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却爱着一个畜牲 14-17

#断风尘 #绯羽怨姬 #孟白云 #霹雳布袋戏

为了心爱的女人,孟白云被情敌操了

14

孟白云张张嘴,有些无措。以为断风尘在开玩笑,直到他盯着自己看,似乎不跪就没得商量。第一反应,他大怒:“向你这个混蛋下跪,我不如去死!”

断风尘轻飘飘地说:“如果这样做能救怨姬,那你怎么还不去死?”

似乎被这句没心没肺的话刺痛,孟白云的脸白了几分。他低声问:“你,你是认真的?”

断风尘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他一把抓住孟白云的肩膀,将人扯入裂缝。转眼间,他们到了一座府邸里。

“这里是我的私人住所。”断风尘边走边说,“没有其他人在。”

他坐下来,将手搭在一边,很是悠闲,“跪吧。”

随意的语气,好像孟白云只是他养的一条狗。孟白云气得发抖,但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能求助谁了。剑阁与世隔绝,如果他不管怨姬,怨姬真要在里面呆一辈子吗?孟白云,认清现实吧,他在心里低声说,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说:“你答应我……如果我听你的,你要救怨姬。”

断风尘很爽快:“我答应你。”

孟白云深吸一口气,跪了下去。男人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灰头扑脸,丢到大街上都没人要。但不知为何,断风尘控制不住勾起嘴角,一股更为暴虐的欲望从心里升起,他从未对其他人有过这种情绪。

断风尘:“然后要说什么?”

孟白云怒视:“断风尘,你别太过分!”

断风尘:“不是说听我的吗?”

“……”

孟白云垂着头,低声下气地说:“……断风尘,我求你,救救怨姬吧。”

“你倒是肯为她牺牲。”断风尘忽地冷笑一声,“好了,过来吧。”

“做什么?”

“过来。”

孟白云撑起身子,准备站起来。

“跪着过来。”

孟白云:“你到底想怎样?”

事到如今,到这一步,他只能让自己再忍忍。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还要计较什么尊严?孟白云自嘲地笑了笑,竟真的重新跪回去,挪到断风尘面前。

断风尘低头看他,魔的眼里有邪性,让孟白云心生惧意。更让他羞愧的是,仅仅是这一眼,他就起了反应。一只手抚摸过脸,力度轻柔,氛围变得旖旎。过去那些交合的画面立马浮现出来,多少次,断风尘像这样摸过他的脸,下一秒张嘴,就是一句情话。警铃大作,孟白云又明白,他不能逃。

下身被踩着,他漏出一声闷哼。断风尘用鞋蹂躏着他的性器,声音变得蛊惑而危险。“再凑近些,张嘴。”

浑身战栗个不停。鬼使神差,孟白云照做了,断风尘的阴茎就在眼前,已经勃起了,脸颊贴近之后,能感受到上面的热度。他将自己的大腿捏出血痕,同时张开嘴,将硬物含了进去。

断风尘的手顺着按住他的后脑勺,往前顶了一下。孟白云的技巧很生疏,只知道要张开嘴巴,含进去就好了,让阴茎进到喉咙深处。他发出干呕的声音,眼睛泛出泪,但被后脑勺上的手压住,撤离不开。脸颊鼓起来,跪勾勒出性器的形状,五官有些扭曲。看着这样的丑态,断风尘硬得更厉害了。

他低声数落:“真笨,舔舔它。”声音低沉,带着露骨的欲念。

孟白云整张脸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他迟钝地探出舌头,舔舐着根部。膝盖跪在地面太久,已经开始疼了。只是,感觉到断风尘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他就会不受控制地发烫。

一层又一层快感涌上来。不止是肉体,还是视觉上的。断风尘笑骂道:“真骚,若是怨姬看看你这副样子,你觉得她会做何想法?”

孟白云身体一震,唔唔出声,好像在笨拙地反驳,不是的,明明是你逼我——断风尘径直将自己下体整根塞进去,不顾他难受的呕吐声,在湿热的口腔里冲撞起来。肩膀抖动着,胸前衣衫都被扯落,露出乳头。

断风尘粗暴地扯过他的头发,压向自己。呼吸不了,孟白云下意识收紧喉咙,将阴茎裹着吮吸。发出舒服的慨叹声,断风尘伸出另一只手,大力揉弄起孟白云的胸肉。赤裸裸的肉欲压制,他只能像一个玩物承受着。

好像快要到了,孟白云喘气之余,模模糊糊地想。他的身体在插动里来回晃动,努力吞吃着阴茎。终于,他听到断风尘哼了声,紧接着,嘴里湿嗒嗒一片,白精溢出嘴角,慢慢流下来。他往侧边倒去,干呕着,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然而,孟白云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裤裆已经跟着湿透了。就算夹紧双腿,也隐藏不了深色的痕迹。

断风尘显然也看到了,挑眉道:“帮我含你也能高潮啊,就那么想要?”

孟白云反驳:“分明是你下药,才让我的身体变成……!”

断风尘不说话,只是笑。见他默认,孟白云被其厚脸皮程度震惊,气得胸膛起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由高往低看,此时,他已是满脸的泪痕,眼尾发红,衣衫垂落到肩膀下面,嘴角被蹭掉了皮,一番被人糟蹋过的模样。

“上来。”

孟白云绝望:“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见他不听话,断风尘不高兴了:“我说什么,你没听见?上来!”

有求于人,孟白云不得不从。好像已经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身体还有些抖,明明怕得不得了,又隐隐有些期待。坐到床榻上,再被断风尘一个眼神示意,像从前那样,躺下去,任人宰割。

居高临下,断风尘处于上方,随手将他的衣服扯掉。无处遁形,一阵强烈的羞耻让孟白云心里煎熬。付出自己的身体,用这种事换来一个条件,他跟青楼又有什么区别?

