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ex]第五章
蓝天、白云、堪萨斯州的广袤平原、随风飘来隐隐约约的玉米清香。Lex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充分感受着身下的埃斯顿·马丁发出猫科猛兽般低沉颤动的声响，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如野性的猎豹。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黑发女人保持着自Lex第一次见她后一贯的严肃表情，但Lex愉快地察觉到那层面具在自己漂移过弯道时产生了一丝裂痕。
“先生……也许下次该由我来开车。”Hope的声音是不是有点不稳？他无法分辨那是风刮在脸上造成声音断断续续或是别的原因，但Lex的笑容更大了。
“把这宝贝交给别人开，不不不，你放心，我绝不会那么干的。”这话与其说是在回答Hope，反而更像是对着车宠溺的呢喃。他的手在方向盘上轻柔抚摸，仿佛在爱抚少女柔软的肌肤。
他知道Hope至少一半的忠诚是属于Bruce的，但他不介意，这个黑发女人很能干，身手也足够好，在他的根基尚未稳固以前，这种程度对Bruce的依赖是必要的妥协。不过……偶尔能这样戏耍她一下，总算让Lex找到一些恶作剧般的心理平衡。
经过旧化肥厂以后，他慢慢把速度降下来，后知后觉地发现Hope反而用上了一种“你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我来替你”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我在这儿出过车祸，就在前面那座桥上。”Lex简单地说着，算是给她一个解释。
Hope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似乎也能感受到在经过那座话题中的桥梁时，Lex的心情突如其来的低落。而或许正因如此，在他们安稳地开过那座桥后，两个人都暗暗地松了口气，而那瞬间的放松使得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突然从河边树丛里加速向埃斯顿·马丁直冲过来的卡车。
在整个人随着撞击的轰响从车里旋转着飞出来的瞬间，Lex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在他眼前闪过那张惊慌失措的少年的脸……
但当他忍着疼痛，挣扎地从地上抬起头，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的是Hope正被一个金发女人掐着脖子、提在半空的画面。“不……”他沙哑地喊出一声，声音却细如蚊呐。接着，一个人在他面前蹲下，是个男人。男人歪着脑袋打量他，Lex看见了他脸上残忍扭曲的笑容，也立刻认出了这个人。
Eric Bolton。
Lex是被一桶冰冷的水浇醒的。他浑身一激灵，却在下个瞬间感受到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一般的疼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啊，看看谁醒过来了。奇迹的生还者、伟大的Lionel Luthor最爱的儿子，卢瑟集团的新任CEO，Lex Luthor！”充满讽刺的尖锐声音刺得Lex的耳膜都在隐隐作痛。
Lex的意识还有些迟缓，但他慢慢地环视自己周围，手和脚也慢慢地动了动，渐渐搞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手别在身后，两只脚踝分别固定在椅腿上。应该用的是封装胶，固定得很牢固，他的手试着挣扎了一下，束缚感丝毫没有松动。
这里似乎是个废弃的厂房，很宽阔的空间，有几个像是大型机器的形状靠在墙边，上头盖着布满灰尘的防水布。高高的屋顶上悬挂着简陋的吊灯，没有窗户，地面上有许多斑驳的、似乎是化学药剂留下的一滩滩深色印记，空气里残留着某种已经渗入建筑结构的酸腐味。Lex的心里涌上令人不安的熟悉感，这里是史摩镇的旧化肥厂，那个臭名昭著的“地下三层”。
“所以你认得这里，”Eric还在继续他的聒噪，“也对，听说天才小Luthor第一个接手的家族产业就是这个化肥厂，你大概对这里也非常怀念吧。”
“……吵死了。”Lex低低回了一句。
而他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对方，Eric突然冲上前，一拳揍向Lex的右脸。“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他像疯了似的把拳头招呼在Lex的头上、脸上，Lex的身体被他打得左右摇晃，最后Eric抬起腿、一脚踹在Lex的胸口，Lex连带着椅子被他踢翻，后脑勺猛地撞在地上，他痛哼一声，天旋地转的晕眩感猛地袭来。
Eric野蛮地将他重新拉起来，双手撑在椅子两侧，狰狞的脸就在Lex眼前，但Lex的左眼被他刚才一拳打得充血，此刻看见对方的脸显得更为扭曲。
