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的季节 06

#风花雪月 #金光布袋戏

花为了这个家去做鸭子之后

宿醉后的清晨,风逍遥买了两个烧饼,一袋豆浆,蹲在马路上吃了起来。早上的风很凉,吹得头脑清醒。回想起来昨晚的种种,黑暗里是两个人的喘息,肉体拍打的声响,来回在脑海里播放,风逍遥咀嚼着的脸逐渐变得麻木。他认为,只有学会接受现状,才不会在此时此刻想要一头撞死。

“你今天来得很早。”

眼前出现一双靴子,斑驳的痕迹,穿了多年,有种粗犷的感觉。风逍遥头也不抬,含糊地打了声招呼:“老大早啊。”

铁骕求衣也蹲下来,摇头拒绝了风逍遥递来的烧饼,说:“说吧,怎么回事?”

风逍遥:“啊?”

“失恋了?”

“哪有啊,”风逍遥说,“八竿子打不着。”

“看起来就是一副失恋的样子。”铁骕求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风逍遥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把头扭过去,“还不敢对视,心里有鬼。”

他再靠近一些:“黑眼圈,面色苍白,你昨晚都干什么去了?”

风逍遥抗议:“老大,是你说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的吧!”

“懒得多说你。”铁骕求衣干脆站起来,“快吃,赶时间。”

风逍遥几下把烧饼塞到嘴里,跟着站起身,习惯性地理了理外套,却抓了个空。操,他心想,外套落那儿了。没办法,手变个方向,转而去扯衣服下摆。他再一拨头发,发圈也没了,估计和外套放在一起。走动的时候,胸口传来微妙的感觉。过了一会,风逍遥才反应是什么地方在痛。乳头被那个小子咬破皮了。顶着一双破皮的乳头上班,这种体验是第一次。

子弹飞过,风逍遥翻身滚过去,藏在柱子后面,当作掩体。他数了一下手里还剩下多少子弹,全部装上。先往左边探一下头,枪声比子弹来得更快,击穿旁边的铁桶,假动作。风逍遥忽然出现在右边,扣动扳机,打中对方的手臂,枪掉下来,他再踩了一下墙壁,往前扑。不料,腰闪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幸好反应及时,手按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压下去,他力气大,成功将人制服。

一旦有了感知,全身上下都变得不自在。腰有点酸,大腿使不上劲,容易麻。没那么夸张吧,风逍遥边想,边在原地做准备运动,顺便往前面甩了一刀,直接穿进人的大腿里,那一个逃跑的跪在地上惨叫。这些吸毒的很好对付,身体亏久了,体力上没有可比性。

行动结束。铁骕求衣走过来质问:“刚才怎么回事?”

风逍遥讪笑:“昨天搬东西,腰闪了一下。哎,人年纪大了,就是这点不好啊。”

铁骕求衣沉默了一下:……你节制点。”说完,转身就走。

风逍遥心里呐喊,老大,你听我解释!但,没什么好解释的。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没法再扭头。更何况,如果回到昨晚那一刻,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风逍遥心情阴郁地跟了上去。

其实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堆积起来,让人心里说不上来的烦躁。就好像你做了某个选择,以为它对自己没那么重要,结果到最后连生活的节奏都被打乱了。他想起对荻花题叶说过的话,关于承受代价的大道理,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复刻这一切?是人就想不开,避不掉。

铁骕求衣擦干净刀上的血:“今天你先回去吧。”

“回去?”风逍遥愣了一下,“不是还要去码头吗?”

“你今天状态太差了。”他毫不留情地说,“会拖累我。”

老大说话永远都是那么直白,但没有反驳的机会。风逍遥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往回走。他一身血味,先找个公共厕所洗把脸。干他们这行的,随身带个小瓶的消毒水总没错,味冲,可以很快消去更可疑的气息。风逍遥叼着瓶盖,往衣服浇,再搓几下,扭开水龙头洗干净。最后把上翘的头发理了理,手法不对,反而理得更乱了,只能就这样走出去。

没有任务的下午,他在大街上游荡,看到娃娃机就上去抓两把,看起来像一个失业青年。他按了一下按钮,抓子往下挪,心不在焉地想,不知道荻花题叶在做什么,自己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买了一盒芝士薯条和可乐,风逍遥坐在商场角落里,打开手机发短信。

风逍遥:喂

白日无迹: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风逍遥:帮我查一个人

白日无迹:您好,我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风逍遥:别装不在[刀]

白日无迹:没空。

风逍遥:哥哥,今天叫你一声好哥哥,求求你嘛

手机上弹出一条消息: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风逍遥切出软件,打开通讯录,开始发短信:帮我这一次,下次请您吃饭!

没等白日无迹回复,他就将要查的信息发过去。等了一会,白日无迹冷冰冰地回复一条消息,点开看,果然是他要的情报。应对白日无迹永远都是这一套办法,撒娇一次没用,那就撒娇第二次。

锁上手机,风逍遥一边吃薯条,一边往目的地走。今天是星期五,下午三点,还不到人流量最高的时候,商场比较空。他在咖啡店找了个位置坐下,眼前的窗是透明的,透过去可以直接看到对面的奶茶店。一家连锁奶茶店,风逍遥买过两三次,每次没喝完就扔垃圾桶里了。站在柜台前的小哥扎了个马尾,转过身的时候,长长的头发垂到腰间,紫色的发尾翘了个卷。趁他转过身,有几个妹子举起手机疯狂拍照。等人拎着杯子回来,手机都没来及收回去。小哥笑了一下,张嘴说了什么,好像是让她们随意拍,他不介意的。

奶茶不好喝,生意依然火爆的原因找到了。风逍遥心里感叹,人好看则无敌。他放下咖啡,径直往店里走。

荻花题叶看见他,愣了一下,表情顿时变得不太自在,好像在不合适的场合,见到了一个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再见第二次的人。

风逍遥绕开他,走进后厨,东张西望:“老板在吗?”