手指伸进去,碾过嘴唇,分开之后,深入进去搅弄。孟白云想一口咬下去,但只是想想而已。他的眼角有些下垂,含着泪看人,便显得像在装可怜。断风尘勾起嘴角,手指抽出去,沾着津液抹过嘴角,按着脸,捏过来吻上去。

高度差别比较大,孟白云只能努力仰起自己的头。整片舌头都被含着吮吸,酥软的感觉扩散至全身。来回搅动得激烈,唇舌之间发出啧啧的水声。他呼吸得很急促,喉咙吞咽着,身体没有力气支撑,一点一点滑落下去。快要分离之际,断风尘搂住他的腰,好像要将人揉进怀里似的,顺势两手捏着臀部,往外扒开,将性器推入,强行使其容纳进去。

孟白云的眼睛半斜着,嘴巴红红的,只知道喘气。好热……好舒服……他感到全身都在痒,恨不得牵来断风尘的手,给自己摸一摸。被熟悉的气息笼罩,就像是被抽去了骨头,一截一截地瘫下去。这是怎么了,他也不知道,嘴上叫的,脑里想的,都是断风尘。

拎起他的一条腿,断风尘往后穴里使劲顶撞。嫌不够重,他把碍事的腿折起来,压成叠起来的姿势,像凳子一样,接着自己坐上去操他。

不等他反应过来,断风尘开始耸动。孟白云拖长着声音叫,承受这一下下的撞击。久不经性事的身体敏感得很,深处被顶弄几下,就软嗒嗒地流出水来,发出滋滋的声音,听起来放荡。

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把火在心里烧起来。断风尘忍不住用言语羞辱他:“操几下就发情了,怎么那么骚?”

“我……啊,我没有……!”

孟白云无力地反驳着,一记顶弄下,他的眼睛失去焦点,小腹颤抖起来。断风尘心里的暴戾更甚,拧过他的手腕,将人压在床上密集地操干着。犹然觉得不够,断风尘俯下身,含着乳头在嘴里咬。他咬得重,胸前泛起疼疼痛,但在情欲的催发之下,双乳被来回舔舐,吸一口,孟白云突然颤了一下,小腹抬高,就这样高潮了。呻吟从拖长音到不成调的呜咽,最后是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嗬嗬地喘气。

将臀肉推拉开去看,后穴翻出一层红肉。整根抽出时,有水不断流出来,单是看着这个洞,就能想象到其中的销魂。再插进去,便会下意识收缩,将阴茎挤压得实实的,殷勤得很,调教出了伺候人的习惯。

手滑过胸乳,用粗糙的表面搓揉着乳头。颤巍巍地挺立起来,再被狠狠擦过,直到变得红肿。孟白云的胸膛起伏着,随着他的力度有一下没一下地抖。底下的穴已经吃到了极限,软软地敞开,任由通行。

“孟白云,”断风尘的气声在他耳边呼洒开,“你看看你,是什么样子。”一边说着,阴茎往里凿,最深处的嫩肉被深深浅浅的力度磨弄,孟白云在他的怀里发出悲鸣。

“没有我,你现在还能怎么活下去?”

不是的,不是,孟白云脑子一片空白,喃喃道。他茫然地想,没有断风尘,我还可以活着。但是活着,又能去哪里?这个问题,一下子将他自己问住了。灵蛊山回不去,这颗心,已经找不到他的归属了。就算是这条命,如此给了断风尘,又有什么所谓呢。

孟白云倒在床上,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是汗,张着嘴,里面瘫着一片被吸得发麻的舌头。身体被翻来翻去,他昏昏沉沉的,受着奸淫,双腿大张,侧面全是自己喷出来的精痕。只有在断风尘故意顶到最深处,折磨他的时候,才喑哑地叫上几声,听起来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我不行……我不行了……”

断风尘捏着他的脸,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将人的脸捏得变形,都不愿放开。那张脸的表情错乱,一会是沉溺快感,一会又快要哭了似的,但最令他满足的,是孟白云的眼睛里,自始至终,都只是装着他断风尘一个人。他故意拖长了节奏,让这快感越磨越利,直到煎熬。孟白云猛地抖动几下,无声地被高潮吞吃进去,不成人样了。

反手捂住鼻子和嘴,不顾孟白云挣扎的唔唔声,断风尘大力抽插几下,在凄惨的闷叫声里射了出来,填满他的身体。放开手之后,孟白云还是窒息的模样,睫毛颤抖着,停留在即将要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残影里。断风尘直白地盯着他的脸看。这是他入苦境以来,见过最为痴傻的人类。还有什么比他更好玩弄的对象呢?

“永远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顿了一会儿,孟白云回过神来,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呆呆地重复:“永远?”

断风尘弯腰,投下一片阴影,吐出的话语如同蛇蝎:“孟白云,我要你整个人都给我。”

孟白云下意识问:“那怨姬呢?”

心生烦躁,断风尘不悦道:“这个时候,你还提她做什么?”

“你想反悔?”

“哼,既然答应了你,我自然会做到。”

似乎觉得他扫兴,断风尘将人丢到一边,翻身下床。

孟白云愣了许久,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过去那些快乐,宁静的日子,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看着断风尘站在床前穿衣的背影,意识到他就要离开。这一去,他会履行自己的诺言,将怨姬救出来。事情终于要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但孟白云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他只是觉得好累。

断风尘即将离去之际,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断风尘,你这一生,有没有爱过谁?”

断风尘的脚步顿了顿,沉默了一下,他嗤笑道:“也只有人类,才会整天把爱挂在嘴边。”

回到魔界,有人正等着他。

“怎么,脸色那么阴沉?谁惹你了?”

断风尘:“别烦我。”

他冷着脸躲开落雁孤行的亲近,坐在统领的位置上,问:“让你去打听赭杉军的动向,情报呢?”

落雁孤行扑了个空,有些气恼。这个男人,昨天在床上嘴巴还甜得不得了,今天就给她甩脸色。她哼了一声,甩开辫子说:“他早就从盛会上离开了。恐怕已经知道你给怨姬的明圣天书是假的,现在正四处打听呢。”

“派人去分散他的注意力。”

断风尘一句话,落雁孤行就知道怎么做,他们结伴多年,早已有了旁人没有的默契。她又把打听来的其他情报一并说出,断风尘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重复问:“不二做去了剑阁?”

“怎么?”落雁孤行停顿了一下,“一提到剑阁,又想起你的小情人了?”

“吃醋了吗?”

“不过都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我何必?自降身份。”

断风尘:“倘若我是真心的呢?”

“我才不相信你这种人会有真心。不过,你当心玩火自焚。有时候,困兽的反扑说不定就成为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关心我,不如多关心你自己吧。”

负心汉,落雁孤行心里啐道,别过头去,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来。死心塌地跟着这个负心汉那么多年的她,也是多么的可悲啊。

她转而问:“所以你明天当真要去赴约?”

断风尘像看白痴一样看她:“我是去打探剑阁秘密的,你真以为我要娶妻?”