“我工作很卖力，你根本不知道，为了得到那个老狐狸的认可我有多卖力！我他妈就该得到那一切，卢瑟集团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为卢瑟集团拼死拼活的时候你在哪里，啊？你就该在十年前葬身在大海里！”
“你怎么就没死呢？什么荒岛什么失忆，你骗鬼吧？！我知道正义联盟把你从海底捞上来，你怎么能活到今天的，嗯？”
Eric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答案，开始阴恻恻地笑起来，压低了声音说：“你是变异人吧？”
他突然放开撑在椅子上的手，兴奋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说着：“难怪！难怪你跟十年前的样子一点都没变，难怪你一直没有头发。”他猛地停下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张开双臂，大声宣布：“因为你是个怪物！”
Lex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脸上的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叫出来。冷静，冷静，他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他们突袭自己的地方就在史摩镇边上，那里不时有车辆来往，所以现在很可能已经有人发现他失踪了，而且还有Hope……他尽可能用眼神在受限的范围内搜寻了一下厂房里有没有其他人，终于注意到阴暗处那个高挑的女性身影，那应该是之前在河边见过的金发女人。Hope不在这儿，他们杀了她吗？
“那更好了，简直不能再好了！！！”Eric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你的能力是什么，嗯，Lex？”
他伸出手，叫了声：“Mercy。”后方的女人走上前，终于走到了灯光下。她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面无表情，金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梳成一个髻。女人将一个金属圆环放在Eric摊开的手心里，圆环的一侧有一小块方形区域，红色的灯不停地一闪一闪。
Lex心里一沉，立刻注意到Mercy敞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处也露出一小段金属项圈。他开始不顾疼痛地奋力挣扎起来。无论那是什么东西，绝对没好事。妈的，胶带太紧了，哪怕再松一点，就一点点……
“你看，这里的Mercy呢，也是个变异人，我在贫民窟找到的宝贝，”Eric看着Mercy，眼神里有种变态的狂热和骄傲，“我给她吃的、穿的，训练她，可惜她呢，就是有点……不听话。”他扬了扬手里的金属环，“所以我给她戴了这么个小玩意。非常好用，她现在可听话了，就像是我的……”他转向Lex，残忍地弯起嘴角，“一条狗。”
“你真恶心。”Lex愤恨地咬着牙吐出这句话。
“啊……可是亲爱的Lex，”Eric慢慢地朝他走过来，“你很快就不会这么想了。”他的手指在金属环上点了一下，金属环“咔嗒”一声弹开了一个口。“因为你，”他伸出手把金属环靠向Lex的脖子，Lex拼命往后躲，但椅背限制了他的动作，他已经可以感受到金属触碰到自己喉结上方的凉意。“很快也会是我的狗了。”
一切都完了。Lex绝望地闭起眼，知道一旦项圈在自己后颈闭合，自己很可能就会丧失一切自由思考的能力，但就在这时，他耳边听见了金属划破空气的风声、Eric痛苦的哀嚎，随后贴在自己脖颈上的冰冷消失、金属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困难地睁开眼，首先看见的就是那个刺入Eric手背的黑色金属飞镖——蝙蝠形状的飞镖。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个黑色的影子鬼魅般从阴影里窜出来，重重一拳打在了Eric的鼻梁上。Eric甚至来不及哼一声就整个人飞了出去，摔在了地上，再也不动弹了。
Lex很想给来人一个微笑，或者开个“你还真够慢的”玩笑，但他只觉得意识开始离自己远去，而他的眼角余光瞟到了扭打在一起的蓝色影子和那个金发女人。她竟然能跟超人过招还不落下风啊……
蝙蝠侠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出手切断了Lex手腕上的胶带，他的手臂马上无力地垂下来，上身软绵绵地往前倒，幸好蝙蝠侠已经在前方接住了他。
“别杀她……项圈……”Lex拼尽最后一点力气靠在蝙蝠侠肩膀上说。他听见蝙蝠侠回头大声向超人喊：“Kal，她被控制了，那个项圈。”
Lex隐隐约约看见超人两手抓向Mercy的脖子，扯着项圈突然用力，金属项圈终于“啪”一声断成了两截。Mercy的身体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向地上栽倒，超人则稳稳地接住了她。
