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友] -藍二乗-

✳人类犬王X人鱼友鱼paro/现代神奇京都AU

⚪ 友鱼住在犬王家的独立浴室里。浴室在主屋由回廊连接的侧翼,一整面墙被犬王改建成落地玻璃水槽,水槽自动循环过滤系统和氧气泵,扶梯上水槽边洁白闪耀如沙漠夜雪的人工沙滩直连庭院枯山水。

面对此种景象,友鱼一时沉默,然后开口:…我其实做好觉悟要住四叠半的破瓷砖浴室了。 那怎么行!

犬王坐在人工沙滩上,友鱼的水下起居室有露出水面的平台,水槽照明灯的波纹在他的皮肤表面闪烁,青白如瓷瓶裂隙漏出的日光。犬王视线跟着光走,走过友鱼的手臂,脊椎轮廓,发丝,沿耳廓落在锁骨上。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强调一遍:那怎么行!

犬王舞蹈视频播放量数字像火箭推进器,一路推他走上各档综艺节目与红白舞台,从草根舞者一跃成为当年sns搜索排行榜关键词。人一旦变成现象,四周就会出现一座自动工厂轰鸣前进,自动为他制造经纪团队,广告代言,金融顾问,犬王于是从廉价木造公寓搬出,新房子是旧武家,占据京都郊外广袤碧绿山坳几百坪。

犬王如此功成名就后。撇开自动名利工厂干的第一件事,是租下厢型货车,直奔琵琶湖。

友鱼平时不借用狸猫树叶变成人形,跟他一起钻进深夜酒馆吵吵嚷嚷的时候,就住在琵琶湖里。友鱼和犬王约好搬去京都跟他一起住,拉钩吞针。

车厢有巨大水槽,装够琵琶湖水,以免友鱼搬到新家水土不服鳞片干燥;许多个夏夜他在自家沙滩上抱住友鱼,冰凉鳞片贴紧身体,深水的凉意浸透皮肤,鳞片上夏夜星光流转的波纹仿佛在呼吸,想到终于不担心弄丢友鱼,犬王开心过头,就开始在友鱼肩膀啃来啃去。

友鱼宽容地随他啃:都说吃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其实鳞片效果也一样的,你要不要。 犬王想了一会,我长生不老的话,友鱼你呢。

友鱼笑着摇摇头,人鱼的寿命远超人类,但不会永生。 ——那我也不要。

⚪ 货车后门一关,黑暗的车厢中只剩手机屏幕的光亮,照在蓝莹莹惨白两张脸上,嘻嘻哈哈地做鬼脸,脚下引擎如地鸣。 等两人都笑累了,黑暗中剩下波浪拍打水槽的声音,友鱼的眼波像柳叶,犬王的脸烧起来,他很想一头扎进飘散水草与泥土的水槽里。

就像他从观光船二层甲板跳进琵琶湖。

观光船上的游客惊呼连连,他们的面孔隔着波涛,迅速扭曲缩小成滑稽的针眼,土腥味与湿滑的水草迎面拍过来,脚在泡了水的鞋子里不断打滑,他干脆踢掉鞋,眼球的刺痛逐渐传导到肺部,细微的光亮像许多条凝固的雨丝,湖底深处模糊的彩色旋转,是珊瑚还是荧光闪烁的鱼鳍,他憋不住气,眼睛睁到最大依旧一片黑暗,干脆张嘴大喊友鱼的名字。

冰冷的湖水灌进嘴里,充满泥沙和水草腥气,声音与名字变成沉默的气泡在脑中回荡,犬王再睁开眼睛,昏晦天光刺痛眼睛,后背每一寸皮肤都被身下石子硌得生疼,像重新长了鳞。

琵琶湖住着人鱼的传说只在人鱼决心当传说时才是传说,到处找不到的友鱼本人湿淋淋坐在竹生岛沙滩上他旁边,风吹散头发,友鱼伸手就拧他腮帮,力度不轻,犬王喊着疼躲闪,忍不住嘿嘿笑。

哪有白痴在琵琶湖心跳船!

但你还是来啦。

犬王这辈子也身体力行“找你很久”,虽然友鱼是人鱼,不妨碍友鱼在竹生岛开live时与修学旅行脱队乱跑的犬王重逢,然后一起唱许多点燃观众席的歌。等到犬王可以喝酒,他的频道订阅数也超过15万人,他返回京都,告别地下室练习场,与经纪人签约,盖了许多印章,终于脱身再回到琵琶湖时,却遍寻不见友鱼;他蹬着自行车绕湖一周,抓住每一只狸猫、水鸟与晒太阳的蛟打听友鱼的下落,大家却都面色遗憾地摇头,劝他人妖殊途,不要强求。

你现在这么有名—— 友鱼话音未落被打断,犬王大喊大叫打滚撒泼,发作PTSD: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们好不容易又可以一起唱歌了!我……你……犬王被眼泪噎住,他大哭起来,哭声十分响亮,吓得一群麻雀从身后树林起飞。

