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玩笑 01-03

#恒刃

最早写的恒刃雷文,这篇AO3 ID是qiqiborn

Chapter 1

“他还没出来吗?”姬子问。

三月七摇了摇头说:“没有!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我去叫他,他说让我们先走。”

“看来是被什么要事耽搁了,我们先走吧。”姬子温和地说。三月七,星跟在她后面走出列车。今天是列车一季度的采购日,三月七准备顺带星去玩,她还是个看什么都很新奇的小朋友呢。原本丹恒也说要买点东西,但不知今天怎么了,吃完饭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现在都没出来。

瓦尔特前不久去了空间站,至今未归。三人走了之后,列车上就只剩下帕姆。它打了个哈欠,随便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趴着。

哎呀,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帕!帕姆今天要好好睡个午觉。

丹恒房间。

低沉的喘息声,肉体拍合的轻响。丹恒的嘴抿紧,还是免不了泄出轻哼,呼吸凌乱,因为怒火胸膛起伏不定。

“混帐。”丹恒冷冷地说。他双手被绑,上面也有一道绳子,束住脖颈,卡在栏杆上。刃的身体贴近时,丹恒挣扎几次,没办法躲开。刃压在他身上的力度很重,身下动的幅度却轻柔。刃里面很紧涩,全靠他自己划出来的血润滑。寻常的穴肯定不会像这样轻易进得去,想来之前他自己做过准备功夫,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强奸。丹恒仰起头,喉咙滚动。这个位置进得太深了,他能感觉到刃的肉壁以怎样的频率在抽搐着,震动相贴,同步那被顶弄的快感。

吃完饭之后,丹恒回到房间,坐着看了一会书。突然听见柜门有些响动,起初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没想到刃从里面跑出来,往他脑袋敲了一记。再醒来时,刃就已经坐在他大腿上了。之前刃一见到他,就臭着脸拿出一把剑要杀,就地来场决斗,两败俱伤。这次不知道怎么了,许是新的算计,刃竟然脱了自己裤子,要和……要和他做那等苟合之事。

“要杀要剐随你便,放开我。”丹恒说,“你我素不相识,也没有丹枫的记忆。还做这种事恶心人,不知羞耻!”

刃平复着呼吸,听见丹恒的咒骂,嗤笑一声。“你不是很舒服吗?”他小腹用力,里面收缩起来,夹紧那根东西。丹恒唔了一声,他脸颊红红的,眼神有些涣散。他忍得了刀刮皮肉的疼痛,却没办法抵挡这口温软湿热的穴。精关松动,从里面漏了几滴精出来。刃动得很慢,反倒把快感变得更持久,细长。刃坐下去的时候他就想射,苦苦忍到现在,还是没忍住。

容纳这根东西的人也不好受。刃全身已被汗浸湿,额发贴在眼睛上,耳朵的坠带随着摇摆轻晃。他上身还好好穿着衣服,挨到丹恒眼前,透过衣服间隙隐约可以微鼓的胸乳。加上暧昧的喘息声,刃那张平日里冷硬仇恨的脸,此时看起来却有几分艳丽。

丹恒心里咬咬牙。这回惹到一个大变态,没想到他一直都对自己有着非分之想。他不由想起三月七成日念叨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什么爱而不得,虐恋情深,都不忍卒听……这男人过去追杀自己,以此得到关注,见打不过,现在便换了个法子来勾引他了!

“看你热得很,要帮你解开么?”刃冷不丁地说,他的手伸到丹恒的衣襟上,稍微用力,便把那层衣料揭开一截,露出白玉似的脖颈和锁骨。那脸庞怒意轻显,瞪人的神情带着羞恼。丹恒平日里不爱做表情,一做就格外惹人稀罕,反倒显得像在色诱犯人。刃好像没受到什么干扰,手中动作没停,把丹恒上半身的衣服都扒了下来。

丹恒沉默半响,闷闷地说:“强来是没有好结果的,我对你没有……唔!”