“是吗?我只看到了你在逞英雄。”

“那楼无痕已经对我起了戒心。我就不去了,打草惊蛇。不二做一直想复活他棺材里的那名女子,此次赴会,想必也是要找怨姬帮忙。突破口在于此,到时候,见机行事。”

落雁孤行:“你就那么自信,她还愿意告诉你关于剑阁的事?”

断风尘耸耸肩:“想让她开口,我的手段多的是。”

落雁孤行一下子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只怕,现在孟白云已经被他软禁在某个地方。

她说:“当时你为何将他放出?就不怕他跑了吗?”

断风尘:“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找上剑阁。”

想到什么,他嘴角勾起来,“不放他出来,他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无能。想救一个人,就要依靠强大的力量。不懂这个道理,他又怎么会甘愿回到我这里呢?”

落雁孤行都要同情起这个家伙来了,被断风尘从地牢里放出来,挨了一顿打,竟又自己爬回老虎的嘴巴里,完全是属于病急乱投医。被人吃干抹净了,还觉得这是牺牲,孰不知这样反倒被人利用,只要用他来威胁绯羽怨姬,她就不得不把剑阁的秘密讲出来。

嘲弄之余,她又心有戚戚,这些人活了一生,不过为了一个情字而已。和他们比起来,自己又好得了哪里去?

她告诉断风尘:“你真是天底下最坏的坏蛋。”

断风尘微微一笑:“多谢夸奖。”

15

下雪了。孟白云坐在门前,头发长了,没有心情剪,就这样垂了一地。这个偌大的府邸,除了他,没有一个人在。他曾尝试打开大门,走出去,但很快被结界弹了回来。孟白云心里早有预料会是这样,没有再做无谓的反抗。

断风尘又是好几天没来了。有时候,孟白云忍不住想,他有没有履行诺言,怨姬现在如何了,他人又在哪里?如果他再也不来,又该如何是好,反过来,他问自己,我希望他来吗?

全然的寂静里,这颗心也跟着冷却了。面对着空白的墙壁,他想了很多。那些不堪回首,歇斯底里的画面,终究到了直面的时候。好的是,孟白云已经不会再感到怀念。就像把肉一片一片从自己身上剥下来,很疼,但是蜕变的前提。这不是错的,他的爱不是一个错误,只要承认了这点,一切好像都变成了轻松许多,不需要再用愧疚感折磨他自己。孟白云心想,我这样算不算是破罐破摔?他对着空气笑出了声,干巴巴的。一抬头,天已经从白走到了黑,他只觉得恍若隔世,这前半生,随着院子里的漏斗,水珠滴下来,慢慢地流尽了。

他站起来,拿过旁边的扫帚,慢慢地扫起了雪。将空地扫干净了,这地面终于走起来顺畅不少,不至于湿裤脚。孟白云拍拍手,辗转去厨房。他从前没怎么做过饭,现在开始也要学着自力更生了。本来是在思考做法,就控制不住想到曾经怨姬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他的情绪又变得低落了,赶紧往脑袋拍几下,让自己别再去想。

取了一勺水,一碗米,揉搓之后,倒掉浑浊的米水,重新装水。孟白云不知道粥要放多少水,只能放了一个猜测的量。双手叉着腰,他站在厨房里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还要做点下粥的小菜。厨房里什么食材都有,想到断风尘是魔,那这些食材明显就是给他屯的,孟白云心里纳闷,难不成这家伙早就想把我关在这里?

做了好几样,都是一样的难吃。孟白云叹了口气,把菜端出去,打开煮好的粥,里面结成一团团,明显是水放少了。本着吃不死人的心情,他抽来一条板凳,就这么坐在厨房门口吃起来。

吃完饭,自己收拾碗筷,洗干净,放回原位。不知为何,他不想在此留下太多自己生活的痕迹,特别是被断风尘注意到。穿过走廊,外面的气温回暖了,他喉咙跟着发痒,咳嗽起来。这一咳,好像冲破了静滞的空气,把自己吓了一跳,才察觉四周原来是这样寂静。

裹紧衣服,他加快脚步,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在这个地方,孟白云无事可做,只能睡下了。起初没有睡意,对着天花板发呆,躺到脑子放空,只能闭上眼睛。养了几天,伤口还没好,胸口时不时传来闷痛。翻了好几次身,孟白云干脆坐起来,这一扯动,胸口起伏几下,咳嗽来得剧烈。越咳,越是感到有一股酸意上涌,捂着肚子,身体探出床边,不住地干呕。

咳到几乎要将刚吃下去的粥全部吐出来,他捂着嘴,肩膀收紧,整个人蜷缩起来,竭力控制着吐意。在颤抖之中,终于止住了这股恶心的感觉,孟白云直起身,才发现额头上全是汗。随手擦掉眼泪,他躺回被窝里,长叹一声,在冷热交替的颤抖里,终于感到有一些疲惫了。

断风尘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人沉沉睡去。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站在暗处看着,将孟白云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全都看在眼里,觉得又好笑,又隐隐有些不爽。孟白云向来是个居安不思危的人,像那种稍不注意就会从石砖缝隙里钻出来的杂草,放着不管,就能长得好好的。就算心里清楚,但看到没有他在,孟白云是这副白目的样子,断风尘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那张被痛苦扭曲的脸。

一直等到其睡熟,他打开门,走进去,悄声上了床。因此,孟白云醒来之后,一睁开眼就是他的脸。呆了几秒,才发觉自己正躺在人怀里,孟白云大吃一惊,急忙撤开。

什么都不说,断风尘已经将他按在床上吻着。贴着的脸颊还是冰凉的,挨得孟白云一哆嗦。他睡觉只穿了单薄的里衣,轻轻扯掉带子,便松落下来,往两边敞开。断风尘将舌头探进去,一边用手揉他的胸。刚从睡梦里醒来,孟白云连眉头都来不及皱,就被亲得迷瞪,只是半睁着眼看人。断风尘瞧他这样觉得有趣,转而用力捏了一下乳头,如愿听到他吃痛的声音。

孟白云回过神来,没睡醒的声音还是哑的,“滚开!”

断风尘的笑里带着气,亲热地说:“好几天没见,就不想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伸进裤子里,蹭过大腿的嫩肉,一直往里摸。被摸到敏感的地方,孟白云抖了一下,根本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泛起又一波情热。半硬的性器被手兜着,细致地揉,他别过脸喘息,只不过扭错了方向,将自己埋进断风尘的怀里。

他断断续续地问:“怨姬……怨姬如何了?”