友鱼一时语塞,等麻雀振翅的声响最终消失,他清清嗓子,声音有竹生岛静静蔓延晨雾的湿度:别哭啦。

我就哭! 友鱼惊讶地望着他,犬王皱起脸,清秀五官线条扭成一团,眼泪大颗大颗滚落面颊。他记忆里的犬王经常笑,露出整齐牙齿和健康喉头,但记忆里的犬王从来不哭。

好啦,是我不对。

和你分别之后学会的很多事。眼泪的味道是其中之一,茂盛的绣球花堆满前院,穿越六百年无垠夏日盛开的花朵,在高速路上的货车中,蓝莹莹开在照亮他们心照不宣沉默的手机屏幕上,犬王的额头靠在友鱼手心,抬眼看他,黑暗中色素稀薄的虹膜反光,眼神像一只凤凰雏鸟,纯真而苍茫,深处有幽暗烈火,他叹口气,人鱼的歌声摄人心魄,吸引擅自行动少年滞留竹生岛,那是犬王走过的六百年和他以为在桥头重逢一次已经没有遗憾的轮回奇幻之旅的新交集。他变成人鱼,有近乎永久的时间一曲入魂,犬王继续执拗地循声而来,竟真的找到他。

⚪ 友鱼在他和犬王的新家举起树叶,树叶是近江狸猫的临别赠礼;时间久了边缘已经枯萎,但法力不会失效,近江狸猫大都加入了友鱼的后援团:只要友鱼小哥你还唱歌,狸猫的法术就永远有效。

京都的狸猫肯定有更时髦的变身术,我们只能让你变成人类,怪不好意思。

犬王来接他去京都,琵琶湖神奇生物后援团集体变身成人赶来送行,货车走远还在用力挥手;狸猫的时髦标准姑且不论,树叶放在头顶,他闭眼再睁开,肚脐以下分开人类双腿,皮肤很少晒太阳,苍白几近无血色。

近江和大津的狸猫大户人家都有友鱼的黑胶唱片,他从不缺乏锻炼步行的机会,人类的舞台装束也自有乐趣,他站在舞台上唱歌,观众在台下流泪,音符里的话语有人鱼魅惑加成,话语变成花朵,树叶, 沙砾,沥青与油漆滴落在青苔上的烧焦密码图,神社参道漫长石阶上散落的光斑,三味线与竹笛的声音缠绕线香,地下室角落的蜘蛛网,每走一步都要尖叫的地板,练习室地板的尘土与终于学会了转大风车的小男孩、中学毕业照里最显眼的少年,要是不说话真是古典美人,可惜永不闭嘴;友鱼想起许多个前世与犬王,他们和他,都再也不想闭嘴了。

犬王从此白天黑夜喋喋不休,不分场合,当他的手掠过膝盖内侧,友鱼打个激灵,这个位置是他的侧鳍,换言之非常敏感——友鱼颤抖着倒吸气,怒视犬王笑意盎然的脸: 变态。

物种差别不成为任何问题,犬王有言实行,卧室里放了充气泳池,形状健康的肩胛骨在眼前随他动作起伏,友鱼恍惚地抓紧他脊背,浅水的浮力远超过空气,比较容易发挥,友鱼觉得腰部以下浸入绵软热水,水下生活只有眼泪有这样的热度,犬王虽说充满科学的好奇心,爱抚动作一点也不含糊。滚烫柔软触感擦过他眼睑瞬膜,友鱼呜咽出声,电流直击脊椎,犬王舔舔嘴唇,舌尖在灯光下闪烁妖艳色泽…

原来友鱼也会哭啊。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 两人的新家临近琵琶湖水渠,气息浅淡但确凿无疑,来自琵琶湖深处透明金属般水流,天气好时友鱼躺在水面随波逐流,犬王就在河堤骑自行车,他们沿着水道闲逛,遇到河流交汇处就随意选一条,沿白川到鸭川,顺流而下或者溯流而上,往上游时一直到鸭川变成贺茂川。

犬王背包里总有速干衣物和宽大毛巾,友鱼游到浅滩,犬王隔着芦苇丛递给他衣物和变身道具狸猫树叶;友鱼在芦苇后变成人身,穿上衣服从河岸走上来,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看起来像鸭川岸边热血过头的长跑爱好者。

紫色的菖蒲正在河滨四处开放,空蒙雨雾中仿佛路灯。上贺茂神社参道上走来日式婚礼队列,雨雾中新娘的白无垢像一簇百合,两人混进游客里看热闹,犬王转头看着友鱼:白色毛巾笼在友鱼头顶,他为新婚夫妇鼓掌,他微笑时眼角的细纹,等新婚队伍走远,游客三三两两散开,犬王拉住他手腕。

友鱼停下步子,脸上露出讶异神情,犬王顾不上太多,掀开毛巾钻进来,迅速亲吻他。远处传来婚礼队列的音乐,三味线与铃鼓在雨丝中像涟漪飘散,犬王的犯规睫毛扫过皮肤,湿漉柔软的蛾翅与鸽羽。

他还有很多时间回想今天;所以友鱼那时想起的是把犬王从琵琶湖捞上来那天,等犬王哭完,他们穿着拧过半干衣服,划船回湖边,遇到茶屋就进去吃点心,然后继续走,一直走到夕阳西下。 犬王戴着墨镜遮住通红双眼,一路抽鼻子,一路紧紧拉着他的手,喝茶时空出来的手也要在长凳上或者桌下拉住友鱼。友鱼哭笑不得,但没试图让犬王放开自己,湖滨的风凉下来,但犬王的手很热,友鱼看向茶屋对面,遥远的夕阳点燃湖面,火焰惊心动魄。

END

#犬王 #犬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