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的日子 01-03
仙舟之乱后,丹恒和刃开始同居
Chapter 1
昏暗的房间里,丹恒睁开了眼睛。冷气调得太低,他整个人卷进被子里,踢了几下,才将盘结的被褥踢开。双腿垂落床边,他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光着的上半身冒起鸡皮疙瘩,他摸索着遥控器,将空调关掉。
拉开窗帘,阳光洒落进来,将房间照亮。步伐有些不稳,丹恒扶了一下墙。床头柜的水还是昨夜的,他拿起水杯,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
早晨一杯温水入肚,感觉到小腹暖起来,他轻呼一口气。解决口渴问题,又觉得饥饿。打开冰箱,除了几瓶啤酒,几袋血包,什么都没有。关上冰箱,他才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放了一张便条,压着几枚巡镝。
晚上自己解决。
便条上只有一句简短的话,像刚学会认字的小孩写出来的,一撇一捺都不在该在的地方。丹恒盯着看了几秒,好丑,他心想,将巡镝揣进短裤兜里。去阳台看了一眼,洗衣机里面是空的,衣服已经被晾起来了。这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柔风吹拂,衣物轻轻飘扬起来,空中有一股淡淡的洗衣剂的味道。
丹恒套上一件短袖,就这么下楼了。
没有空调的小巷让人喘不过气来,炎热粘上肌肤,呼吸都滞了几秒。走出去之后,丹恒后悔没有戴上一顶帽子,这样还可以勉强挡住直面而来的烈阳。
小巷外面是一条街道。丹恒睡到接近中午才起来,早餐已经收摊,餐馆里传出整理碗筷的声音。他进了便利店,从冰柜拿出一支水,又拿了几盒速食饭,速食汤,最后是五盒避孕套,通通放到售货台上,收银员开始给他结帐。
丹恒盯着金额慢慢往上涨,停在78。“麻烦等下。”他说,拿出那五盒避孕套,放回货架,看着这一层,若有所思。权衡了一会,他最后从旁边拿了三盒一套特价款。超薄裸入带刺持久装,盒面印着这几个大字,尺寸比刚才他拿的要小一个号。用起来会有点绷,但问题不大,胜在便宜。丹恒自动忽略“带刺”二字,就是一层胶,用起来没什么差别。
结完帐,他说了一句谢谢,拿着东西上楼。回到家里,从卧室流出的冷气早已散去,只剩一点凉意。丹恒把风扇打开,进厨房热开速食饭,倒在碟子上。汤也一样,热了放碗里。摆到桌子上,冒着热气,闻起来香。丹恒极饿,大口大口吃着饭,再喝一口汤。
他吃饭就只顾着吃,很专注。房间里静静的,只能听见轻微的咀嚼声。
丹恒买的速食饭有三种口味,咖喱,鱼香肉丝和芝士肉酱。他现在吃的是咖喱,因此在考虑晚上吃鱼香肉丝,还是吃芝士肉酱。汤只能喝蛋花汤,那家店不卖胡辣味的,对此丹恒颇为可惜。但有汤喝就很好了,不抱怨。更何况,他不靠这些食物汲取营养,其实吃什么都无所谓。话说回来,丹恒想起刚才打开冰箱,里面只放了零星几袋血包。他掏出手机,点开屏幕,用一根手指缓慢地按着键盘。
血快没了。
丹恒发出短信,等了几分钟,没有回信。应该在忙,他心想,收拾盘子站起来,端进厨房里洗。洗完出来,手机屏幕正好亮起。对面回消息了。丹恒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手,才拿起手机看。
知道
屏幕只浮着这一句话。丹恒的手停在键盘上,还是没有回复,关掉了手机。
吃饭没有
屏幕亮起来,提示框多了一句话。
丹恒抿着嘴,拿起手机认真地打字。
吃了。
速食
?