断风尘的手一顿,低垂着眼睛看他:“一上来就想问我这个么?”

孟白云很执着:“快说啊。”

“没心情,不想说。”

神经病一个,孟白云暗骂道。他逐渐摸索出断风尘的脾气,耐着性子问:“那什么时候心情好?”

“看你表现。”

孟白云懂了。他压着涌上来的羞耻,将双手伸到后面去。断风尘盯着他看,不忘吩咐道:“趴着。”

他只好跪到前面去,将屁股翘起来。断风尘之前就很喜欢这个姿势,孟白云都数不清有多少次,自己是这样跪着被操的了,之前以为断风尘是不想看到脸,现在才知道,他只是喜欢看自己的丑态。他越狼狈,断风尘就越开心,十足的大变态。

几天不做,被摸几下,里头就湿得不合常理。机械地执行着润滑的步骤,心里没什么起伏。孟白云不知道这两个反应之间,哪一个更为可怕。感觉差不多了,他就往后靠。断风尘一把捏住他的腰,直接整根插进去。

孟白云的大腿猛地绷紧,腰往前抽动,像是喉咙被扼住,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气音。如果是以前,断风尘会慢慢来,进了一半,还会停下来,问他疼不疼。现在一句话没有,粗暴的动作太陌生,让孟白云一时难以习惯。压下心里的酸楚,他把头埋进枕头,不想被断风尘听见自己不适的喘息。

手将身下的臀肉捏得变形,断风尘扎实地操着,交合处撞出啪啪的声响。压抑的呼吸不时泄漏出来,听起来已经跟不上他的频率,抽不上来气。强撑了一会,他的腰塌下去,整个人在床上越缩越小,只有屁股拱起,红青痕迹遍布,一直往上,腰和胸肉都没一块是好的。恍惚之间,两瓣臀肉被拍了几下,用对待牲畜的力度,让他再夹紧些。他好像只是一个被使用的性工具。

在可怖的快感里,孟白云高昂地叫出声来。身体在发抖,后穴紧缩着不放,挣扎着想要躲闪,但断风尘丝毫不留情,身子一沉,碾开内壁,抵在深处射精。在挤压之中,他感受到脊骨传来一阵阵战栗。神智被绞成散乱的丝状,在眼前卷起,旋转,又散开,好像死亡之前的幻觉。

“呼……”

爽极了,断风尘眯着眼,喟叹出声。抽出湿淋淋的阴茎,嘀嗒的精液往床上流。后穴像开裂的伤口,露出内里深红的肉色,洞里是一个被贯穿的形状,短时间闭合不上,在快感的余韵里抽搐个不停。

他将手伸进被子里,摸到软软张着的唇,将指尖塞进去。搅弄了几下,感觉不太对,将人捞出来,才发现那张脸上全是泪痕,嘴唇抖动着,半睁的眼睛还在往外掉泪,里头是糊成一团的心碎。

断风尘的心突然被针扎了似的,痛了一下。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会生出这样的情绪。下意识伸出手,抹掉孟白云的眼泪。

他低声问:“哭什么?”

孟白云不回答,不看他。他颤颤巍巍地往前爬,好像想逃离断风尘的怀抱。很快被人拉了回去,但这次的力度很轻。

断风尘这回的语气放软了许多:“你还要不要知道怨姬的下落了?”

等了一会,才听见孟白云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已经从剑阁出来了,”断风尘说,“回了灵蛊山。”

孟白云听了,看起来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断风尘故意问:“你想去找她?”

孟白云沉默着摇头。

“为什么?”断风尘又问,低头亲孟白云的脖子,脸颊,眼神温柔地看着怀里的人,这是他最擅长的调情手段。很反常的,孟白云侧过头,伸出舌头回应。可能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原因逃避,但自己送上门来,断风尘岂有不收的道理,当下将人按在床上,将吻加深,强势的力道好像要将孟白云揉碎。他有一种致命的预感,好像自己这辈子都会被断风尘掐在手掌心里,是活,是死,都是看这个人的心情。他已经逃不掉了。

魂灵在快感里四处翻滚,沸腾着,意识愈发模糊。孟白云把腿圈到他的腰上。断风尘含着他的舌头,吮吸不放,粘腻的快感摩擦而生。陷入其中,他的眼神迷离,氤氲着雾。

断风尘细语道:“我喜欢你这么看我。”

心跳在这个时候跳得格外剧烈,孟白云喃喃着说:“不是觉得我可笑么?”

“唔,也挺可爱的。”

到这个时候,他还是分不清断风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孟白云为自己感到悲哀。如果说全然不信,那他就只是在骗自己,因为,看着断风尘,他还是一样感到心在发痛,很残酷,但这正是爱的证明。

见他不说话,断风尘笑了。孟白云害羞起来,脸没多大变化,但嘴巴会抿得紧紧的,好像破功就输了。

两片唇瓣被他咬得有牙印,红肿着,断风尘开始往胸下手。将人翻过来,侧躺着,拨开臀肉,再次将阴茎插进去。孟白云的腰弯着,抓着床单,在接连迭起的快感里蜷缩起来,想要发泄出去,又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断风尘捏起一块胸肉,往上揪,方便自己一低头就能吃到那点撅起的乳尖。孟白云被他吸得发抖,想起身甩开,体内又被阴茎钉着,只能仰起头,不住地喘。嘴唇张合,舌尖绷得紧紧的,化成迷乱的一滩,就这样去了。

偶然抬头,孟白云沙哑着声音说:“又下雪了。”

闻言,断风尘看向窗外。还真是,敞开的窗,院子里一片白,刺人眼睛。雪落下的时候,他们是听不见的,但在这白的映照之下,呼吸也好像变成了雪的节奏。快感让身体变得轻而飘,两人躺下来,动也不动。孟白云的心变得安静,侧过头,看向断风尘。他头上那些饰品都取下来,只有一头干净的黑发。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有着好看的皮囊。

断风尘问:“盯着我看做什么?”

