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が去った後の世界

*爱三和、櫂莲

*爱知、三和、莲都喜欢櫂☆ 某种含义上的櫂all

*爱三和有到R-15级别的描写

Side Miwa :死のない世界

我进门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胃里滚滚的液体几乎要从喉管涌上来。好恶心。果然是因为今晚酒喝太多了。摔倒的时候头差点直接磕在换鞋处。估计是我倒下来的时候声音太响,我的室友爱知从楼上啪嗒啪嗒地跑下来的时候吓了一跳。我当然也想说没事的之类的话,但是一开口感觉秽物会从嘴里涌出来,所以我只是摇头,表示我还好。

“三和君,站得起来吗?”爱知扶住我的肩膀,他小小的身体要撑起我,实在让我心有愧疚,毕竟他比我矮。就算过了成长期,最后也没能比我高。所以扶着我一定耗费不少体力。

“……可以,对不住啊爱知。”我晕晕乎乎地,差点和爱知一起倒在沙发上。他被我牵连着也差点倒下来。对不住可能已经不太够了。

“我去厨房烧水,三和君就在这里等一下哦。如果有什么就叫我。”爱知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从茶几下面拿出了呕吐用的塑料袋,解酒药就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替我把领带解了。在这时候我还有心思想,真是贤惠啊。虽然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接下来我被一个人放在沙发上,爱知在厨房烧水。咕嘟咕嘟。咕嘟咕嘟。我闭上眼睛。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这声音似乎勾起了我对于某些事情的回忆,但因为酒,我没办法好好地思考。一锅汤。一个画着M但用马克笔写了什么的咖啡杯。我打开电视看DVD。我向着厨房招呼。好了没啊,我快饿死了~

得到的回应很短:“再等等。还没到最好的时候。”

把不该喝的东西都吐出来,又把解酒药混着温水吞下去,我的酒已经醒了一半了。虽然手脚还是无力,但我还爬起来,扶着墙去厕所刷了个牙。虽然我知道我一定浑身都是酒臭,但至少还想在爱知面前挣一点印象分——是说,到了这时候挣印象分已经太迟了吧?我和爱知已经同居将近十年了啊。

有人说,你的室友能比你的父母更了解你。我是不知道是不是,但我和爱知明显比别的室友都要来得亲密。虽然没有“无论多晚,都会在家里开着灯等你”的情节(因为浪费电),但是只要爱知不出去参加比赛的话,就会在家里等我。尤其是我进了公司之后,经常和同事喝到差点赶不上末班车。偶尔真的赶不上了,给爱知打个电话,他也会开车到地铁站把我这个醉汉接走。虽然喝酒是作为礼仪而不是真正的感情交流,但我在公司的日子,一天天顺畅起来了。

“三和君也是,已经不是新人了,还喝成这个样子。”爱知把拧好的热毛巾递给我,我一把捂在脸上,含糊地说“爱知,你将来一定能当个好老婆…”然后带着毛巾余温的手指贴上了我的额头。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在说我的脑子?”我现在还有点飘飘忽忽的。

“在说的是三和君的额头的温度的事。”

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是爱知在照顾我啊。那时候我还打定主意要照顾他来着。虽然也有一段时间,爱知回家之后我会给他做饭。好像是他大学的时候的事了吧。我回家的时候会先去超市抢特价时间的菜,然后做好了发信息。爱知在卡店,离这里不过两条街,跑步十分钟就回来了。然后我们开着电视一起吃饭。吃完饭还会玩Vanguard。现在已经轮到爱知去排超市的特价时间了,而我都是吃便当,轮流做。

“没事的,三和君。”

爱知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他的手指很轻地梳过我的头发。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被他这样摸就更乱了。但我没动,虽然头痛还是很剧烈。我知道,他这样抚摸着我的头的时候,肩膀一定在颤抖着。我有很多次抱着这小小的身体,感知着他的震颤,但是对解决这件事情无能为力。我轻轻一拉,他就跌在我的怀里。

我双手搂着爱知的腰,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对不住,酒味很重吧。”

爱知摇了摇头,颊侧的皮肤蹭着我的脸颊,有一种震颤的声音从他的声带传出来:“没关系的。”

我发誓,最初说要同租,绝不是看准了变成这样的关系来的,而是真的想要照顾爱知,放不下他。大姐头说我是“太注重伙伴的人”,那还真是抬举我了。我只是有时候忍不住去伸出那只手,不管人家需不需要。

所以,最后和爱知变成这种关系也是我的意料之外。

“里面……好紧,三和君……放轻松?”