Lex终于闭上眼睛，放心地让自己在蝙蝠侠的怀里晕了过去。
Lex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立刻就后悔了。
他真是受够了一睁开眼睛就浑身疼得想要尖叫的感觉。哪怕他的自愈能力很强，这样的疼痛持续不了一两天，但醒来那一瞬间的痛苦感总是让他希望自己能立刻再晕过去。
“下一次，我来开车，没有商量余地。”床边传来的这句话还是让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但马上就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他把脸转向声音的位置，看见了脸上青紫一片，一只手吊挂在胸前的Hope。黑发女人像是极力想要维持面无表情的严肃，但满脸的愧疚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Lex看见了她脖子上红肿的掌印。
“多谢关心，”Lex有气无力地嘲讽，“你怎么逃开的？”
“我没逃开，”Hope眼神一暗，“那女的，Mercy Grace，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他们怕有人经过，很快就把你带走了，我醒来以后马上就……”她突然卡住了，有点为难地咬住了下唇。
Lex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你联系了Bruce。你做得很好。”
Hope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Wayne先生肯定是马上联系了蝙蝠侠。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我，但是超人说他用透视能力找过了，在史摩镇周围都没有看见你们。后来……后来他说他知道史摩镇有一个被铅板密封的地方，有可能你被带到了那里，他们就赶过去了。”
噢……Lex得到了某种古怪而意外的安慰……所以他记得那里……
“Hope，再帮我调查一个人，”Lex转移了话题，“Mercy Grace。”
Hope看他的眼神只能理解为“你是不是疯了”。
Lex苦涩一笑：“她被Bolton控制了。相信我，我知道身不由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另外，帮我联系一下Martha Kent，看起来我需要过两天才能去见她了。”
Hope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便转身走出房间。
直到此时，Lex才注意到这个房间十分熟悉。那种带着沉甸甸历史感的木质家具，紫罗兰色的帷帐，自己身上轻柔温暖的深紫色绒被……啊，多令人怀念啊，无论一座位于堪萨斯乡村的苏格兰古堡是个多么突兀的存在，这毕竟曾经是自己的“家”。
“看来你惹麻烦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地超群。”低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Lex似乎已经习惯了男人的神出鬼没，并没有感到意外。
“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Hope跟着我吗？”Lex很想翻个白眼，如果他眼睛上方的肿块不是那么该死地疼……
蝙蝠侠缓缓走到床边：“你看起来一团糟。”
这一次，Lex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立刻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他不服输地回嘴：“谢谢你关心了啊。”
顿了一下，他迟疑地加了一句：“帮我谢谢Kal。”
蝙蝠侠没回应，反问他：“你为什么来史摩镇？”
Lex一怔，随即弯起嘴角：“怎么？我不能来探望老朋友？”
蝙蝠侠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像是想把他看穿。Lex保持着那抹无辜的微笑，也这么直视着蝙蝠侠。
最后，蝙蝠侠收回视线，转过身，黑色的斗篷仿佛恶魔的翅膀，在他身后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你最好在下周的晚宴前恢复健康。”扔下这句话，暗夜骑士的身影从窗口消失了。
下周……哦，对了，大都会每年为孤儿基金会筹款的慈善晚宴，连哥谭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首富也会亲临的年中盛典。Bruce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还特地提醒他这事儿？还是说，这是他在表示对自己的关心吗？
Lex嘴角的弧度终于扩大成了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