刃懒得听。他双手捏着丹恒肩膀,好使力,腰挺起来,再一坐,这力度相较刚才大了些,龙根勃起来不小,整个坐穿进去,不知道顶着哪儿了,刃的脸一白,嘴唇微张,身子抖动,发出一声嗯,被情欲浸透了,嘶哑潮湿。似是有些动情,他接连耸动,让阴茎在里头顶弄,磨得那处软肉舒服得要死。越操越出水了。

丹恒只顾得上喘气,没再去反抗。他感觉自己要到了,腰忍不住迎着刃的动作往上顶,一下一下,力气变重,渴望发泄那淤积的欲望。他那东西已经是顶到极深处,再这么搅合,小穴好像受不了这刺激一样痉挛起来。下身湿滑,衣摆深色一片。刃咬着嘴也止不住呻吟,尾音轻轻抖着,发丝垂落,时不时碰到丹恒的脸。

一只手按在他腰上止住动作。刃稍微退开,“你别动,有点快。”他说,显得有点低声下气。

丹恒说不出话,羞得脸烫,又生起闷气。他这是第一次,有点冲动也是情有可原,这骚东西自己逼上来,还要这样打趣他。

刃用手束了一下碎发,往后捋,流出流汗的脸。丹恒恍惚地抬头看着刃,看见那人还是没什么表情,眼皮垂落,双手去捧自己的脸,低头吻住嘴唇。

丹恒愣了一下。刃的舌头探进他嘴里,顶开牙齿,勾着自己缠着吻,好像很熟练。他不自觉吞咽,闭上眼睛。这个吻为何让人心生怀念,好像他们曾经在很多地方都有过数不清的缱绻亲吻,黄昏的巷子里,青石路,刃低声念着什么,带着笑意,好像在呼唤一只迟未归家的小鸟。

刃深坐下来,丹恒还在被卷着舌头吮吸,一个不慎,龙精就这样全盘交了出去。脑子有些短路,他茫然喘气时,突然感到后脖被击中。

闭上眼睛之前,刃正看着他,额发遮住脸,幽气森森,又回到那个索命鬼的样子。

丹恒昏了过去。

今天下雨了。银狼窝在房间里打游戏,卡芙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翻着时尚杂志。突然,她转过头去,正好门从外面被打开,刃走进来,步伐有些虚软。

“回来啦?”卡芙卡笑眯眯地说,“玩得还愉快吗?”

刃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下次别这么干了。”

刚醒过来,就发现自己从床上到了某人的衣柜里,还正好赶上这个关键时期,他稍动脑筋,就知道这是谁干的。只有卡芙卡知道他魔障发作的前兆,接着又不知怎么在他体内放了点催情药,量不多,但足以让他不够清醒,凭着本能行动。大概是之前有一次,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小心念了谁的名字,也让她听见了,这次顺手做了件“好事”。卡芙卡从来都是这么乱来,但又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会影响艾利欧计划的事。

“看来他把你伺候得很好呀。”卡芙卡都想好刃回来找她算账,自己要怎么安抚了。

“……”

刃沉默着回了房间。

“银狼,你也该休息了,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走咯。”

“最后一盘,最后……啊啊!别,别拔电线啊……”

门被关上,声音被隔绝在外。刃进了浴室,靠在墙上。

不知羞耻……他喃喃着重复这句话,嘴角扯了一个笑,眼里还是冷淡的。刃把手伸到下身,抠弄几下,精液从里面滑落到地上。

Chapter 2

“丹恒!丹恒!”有人在外面喊,一阵巨力拍打着那道门,发出砰砰的响声。

门打开,丹恒走出来,沉默地看着星。

“用不着那么大力,我听力很正常。”

“哦哦。”星毫不介意地说,“姬子让我叫你出来吃东西,我们买了很多好吃的。”

丹恒点点头,走在星后面。她偷偷瞧了一眼丹恒,收回来,又瞧一眼。

“……怎么了?”丹恒只好问。

“丹恒,你看着脸色很不好。发生了什么事?”星直接地问。

他的心情糟糕透顶。醒来的时候,上半身光着,裤子脏了,房间里横七竖八散落着东西。看到床铺底下压着的那截红带,某些意乱情迷的记忆在一瞬间浮现在丹恒脑海里。

他跟刃做了,以更感同身受的口吻来说,他的第一次给了刃……想到这里,饶是丹恒这样心性沉稳的人也忍不住抓狂了几秒,脑袋埋进枕头里,躲在房间两天都没出来。在这之后,就是星所见到的丹恒,头发翘起几撮,面色苍白,脖子有着可疑的红痕,失魂落魄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据本人证言,他睡过头了。

“你做了个噩梦。”星体贴地帮他补充道。

餐厅内,大家围坐餐桌旁,三月七挺起腰,试图从帕姆抢回食物。“列!车!长!你吃得够多了,星都还没吃过这个呢!”