爱知的声音从我的上方传过来。那是当然,有多久没做了,我甚至数不起来。身体当中的异物感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是这种不快感反而带来了什么让我心情愉快的东西。爱知才刚刚进入一点点,我任他摆弄(大部分时候都是嘴上指挥,以爱知的力气还摆弄不动我)。

“我知道了—”我这么说着,双手扶住了爱知的腰。我是很没耐心的人,所以稍微忍一忍痛也没关系。我的双腿圈住了爱知的腰,他的东西在我身体里进得更深,同时给我带来的是撕裂一样的痛苦。

“三和君?!”爱知那里传来了一声惊呼。但是身体很诚实地,下面越涨越大。我还没被捅到对的地方,所以疼得要死。该裂开了吧。早知道润滑要做得更好一点,明天难不成要夹着腿上班?爱知努力想把自己拔出来,但我怎么会让他这样干,“这样的……不可以,请让我拔出来!”

“没事的啦爱知,再过一下就好了。倒是你啊,不要太努力了。”

我说的是实话。爱知在这方面总是有着太过用力的坏习惯。太小心、太温柔的前戏固然很舒服,但做的人也很累。他做什么都是全力以赴,每次看到他非常努力地跪坐在我身前替我口交的时候我就会这样想,其实没有必要。所以我直接跳过这些阶段,把他吞进身体里。

“但是,三和君要是痛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没事没事。”我凑上去和他接吻。牙刷干净了吗?希望没有酒的味道残留。太过关心别人也是爱知的坏习惯,我凑近爱知的耳朵,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里面被撑开的感觉很不错哦,爱知的话办得到吧?来吧,把我搞得乱七八糟的~”

“等、三和君…!”

“爱知,脸很红哦?”爱知还是老样子,一听到成人话题就脸红,我之前还很担心,这样在男生里面能好好过吗?明明床也上过了,那种片子也看了,还是这么脸皮薄的话——不,在这之后就不是我该说的了。

“……真是的,三和君一直都是这样。”然后他轻轻动着腰。

——我不讨厌和爱知有身体关系。不如说还算喜欢。原因就是在这种时候我就不会想起櫂。啊,还是说出来了,果然酒后吐真言是真的。櫂。我再念了一次。啊啊果然。

空气当中飘荡着情事之后的气味,爱知刚把窗户打开,我把被子掀起来欢迎他的到来。刚缩进被子里,我就把爱知抱进怀里。

我不会想起櫂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我在和爱知做爱。爱知的手总是很温柔。即使是在摸我的头发的时候,也是很小心地梳顺。以及——他是我的无可替代的旅伴。

旅伴。我叹了口气。是的,我和爱知虽然停留在原地,但我们在旅行。说不定这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但我不得不这样做。

一切都是从那家伙走之后开始的。

在Link Joker被解决,世界回归原状之后的某一天,櫂消失了。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两样东西:牌组和父母的相片。不知道他是坐什么走的,就连那个莲也没有收到风声。我原本觉得他只是出去寻找变强的机会,毕竟世界之大,櫂那家伙没有碰到世界的顶端,肯定不会甘心。爱知却白了一张脸,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第二天烧得更严重了,还要去Foo Fighter。

我说那不是情况更严重了吗?我只好代他去过一回。当然被拒绝会面了,我和莲又没有见过,他不见我理所当然。但知道我是替爱知来的,新城铁皱了皱眉头说他知道了,会电话联络爱知的。

那天晚上我才知道,櫂那家伙早就打算走,为了自己被Link Joker诱惑所赎罪,丢下我们离开。我听到的时候脑子里嗡的一声,要是櫂在我面前,也许我真的会——好吧,我做不到一拳打在他脸上的事。但让爱知变成这样,不也违反了你的初衷吗,櫂?我还以为这家伙因为爱知多多少少变了,结果在这种时候却还在逃避。我怨气当然很重,但我知道只要櫂回来的话——一切就会变好。

我联络了准。准皱着眉头告诉我他找不到,他的信息网只限于日本境内,櫂走的是不那么干净的路,也没拿身份证件出来,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家伙,真打算走得干干净净的,觉得这就是“赎罪”吗?