嗯。
少吃一点
丹恒显然不是第一次听男人这么说,没什么反应,转而嘱咐起其他事情。
你下次晾衣服,将衣服抖一下再晾,否则衣服会皱起来的。
那边过几分钟才回复了一个哦字。
对话结束。丹恒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上面正播报着一个突发事件,某某星球帝国总府遭遇袭击。看了几秒,突然觉得画面上的人影有些眼熟。短暂几秒的犯罪视频,披着外套的紫发女人站在天台,对着前来镇压的安保微笑。旁边一个长发男人,沉默地站在旁边,低头看手机。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直接从天台跳了下去。男人转过身,长发随风而动,丹恒瞥见那条飘扬的红绢。
面无表情,丹恒快速地换了台。电视开始播放隔壁罗浮仙舟出品的大型古装剧《凤求凤》。男主耽风天姿灵秀,意气高洁,入世闯荡江湖,引无数英雄折腰。只可惜,正所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耽风将那些告白全部拒之在外。他就像那高空明月,泛在水面上一场虚影。直到一位男子出现,唤作靖渊,他擅长给人出谋划策,神机妙算,无人能敌,待人春风和气,和耽风的冷清冷面正相反。两人却意气相投,结为莫逆之交。日夜相处,渐渐互生情愫。正处于柔情蜜意的阶段,耽风却遭贼人陷害,犯下莫须有的罪行,被打入仙舟十王司中关押。靖渊为了救他,历经千难万险。最后是一个悲剧:两人在彼此怀中溘然长逝。
丹恒津津有味地看着,结尾播放演员表,盯着两个男主名字看了半天,才觉出一些不对。男主名字怎地听起来如此耳熟?他打开手机,给某人发了个消息。
将军,你知道《凤求凤》吗?
知道。许久未与我联系,怎么就问这个?
下午无事,看了会电视剧。你不觉得这部电视剧男主的名字很耳熟吗?耽风,靖渊?
丹恒,无需怀疑,你的猜测没错。
丹恒轻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将军批准此剧拍摄么?
我无权干涉。就算有,也无意干涉。不过此剧如今在罗浮大受欢迎,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说这个了,你和应星相处得可好?
丹恒想了想,回复:还可以。
老实说,当日听闻你们同居,真是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仙舟之难后,你们的关系也能修复。这是好事。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景元这一番寒嘘问暖让丹恒觉得心里有些怪。景元拿对丹枫的态度待他,他不再排斥,只是一时不太能适应。等之后他的身体能承受得住跃迁产生的撕扯力,或许可以找时间再去一趟罗浮,与将军下棋,谈古论今。
多谢将军关心。我很好,大体上行动无碍了。
哎,丹恒,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算了算了,改日我托人给你送去一些补品,白露专门为你开的药方,可别拂了她的心意。应星成天来回奔波,仅凭他供血助你疗伤,我想是不够的。
丹恒心里涌出一股暖意。
好的,请替我谢过她。龙女年纪这么小,就担起一族之长的重任,辛苦了。
会的,明日我还要去看她,顺带给你捎些那里的吃食。我尝过很多,滋味鲜美,回味无穷。哈哈,这要是给你介绍起来,不知费多少口舌。不打扰了,好好休息吧。
将军也多保重身体。
和景元聊完,丹恒心情很不错。窗外已是黄昏,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过去开灯。坐了一下午,明明没干什么,肚子却饿得厉害。可能是受到剧中氛围感染,情绪波动大,也加速了精力的消耗。丹恒进入厨房,跟上午一样,将两个速食热一热,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慢慢吃光。
吃完看了一下时间,晚上七点多。丹恒收拾好碗筷,洗干净,放进消毒柜里。拿一块抹布,将洗手台面仔细擦了几遍。接着,他去阳台将吸尘器拿进屋里,从大门开始,连沙发底下都不放过,通通用吸尘器扫过去。做到这里,丹恒已经有些累了。但他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又喷了清洗剂,用魔力拖将整个屋子拖了一下。灯照在光洁的地板上,闪闪发光,一尘不染。