“列车长拥有最高进食权帕!”

星啊了一声,快步走上去,“三月说了要给我留两份的,两份在哪里!”她大声质问。

姬子笑着看他们,并未动筷。她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银色头发,黑色外套,她双手捧着脸,忧郁地看着三月七和星埋在食物里大快朵颐,周身闪烁着奇怪的电子荧光。

丹恒停住脚步。“你怎么在这里?”他警惕地看着银狼,语气有些生硬。“是他让你来的?”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丹恒觉得压力好大。亲自找上门不止,还派人来监视自己。

“放轻松~”银狼扬了扬眉说,“说真的,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们就如临大敌的样子。也只有刃会故意针对你,我可没兴趣。”

“没错,银狼现在和我关系可好了。”星竖起一个大拇指,“她打游戏超牛的。”

“嗯?叫我什么?”银狼得意地问。

“老大!”星恭敬地说。

“……”

姬子好笑地摇了摇头。”丹恒,放心吧。坐在这里的不是银狼本人,她只是通过网络传输了一段信号进来,能做的事有限。而且,我还在这里呢。”

“话说回来,我的确找你们有事。”银狼双腿翘上桌子边缘,样子很是嚣张。

“刃之后还来过列车上吗?”她问。

“之后还?”三月七重复着她的话,“刃来过?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前两天。丹恒,刃应该是来找过你。”银狼打量着丹恒,后者头发乱乱的,神情有些茫然,她弯了弯眼睛说:“他这个人平时木讷得很,一见到你就跟失心疯了似的。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丹恒摇了摇头说,他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有点反应过度,主要是被吓的,总觉得那个人又会从哪条缝里蹦出来。丹恒坐下来,拿了一个苹果吃。他心情还是很糟糕,不喜吃热食。

银狼唉了一声,“怎么突然就没影了啊,还前辈呢,比我这个新人还不负责任。”

她站起来摆了摆手,“就这样,我走啦。还要去找那个大叔呢,星小可爱,三月小可爱,下次再带你们玩。”

星和三月七留恋地看着银狼的投影消失在餐桌旁。

医院。

惨白的墙壁,地板一尘不染,天花板投下白炽灯的光。走廊长椅上,一个男人沉默地坐着。他外面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灰色打底,黑色长裤,毛线帽里墨色长发凌乱地披在肩膀上。墨镜,口罩,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他手里抓着几张单子,刚领的病历,还有一瓶被撕掉包装的水。

从那个女人进去之后,刃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今天做检查的人比较多,他预约得又迟。医院冷气太小,天气很热,进到诊室,他终于出声问:“可以开下空调吗?”声音有点沙哑。

医生闻言往旁边的电子屏幕上点了一下。面前的男人把口罩和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张汗津津的脸。

“是你啊。”医生意外地说。

刃沉默地点点头,就当作打了个招呼。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背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他让医生印象深刻。一年前,他在快下班时迎来了这位就诊者,那时他浑身是血,大腿上扎了一刀,说是不幸被卷入了一场黑帮械斗。

“那你挂妇科做什么?”医生奇怪地问。

男人又是沉默一会,吐出几个字:“我好像怀孕了,能帮我检查一下么?”

在这个无比广阔的宇宙里,男人怀孕也算得上一件怪事。他看着脾气很差,又四处带伤,医生不敢拒绝,便帮他做了检查。最后出来的结果证实他没说谎。

听着医生的诊断,男人低着头。他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开心,还是厌恶,半响后,他问医生:“可以拖久一点吗?”

“什么意思?”

“就是用一个药剂,让……它一直呆在里面不动,也不会死。我听说现在有很多这种东西。”

“有是有,”医生犹豫地说,“但你情况特殊,首先胎儿能否正常存活也难说,概率很低。你看下这份报告。”他递出几张纸,男人接了过去。

他看了一会儿,抬头问:“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你的子宫发育得不是很好,没办法给胎儿提供一个合适的成长环境。”

“我还有子宫?”男人喃喃地问。

“废话。”医生很无奈,“不然你怎么怀孕的啊?”刚说完,又觉不妥,忙去看男人的脸色。他好像不在意,没说什么。

“那之后它大概率会死?”男人又问,他迟疑地说:“我的工作比较特殊,运动量很大。它会不会不小心就死掉了?”