在那之后,爱知就一直在向外走。现在他已经是世界级别的斗士了,所对战的对手也已经不只限制在日本。他踏遍了世界上大大小小的比赛,只要能去的必定掺一脚。甚至因为连续几天的比赛曾经过劳晕倒过一次,把陪着他去比赛的神居吓得够呛,直把我和大姐头打飞的叫过去照顾他,我才发觉他的身体已经很弱了。也就是在那时候我下定决心,要陪着爱知把身体养好。

这也是为櫂的“赎罪”的补偿的一部分。櫂去赎罪了,被他丢下的这帮人不也是因为他的离开有缺失?所以我非得把爱知顾好不可。只是那家伙十年了也不打算回来,真的打算要死在外面了吗?

我捂住了嘴。呸呸,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东西。爱知已经睡着了,所以我可以放开想。

Vanguard的世界找不到他了。爱知在第一次和我做的晚上说。他抱着我,眼泪浸透了我的肩膀。櫂君真的放弃了Vanguard吗?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一定是打算到死也不出现在我们面前吧,所以不会拾起Vanguard,也不会让我们知道他在哪儿。对于我们来说,他是“死了”。和死没有分别。这对爱知,对我都是无法接受的。

那一天开始我就不在爱知面前说“死”了。偶尔还会和爱知一起尽情构想他会在哪里如何过活。说不定是运动。在地下Live会场唱摇滚。当画家。他在我跟爱知看不到的地方充实地生活,像玩Vanguard一样,去找别的事情来充实自己。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不会。

没有死亡的世界。我想,这应该会将我和爱知导向两个结果——其一,我们找到櫂。其二,我们死了。只要我们没觉得他死了,那总有一天,櫂会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吧。

Side Aichi :親友のために

莲先生紧抓着我的手腕,在我的手腕上留下了青痕。铁先生把我送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我也能够理解他,毕竟他曾经和櫂君是队友,而且莲先生的状态很不好。在知道櫂君的决定,而且一言不发地就离开,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之后,他蜷在椅子上,把脚埋进膝盖里,一言不发。浅香小姐给他端了热茶,他完全不理她。我凑近听的时候,只觉得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地狱里传来的。

“……我不会原谅你……”

我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莲先生、莲先生…!”他才抬起头,盯着我的脸很久才看到我。他突然以一种我无法挣脱的力量紧紧攥住我的手腕,红色的眼睛紧盯着我。我简直像是看见了当时被PsyQuolia所迷惑的他一样,令我全身汗毛耸立。

“还打算从我身边逃开?真是个罪无可赦的男人……櫂。”

不,我不是櫂君——我想这样说。但是他简直就像受伤的兽一样,在他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如果我真的是櫂君的话,也许他真的会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杀死。旁边的铁先生看到之后,冲上来,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从我的手腕上掰开。下面已经被捏得淤青了,有一个手印的形状。

“不好意思,莲做了这样的事情。……浅香,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于是我被要求跟着浅香小姐去接受治疗。但是,莲先生的样子还是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回去的时候发烧了,所以事情记得也不太清楚。听三和君说,我回去的时候躺在床上喊着好几个人的名字,他还以为我陷进了什么修罗场里。我想,要是只是修罗场就好了。

三和君是知道櫂君离开之后最冷静的一个人。也是他把我送回家,那天就直接住在我家照顾我,第二天还替我跑去Foo Fighter问莲先生的情况。后来铁先生打电话给我说,莲先生的情况不好,所以暂时没办法见人。我的病拖了三四天才好。再一次见到莲先生的时候,他已经变成我几乎认不得的样子了。

铁先生在进来之前示意我不要讲任何有关于櫂君的事情。他蹲坐在地上,像是那天的姿势。头发散乱着,见到我的时候并不说话。不如说,莲先生已经不在乎面前是谁出现了。如果是櫂君的话一定能让他恢复原来的样子,但是我没办法变成櫂君。

“莲先生…”我在他的面前蹲下,试着向他打招呼。他抬起眼睛看我。莲先生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来他没睡好。其实我也是大病初愈,看起来病歪歪的。一旁的铁先生看起来很担心。

“找…”

“什么?”

