣男人长叹了口气,又一次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是想说——”男人顿了顿,尽可能放缓了语气,“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

“因为本来也是打扰他们的我不对嘛。”

“……算了。”男人像是很没办法似的背过身,“随你喜欢吧。”

“哈……”真司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那你又为什么要把我拉出来?我们不认识的吧?”

“……”

男人仿佛突然被噎住了一样,丢下真司就走。留下城户真司一个人在原地不明所以。

“什么呀那个家伙……随随便便打断别人的生活,每次又都不把话说完……”他不太高兴地想。

第三次遇到秋山莲纯粹是一场意外。虽然前两次好像也挺意外的。

一家玻璃厂给镜子灌入超标的水银导致用户群的身体相继出了问题,真司被桃井令子丢过去当前哨探个情况,当他到达现场的时候,一波愤怒的买家正在律师的带领下梗着脖子跟商家斗着嘴,真司在外围跳了半天都看不见最里面的情形,只得努力挤了进去。

他个子小,又因为擅长运动身体很灵活,没费多大力气就插进了涌动的人群中,小记者在人海的波浪里扑腾着,轻松地从人与人之间钻了出来,与这场滑稽的争吵的中心打了个照面。

那是几面宽大的银色哈哈镜,像是从废弃的老宅里搬出来的一样,边框刻着古板的花纹。城户真司看看周围没人在注意自己,蹑手蹑脚地接近了镜子,伸手就要去触摸。那一瞬间,一股极强的力量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像是脱臼了一般狠。

“离远一点!”

“你干嘛?”怎么又是你。

秋山莲咬了咬唇角,开口道:“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这都不知道吗?”

说着这黑衣人拽着他的衣角,就想把真司拖出去。城户真司一瞬间想喊关你什么事,下一秒,他的声音却哽在了喉咙里。

仿佛有什么一把攥住了他的心脏,他的五脏六腑激烈地颤抖着,几乎令大脑空白的疼痛扼住了他的喉咙,城户真司痛得眼前发白,秋山莲的脸在他的面前逐渐远去,好像整个身体要被人拧断一样,他的声音被疼痛切割成了碎块。

“我……”他拼命朝着黑暗的上面伸出手,想要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他感到了无法言明的恐惧,他的气息从带着血腥味的肺部迸溅出来,无声地挣扎着。

怎么回事,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心脏每一下的搏动都像是爆炸前的倒计时,撞击得他大脑发涨。

真司想要抓住什么,可指间勾住的只有空气。

模糊的痛苦中,他只感觉自己痉挛的手指被一双温暖的手掌圈紧。

不要怕,城户。你不会有事的。

好像有人在他的耳边小声安慰着什么,城户真司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的眼中映着晴朗的天空,黑衣男人正坐在旁边。似乎是注意到他醒了,秋山莲站起了身,用眼角的余光俯视他。

真司呆呆地睁大眼睛,试图在脑子里理清自己有没有漏看重要的一集。

“你刚才突然晕倒了。可能是心率不齐。”黑衣男人淡淡地说,“少熬点夜,免得自己哪天猝死街头也没人知道。”

“啊?你是我妈吗?”城户真司对他那臭屁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满。过了半晌,他才突然注意到什么似的回应:“你怎么知道我平时晚睡?”

“看得出来。”秋山莲声音没有波澜,就好像刚才的插曲并不存在一样,“别靠近镜子。”

“为什么?”

“会很危险。”

“那为什么很危险?”

黑衣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长长衣摆:“没什么。只是突然这么觉得。”

城户真司坐起身,看着秋山莲的风衣在背后一摇一摆,他忍不住开口道:“你为什么总是不把话说清楚?”

男人的背影停顿了一下,就再没回应他。

第四次遇到秋山莲的时候,雨下得很大。

那是一个罕见的风暴天气,挡风玻璃外什么都看不清,来不及疏通的雨水堆积在马路上,直接淹没了车轮。整个城市都陷入了瘫痪当中。

城户真司奔跑在走道上。他所乘坐的电车也停止了运作,街道上要么是按着喇叭的汽车,要么是试图找掩体躲避暴雨的行人,他头上的小雨伞是遮阳用的,打开的效果跟没撑伞并无太大区别,冰凉的水滴粘在脸颊,在闷热的天气里格外令人感到不快。

他开始庆幸自己没骑着那台小绵羊,不然可能出门没两步发动机就被泡废了。街上全是乱套的人群,就像世界末日一样莫名让人害怕。

积雨云是扭曲的,黑色的气旋笼罩在头顶,时不时伴随着闪电。真司抬起头,正巧视线碰上了一个跌进水坑的小女孩。

几乎是本能的,他丢下雨伞冲过去,摔倒的孩子整个人脸朝下摔了进去,真司虽然笨,也知道下雨天掉进水坑里有多危险。

“你没事吧!”

被捞起来的孩子似乎吓坏了,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发出声音,泥水顺着女孩的发丝淌下来,映出真司焦急的脸庞。

“没事了没事了,你的妈妈在哪里?”他安抚着孩子的背,“我会带你找到妈妈。”

当车灯照亮身旁的水坑时,真司才意识到失去控制的不仅仅是行人。

车轮搅开水花的声音在过载的发动机声中格外响亮,来不及躲开的小记者下意识抱住女孩,用自己的身体筑成了护栏。

有什么东西一把撞开了他。不是车轮,而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黑影。

等到真司回过头的时候,留给他的是消失在车轮下的衣摆,像雨中被水珠压断翅膀的蝴蝶。

“——”

真司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他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只是莫名其妙跟他碰见了几次头,却仿佛有什么夺走了他跳动的心脏。被雨水夺走体温的皮肤因为发冷而颤抖,城户真司站在雨中,几乎要把声带撕裂一般用力地喊着那个音节。

“——!”

他放开孩子的手向衣摆消失的地方颤抖地走着,喉咙里漫上了腥甜的味道。小记者试图伸手抓住最后的一丝黑色。

回应他的只有泥水坑里泛起的殷红。

他也是到那个时候才真正知道了秋山莲的名字。

“秋山莲,24岁,性别男。自由职业者。你们之前有见过吗?”

“见过四次面……大概。”他听见自己说,感到所有的声音都那么遥远,“我们不认识。”

我们不认识。

那是他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秋山莲,城户真司却觉得,这个总是突然打断他生活的男人带走了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空位。

秋山莲。他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秋山莲。

有什么影子在脑中一闪而过,可当真司要去看清楚那下面的真相时,那些影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秋山莲。他又一次咀嚼着,这个名字的每一个音节都烙得他牙根发疼。他确信这绝不是自己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可记忆中却没有任何跟秋山莲有关的痕迹。

这太狡猾了。他想。这个人擅自跟别人产生了交集,又擅自救了别人死去。

他查遍了这个人相关的信息,没有任何一条跟城户真司有关。

雨季结束了。一度瘫痪的城市又恢复了正常,小记者走在街头,琢磨着主编脾气下来的新报道。他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突然想起了那天下午躺在秋山莲旁边的自己也见过这样的天空。

一切明明都如故,不过是少了个秋山莲而已,可为什么太阳照在身上却没有了温度?

这对城户真司来说太难了,他拼命转动自己的小脑瓜,还去医院检查了一番触觉,神经上并无任何异常。

不过是个秋山莲。他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但男人抓住过自己手腕的地方还残留着温度,怎么样都忘不掉。

那之后,城户真司再也没有过心率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