医生无言。运动量很大?你直说自己是个恐怖分子不就得了。

“很有可能。”

男人想了想说:“先试试吧。”

他们做了一个微创手术。男人临走前,医生叮嘱他,最好一个月来检查一次,没想到二度孕检竟然是在一年后。

“你要做检查吗?”医生问,又摇了摇头,“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胎儿存活下来的概率不大。有出血过吗?”

“有,挺多次的。”

“多少次?”医生叹了一口气问。这情况不甚乐观,孩子应该是没了。

“每天。”刃说,看见医生表情从同情转变为震惊,又补充道:“但是我感觉它好像还活着,最近经常动。可以再帮我拖久一点么?”

“你不想要的话就趁早做手术吧。”医生没好气地说,“这样拖下去,没死都被你弄得半残。孩子的父亲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死了。”刃简短地说,又看见医生一脸同情看着他,直接转移了话题,“……麻烦先帮我做个检查吧。”

“躺下吧。”医生点点头说,示意身后的病床。他背过身去准备仪器,又听见男人含糊地问:“医生,怀孕期间可以行房事吗?”

还行房事,这哪门子老土的说法!医生心想。“最好不要,会刺激到胚胎,严重的话会流产。做了多少次?”

刃数了数,感觉记忆应该没出什么差错。“两次,不过是同一时段内。”

“最好之后别再做了,你这怀上的比没怀的都潇洒啊。”医生吐槽了一句,他看出这个男人虽说脸冷了些,话少,其实还是挺和气的。

刃不作声。

做完检查,医生非常惊讶。胚胎情况还行,算不上好,也不是很糟糕。而且,正如刃所说,药效快过了。

“你想好了,这个药剂虽然经过多次试验,效果温和,但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用多了,会对孩子将来造成不可逆转的危害。”医生顿了下,“个人而言,我强烈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医生,我今天来不完全是为了药剂。”刃继续说,“有没有可能,把它从我肚子里拿出去,但它还能活着出生?”

医生愣了一下。这怎么…不,也许可以,有可能的。据他观察,这孩子(他还是不喜欢用胚胎这种太生物的称呼)生命力很强,但他没敢做针对性检查,查不出这种异常从何而来。猜测这个血缘来自一个非常强大的种族。身为人类,却能够孕育一个非人类胎儿,在他看来刃也是一个谜团。

“我需要事先跟你说明,这件事是可行的,但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医生慎重地说。

“试试吧。”刃还是这么说,站了起来。他好像什么事都不在乎,活得很随意。

喀的一声。银狼从梦中醒来,她到外面玩了一天,有点累,回到公寓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刃走进来,脚步很轻,看见银狼盯着他,没说什么,慢慢把大衣脱下来。

“前辈,你去了哪里啊?”银狼纳闷地问,“我找你找了一天,虽然任务是执行完了,但也没必要不说一声就消失吧。”

“有点事。”刃说,“对不起。”

这大叔还会道歉,银狼有些诧异。“没事,反正你也回来了,下次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差点就要打给卡芙卡让她去找你了。”

“我以为你又跑去追杀那个丹恒呢,还去了一趟列车。”

刃停顿了一下。“你去找丹恒?”

“顺便找星和小三月玩呀。那个丹恒怎么这么怕你?一看见我,就冷着一张脸,说话真凶。”银狼撇了撇嘴。

刃好像笑了,仔细去看嘴角,又好像没笑。“他没看见你也冷着一张脸。”

你还不是?银狼心里腹诽,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刃自顾自回了房间,轻轻把门关上了。

嘀,嘀嘀。

通讯器响了,是卡芙卡回复的信息。

怎么了,阿刃?

我有点事,需要外出三个月。

呵呵,难得阿刃也有请假的时候啊,我知道了。

刃没再回复,片刻后,通讯器又响起来。

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祝你和那个小东西都健康。

Chapter 3

下雪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他,星和三月七站在十字路口,齐齐回头望去。

这是他们来到这个星球的第一天。

三月七咬了一口热乎乎的食物,烫得哈气。“为什么他们那么高兴?”她问。

“科迪亚星球一年下一次雪。雪开始落下的那一天,人们会立即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聚集到大街上。有的人在家门口摆上几张桌子,邀请亲朋好友一起吃顿饭。有的人会选择打一天的雪仗。有的人会在马路上就地演奏乐器,跳舞,为这漫天雪花献上纯白的颂歌。”

“你怎么知道?”星睁大眼睛,转头看见丹恒正拿一本小册子跟着念。

“……”

“你们都不拿观光手册么?”丹恒诧异地问,“上面还说,颂冬节有一种传统食物,叫做‘潘姆’。每家每户从第一天开始准备材料,大概七、八天,雪差不多融化,‘潘姆’也摆上了餐桌。要不停糅合一种叫‘卡巴’的东西,期间定时加入零下五度的雪水……制作工序挺复杂的。”

三月七哈哈地笑了起来。“帕姆?”

