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来访 09
大学生援交恒x性瘾刃
“快下雨了,要改时间吗?”丹恒拉开窗帘,看了一会儿问。
刃整个人趴在沙发上,脑袋被自己长发埋着。听见他说话,那团黑动了动,发丝落到沙发外,伸出来一只手,捞起地板上的手机。刃照着丹恒的话一个一个地打字,把问题发到群里,很快收到回复。
刃:“她们说没关系。”
丹恒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本意是想理得整齐些,但是越理越乱了。细碎的发撅起来,无论怎么看,都是大学生的模样,青涩感从抿着的嘴角窝里透露出来。他走进浴室,沾了点水,不厌其烦地将头发抚平。
打理好头发,他才想起来自己等会还要换衣服。叹了一口气,走进房间里。选择着装时犹豫起来,最后还是决定穿日常的衣服。今天早上起床,天气已经变凉了,等会还要下雨,所以是长袖的纯棉衬衫。这件衣服穿了很久,面料已经变得绒绒的,手肘处起球,但穿起来舒适,安心。丹恒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出客厅,把背包里的简约手表拿出来戴上,和衬衫配起来显得好看。
他走到刃旁边说:“该出发了,换衣服吧。”
刃斜着眼看他:“还有一个多小时。”
丹恒给他算起来:“坐车要四十分钟,等会可能下雨了,走到饭店也要走十五分钟,加起来差不多一小时。再加上一些意外耗时,一个多小时,不早了。”
刃:“我骨头疼。”
丹恒蹲下来,看着刃的脸色。一如既往有些苍白,眼里淡淡的疲惫,看起来好像没休息好。他想起昨晚,刃破天荒地没有做什么,而是和他一起躺下来睡觉。在一片朦胧的睡意中,丹恒听见旁边的人翻来覆去。
他问:“哪里骨头疼?”
刃:“后背。”
丹恒伸出手按了按刃后背的骨头,好像这真的有帮助一样,又问:“这里?”
刃:“嗯。”
丹恒:“在哪里撞到的?”
刃:“不是,因为下雨。”
丹恒:“下雨?”
刃:“有时候下雨就疼。”
丹恒站起来,又拿出自己的背包掏来掏去。上次他撞到脚,过了几天上课,三月七就给他拿来几片跌打肿痛贴和一瓶药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星见他不接电话,回去添油加醋大说一通,让人误以为他整条腿都废了。拿到的时候,脚早就已经不痛了,三月说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丹恒只好放进背包。
他跪在沙发上,掀开刃的衣服,一面用手指按,一面问:“是不是这?”
刃嗯了一声。丹恒把膏药贴上去,感觉不太够,又挨着旁边贴了一片。他贴完俯下身问:“有效吗?”
刃:“没感觉。”
丹恒只好爬下来,没有再催他。走到每个房间去,把窗户全部都关上。再出来的时候,刃却已经坐起身,换上了和原来没什么区别的短袖,露出手臂。丹恒又进屋随便拿了一件外套出来,丢过去给刃。
他说:“穿上。”
他们拿上雨伞,把屋里的灯都熄了,家门关好。从楼下到公交车站,一路上已经下了点小雨,车辆行驶过去,滑起水声。走着走着,丹恒又问:“有效吗?”
刃:“好热。”他走起来的姿势和平时无异,大概是不疼了。
到了饭店,全程只花了五十分钟左右,没有发生像丹恒所说的“意外耗时”。外面下着雨,里头挤满了人,热闹得很。这是一家老字号,装修古典,大厅边缘排列着用屏风隔着的开放式包厢。服务员领着他们去订好的座位,却发现桌子前已经坐了两个人,比他们来得要早得多。好像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还没走近,卡芙卡就抬起头来,对他们微笑。银狼做了嗨的手势,很快垂下来,捞起桌上的点心吃。
提出要和他们吃一顿饭是卡芙卡的主意,就在刃给她发了饭桌的图片之后。刃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发了个大写的OK。丹恒收到消息时正在上课,没有说什么,但被叫到名字后,迟了三秒才回应。
走到饭桌前,没打招呼,刃自顾自地坐下了。丹恒对她们点头:“你们好,我是丹恒。”
卡芙卡:“你好。阿刃已经跟我们介绍过你了,请坐下吧。”
丹恒坐下了。他和刃的椅子挨得很近,排列在两人对面,像什么面谈一样。他咳了一声,把自己袖子捋起来,叠在手肘处。
刃:“你们怎么来得那么快?”