“……找到櫂了吗?”

在和他对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差点因为本能而后退一步。但我没能,因为他抓住了我的肩膀。额头几乎抵住了我的额头。他的眼睛里装满了暴虐的感情,与平时轻松得让人抓不住重点的感觉大相径庭。三和君向前一步想要阻止莲先生,但我向他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动。

“还没有……对不起!”

“是这样啊。”他一瞬间对我失去了兴趣。那漠然得像是在看陌生人的眼神让我颤抖,他的手也松了力,三和君赶紧上前把我抢了回来。铁先生把我和三和君送出去。

“从那天开始就是这样了。……让人想到以前啊。”铁先生一脸担心,“从以前开始莲就对櫂……很坚持,太执着了。简直像回到櫂刚走的时候了。”虽然现在确实是櫂君又离开了一次。我笑也笑不出来。

三和君有櫂君家的钥匙,他带的东西很少,就连行李箱也放在角落。三和君只拿走了一个杯子,看来是他专用的。现在放在我们家里用。

“我们家”,是的,“我们家”。

我和三和君是在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开始同租的。三和君和我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不如说,我为了和三和君相近的大学而考过去了。虽然看起来,三和君是我们当中最冷静的一个,但他和櫂君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们都长,心里面肯定不好受。

三和君决不让人看到他的眼泪。而且他总是那么关心别人。美咲小姐在櫂君离开之后很是找过一阵子,神居君也用自己的关系网找了很久。和他不那么熟的直树君、真吾君也很努力。我也有尽我的努力去探听,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在那段时间里,三和君一直是最冷静的那个。对焦躁得想对店长发脾气的美咲小姐以安抚,对我以照顾,当然也有叫直树君和真吾君专心学习。

我则是为了找到櫂君,开始去各地远征,希望在某个地方,突然在赛场上就会见到櫂君,我抱着这样微小的愿望而不断努力着。神居君和美咲小姐也会陪着我一起,偶尔我们能够借助准先生的人脉去调查櫂君的事,有时候不能。因为有一次过劳晕倒了,神居君把美咲小姐和三和君都叫过来。那是我见到三和君最狼狈的样子。

我病完了之后,三和君也病倒了。当时我退烧了之后,三和君马上也被塞进被子里。那时候他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听见他在喊櫂君的名字。一整夜,他翻来覆去,我没睡着,只是听着他从眉心舒展的时候喊着櫂君,到眉头紧皱的时候喊着櫂君。在我也睡着之前,我听见他说。

“爱知,你可不能有三长两短啊……为了櫂,我也不能让你出事。”

所以我知道,他是为了櫂君在撑着的。为了不知道在哪里的櫂君照顾着我。有一瞬我觉得我成了累赘。如果不是我的话,现在三和君应该也会出去寻找櫂君吧,只是因为大家都需要他,所以他才留了下来。我之后这么对他说的时候,他摆摆手:“我哪有这么厉害啊!”但是我知道他就是有。太关心大家了,所以就连自己的脚步也迈得很小,不愿意离大家太远。

所以在知道三和君考到邻市的时候,我也以邻市为目标考了过去。就像当时追着櫂君的步伐一样,我追着三和君的步伐,只是为了被三和君照顾——这听起来就像我毫无自理能力。但是这是解决让三和君动不动就坐几个小时的车回去,只是为了看看我们的最好的方式。

我当然不会满足于被三和君照顾。我也该负起责任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三和君。同时,坐几个小时的车回去看大家的变成了我自己——因为我要去见莲先生。