丹恒喝了一杯水,又看看时间,八点。他出到阳台,将早上晾的衣服收下来,叠好放进衣柜里。夏天晚上,没开空调,他走来走去地忙活,热得全身都是汗,衣服变得黏黏的。
该洗澡了。丹恒进到浴室,先将水打开。这栋楼的设施有些老旧,热水总要等上半分钟才来。他的身子弱,不好接触冷水。迅速脱掉衣服,丹恒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脸看着苍白,眼珠黑黢黢的。头上撅起几撮莫名其妙的乱发,他无数次试过用手压平,但没有帮助。身子和正常成年男人比起来,有些消瘦。腹部的肌肉轮廓已经不太明显了,他几个月没有激烈运动过,只是有时候会做些健身操。丹恒默默看了一会,心口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泛着肉粉色。他按着那处,轻轻揉了揉,盛一些热水,捂了上去。这样重复几遍,他才往前踏出一步,全身浸润在倾洒的热水中。头往上仰起,全身暖洋洋的,丹恒眯起眼睛,有些惬意。
走出浴室,丹恒头晕。这一澡洗得有点久。他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提前放了两人份的洗衣液。往往都是刃洗完澡之后负责启动,但这人总是忘记要放洗衣液,经常等于是泡了一回清水。丹恒多次提醒,他还是忘记,只能提前放好,并叮嘱:你记得不要再放了。
刃点点头。
坐在床上,丹恒看了一会书。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渐渐觉得字在眼里变得花起来。打开手机,时间显示十一点半。短信里没有新提示。丹恒再刷了一下朋友圈,正好刷出一个动态。三月七发的。
新的启程~
文案只有四个字,附图是一个从列车窗往外拍的星球。浓重的绿,其中点缀着大红大紫的烈色。丹恒只肖看上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遥远700光年外的阿卡洛迦星,布满热带丛林,那里有一类快要绝迹的物种“方玛美拉影蝶”,人称奇迹之蝶,通体晶润。在深黑的夜晚,会发出如翡翠般的梦幻绿光,美得令人心醉。
丹恒将这张图翻来覆去看过几遍,点了个赞。该睡觉了,他心里念着这句话,好像一句催眠的咒语。放下手机,关了灯,开空调。丹恒缩进被子里,裹成一团。花了十分钟,他沉沉睡去。
惊醒是一瞬间的。身体滚烫,下体的感觉最强烈,好像被什么热热的粘稠的东西含着。有一下吮吸的力用得很重。柔和的汁从他身体里流出来,又被卷过去,听到轻轻的吞咽声。丹恒哼了一声,额头都是汗。他掀开被子,男人俯在他大腿上,腰压得低低的,长发遮住了脸。从上面看,只能看见那张被撑开着的,红红的嘴唇,阴茎插在里面,脸颊陷下去。
丹恒抬起的脑袋又摔回枕头上,皱着眉头,脸是臭的,但没将人推开。刃还在舔他刚射过精的阴茎,用口水,混着精液,将那根东西弄得湿湿的。他做这件事的表情好像它是一件必行的步骤,没有故意在调情。快感再次累积起来,丹恒喘着气,抬手推了一下刃的肩膀。
刃抬头,看到他的表情后,便跪坐起来。散乱的头发拨到身后,刃将手伸到下面,插进去。里面是湿的,手指触感很滑,顺利进去好几根。咬着嘴唇,刃用力再插动了几下。大腿有点发软,连着小腹都在颤抖。转过头瞥了眼丹恒,他已经坐起来,靠在床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自慰。只是那根被冷落的阴茎还硬着。
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刃低下头,背对着他,往后挪动。丹恒拉开床头柜,拿出一盒避孕套,给自己戴上。刃啧了一声。
他一直觉得这种事情无关紧要。但丹恒只有第一次和他做的时候没戴套,其他时候都戴着。说他还有怀孕的可能,因此要做好安全措施。刃说不可能,但其实根本没去医院检查过,自己也不知道。
等丹恒戴完,刃张开双腿,一手扶着那根阴茎,一手拨开自己下面,慢慢坐下去。一插进去,就觉得很不对劲。那根东西变得到处都是凸起,撑得他里面酸麻。他的脊背紧绷着,挺得直,进到一半之后,就明显看起来在发抖。丹恒伸出手扶了一把他的腰,捏在手里,帮着他往下压。
刃吞咽了一下,头越垂越低。隐约在披散的长发中,可以瞥见后颈凸起一排细骨,流着汗。丹恒看着,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手松开一点。没想到刃其实没多少力气支撑了,直接往下坐,将剩下一截全部吞了进去。
“唔……!”