孟白云不说话,缓缓埋进他的脖子里,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牙印。

……

揉着发疼的肩膀,断风尘步上灵蛊山。他边走边想,这孟白云咬人还怪疼的。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点不悦的情绪都没有。

沿着熟悉的小径,断风尘很快找到了怨姬。她站在炼丹房里,捧着一本书。

听见脚步声,绯羽怨姬转过头,愣了一下,脸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是你。”

断风尘唤道:“绯羽。”

“不要叫我的名字,”怨姬后退几步,“让我感到恶心。”

一眨眼,断风尘消失不见。转头去找寻,怨姬感到自己被人从后面抱住。

“许久未见,怎么对我冷着一张脸呢?”

断风尘侧过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可是很想你的啊。”

“不必再说这些无谓的话。”怨姬挣开他的怀抱,“你以为我现在还相信你吗?”

“啊,看来你对我彻底失望了。”

断风尘依然靠她很近,稍微一低头,就能吻她的脸颊。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有着情人之间的呢喃甜蜜,对怨姬说:“但我还是无法不想你。”

怨姬凝视着他,当断风尘以为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却见她露出讽刺的笑:“断风尘,如梦初醒后,我一下子轻松了好多,看到你,方知你原来是这么的可笑。”

那双眼睛里没有爱,但也没有恨,有的只是怜悯。他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这也是第一次。断风尘突然没了兴致,将怨姬推开。

一个踉跄,怨姬稳住脚步,“孟白云在哪里?”

断风尘:“谁知道呢?”

“别装傻,我知道他在你这。你把他关起来了?”

“无可奉告。除非,你告知我关于剑阁的一切。”

“你!”怨姬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用心,“你拿孟白云威胁我?”

“能够用来威胁的条件,我有什么理由不用?”

怨姬咬着嘴唇,好像在挣扎。断风尘并不着急,施施然坐下来,小口拿来一杯茶喝。等了一会儿,旁边才传来一个无力的声音:“他对你的心意……你清楚,断风尘,你真就那么狠心?”

断风尘:“既然你不想说,那正好,待会,我就差人将他的尸体送回。日后你们也能做个伴,怨姬,你说对吗?”

怨姬瞪着他,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但她心里拿不准,生怕断风尘所说真的变成现实,挣扎几秒,她叹了一声,只能问:“你想知道什么?”

16

断风尘:“听说剑阁里有一把镇阁之剑,给我方位。”

“我无法告知你具体的方位。”

“那你是不愿意说了?”

怨姬摇头,“不是。就算我想说,也难以说明。很久之前,大姐带我去见过一次,这把剑周围布下了极其繁复的阵法,每天的方位都会产生变化,具体位置,只有大姐清楚。”

她顿了一下,说:“但是,我可以告知你如何触发这个阵法。至于如何破解,就要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断风尘盯着她。一时之间,他无法确认怨姬所说的是真是假,只能先记下。

“说吧。”

怨姬想了想,抽出一张纸。仔细回忆着,她断断续续画出一张示意图。她潜心研究医学多年,画起图来十分擅长,一会就画好了。

断风尘收下了图。两人之间的氛围冷冰冰的,显得格外疏远。怨姬看也不看他,脸上已是一副等着他走的表情。

他问:“那我走了?”

怨姬淡淡地说:“之后,希望你不要再来了。灵蛊山不欢迎你。”

“女人呐!”断风尘感慨道,“说不爱,就不爱了。真让人伤心。”

怨姬沉默了一下,认真对他说:“断风尘,你也不配得到我,甚至任何人的爱。”

“哈。”

断风尘冷笑出声,心里怒极。他好像突然注意到什么,一闪身,捞起丹炉里的丹药。

怨姬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夺回。

“想拿回丹药,就用素还真的尸体来换吧!哈哈哈哈……”

断风尘飞快地冲出门。跟在后面,怨姬焦急地追赶着。但断风尘速度之快,是怨姬所不能及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自己再也追不上。

怨姬气喘吁吁的,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恨极,又别无他法。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去。她坐下来,才觉精神松懈,全身疲惫。

方才,察觉到断风尘出现的瞬间,她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既害怕面对,又要竭力控制自己。怨姬不允许自己再回到以前那副懦弱的模样。断风尘从后面拥抱她的体温还残留着,但这场折磨,终究要结束了。

她有一种预感,应她方才的要求,日后若无需要,断风尘不会再来了。此时,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雨夜,心的冲击犹如昨日,但断风尘的身影已经趋于模糊。她再也想不起那张会让自己心动的脸了。

怨姬轻轻叹息一声。振作起来,她心道。孟白云被断风尘关着。拿来要挟她的条件,也只是保人不死,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断风尘会不会遵守诺言。眼下当务之急是救出孟白云,并且将夜愁雨的丹药被抢走一事告知众人。怨姬思虑一番,站起身来,唤来咩咩。

“咩咩,我要出门一趟。”怨姬叮嘱道,“你在这里呆着,别再偷跑出去了。”

“说得好像我偷跑过很多次一样!”咩咩不快地说,坐到丹炉的凳子旁。怨姬又给她拿了几根糖串,小孩这才消气。她笑了笑,这就走出大门,下山去了。

她一人力量薄弱,但不代表没有其他的助力。怨姬坚定地想,这次换她来救回孟白云。

……

断风尘怒气冲冲地回来,孟白云正好在吃饭。

他抬眼瞥了一眼,不出声,慢悠悠夹了一根青菜,塞进嘴里,咀嚼,吞下。他不问,断风尘就发挥不出来,突然问:“我可笑么?”

孟白云不回答,放下筷子,起身。断风尘纳闷地看着,只见他背过去装了一碗饭,推到自己眼前。

孟白云说:“吃吧。”

断风尘:“我是魔,你给我吃人类的食物做什么?”

“说得以前没吃过似的,”孟白云说,“不吃拉倒,放着吧。反正我做得也不好吃。”

断风尘又问:“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孟白云:“我有一种预感,无论我说什么,那都不是你想听的答案,因为你不是在问我。”

断风尘:“这里就我们两人,我还能问谁?”

“问你自己。”

这家伙胆子大了,说话还会顶嘴。断风尘对他这副破罐破摔的模样有些陌生,心里不高兴,但又觉得新奇。不知怎么,现在面对孟白云,他就有种复杂的感觉。一会想把人捏得喘不上来气,一会又想搂在怀里亲。两股情绪交错,断风尘更是心乱意乱,拿起碗,尝了一口饭,有些硬,是不是水放少了?再夹一个菜吃,直接吐了出来。

他皱着眉头说:“难吃。”

孟白云挠了挠脸,解释道:“有些烧糊了。”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坚持把自己做的这盘菜吃得干干净净。断风尘在这里放的食材够他吃好几年的,用不着如此节省,但他习惯了,好像无论给什么,他都会老实地接住,然后吃完。

断风尘又觉得看不懂这个人了。他问:“你就不想出去?”