莲先生在櫂君离开三个月之后才慢慢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他瘦了很多,平板电脑不离手。他似乎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但是我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只有从莲先生这里,我才有可能得到櫂君的信息。因为莲先生这边的规模在这三个月里越发扩大,即使总帅不在,铁先生和浅香小姐还是把Foo Fighter逐渐扩大了。我知道,这是为了寻找櫂君。

“……对不起,爱知君,现在没有关于櫂的消息。”莲先生看起来还是很消沉。我摇摇手。

“不,还是谢谢你。”

像这样的会话持续了很多年。我和三和君同租变为同居的日子已经快要有十年了。三和君虽然没有放弃Vanguard,但也因为上班而减少了次数。他进了一间外贸公司,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也从大学时候他买食材回来煮饭,到现在我买食材回来煮饭。但能够照顾三和君让我很开心——櫂君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三和君身体不健康的样子。所以我学了很多东西。

我和三和君成为类似于“恋人”的关系,是很自然的。虽然第一次一起在床上醒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三和君心里面那份沉甸甸的感情是什么了——三和君,一直把櫂君放在心里,喜欢着他。那是和我一样沉重又不求报答的感情,不,也许比我的更重。他一直因为櫂君而照顾我也是因为这份感情,而我在深度上就比他差了很多。

三和君也有提过,要不要交换位置。还说这样对我不公平,作为在上位的人,总是要对下位的人温柔一些,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是这样回答他的。

“爱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摸了摸我的头,“算了,如果你有这个意思,马上跟我说哦。”

我苦笑着,没有办法的。我一直想要被櫂君拥抱,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被三和君所拥抱。虽然确实和三和君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但是我明白,这里有一条不可跨越的界线。

三和君也明白,所以在交合的时候也绝不会做出模仿櫂君这种事情来。我们完全明白自己在和对方做什么,在两个人同意的前提下做的。我们也是成年人了。

然后,在今天早上,我收到了莲先生的电话。我在阳台听,莲先生很少给我打电话,这一次打电话来,难道是有了櫂君的消息?

——“爱知君,请你冷静一下,再来听。”

莲先生在电话那边一字一句地说。

“櫂死了。我会替他举行葬礼。”

我拖了三天才去到葬礼的会场,因为三和君在知道了櫂君的死讯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无论问什么他都没听见一样。我没办法,只好打电话替他请假,并且也和莲先生说了对不起。莲先生说没关系,葬礼会有几天,一定会让你和櫂告别。

“櫂君到底是——”

我在电话里面问莲先生。当然是瞒着三和君,但他看得到我在阳台上,应该也能想象得出我在说什么。

“生病。”莲先生说,“在Link Joker的时候,櫂的身体已经被Link Joker操纵,吸取了很多的精力,他作为Link Joker的中心人物,消耗了太多。他去的那个地方太偏远了,我也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之前那里一年一度的以物易物的节日当中,出去兑换里面出现了櫂的卡组……”

我替莲先生补完了这个故事。櫂君死亡之后,他的卡组被拿出来以物易物,最后消息到了莲先生这里,他才找到了櫂君。只是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谢谢你,莲先生。”我真心实意地道谢了,“我……会带着三和君来的。”

“嗯。”莲先生的声音很轻。我想他的心里一定和我们一样,都承受着失去櫂君的巨大的疼痛。

我带着三和君来到葬礼的会场的时候,只剩下穿着黑色的西装的莲先生、铁先生和浅香小姐。莲先生对我们挥手。他是为了櫂君办后事的人,但是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悲伤。这让我很安心。时间也许能够冲刷一切,那时候因为櫂君而情绪崩溃了的莲先生能够这样操办櫂君的葬礼,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安慰。

我问了一些葬礼的细节。在前半部分有供粉丝来吊唁的活动,之后才是亲人和朋友与櫂君告别。櫂君的父母很早就走了,这次的葬礼是莲先生通知了櫂君的叔父来办理的。我看见莲先生戴着一枚钻石戒指,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莲先生也获得幸福了。这是知道櫂君死去之后,我第一次因为他的友人的幸福而露出笑容。