应该是顶到那个很深的地方。刃的腰弓着,喘气声有些颤抖。重量全部压在丹恒的大腿上,里面夹得很紧,紧到他觉得疼。但是看到刃差点高潮的模样,他只好默默忍受。一晚上射太多对身体不好,平时丹恒都有意识地控制着,争取放到性事最后。
“你戴的,什么?”刃咬着牙问。
丹恒茫然地看着他几秒,好像想了起来。
“今天刚买的。”他拿过避孕套的盒子看,两个大字:带刺。刃瞬间明白那股让人发疯的感觉来自哪里。
“不要戴了。”刃劝阻道。
丹恒纠结地说:“那么浪费。”
是的,刃也明白丹恒这人什么德性。日常起居用的钱都是他自己挣的,但丹恒天性十分纯良,反过来帮他心疼钱,还嫌他花起来大手大脚,没点节制。
叹了一口气,放弃。刃的大腿已经湿一片。他适应了一阵子,开始轻轻地晃动。阴茎插在里面,不退出去。这样的节奏很适合他们,不用动多少,但带来的快感非常强烈。刃的眼睛有点涣散。丹恒那根东西平时里就弄得他很受不了,现在还加上这莫名其妙的凸起,顶得他那个小小的口很酸涩,又忍不住用力去夹,箍得很实,有种要被磨烂的错觉。
丹恒将头抵在他的背上。耳边听见轻轻的喘息声,有点闷,拗着一股难以自控的劲。不知道为何,刃突然觉得有一股兴奋,冲动的快感从尾椎骨窜出,电得全身发麻。有那么几回他发起狠来,翘起臀肉,往下重重套着。好像要将他全部吃进去。丹恒嗯了一声,小腹有点颤抖。里面吸得很厉害。背部沁出一大片的汗。他将手圈在刃的腰上,下意识往上摸索,按着乳晕捏。背对着看不见,但脑子里已经有画面。刃的胸肉很鼓,乳晕很大,捏起来是软的。
“等一下。”刃小声说,声音听起来有点黏。他一只手撑在床面,腰探出去,另只手往前摸索,像在找什么。但阴茎还插在里头,他这么往前,好像要将根部都没有间隙地压进去,将自己弄得忍不住哆嗦。手终于抓到遥控器,他刚想按,顿了一下,又问丹恒:“冷不冷?”
“不冷。”丹恒低声说。“往下调低点。”
于是往下调低了一度,不敢多。刃坐回去,才调整好姿势,就感觉自己胸上又缠上来两只手,掌心温温的,压着肉,好像要将整片乳包裹起来,胡乱施力。
……
刃没说什么,尽管那力度大得他胸有点疼了。今晚丹恒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他默默感知到,扭过头主动把嘴贴上去。丹恒正小小地舔着他肩膀上的伤口,立刻抬头接住吻。舌头缠在一起,将嘴里摩擦得湿润。他轻轻动着胯部,往里顶。上翘的角度很刁钻,刃的腰一下子塌下来,眼睛发红了。他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舌头瘫软的,逐渐不动弹,只顾着往下咽那口津。
里头开始有规律地痉挛,那双眼迷蒙着,含糊的呻吟压着舌根泄出。他快要高潮了,丹恒熟悉这副抖成一团的样子,往上高昂的尾调。手松开胸乳,掐着腰肉,拔起来,再松开力气,让人自己滑下来。水声细碎,偶尔拍出一声脆响。那里头的肉被磨得糯了,黏着他,好像已经不太会反应。丹恒抿着嘴,呼吸很急促。前面男人的肩膀宽阔,被快感激得收紧,一直在抖,丹恒便咬上去,用了点力,让他别再抖了。
“啊…啊……!”刃低低的呻吟夹杂着痛苦,快感,凌乱的喘息。
不起作用。丹恒的眼垂落下来,半睁着,舒服得有些发懵。他下意识将肩胛骨吮出颗粒的血。底下的穴被撑得很开,撞了几下,拉扯出肉和汁。刃呜咽几声,被顶得长发晃动,腰想往前去,但被掐得定在那个位置,只能紧紧翘着臀部。喉咙滚出气管嘶哑的声音,他神智很恍惚,嘴唇探出一截舌尖,不住地将干干的嘴唇舔湿。
下面呵出潮湿的热气。刃仰起头,带出一声颤抖的呻吟,有点尖。丹恒感觉到小腹累积着什么,绷得又胀又满。再往里碾几下,突然湿透了。含糊地哼着,他在里面射出来。
刃瘫在丹恒身上,很久都没动弹。埋在长发里面的脸是寂静的,只能从他的身体里传过来的震动感觉到浅浅的呼吸。丹恒抱着他,将长发拨开,露出有点红的脸,好像刚被一株甜甜的火烧过。