孟白云:“出去之后,又能去哪里?”

“没骨气。”

“把我关在这里的人是你吧。”

饭吃完了,孟白云站起身,收拾碗筷。断风尘吃几口就不吃了,碗里还有一半的饭,他顿了一下,把饭扫掉,叠起来一起洗。断风尘没有帮忙的想法,仍然坐在那里,盯着他忙上忙下。

孟白云做事很认真,不分心。穿着素服,头发也不打理,就这么披在后面。他的剑被断风尘收了起来,这样看,不像剑客,只是过日子的农夫。脖子连着胸口都有吻痕,可能想着这里只有断风尘在,遮也不遮了。说不上来原因,但这个发现让断风尘心情好了不少。

忙完了,孟白云发现断风尘还没走,有些意外。他问:“你还在这?”

“这是我的府邸,我做什么要走?”

孟白云无奈:“那你自便。”

他走出去几步,往后看一眼,断风尘竟然跟了过来。孟白云摸不着头脑,自己取一个书来看。刚坐下,前方的光线就被遮挡,完全看不清书上写的什么。孟白云叹了一口气。断风尘坐在前面的窗台,等着他发怒。

孟白云:“你就那么闲?”

断风尘笑眯眯地问:“赶我走啊?”

“你在这里呆着也是好事。”孟白云摇摇头,“不用去祸害其他人。”

他转而问:“你们魔界,到底在盘算什么?”

断风尘:“问我这个,你就不怕被我杀了么?”

孟白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断风尘一时看不透,那情绪转瞬即过,便听见他低声说:“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不说也罢。反正对苦境来说,都是有害无益的事。”

“那我问你,”断风尘俯身,“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你若抓住,就可以打击魔界的实力,放着它溜走,便只能看着苦境的更多人死去。你做不做?”

“当然做。”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来谴责我呢?”

孟白云愣了一下,苦笑道:“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

有些话心里明白,但不说出来,好像就能一直掩去不细想。也许是短暂的和谐带来了一种错觉,让他可以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和断风尘交谈。那他呢,他又是出于什么想法留了下来。孟白云心想,难道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吗?

断风尘见他神色黯淡,好像无心交谈,起身要走,便下意识伸出手将人拉住。拉拉扯扯,又滚到床上去。

孟白云看着兴致不高,但并不拒绝,可能他知道拒绝也没用。衣服脱了,断风尘草草扩张几下,就将自己插进去。今天他格外猴急,好像要以此证明什么,一些用说话表达不出来的东西。两人天天行房,孟白云身上的敏感处他都记得,摸了几下,底下的身子便发软,后头出水得厉害。

抽插几下,水声粘腻,孟白云的脸红了,张着嘴喘。他的眼神没什么神采,基本上,断风尘让他摆什么姿势,他就跟着做。要亲,就仰起头来,在深吻里放任自己陷入窒息。

把他抱在怀里,明明紧紧贴着,温度是烫的,却觉得正在失去他。那种感觉,好像把手伸进水里,往上捞,水全都在指间里渗落了。

断风尘的力度越来越重。孟白云受不住,身子被顶得往前耸动,但只是一味地承担,发出呻吟,什么也不说,异常的顺从。断风尘的心里空落落一片,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顺着重力,孟白云将他的性器全部含入,脆弱的地方被死死顶着,腰部直发抖。断风尘在他的肉腔里射精。

不够,还不够,断风尘想。一刻也没有停,他又重新动起来。非要将人折磨到求饶为止。但是到最后,孟白云也没有说一个不字。双腿摊开,任由断风尘出入。把手放在他的腹部,按压下去,孟白云尖叫一声。他的性器喷太多次,好像崩坏了,断断续续流出一些精来。

断风尘抵着他的额头,咬牙切齿地说:“孟白云,你真是让我……!”

孟白云只能用一个茫然的眼神回应,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也不明白,明明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出去了,为什么断风尘还在折磨他呢?

17

“怨姬?”赭杉军讶异道,“你为何在此?”

怨姬:“赭杉军,终于寻到你了。事发突然,我觉得有必要将情况告知你,以及,我有一事相求。”

“无妨。你帮我们许多回,赭杉军一直苦于没有回报的机会。怨姬请说。”

怨姬:“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吧。为夜愁雨炼制的丹药被断风尘夺走,他说……希望我们用素还真的尸体作交换。这事我认为有必要通知不二做,但我一时找不到他人在何处。”

赭杉军皱起眉头,“此事怎么会让断风尘知晓?”

“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了。”怨姬继续说,“他找上灵蛊山,本来是要用孟白云要挟,逼我透露出剑阁的秘密,却不想因此被他发现我在炼制丹药。我一时心急,对丹药有所掩护,他便认定这是什么重要之物,强行将它夺走。”

“孟白云在他手里?”

“此前他想将我救出剑阁,一时没有头绪,只能去求助断风尘……”

怨姬看着他,“是否同意他的交换条件,要看你们的意愿,我无权做主。我只希望能将孟白云救回来。”

赭杉军沉思道:“吾知晓了。此事吾会先通知不二做,至于孟白云,就由吾来想办法,你放心。”

怨姬松了一口气,急忙道谢。

赭杉军四处张望:“此处不便商讨,随吾来吧。”

两人的对话发生在树林里。跟着赭杉军,怨姬一起上了云渡山。清圣之地,最不易为邪魔外道所扰。在他们进山之后,隐藏在树林里的身影才缓缓显现出来,升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魔气。

很快,怨姬送来了回复,同意用素还真尸体换回药丹。断风尘把见面地点约在剑阁周边,交易完成之后,怨姬需要亲自带他入剑阁。有孟白云在,怨姬就算不愿,也只能答应下来。

怨姬早就站在约定地点。等了许久,她才看到断风尘出现,缓缓往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队魔兵。他旁边站着一个女人,穿着战铠,眼睛被面甲遮挡,手里抡着战斧,煞气逼人。在断风尘走路的时候,他头发上的首饰发出轻响,两只眼睛黑沉沉的,看起来阴郁。从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怨姬心下诧异,走上前去。

断风尘瞥她一眼:“你倒是胆大,一人孤身前来。”

“答应的事,我会做到。”怨姬说,“倒是你,带那么多帮手,难道还怕我一介弱女子吗?”