“那,我和三和君去献花了。”

我和莲先生说话的时候,三和君看起来还很迷茫,不知道这是哪里的样子。在经过休息之后,三和君有好些了,但还没到完全好了的地步。但我们不能错过最后一天与櫂君告别的机会。

我拉着三和君的手,我们两个人都抱着花束。我先上去献了花,三和君跟在我的身后。在看到那黑白的遗像的时候,三和君定住了。我转头看着他,做好准备,随时要上去抱住他。但是他只是站着,突然笑了出来。

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滚了下来。不断地。但是他在笑。他大步向前,花束丢在地上,轻轻地把拳头抵在棺材上。

“混蛋,别真等到死了才回来啊。”

我想,那一定是在櫂君消失那天就一直在三和君眼底积累下来的泪水。那么多年一直替櫂君照顾大家,抚慰大家的心的正是三和君。但他的心中的痛楚又有谁能够抚慰呢?唯一能够让三和君心甘情愿原谅的人也离开了。

我无法动弹,无法拥抱三和君,因为我无法代替櫂君。但是,但是……我希望自己能够代替櫂君。为了他的挚友,为了他即使失踪也不想伤害的伙伴们填补那一片空白。所以,我也一定会,好好地和櫂君告别——

Side Ren :死んでも僕のもの

为什么非得剖白我的内心不可?我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给人看的兴趣。因为我已经做过一次了。虽然这也是一种剖白的方式。算了,即使谁也不会知道,我也会好好地记下来的。我从不会忘记和櫂相关的每一件事,即使想忘掉也忘不掉……

櫂消失的那一天。不,之后几天。爱知君他们没办法确定是什么时候,只是说櫂很久没来,那位三和君就去了櫂的屋子,发现人去楼空。我最开始懊悔的只有应该在櫂的门口装一个摄像头,或者在他身上装一个GPS之类的,即使这违法。但在那之后,我陷入了怒火。我心中的火焰就像是默示录的火一样,希望能够把这片大楼,不,这个世界夷为平地,这样就能把櫂找出来,在火焰当中,他无所遁形。我记得爱知君来过,但是做了什么却不记得了,铁和浅香一直在我身边,其他来的人都没有价值。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櫂在哪里。

想从我的身边逃开,这就是櫂最大的罪。爱知君说起櫂因为“赎罪”所以离开之类的话,我的心里便冷笑一次。櫂,你最应该赎罪的方式绝不是消失。看看这些人吧。爱知君连走路都不稳了,那位三和君看起来也很憔悴,至于我——他理应承受我的愤怒。而櫂,你一走了之,觉得这就轻松了?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和我不会有完结的那一天。

我从怒火中走出来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是从铁把浅香引走,把那个平板电脑给我的时候开始的,否则,我想我还是会继续保持那个状态一阵子。

打开软件,那是一间小木屋。我只是呆然地看着这平淡无奇的建筑,随着嘎吱一声,门开了。那个承载着我的怒火的男人出现了。他看起来——可以说是状态非常不错。我被这幅画面完全吸引住了。不断地转换着摄像头。櫂在村子里和人交流,他们不通日语,櫂只能通过动作和简单的当地语言来和他们交流。櫂在最后回到了他的小木屋。

铁说,这是在非洲的一个小村庄。他们不通外面的语言,所以铁也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的。他雇人去换东西,顺便装了一些摄像头。至于櫂的屋子里面,还没有装,但不代表不能,只是得万事小心。所以我只能让步,在櫂的对门的家庭的窗户上装了,正好能够看得到他家里,櫂在这里警戒心没那么强,常常开着窗户,毕竟在我的监督下也不会有不长眼的小偷。而隔壁那家人已经搬出去了,一年回来不了几次,门户紧闭,正好适合我监视。

我本来应该马上打电话给爱知君的。但他在国外比赛,所以我准备等他回来再告诉他——但看着櫂的生活的第一天我就改变了主意。

櫂在教部落里的小孩玩Vanguard。

他继续下去的话,那么迟早有一天爱知君会遇见他,那么也不用我多费心说这一句了。櫂把阳炎的卡组交给那个小孩,在画得很拙劣的对战桌上。Ride, Draw, Attack……櫂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笑容。