过了一会,刃爬起来,下了床。丹恒将避孕套脱掉,才发现已经破了,难道湿那么厉害,丹恒惆怅地想。便宜没好货。他出到客厅扔垃圾桶里。再回到房间,浴室的门开着。刃光着身子,正在用手探温度。丹恒走进去,闻到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洗手台上放着几件衣服,泡在水里,黑的看不太出来如何,但水已经变成了红色。
丹恒拧眉问:“受伤了?”
“别人的血。”刃简短地说。
丹恒没说话,但仍是一副不太满意的表情。刃给他让出淋浴的位置,自己进浴缸里。他没有泡澡,只是迅速地擦了几下身体。丹恒早先洗过,便只是简单洗了洗下体还有出汗的地方。他出了浴室,去厨房喝了一杯温水。回来的时候,刃已经躺在床上。
掀开被子进去,丹恒正躺着,闭上眼睛。一片沉默,谁都没说话。突然刃伸出手,探进他的短袖里,摸了一下心口。丹恒没有动,只是睁开了眼睛,任由那只手在心口的伤疤上停留。
似乎是摸清楚情况,刃收回手。丹恒再次闭上眼睛,不出一会,他又睡着了。身体比刚忙完家务那会还要累得多。
Chapter 2
醒来时刃不在旁边。窗外雾蒙蒙的,一缕光线从云层中投下来。丹恒翻了个身,叹了一口气。全身酸疼,使不上力气。感觉好累,闭上眼睛,却没有睡意。他干脆起身下床。
浴室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从缝隙往里窥探,刃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正在用小刀一条一条地割着大腿的肉,血流进器皿里。他脚下已经放着一碗盛满的血。
刃往后瞥了一眼。丹恒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嘴唇有点肿,破了道口子。
“早餐在桌子上。”刃说,回过头继续忙自己的。丹恒不作声,慢吞吞地走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针头针管,丢到浴室地上。
“用这个。”丹恒说。
刃没理,自顾自往大腿上又划了一刀。前面划开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小腿还留有斑驳的血痕,作为它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针管很麻烦,他的出血量大,要等太久了。
丹恒有点火大,大早上的心气不顺。他干脆出到客厅坐下吃早餐。一碗熬得有点烂的米粥,油炸过的小章鱼香肠,太阳蛋。丹恒吃着,手机屏幕亮起来。景元给他发消息,说是快递到了,让他去取。那么快,丹恒无奈地想,效率真高。他今天不想出门。快递点离这里有十分钟路程。路上太阳这么大,回来又是一身汗。
刃走出来,脸是煞白的,看起来比他更像一个病人。他手里已经抓了十几包血袋,放进冰箱里,拿出几袋旧的,放到桌子上。他坐下一起吃早餐。
很浓的血腥味。丹恒蹙起眉头说:“你就不能穿上裤子么?”
刃只穿着一条四角内裤,大腿上几道割得很深的伤口,皮开肉绽,翻出脂肪层的白。丹恒还在吃东西,看着觉得非常倒胃口。
刃无辜地说:“好痒。”
那一开始就该用针管啊。丹恒忍着没说这句话,表情有点郁闷。起初刃直接割脖子上的大动脉,放血极快。但伤势过重,恢复起来慢。每次他们一起出门,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绕着直径范围三米外走。不许他割脖子,就只好割大腿,结果天天在家不穿裤子,看得丹恒想直接把两条白晃晃的腿给他砍掉。
“今天出不出去?”丹恒问。
“做什么?”