银狼:“一下飞机就来啦。本来还想逛一会街,但是你说快要下雨了,算了。唉,好不容易的休假。”
卡芙卡:“我们刚买完伞,雨就落了下来,真是幸好。”
刃:“嗯,丹恒说快要下雨了。”
银狼转过身去,拿了什么出来,推过去给两人。她说:“喏,给你们带的礼物。”
刃把礼物拿起来,两个可以一手握住,绑在一起的草人,牵着缠结的线,上面还点缀着不少珠子和精致的饰品,远看像有浓厚异族风情的娃娃,近看就觉得颜色亮得有些诡异。
刃问:“什么东西?”
银狼:“当地特产,他们那里的大祭司开过光,特别灵,看着也挺好看的,我就买了一对。”
她又说:“我问过,这是有寓意的。祝你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啊,听说分开就会死掉。”
丹恒被一口茶水呛住,不停咳嗽。
刃:“多少钱?很难买吗?”
银狼:“送你们的就别计较了。”
刃:“不是,弄丢了我再买。”
丹恒无言,给自己的空杯又盛了一杯茶。
卡芙卡:“都饿了吧?要吃什么?丹恒,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丹恒:“我都可以。”
刃:“别点辣的。”
银狼伸起手,招呼服务员过来。卡芙卡和她几乎是把推荐菜单上的所有菜都点了一遍,最后再加两瓶葡萄酒。丹恒看着银狼欲言又止。
银狼:“干什么啊?我成年了,说不定还比你大呢。”
丹恒:“这应该不太可能。”
银狼:“叔,丹恒多少岁?”
丹恒:“为什么问他?”
银狼:“叔不会骗人,叔你说。”
刃:“我不知道。”
丹恒:“……”
银狼:“……”
丹恒无力地说:“我二十岁。”
银狼终于勾起嘴角:“我也二十了。”
丹恒:“四月份的。”
银狼:“……那确实没可能。”
卡芙卡:“总而言之,都比我小。听我的,吃饭吧。”
菜陆续都上来了,摆满整张桌子。葡萄酒的木塞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倒进玻璃杯里。刃开始动筷子,吃了眼前这盘,觉得挺好吃的,就对着它使劲薅。摆盘精致的菜肴被挖出一大块缺口。丹恒不怎么饿,先喝了点酒,夹着素菜往嘴里放,认真地咀嚼。到了热闹的空间,他的头发又冒起小撅,但自己并没有发觉。卡芙卡和他的吃法差不多,会用小勺子喝汤。银狼的吃法有点怪,觉得这盘的酱好吃,于是拿着另一盘的肉去蘸。丹恒想把星介绍给她认识。
大家边吃着饭,边说些小话。
银狼:“这次去的那地方可把我害惨了,东西难吃得要命。”
卡芙卡:“前面几天,我们还可以吃银狼带来的零食。到后面,吃得都被人偷走了。”
刃:“受伤了吗?”
银狼:“怎么可能?”
刃:“死了几个?”
卡芙卡:“两个吧,还有一个,怎么都找不着。我应该击中了他的腿,应该跑不远,但艾利欧说最好不要去追,会有不祥的后果。”
丹恒吃着听,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虽然从刃身上的伤口来看,他的过往绝不简单,沾染血腥也是意料之中。他站起身来,轻声叫住一个服务员,问他厕所在哪。
服务员:“拐角就是,您要紧吗?请跟我走。”
丹恒脸红红的,脑袋眩晕。喝太多酒了,他心想,莫名地停住脚步,往后看去,刃刚好坐在位置上盯着他。
丹恒比了个OK的手势,摇摇晃晃地跟在服务员后面。
上完厕所,他觉得实在闷得受不了,环顾一圈大厅,往阳台那边走。外面还在下雨,风有些凉,外面的饭桌位置都是空的,丹恒坐在离栏杆很近的地方,让风夹着雨吹到脸上,一阵湿润,他终于感到清醒多了。
旁边走来一个人,手里还拿着温水,递过来。
银狼说:“叔让我拿给你。”
“谢谢。”丹恒将那杯水一饮而尽,喉咙很暖,酒醒后的世界像被洗刷过一遍无比清晰,雨滴滴答答地落在雨棚上,听起来恬静。
他说:“请坐。”
银狼觉得有趣:“你们俩还真是……商量好的?一个默许我来,一个在这等着我,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吗?”
