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ex]第四章
极地茫茫的冰原上，冰与水晶交织而成的堡垒孤单地矗立其上。堡垒外风雪呼啸，阻挡一切可能存在的窥探者，而那狂躁的风声与堡垒里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Kal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此刻，他正站在主操控室，双手环胸，沉默地看着全息屏幕上直播的卢瑟集团新闻发布会。
“Lois Lane，星球日报。Luthor先生，如您所述，此前十年您可以说是与世隔绝，这次突然回来继任CEO，您认为这会打击到卢瑟集团投资人的信心，对集团造成负面影响吗？”
Kal微微皱眉。他记得这位Lane小姐，超人这个称呼就是她想出来的，他谈不上对这个称谓有什么喜恶，但Jor-El非常满意，而让Jor-El满意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谢谢你的问题，Lane小姐，”Lex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整个人看起来充满自信却并不傲慢，“我相信我们的投资人会对卢瑟集团未来的发展充满信心，考虑到我们刚刚与韦恩实业签署了在包括医疗、环保等多个领域的战略合作协议。”
这猝不及防的消息让发布会现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倒抽了一口气，下一刻又有更多的手举起，想要追问细节，但Lex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具体合作细节将在适当的时候公布，希望大家耐心一点，毕竟我才刚刚继任我父亲的职务……”他做了个抬起手腕看表的姿势，“……不到二十四小时。”
记者席里不少人发出了笑声。这显然是很恰当的幽默，一方面挡住了更多的追问，另一方面又提醒了所有人，他不过刚刚上任就签署了对卢瑟集团未来五年甚至十年的发展都大有益处的协议。所谓高层人事变动的负面影响？不存在的。
接着，站在一旁的助手上前宣布新闻发布会结束，Lex向大家道谢后从后方匆匆离开，无视了在他身后叫喊他名字的一众记者。
Kal在水晶台上按了一下，关闭全息屏幕。
“什么事让你如此困扰，Kal-El？”Jor-El低沉的声音在他左侧想起。
Kal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认识他。”接着，似乎想说得更清楚一些，他又补充道：“我知道我认识他，还救过他的命，在我……”……成为Kal-El以前。
Jor-El的回答冰冷，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是的，根据我对你之前的记忆扫描，你们曾有短暂的交集。”
Kal看向Jor全息投影的方向：“他对我而言，是什么？”
Jor-El似乎有些疑惑地歪着头问：“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Kal皱着眉，努力想用语言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他似乎不仅仅是个‘短暂的交集’。”
Kal记得自己作为Clark Kent时发生过的一切。接受了Jor-El的试炼以后，他还是保留了在史摩镇成长、生活的记忆，但那一幕幕仿佛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的事，与他本人之间像是隔了一层无法穿透的屏障。他知道Clark曾经喜欢过那个叫Lana的女孩子，也知道Clark总是跟那两个最好的朋友，Chloe和Pete，呆在一块儿。但他无法理解Clark为什么会有那些情感和行为，那些人、那些事，似乎都不太……重要。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用他的力量去帮助这个星球上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就像他现在做的，就像正义联盟正在做的。他坚信自己的做法，所以才毅然舍弃了Clark Kent的身份，成为了居住在这冰原堡垒里的Kal-El，而成立正义联盟也是为了更好地达成自己的目标，那是个合理的选择。
但是……Lex Luthor的出现，或者说，重新出现，让他心里产生疑惑。那个男人仿佛是一颗投入他内心平静湖水里的石子，激起了层层的涟漪，而Kal有种隐隐的不安，似乎这是某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Jor-El，史摩镇的那些氪石异能人有什么共同之处？”Kal突然转变了话题。
Jor-El立刻给出了回答：“根据我采集的信息，他们在变异前都有某种‘强烈的愿望’，我推测他们产生愿望时，脑电波的特定频率激活了氪石，造成了相应的变异。”