一个男人蹲在洗碗机前,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迟疑问:“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风逍遥拉过荻花题叶,干脆说:“这我家孩子,不好意思啊,今天可能要跟您提一下辞职。之前他离家出走,我们一直在找,没想到有学不上,跑出来打工。这段时间,多亏您的照顾了。”

男人有点懵:“啊?但我看他已经成年了。”

“刚上大一,”风逍遥朝他一笑,“打工没什么问题,但影响到学习就不好了,您说是吧?”

老板点头:“哦哦,那确实。但他这一走,我店里也没人……”

“先加个联系方式吧。”风逍遥把冰箱上的便利贴撕了一张,写下一串数字,“这我号码。今天不好意思了,给您造成的损失,改日偿还。我先将这小子带走了啊。”

荻花题叶站在一旁,一直在挣扎,奈何被风逍遥强行拉住,动弹不得。他的力气在常年经历搏斗的人面前不堪一击,员工制服被扒拉下来,底下是来时穿的T恤和牛仔裤,再套上鸭舌帽,找不到丝毫反驳的机会,就这么被架走了。

走到半路,他恼火地甩开风逍遥的手。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荻花题叶质问道,“凤逍遥,你搞清楚,现在不属于委托时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风逍遥看着他被捏出红印的手,用一种好像哄小孩的语气说:“捏疼你了?”

荻花题叶看都不看他,自顾自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风逍遥保持得刚刚好,一步之遥,分毫不差。他问:“你到底要怎么样?再这样,我会去报告,将你拉进黑名单。再过分一点,我是可以报警的。”

风逍遥好像没听见一样问:“我外套是不是在你那儿?”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还有发圈,我就那一条,没别的了。”

荻花题叶冷冷地说:“丢了。”

风逍遥:“不信,你再找找。”

荻花题叶戴着帽子,压得很低,只看到半张小小的脸,一颗泪痣,抿着嘴,白皙的下巴,但风逍遥总觉得自己被他恨恨看了一眼。走进地下通道,旁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不发一言。风逍遥想起来小时候的事,带几个小孩出来玩,雪牢牢跟在后头,她有个青蛙手表,上面只有风逍遥的定位,想丢都丢不了,而花和月都不见了,最后找到人,月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看蚂蚁爬进洞里,花已经在旁边哭出声了。那是风逍遥第一次抱他。被轻声哄着,花反而不哭了,好像觉得丢脸,叫着放他下来。风逍遥把人放下来,刚想摸一下他的头,花又跑得远远的。

荻花题叶:“突然笑什么笑?”

“人最重要就是开心,”风逍遥说,“你也笑一笑?”

荻花题叶哼了一声,没说话。

两个人出了地铁,一直往小巷里走。穿过狭小的公园,眼前有一栋公寓楼,看着不高,很多年了。荻花题叶让风逍遥在楼下等,自己上去,过了一会,他拿着一件外套下来,丢给风逍遥。

风逍遥问:“直接把我带到这里,就不怕我之后直接找上门?”

“连我在哪里打工都知道,想必这点小事也难为不了你吧。”荻花题叶阴阳怪气地说,“慢走不送。”

风逍遥发现了,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就是死缠烂打,厚着脸皮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荻花题叶:“搞砸我的兼职不够,你还想要做什么更过分的?”

“满足好奇心。”风逍遥真诚地说,“顺便交个朋友。”

荻花题叶露出虚假的笑容:“可以,麻烦走流程付费。”

“收款码给我一下。”风逍遥说,不像是在开玩笑,掏出手机,再拉过荻花题叶的,打开软件,点开二维码,扫了一下,嘀,输入金额,很快,荻花题叶的手机就冒出了成功收款的通知。

他捧着手机有点懵,看了看风逍遥,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数字。风逍遥给了一个怎样,哥帅吧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同时内心流泪,没关系,努力打工,终有一天会赚回来的……

荻花题叶:“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些被害妄想症?”风逍遥问,“对你好,就觉得是有人想害你?”

荻花题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这样想的。风逍遥紧接着说:“之前说的学校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荻花题叶:“正在考虑。”

“没骗我吧?”

荻花题叶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转瞬即逝,风逍遥甚至看不清他的情绪。

“当然没有。”荻花题叶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之后的每一次委托,你都会来吗?”

风逍遥怒其不争:“你怎么还想着这档子事啊?”

“我有我这么做的理由。”荻花题叶说,“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风逍遥:“我只是,呃,不忍心看到你这样。”

荻花题叶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你还真是同情心泛滥。你是不是还有在援助非洲世界的小孩呀?”

风逍遥被他这么一堵,心里郁闷。喜怒无常,他已经搞不清楚荻花题叶到底在想什么了。这会风逍遥穿的是一身衬衫西裤,散发出消毒水的味道。很奇怪,但是荻花题叶并不过问,抬起手,将他拉过来,领带松开,重新打一遍,整整齐齐的,再往上束回去。

荻花题叶:“下次,可以想点别的借口。”

风逍遥:“啊?”

“喜欢我,”荻花题叶对他眨了一下眼,慢条斯理地说,“也可以直接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