丹恒:“你主动挑起了话头。”
银狼坐下了:“好吧,不过也是卡芙卡让我来的,唉,就知道使唤我。”
丹恒:“打算从哪里说起?”
银狼:“别指望我把什么都告诉你,这是不允许的。”
她靠在椅子背上,翘起二郎腿。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电子屏幕的光照着,又暗下去,那张稚嫩的脸显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银狼:“我对他以前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但足够了。他也许生活过一段快乐的日子,但后来遭遇了不好的事,前途折损,死了朋友,都是在乎的人,只剩他一个,伤得很重,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上,这种事能从表情看得出来。加入我们的时候,他已经不太爱说话了,但身手厉害,我们救了他,他便愿意为我们所用。”
丹恒:“你们?”
银狼:“你可以把它想成一个是组织,但更像收容所。我们已经都是孤儿。出于不甘心,好奇,或者随便怎样都好的心理,没有人是为了钱,所有人的目标都不一样,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决心过上不属于普通人的生活。”
她笑了笑说:“我现在坐在这里和你吃饭,说不定第二天就横尸荒野了。”
丹恒:“那你呢?”
银狼:“我?”
丹恒:“你为什么会加入?”
银狼不知道什么时候嚼起了口香糖,她好像还停留在孩童时口欲期,无法忍受嘴里没东西。她说:“为了好玩啊。”
丹恒:“为了好玩去死?”
银狼:“又不一定真的会死,说不定我可以长命百岁呢,少咒我。”她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事情,觉得好笑:“你看过彼得潘吗?一个很老的版本,我问别人看什么动画,他们都是说日本动画,但我小时候只看过那个,大家梦自己是魔法少女,花仙女之类的,我小时候觉得自己是彼得潘,20寸电视机屏幕里,由小小的像素点组成的彼得潘。我觉得自己可以飞,裹着绿色的床单,从窗户跳了出去。我把我拥挤着像素点的手臂伸到空中,脚踏了一下,亮出纸剑,然后摔到地上,根本没死,太好玩了。”
说完,她问:“干嘛这么严肃地看着我?”
丹恒摇了摇头,没有作出评价:“希望下次,之后每一次你也能像小时候一样不受伤吧。”
银狼:“怎么可能呢?没事,我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扯远了,说回他的事情吧。没有任务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做任务的时候才出来。尽管我们后来和他关系都不错,但每一次任务其实都很辛苦,他的精神状况也越来越不乐观。有一次,他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差点把我们都用枪射死。大家一致认同,他不适合再呆在这种环境下,对我们,对他都不好,所以我们将他逐出去了,让他在这里安顿下来。”
她吐出一口气:“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听完之后,有没有觉得很神秘,很魔幻,超出了想象?”
丹恒想了想说:“和我猜得差不多。”
银狼哼了一声:“嘴硬。算了,你要真一点都没猜到,今天就不会来和我们吃饭了。”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那么多,我都口渴了。”
他们在阳台吹了一会风,丹恒把喝完水的纸杯捏扁,拿在手里,准备等会扔掉。雨变小了很多,雨棚上掉下来几滴,银狼低着头看手背上的雨水,轻轻擦去,她说:“你不要觉得是他不想告诉你,主要是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了,也许不是很想在你面前提起……也别觉得他生病了,想要把他治好,这样的想法很自私。有时候他控制不了情绪,你让一让他,别跟他计较。”
丹恒沉默着,抬头看见雨滴还在往下落,便伸手将它截住,不至于掉到银狼的头发上。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医生。”丹恒说,“但在我看来,是你们太迁就他了。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他能自己告诉我,把全部事情推给你,这种做法我不认同。”
银狼:“那你要怎么样?”