“潘姆。”丹恒纠正道,“看起来像是白色雪花状的糊糊。”

“在哪里买?”

“你还记得我们来的目的吗?”丹恒问。

“知道啦,我就是想先逛会嘛。”三月七一口把剩下食物全部塞进口中,拍拍衣摆,扬了扬下巴。走吧!

我们已经逛着快四个小时了,丹恒想说,忍住没说出口。这两个月来,他们不停奔走,去了一个又一个星球,科迪亚是他们的最后一站。这一切都要从列车跃迁失败说起,警告路标点距离过远,动力不足,无法到达,此事经帕姆列车长调查(“姬子,劳驾去趟机动室。”杨叔客气地说。),发现汲能装置突然出了问题。为了修复装置,他们需要“卯眼石”,这种东西不怎么在市面上流通,需求少,数量也少。三人被叫出去跑腿,买完这个星球,就去下一个。几天前,他们收到消息,科迪亚有少量卯眼石平价出售。

“奇怪。明明地址就在附近,怎么逛来逛去都没看见十一号?这里十号就走到头啦。”三月七低头看着通讯器。

“有暗巷?”星四处张望。

丹恒摇了摇头。“这里两小时前我们就来过,我探了几回,没有发现。”

“可能写错地址了?再找找吧。”三月七叹了一口气,她刚吃饱,有点想睡觉。

“……三月,星。”背着她们的丹恒突然出声说。他转过身来说:“分头找吧,更有效率一点。你们去别的地方,这里我再找找。”

星点点头,“有事我们手机联系。”

待她们走后,丹恒走进前面一家面包店。他不会看错,象征性的红色耳坠,墨色长发,虽然换了身衣服,戴着口罩,但丹恒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刃。

他怎么在这?丹恒有点焦虑地想。难道交易信息是一个陷阱,又或者,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设的一个局?

面包店里人很多,丹恒走了一圈,忽然听见后面门铃轻响。一道黑色背影正推开门,大步走出去。他马上转身追了上去。

看见那个黑色背影匆匆穿过人群,丹恒心里有数了,也跟着加快速度。刃的身影时隐时现,试图利用视觉死角摆脱他。这对丹恒没用,说起来,这些技术还是刃帮助他学会的。一个闪现,刃拐进巷子中,他跟着走了进去。

最尽头,刃抱着双臂,靠在墙上。他还戴着口罩,墨色长发搭在胸前,双眼半掩。看起来整个人……平静许多。此前都是他追,丹恒跑,今日倒反了过来。

“我没来杀你,你追我做什么?”刃问,他的声音有些嘲弄,好似在笑丹恒草木皆兵。

丹恒沉默,片刻开口:“我如何信你。”

“不信就罢。”刃干脆道,“我若是想杀你,就不会让你踏上这颗星球。难不成还在这守株待兔?”

的确,刃要杀他,从来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瞧见影子便提剑挥斩。他不屑于搞这些阴谋局,丹恒很清楚,恐怕也没那个脑子,就凭自己只要使点招数,刃就把人跟丢了。

“你在这做什么?”丹恒问,又有些诧异。这是第一次,他和刃能够如此平和地谈话。

“与你无关。”刃摇摇头,站直身子想走,将要与丹恒擦肩而过。

“你……”丹恒叫住他,嘴动了动,“那日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又觉得后悔。其实有很多想问的,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丹枫和你什么仇?星核猎手有什么目的?想来想去,却问了最不该问的。

刃怔了一下,见着丹恒有些羞赧,眼神漂移出去,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一时有些语塞。

他回头就走。

“……”丹恒轻叹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看再多书,都弄不懂刃这个人在想些什么。但是以他的性子,万不能就这样放心。

有个地方想去,不用等我。丹恒用手机给其他两个人发了消息,也不管回复,手机收起来,在巷子里静静等了片刻,动身后朝刃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次,他用上了姬子送他的礼物。那些稀奇古怪的试验中倒戈出来的成品,千米溯源器。方才谈话时,他已经在刃身上投下一枚,手上这枚能感应其千米内的方位。隔着一段距离,丹恒有自信刃发现不了他。

远远地,看见刃站在路口旁,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人。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放弃,丹恒无奈地想。他们两个人真是奇怪,明明没有正常相处过,怎地对彼此这样了解?