“废话少说。素还真的尸体交出来,药丹给你。”

怨姬的身后放着一口棺,拖动的时候,发出轰隆的声响。靠表面,断风尘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她摇头,“且慢,先让我看一眼药丹。作为交换,我也会开棺,方便你验尸。”

断风尘没说什么,示意她开棺。

随着他的掌心张开,丹药飞出来,落到怨姬手里。她伸手一拍,棺盖推开,素还真躺在里头,浓郁的莲花气弥漫出来,他面色苍白,再一探查,没有任何生机残留。

确实是本人。断风尘往旁边看一眼,就由魔兵上前,棺盖关好,将其拖到后边去。

断风尘:“带回去。”

华颜无道站在一边,并没有动。那两个拖棺的魔兵径直离开,剩下的人让人跟在断风尘后头。怨姬露出意外的神色,似乎以为断风尘会安排大部分兵力护送素还真的尸体。

断风尘看出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走吧。”

剑阁后方有个小门,通向一个极其隐蔽的秘道,只有四个宫主和鱼纹老铗知晓。怨姬开了门,先行走在前面。断风尘一行人跟着。狭窄的长道里只有沉默走动的声响,轻微的,每个人都在仔细注意周围的异常动静。

怨姬走慢了一点,轻声问:“孟白云他……怎么样了?”

断风尘:“这跟我们现在的行动有关系吗?”

“没关系。”怨姬说,“我只是担心他。”

这两人的关系,断风尘一直都看不懂。先前,他故意在怨姬面前亲近孟白云,本以为她会因嫉妒而排斥孟白云,不想她竟接纳了这般怪异的发展。有时候,他真不懂女人在想什么。一个人怎么能在爱着一个人的同时爱着另一个人?他真想知道,爱到底是什么。

断风尘:“他到哪里都能活得好好的,你还不知道么?”

这个语气让怨姬感到熟悉,她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一时之间,他好像和以前那个人没有差别,那个举着伞的剑客,偶尔有些唐突,但脾气很好,不易发怒,爱开玩笑,一身潇洒的红尘气。

怨姬犹豫再三:“你好像变了一些。”

断风尘挑眉,刚想说什么,怨姬就停下了脚步。她示意安静,打开了眼前的门。看了几眼,确认安全,她才将门大门,让众人跟上。

一个简陋的仓库,摆放着杂物。怨姬摸索着墙壁,很快找到了机关所在。按下其中一片砖,清脆的嗡鸣响起,阵法被启动了。

接下来,就看断风尘的发挥了。他早有准备,开始解阵。等了一会儿,只听空中一声铮鸣,四周墙壁缓慢地移动,似乎移动着方位。天旋地转,魔兵栽得东倒西歪。怨姬站不稳,就要跟着跌下去。突然,她感到自己被一股稳定的力量拖住,逐渐站稳了。扭过头,华颜无道站在旁边,交叉双臂,冷着一张脸。

不是她,那就只能是断风尘了。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怨姬第一反应是警惕。

好像没有发生过这回事一样,断风尘面色如常,催促道:“走吧。”

她压下疑惑,继续领在前头,往里探索。周围的一切逐渐和记忆重合,等走到中间,怨姬肯定地说:“就是这里了。”

看着正中央的剑,断风尘伸出手。这个时候,突生异变。空间轮转,地面发出光辉。转眼之间,魔兵坠落下去,在刺目的光里消失了,不知道被传送到哪里去。

断风尘的眼神一凛,“绯羽怨姬!”

往后看,怨姬已经不见了踪影。从暗处走出来的有三个人,曌云裳和楼无痕,再加一个不二做。稍微动一下脑子,他就知道自己步入了怨姬的陷阱。

不二做:“哈哈哈哈。魔头,没想到吧,你是不是以为,站在这里的会是赭杉军?”

断风尘阴沉着脸:“看来那是你们演的一场好戏啊。”

曌云裳和楼无痕出现在这里,那更不用说了。他单是查探到怨姬前去求助赭杉军,又因怨姬一向不愿剑阁有牵连,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防备赭杉军身上。华颜无道就是专程为此而来的。可没想到,现在有三个人助阵,加上剑法,他确实陷入困境了。

不止如此。断风尘的视线四处逡巡,好像在这个封闭空间里寻找着什么。

不二做:“你在找怨姬?”

断风尘不答,算是默认。

“她前去解救孟白云了。”不二做耸耸肩,“有赭杉军的帮忙,想必很快就能成功。不过,真亏你还能分心注意到她那边的动向,断风尘,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才最值得担忧吗?”

楼无痕提着剑,冷冷道:“欲窃走剑阁的镇阁之宝,痴心妄想。拿命来!”

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断风尘只觉怒气上涌,涨到天灵盖。玄宗擅长玄门化外之术,自有追踪的术法。赭杉军在,孟白云的位置说不定真会给他们找到。

华颜无道对上不二做,剩下两人只能由断风尘干抗。心乱了,他的出招更为强硬。曌云裳的长发无风自动,她的剑闪烁着骇人的红光,伴随着铺天盖地的一剑,加上楼无痕的干扰,就算有弃天帝的力量加持,断风尘节节败退。此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剑阵已经催动了。

十道悬浮的剑以他为中心,齐齐飞来。猝不及防,断风尘的身体已经被利剑穿透。一口血喷出,洒在半空。断风尘擦掉嘴角的血迹,快速地点了几下穴,先将血止住。

要赶紧,不然……

短短的时间里,断风尘连思考的空隙都没有,心里焦急,只觉得有什么不愿面对的事正在发生。他如果不再快点离开,恐怕来不及了。

对战十几个回合,楼无痕低语:“他想逃。”

不二做:“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曌云裳和楼无痕对看一眼,各自舞剑,再趋向统一,组成合招。雪拥冰梅释出,巨大的攻势让断风尘避无可避。

眼看就要受击,断风尘沉下心,强行催动真力。终于,剑阵被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没有管迎面而来的剑,他往外逃去。

华颜无道有些错愕。没有给任何指示,断风尘就这样逃了,这与他平日里的作风极其不符。就算有三人围攻,他一般也会选择共同抗敌,而不是像这样打都不打,就直接选择了逃离。

脱离空间的瞬间,剑招也轰在断风尘身上。极大的冲力让他整个人飞出去,颤抖着,他犹在用手爬,试图走出这个地方。

……

孟白云正在房间里看书。近日来,书房里的书都被他看了个遍,只剩下难读的佛经。对着院子做了一会儿,孟白云最终还是拾起被塞到角落的佛经,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起来。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不知不觉,他的新平静下来。

突然,他抬起头。

外界一下子涌出来许多声音。鸟的吱喳,风的呼啸,就连河水流淌的声音,也是那么的刺耳。许多天没听过,这一切竟然显得如此陌生。孟白云惊疑不定,放下书,走出门。府邸外层的结界已经被人消除,隔着一堵墙,他听见有人在喊着他的名字。

“孟白云!”