丹恒问:“能怎么样?一个人犯了错,就要说对不起,那个受伤害的人才能原谅他。”
把银狼留在阳台,丹恒先一步回到饭桌上。刃看着他过来,等视线碰到一起时,他先行避开了。丹恒坐下来,给自己盛了一杯茶。
卡芙卡笑着说:“丹恒,刚刚看见你喝醉了,现在还好吗?”
丹恒:“清醒很多了,谢谢。”
银狼回到了座位上,她又恢复成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叉了水果吃。刃看样子已经吃饱了,沉默着靠在椅背上。
卡芙卡:“那我们走吧,今天这一顿饭我来买单。”她拿着订单走在最前面,然后是银狼,丹恒和刃。
四人走出饭店。空气还下着小雨,湿漉漉的,眼前的建筑灯光四溢,看得人眼迷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卡芙卡和银狼截住了一辆的士,前者笑盈盈地对他们说拜拜,银狼则挥了一个和嗨差不多的告别手势。
看着她们坐上车,丹恒和刃转过身,往来时的公交车站走去,没有撑伞。黑暗在两人的身影里逡巡着,然后在灯光下遁逃,来回交替,在那短暂的明亮中,看见雨丝像星星一样在空中旋转,然后往下落。
坐上公交车,只有他们两个人。刃坐到丹恒旁边,身上有一股雨水的味道,想来他一样。车窗外的事物摇晃着,渐渐褪色,一切看起来都只有他们在前进,而不准再往后退了。丹恒看见刃的大腿上有一根衣服脱的线,于是伸出手将它摘掉。
刃侧过头,好像终于酝酿出什么来,低声地说:“对不起。”
丹恒:“你在我身上装监听器了?”
刃说:“我会唇语。”
丹恒觉得有点好笑,实在没憋住,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他问:“然后呢?”
刃茫然地看着他,想了一会:“你应该原谅我?”
丹恒叹了一口气说:“给银狼打电话,跟她道歉。”
刃照做了。银狼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什么,刃回答:“我在上。”
银狼挂了电话,丹恒问:“她说什么?”
刃:“她问我们谁在上,谁在下。”
丹恒:“……”
他忍不住问:“然后你说你在上?”
刃:“不是问年龄吗?”
丹恒:“对,没错。”
到站了,他们下车。一路走回家,雨已经停了。踩在小水潭上,发出轻轻的响声。可能是喜欢这样的声音,刃低着头去踩了每一个水潭。水声像旋律一样连起来,夜晚显得宁静。
回到家里,刃先进去洗澡,出来看见丹恒在拆客厅的纸箱,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柜子里,摆架上。东西不是很多,但起码填充了一部分的空位。丹恒一边整理,一边说:“把你的居民证之类的资料拿出来。”
刃去找了很久,等丹恒洗完澡,才终于从某个角落里翻出来给他。把膏药贴拆开,刃对着镜子给自己的腰贴上,然后躺下。丹恒坐在床前的一大块毛毯上。
过了一会,丹恒看着居民证说:“你这个怎么都过期好久了?明天和我去办新的。”
没有收到回应,他抬起头,看见刃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丹恒把东西收拾好,决定明天再整理。外面响起隆隆的雷声,像蛋壳的鼓动,预示着一个新的季节要到来了。他坐到床头,透过窗帘看向深夜。此时此刻,有种午夜的落寞,丹恒往后坐,慢慢将背部靠着刃。
丹恒转过头来,刃的身躯从他的手边蔓延开,伸展着,一半脸庞露出来,闭着眼睛。他好像很久没睡过好觉,眼底有淡淡的乌青,但现在没有人会将他吵醒了。如果什么都不去想,那只是一个人的肉体,就算心里藏着怪物般的感情,但终归是人。于是丹恒缓缓意识到一个事实,从今往后,这具肉体就全由他来掌控了。让他快乐,亦或让他疼痛,可以轻易置他于死地,可以让他继续活着,相应地,也承受所有后果。这些问题,想起来就觉得沉重,但他一面想着,一面又困起来,眼皮轻柔地往下搭落。所以这一瞬间,什么问题都变得不再重要,丹恒躺下来,有一只手感应到动静,迷糊地伸出,好像他是一团被子还是什么,而他,呼出困倦的呼吸,带着冬眠的觉悟,任由自己埋入那个窒息的拥抱里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