他用夹杂着当地语的日语教授。部落里的小孩跟着他学习,他们比手画脚,居然能够理解对方。不用通过Vanguard也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櫂在这里是为了“赎罪”,而他似乎一点赎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在享受生活吧。

我的报复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看着他的生活太便宜他了。过了几天,商队带来了一个稀奇的东西——电视。电视里面正在用英语播报Vanguard的比赛。小孩子也认得这是什么,是外乡人带来的那种玩具。但是,櫂看到的当然不是Vanguard的卡组有多神奇。他看到的是爱知君。一位亚洲选手在欧美的报道当中能够出现,自然有其特别之处。爱知君这一次是因为过劳,在赛场上晕倒了,和他一起去的神居连忙扶住了他,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的画面放了好几次。画外音介绍:“先导爱知选手因为连日的比赛体力不支,在赛场上晕倒了,因此失去了比赛资格。此前,他在新加坡、香港、英国等七个赛区参加了Vanguard比赛,均取得……”

我一边喝浅香泡的茶一边想,这也难怪。毕竟爱知君比谁都要卖力地想找到櫂啊。只是连着飞七个地区,又因为櫂的事情抓心挠肺的,肯定也不能休息好。过劳是肯定的。櫂对此反应很大,他回家之后把坐在桌子边,把一直带在身上的阳炎卡组拿出来,并且点燃了蜡烛。

櫂。你要把它烧了吗?我睁大眼睛看着櫂。他握着卡组的手在颤抖,想必手心出的汗已经能把牌洇湿了吧。他一定很折磨。我的心跳得很快,是因为兴奋,我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茶。啊啊,櫂,为了赎罪,你要和你的灵魂单位永远诀别,用蜡烛的星星之火将你灵魂中永不熄灭的默示录的火焰永远烧去吗?不,这不是櫂俊树会做的事情。我深知櫂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和Vanguard断绝关系。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若是櫂想赎罪,只要在当时与爱知君的对战结束之后,从大楼上跳下来就可以。他死在我们面前,便没有人能够追究他的责任。但他没有,说明他的心还没有死。他仍然能够靠着他的星星之火,来烧穿整个世界。櫂俊树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拥有无论是什么外力因素都改变不了的执着的心。这样的櫂,真的能够烧掉龙纹·帝王吗?

櫂把卡组收进柜子里,和父母的照片一起,深深地、深深地把这份渴望藏了起来,但我知道,他的欲望不会就此消失。这个能够毁灭世界的强大的“变强”的欲望,从来没有片刻在櫂俊树的身体里消失。他拒绝不了这份诱惑。

我隔着屏幕向他预言。

“櫂,你是即使死也不愿意接受自己没有向上的可能性的人。所以你一定还会把它拾起来的……”

我微笑着,看着櫂又回到孩子们中间,碰到卡组的时候像被灼烧到一样缩回手的样子,我大笑起来——心情总算因为他的受伤有了一丝快乐。是啊,櫂,这就是你的赎罪。不过不是因为差点毁灭了世界或者是伤害了伙伴这种温吞的小事赎罪,而是因为你的离开,再一次使得爱你的人陷入了地狱的事情而赎罪。你将承受同样的痛苦,无法触及热爱的一切,就只能控制着自己,直到哪一天再一次爆发,却一定还会伤害到自己的伙伴。

櫂真是学不会长进的人。但我看着他每天不敢去碰Vanguard的样子十分开心。他在村子里面十分自由,当然也会去工作来换一些东西。他已经完完全全融入了这群人当中。每天,他穿着当地人的服装,吃着当地人的饭菜,也学会了当地的语言。为了不耽误,我也顺便学了一点,听得懂的程度。

商队“听说”这里时兴Vanguard,所以带了一个人来。如果村民能够赢了这个人,便会给每一家一袋面粉,这当然是一种Vanguard的营销行为,后面还放着补充包。櫂被村长推出来,几乎是立下军令状。如果没有赢的话,这个外乡人在他们看来,价值也会掉个个儿吧。我饶有兴味地看着櫂会如何选择。