“有个快递。”
“快递?”
“别人送的。”
刃垂下眼问:“谁送的?”
“景元,他托人送了一些补品给我。”
刃看着他问:“你和他经常联系?”
倒也没有,只是昨天心思来潮。丹恒懒得解释,敷衍道:“偶尔吧。”他端起碗进厨房,洗完出来,刃正拿着他手机翻看。
“放下。”丹恒说。
刃快速地往上滑了几下,没滑出新的内容,被丹恒一把拿走。他毫不动摇,反而还有些理直气壮,低头喝了一口粥。
丹恒:“偷看别人隐私是不对的。”
他一脸认真,刃觉得有些好笑:“你不是也整天看我的?”
丹恒没想到他都知道,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说真的,刃的手机什么都没有。除了基础应用,就只有手机自带小游戏,方块消除竟然7万分。那个星核猎手的群聊活跃一点,会沟通任务内容。他在做什么,明天要去做什么,丹恒很清楚。经过几次冲突,他不想再制造出列车与星核猎手一方的矛盾,没有插手管,但有必要给予一定的关注。
“我是问过你的。”丹恒平静地说。机智应变是一个高手素质的体现。
刃愣了一下,就算魔阴身已被压制,如今他的记忆力也不是太好,经常遗忘一些东西。看丹恒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只是他自己忘了……
“什么时候?”他有点迷惑地问。
“两个月前。当时你在做饭,我问,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你把手机给了我,说随便你看。”丹恒复述道。
确有此事,刃信了五分。只是,自己好像没说那句话吧,也可能是他记不起来了。本身他对丹恒看自己手机这事毫不介意,只是拿来反驳的说辞。他犹豫着说:“…好像是这样。”
丹恒接着说:“你记性太差。”
嗯,刃认同地点头。他吃了小香肠,边咀嚼边问:“那我不能看你的么?”
“不行。你要看,就先问过我。”
刃不作声,低头把粥喝光。下次别被发现了,他无所谓地心想。
“我帮你去拿。”他最后说,好像一句示弱的话,表明自己是个讲道理的人。
丹恒拿着血包,仰起头灌进嘴里。冰冰的,尝起来是铁锈味,有点涩。一饮而尽,丹恒的嘴角残留着血丝。他再拿起第二袋。刃坐在旁边看着,突然站起身走开。无论看多少次,他都觉得有点别扭。
上次喝还是四天前,丹恒第一袋喝得有点猛,身体里那股空虚感缓和下来。他叼着第二袋,慢慢让血汲入喉咙吞咽。
刃的身体里流着一半持明龙族的血,是丹恒最好的补品。一年前,他在仙舟建木处受了极重的伤,瘫在地上昏迷。刃压着他,被斩去下半身,无法动弹。无数的茧丝从丹恒身上化出,将他俩罩住,渐渐形成蛋的形状。本可以将刃排除出去,丹恒没有这么做。他将自己的精血划入刃的体内,施展妙法,龙心帮助重塑了后者的身体。结壳失败了,丹恒的伤势未愈。刃醒过来,双眼清明。严格来说,他不再算是仙舟人,脱离了魔阴身的诅咒。
“为什么救我?”刃问。
“性价比最高。”丹恒总结道。第一,刃是不死的,无法下手。第二,脱离魔阴身的“无记”、“嗔恚”,洗涤记忆,刃醒过来后,果然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
把丹恒带离仙舟,他们安置于此,一颗小小的落后星球。旧日伤疾不会如此容易愈合,精神上的受损无法补回。刃记起很多事情,幼年来到仙舟,第一次见到这繁华市井的激动,沉醉。做出第一件武器,他成为了工匠。与友人月下共饮,若非当初那场罪孽,他们何须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忘了很多事情,害死同族的负罪感,被赐予长生的茫然空虚,千刀万剐的痛苦,那些辜负了一腔热血的岁月。
站在丹恒面前的是应星,刃之后的第三个人。他沉默半响说:“我还是叫你刃吧。”
丹恒拒绝了姬子一行人的召唤。他不愿看见列车为了给自己养伤而长久停靠。和刃同居是一个挑战。有时候,他会突然半夜拿着刀站在床前,好像在思考要砍下丹恒身上哪个部位。等丹恒问他做什么,他又像是惊醒过来,低声说了句抱歉,把刀放回厨房。梦魇好像未曾离去,刃习惯了阴影的存在。
需要养伤的不止他一个人。于是丹恒选择继续留在这里。
频繁的性事起初是个意外,后面变成日常的一部分。他们睡在一起,当刃贴上来时,丹恒没有抗拒。他需要刃,正如刃需要他,裂开两半的核想要重新缝合在一起,对彼此有着无法控制的吸引力。受龙的精血影响,初次度过发情,刃表现得更为主动,贪婪。凭着不清不楚的记忆和生理书得来的知识,丹恒只好仔细教他如何更高效率地获取高潮。如此度过一年,他们只靠表情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刃抬起头:“你盯着我做什么?”