“氪石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的确如此，”Jor-El手一挥，Kal-El面前的全息屏幕再次打开，这次显示的是几个少年的照片，以及记录他们变异时制造混乱的视频或是新闻报道，“但氪石的辐射会对人类的身体产生负面影响。在已知的案例中，变异人都因为身体或精神受损而最终导致失控。”
Kal思索了片刻。这在Lex的身上也说得通。他坠机时一心只希望获救，所以氪石改变了海水的原子排序、形成水晶屏障保存了他的身体，但由于Lex的右手一直紧握着氪石，所以当他们将Lex救上来时，CT显示他的右手手指已经跟氪石同化，相当于他的右手已经是一个恶性肿瘤，当时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在让他的身体恢复正常运作前先进行截肢。
氪石救了Lex，同时在他身上留下了可能致命的肿瘤，但幸运的是，正义联盟的插手使Lex得以全身而退，不需要像史摩镇当年的变异人那样面对悲惨的结局。
“问题在于，”听了Kal的说明，Jor-El的语气反而带上了一丝犹豫，“Lex Luthor此前已经经历过变异，就在他十岁第一次前往史摩镇，遭遇陨石雨的时候。你可能不记得这件事，但我从你的记忆中的确提取出了你刚刚到达地球时的信息。他当时严重受伤，氪石赋予了他快速愈合的能力，但辐射使他失去了毛发。之后他异常的偏执和情绪失控也可能源自氪石的影响。”
“如果你的猜测属实，他将是目前唯一一个经历了两次氪石变异的人类。这会对他产生怎样的影响完全是个未知数，没有先例可循。”
听完Jor-El的分析，Kal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Jor-El突然转向堡垒入口的方向，向Kal报告：“蝙蝠侠来了。”随后，全息影像瞬间消失无踪。
蝙蝠侠的靠近无声无息，Kal纯粹是靠着这些年跟对方搭档的经验感觉到他停在了自己斜后方。
“有什么事吗？”Kal准确地转向了蝙蝠侠的方向，对方的身体仍大半隐没在黑暗中。
“纽约出现了不明来源的纳米机器人暴走，闪电侠和Cyborg已经赶过去了，”蝙蝠侠往前两步走到亮处，“当然，如果你抽空去瞭望塔转一下，或是打开一下联络器，就能知道了。”
Kal重新转向全息屏幕：“我需要休息一下。”这很合理。自从那次在瞭望塔里的会议以绿箭侠爆炸性的发言结束以后，Kal一直忙于处理南太平洋一座火山喷发造成的灾难，结束后他就径直飞回了孤独堡垒、说明他需要休息几天，随即关掉了联络器。
“你知道，J'ohn有时候也会变成人类的样子去个酒吧。”
Kal翻了个白眼，看向蝙蝠侠：“你想说什么？”
蝙蝠侠平静地回答：“你也可以试试。”
“我不喝酒。”
“试试别的。”
“比如呢？别说‘找个女人’。”
“或者男人。”
Kal一怔，随即反驳：“或许你该听从自己的建议。”
沉默。
“在Excelsior的时候，Lex和我都是怪胎，所以才能成为朋友。”
Kal心中一动，但仍咕哝了一句：“我又没问这个。”
“他对认定了的人，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对一个Luthor来讲，那是足以致命的弱点。”
“我时常觉得Lionel Luthor没有把他最后那点儿纯粹摧毁掉是一个奇迹。”
“直到我去史摩镇调查他的失踪时，才知道原因。”
Kal再次转向蝙蝠侠，他似乎猜得出对方要说什么，却又害怕听见他接下来的话。
“那里有个叫Clark Kent的少年。在Lionel对儿子的失踪表达他所谓的痛心和悲伤时，围观人群里只有那个少年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却像个大人一样硬撑着不掉眼泪。”
蝙蝠侠面具下的眼睛直视着Kal：“你也是他的朋友。”
Kal想反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不记得Clark Kent见过Bruce Wayne，但Bruce是那种，只要他想，就能隐没在暗处不让任何人注意到，真格的、训练有素的侦探。考虑到他和Lex的关系，当年他会去调查Lex失踪的真相也并不让人意外。
Clark Kent是Lex Luthor的朋友，所以Lex对Clark也给予了百分百的信任和耐心，甚至到达了纵容的程度。Kal记得Clark那些无理的要求，记得Lex微笑着一再让步，记得Clark每个蹩脚的谎言和Lex每次无奈的、带着几分自嘲的微笑。Kal知道Clark当年并没有过多关注Lex掩饰不住的失落，或许只有在他已成为Kal后，才能站在客观的立场上看清楚那个少年是如何肆无忌惮地刺痛了他最好的朋友。
“我不是Clark Kent，不再是了。”Kal的声音莫名地有些沙哑。
“或许你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Clark K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