孟白云的嘴唇抖了一下,叫不出声。那人一边叫他,一边往上爬,很快从墙上冒出来,直接跳下来,奔向他。

绯羽怨姬抱住他,眼泪流了出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怨,怨姬,”孟白云有些结巴,“你怎么在这里?”

“你……”怨姬刚想说话,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痕,顿了一下,“等下再说,先跟我走!”

被她拉着,孟白云茫然地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离开这个地方!”

怨姬边跑边解释:“你被断风尘关起来了。我们得赶紧,赭杉军在外护阵,但坚持不了多久。”

孟白云听了,只是问:“断风尘在哪里?”

怨姬宽慰道:“别担心。现在我已经将他引到剑阁,用剑阵困住了他。他若不死,也是重伤。”

孟白云怔了一下,没有说话。怨姬拉着他,眼看着就要推开门。

“怨姬。”孟白云唤了她一声。

握在掌心里的手自行挣脱,松开,垂了下去。怨姬站定了,回过头来看他。

孟白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走吧。”

怨姬:“什么意思?”

“我想……留在这里。”

“为什么?”

“谢谢你。”孟白云说,“我知道,你必定费了很大力气,才能来到这里,想把我救出去。但是,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

怨姬颤抖起来:“你,为什么?你怎么会?”

孟白云沉默了一下,回答:“断风尘他……”

怨姬再也无法忍受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她上前几步,直接打断:“孟白云!你别这么傻好不好!”

不知怎么,眼泪夺眶而出。怨姬推开眼前的门,指着说:“你看看,这都是什么!”

孟白云往门外看去,呆立在那里。门外是堆积成山的尸体,有大人,有小孩,穿着整洁的衣裳,看出来是被人一招毙命的。那个手法他很熟悉,正是出自断风尘的手笔。

“你爱上的是一个杀人魔啊!”

他的脸白得透明,只是看着,全身哆嗦了一下。这些时日里,自己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和断风尘说话,吃饭,交欢……

孟白云摇晃了一下,撑着柱子,往旁边呕吐。他好像崩溃了,只是摇头,把怨姬的手推回去。

他的声音很哑,低声说:“对不起。”

“孟白云——”

怨姬慌张地喊着,被他推得后退几步。在那一个瞬间,门重新关上了,结界重新筑起。

孟白云闭上眼睛。外界的声音又一次消失,府邸剩下他一个人。

真安静啊……

他坐回台阶上,头靠着柱子。院子外面冷,他只穿着一身里衣,冷得发抖,但始终不愿回屋。执着地坐在那里,好像等待着谁。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孟白云抬起头,看见断风尘站在那里,头发散乱下来,浑身是血。他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的狼狈。

看见他坐在那里等候,断风尘跌跌撞撞走过来,伸出手。在他摔下来的一瞬间,孟白云扶住了他。

“你还在……你还在这里……”

“嗯。”

断风尘:“为什么?”

“等你啊。”

听到他的回答,断风尘好像笑了一下。孟白云的怀里很冷,他伸出手,摸到的脸也是冰凉的。

断风尘咳了几声,又问:“外面冷,怎么不进屋里等?”

孟白云轻声说:“那我们进屋吧。”

“不,”断风尘捏住他的肩膀,“就,就在这里。”

“让我抱抱你。”

孟白云紧紧地抱住了他。此时的断风尘,伤势极重,四肢动弹不得,全靠孟白云支撑。两个人贴在一起,终于暖和了些。感受到他的体温,断风尘突然明白了。他如此迫切,想要赶回来的原因,只是因为孟白云。他怕失去这个人,怕得不得了。一想到孟白云会离开,他脑子里就一片空白。行动大于一切,在那个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要怎么告诉孟白云呢?

断风尘摸着他的脸,将他的每一部分都刻进眼底。孟白云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早上起来没梳头。眼睛不大,眼梢是下垂的,沮丧的时候,就会显得可怜,像狗一样。嘴唇很白,没什么血色,干燥得起皮了。总得来说,只能说还可以,算不上惊艳,更不能说美了。全身上下,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那头蓝色的头发。雪天之下,孟白云的长发会散发出夺目的荧光。这件事,他以前就对孟白云说过,也是为数不多的真话。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他这个魔也长出了人的心。一颗多余的,痛苦的心,那么轻易就被打败了。

断风尘看着孟白云,轻轻触碰他的唇,一个浅的吻。深刻的凝视里,孟白云的睫毛正在颤抖。

心口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断风尘低下头,看见一把刀插在自己的心口。

孟白云哆嗦着,看见他的表情从茫然,到难以置信,再是震惊,最后是疑惑。

“你问过我,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抓住它,便能避免苦境更多人的死亡。而现在,这个机会,我终于等到了……”

断风尘愣了半响。出乎意料的,他胸膛上下起伏,竟是笑了起来。扯动伤口,他越笑,就有更多血从他嘴角溢出来,“原来你,咳咳……你一直都想亲手杀了我……”

他问:“该不会说爱我,也是骗我的吧?”

孟白云:“直到现在,我还是无可救药地爱着你。”

“哈。”

断风尘喃喃道:“那就好……”

他眼里的光逐渐消失了。抱着断风尘,孟白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因为心已经干涸了。怀里的人慢慢变冷,他的双手收紧,好像将这体温的流失感受得越清晰越好。断风尘的手垂了下来。

孟白云觉得有些累了。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他只是想好好睡上一觉。这么想来,做一只梦中的鬼也许会快活许多。临睡之前,他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含着断风尘的嘴唇,他好好地吻了一会,再将人搂在怀里,抱了又抱,将自己埋进断风尘的脖子里,像交颈的鹅。

然后他将刀对准自己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