车辆停止行驶,刃穿过马路,手里拿着一袋面包。料想刚才在店里被发现,他急着走,没买成,又折回去一趟。说起来,丹恒回忆着,有一次和刃碰上面,他就在吃面包。和现在一样,都是晚饭时间。这个人晚饭就吃面包?丹恒疑惑地想。虽然自己有时候沉迷整理智库也会简餐解决,但摄取适度营养是必要的。

跟了几十分钟,丹恒才知道刃的目的地。那是一家小医院,今天虽是颂冬节第一天,医生还是会值班的,只不过来的人很少。刃几次试探,丹恒都没被发现,大概是觉得没人跟着,刃直接进了医院。

刃上了三楼。丹恒很意外地再看了一眼指示牌,确定上面写的是三楼妇产科没错。仔细观察过,刃身边没有第二个人。也许他们约在这个地方碰头,丹恒心有疑虑。银狼?还是卡芙卡?

冒着风险,丹恒跟了上去。他从另一个口出来,正好看见刃走进某个房间,门关上了。牌子上标着“1号诊室”。

“你说,他怎么回来之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三月七怼了怼星。

“谁?”星问,她把一团雪包在手心里,起了个寿司师傅的架势,装模作样地揉捏着。

“丹恒啊。”三月七急着说。她双手接过星递过来的“寿司团”,在最上面铺了一层石头,作为辅料。三人站在雪地里。

“你们玩够了没有?”丹恒有些无语,“以及,你们说悄悄话能不能小声点?”

“那好,我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三月七不装了,直接问道。“刚才手机上问你也一直收不到回复,有危险吗?”

丹恒沉思片刻,开口:“卯眼石的交易是假的。”

嗯,三月七点点头,“我们知道,试着给卖家发了消息,他已读不回。加上问了周围的住户,这里根本就没有十一号。就这样,没了?”

“我看到一桩奇怪的事,三月,如果你看到一个男人单独走进医院,去了妇产科,在诊室里呆了三十分钟。出来之后,他拿着一张诊单。没有人和他一起走出来。你还听见医生在后面喊:‘记得下周再来检查!吃点有营养的东西!’。你觉得这个男人来医院干什么?”

三月七咦了一声,没等她回答,星便直截了当地说:“很显然,他怀孕了啊!”

“也是。”三月七赞同道,“没道理会有男人假装自己怀孕吧,而且人家医生忙得很,这种事怎么能陪着一起胡闹呢?”

丹恒突然挺直了背,脸色变差,颇有些苦涩。“你们也觉得……他怀孕了?”

“这个大世界无奇不有。”三月七感叹道,“我听闻有些种族没有性别,没有就是都有,他们可以随意转换,或者同时具备两性特征,自然能怀孕。当然,我没见过,只是听说,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丹恒默然地听着。从醒来的那一天起,他从未感受到命运是如此的沉重。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忙活一天,白忙活!”三月七叫道,原本还想尝尝‘帕姆’是什么滋味呢,但还是列车的事更要紧。

“……”

丹恒心跳越来越快,他低着头,脑子一团麻。漫天的雪落了下来,在肩头盖了薄薄一层。三月七和星欢呼着,跑了起来,那些笑声似远,似近。他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那是,那是……头开始疼了起来,有无数菱光从手中滑落,破碎。丹恒!有人在叫他。丹枫?轻轻地应了一声,丹恒抬起头。

男人坐在窗前,长发飘扬,风有着一股凉意。他打开门,走了进去。听见声音,男人回过头。像死人的眼睛,永远停留在决绝的一刻。浑身散发着血和灰烬的味道,不停地流,一直到干涸,甜腥的,也是香的,莫名有种投身的欲望,一起卷入这无望的拘禁的恋书。那双手曾用一把剑刺入心脏,又滑过自己赤裸的上半身,从头战栗到脚尖,仿佛他们的生命连在了一起。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恍惚之间,看见男人把自己抱在怀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眼前是那头墨色的长发,回旋着雨的天空,那双熊熊燃烧的眼睛仍在某处转动着,死死把他钉在原地。

丹恒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三月七和星诧异地转过身,青年满头大汗。

“三月,”丹恒幽幽地问她,“做父亲是一种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