櫂回到屋子里,拿出了自己的卡组。还买了几包补充包。他当然得告诉自己“我只是为了赢”,却没有看到他的眼睛里面的光芒远超平时。那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当然,我选的人怎么可能有问题?那个当地人可是我在附近层层选拔,还送到Foo Fighter总部,由我亲自训练过的。对于櫂来说,是一个刚刚好能让他手痒的对手。

我对于这种事情乐此不疲。当然,他只要看到爱知君,就会把卡组扔进柜子里,尝试做回一个普通人。偶尔他也会对着高价买回来印着爱知君的报纸发呆。但是在“商人”来的时候他仍然会被推出去,让他怎么都没法放弃。我很小心地抑止了流言的产生。我意识到那是因为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櫂在这里。

爱知君可以知道,但他知道,就等于那位三和君也知道,还有美咲Q和其他人。那么櫂的赎罪不就无意义了吗?这些人是多么的珍惜他,珍惜到肯定会放下一切来这里寻找櫂。一想到这件事情,我就微笑起来。

真有趣——太有趣了。我简直想要直接出现在櫂的面前,但他一定会继续逃跑。我并不想打破他的“平静”生活。有什么比看一个苦行僧连连破戒更为有意思的?

而且,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从来没想过要占有櫂。我只是希望他在我的视线范围里,至于他是否自由而“快乐”地生活,完全取决于他自己的选择。他若真的有一天被变得强大的欲望控制,那么就连我也绝不会出手阻止,即使我阻止了,他也一定会再一次出现在爱知君的眼前。但他为了爱知君,这样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样子,让我觉得不解的同时,又觉得十分滑稽。

所以,在櫂死了的时候,我感到又一层深深的空虚。櫂的死是突如其来的,又不是无迹可寻。他的身体早已因为Link Joker而掏空了,在这种医疗设施奇缺,除了乡村的空气之外哪里都无法养身体的地方,櫂是不可能长久好好活着的。我当然也差了医生过去做检查,得到了他的身体数据。他的身体已经与垂暮老人没有分别了。

我让人把他带去美国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当然,医生的治疗很成功,却只能让他多活几年,只要他一直待在医院。他却执意回到乡村。

我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却对着监视摄像头稍微动了动嘴唇。

“对不住,莲。”我的手颤抖着。平板电脑差点被我打翻。这也是你“赎罪”的一环?对于我的游戏全盘接受,让我因为折磨你而高兴,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吗,櫂?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你又怎么才发现的。我也许是做得太过明显,但——

我的手在颤抖。因为我同时接到了那里来的一份遗嘱。由櫂亲手书写。“我的后事将会全权委托给雀森莲”,他这样写。下面是我熟悉的签名,在AL4的时候看他签了很多次。

我拒绝他离开。但没人拦得住他,只能看着他离开,坐上飞机回到那个非洲的小乡村。我强行让私人医院的医护人员常驻他的隔壁的屋子,并且在附近修了一所小的医院。当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櫂没拒绝过任何诊疗。虽然这对他来说,说不定也是一种“赎罪”。

櫂死了。再怎么延长生命他还是死了。我的车到那个乡村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骨灰盒里面粉红色的骨灰。櫂俊树死了之后居然会变成这种颜色。跟着的还有父母的照片,一大叠有着爱知君的报纸以及——阳炎卡组。

我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但是心情异常地轻松,虽然哪里还是沉重的。我在离开非洲之后再次前往美国,抱着櫂的骨灰盒回日本,我还得回去替他处理后事。

在飞机上,有一个会说日语的女人看着我,与我攀谈许久。我抱着骨灰盒,随口和她攀谈。她说:“哎呀,左手无名指的钻石戒指……您已经结婚了呀!”

“啊啊,没错。”我扬起微笑,“这是爱人送我的礼物。”

是的,櫂。就如同你的遗嘱所写,无论你生前对我的想法如何,你的后事委托给了我。所以,即便是死,你也会是我的东西。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