他的脸汗津津的,长发黏在脖子上。出去一趟,又穿得厚,他热得脱衣服。上身露出白色背心,手臂健壮,胸肉鼓鼓的。他拆开了快递,将里面的东西堆到桌子上,一个一个地拿在手里端详,好像那是毒药。
丹恒懵懵地说:“发呆。”
血袋已经吸干了,他感到懒洋洋的,四肢发烫。有一股熟悉的力量渗进骨肉,流过血管,往心口涌去。身体越来越软,好似要溶成一滩水。先是四肢开始生出青色的鳞片,再是脸颊。丹恒的眼角嫣红,带着水雾,闪烁出妖异的光泽。两处小而圆润的犄角从额头探出。
刃急忙将丹恒抱起来。那具身体没有骨头似的黏在他身上,重量只余一层皮那么轻。水珠嘀嗒掉落,衣服湿透,往下垂。丹恒吊着一口气含糊地说:“水……泡着…阳台。”
刃冲进浴室,先把丹恒放进一个大木桶里,灌水进去。丹恒手指抓着木桶沿边,轻轻地喘息。眼珠迟缓地转了一圈,忽地明亮,又再暗下去。刃去摸他的心口,被烫得吓了一跳。
水很快灌满了,刃去关掉水龙头。突然感觉腰间有股摄力,一截龙尾颤颤巍巍地从水面里伸出来,卷住他,整个人拖进去。刃呛了几口水,正要坐起,又被尾巴重重压了一记,几乎像是锤击,将他锤得要吐血。沿着腰间往上,套成一圈又一圈,那龙尾将他上半身稳稳缠住,箍在里头。动荡的水波里,他看见丹恒一双冰冷、无机质的眼睛,流过金光。
刃抬起头喘,内脏被挤压得透不过气来,窒息感往上升,整张脸通红。鳞片剐蹭着他的肉,细碎的皮肉掉落,染红了水,形成一道道微小的创口。
“丹恒,丹恒。”刃按着他的脑袋,压到自己怀里抱着,嘴唇抵在耳边,轻声唤着。
上次失控还没有这么严重,连神智都不是很清楚,带有攻击性。他亲了丹恒的额头,又用手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忍着不要露出一张扭曲的脸。那强大的挤压力令他止不住想吐,头晕。
感到尾巴和身子都暖暖的,有什么东西蹭着自己的脸颊,丹恒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头柔顺的黑色乱发下,露出餍足的脸,巴掌尖大,主动放入刃的手掌心中,求抚摸。尾巴尖翘起来,好像刃摸得不够尽兴,就会洞穿现在已经有些偏移的内脏。
刃咽下一口血,苦味在喉咙蔓延。他疼得眼睛有些湿,垂下去抵住丹恒的额头。双手捧着那张俏生生的脸,细致地揉着,指腹拂过嘴唇的纹路,按了按嘴角。耳朵尖尖的,往上翘,揉在掌心里一小扎。丹恒的咕噜声愈发响,震得他胸口疼,心跟着弹跳。
小龙变得温和起来,依在他怀里,贴得暖呼呼的。那龙尾还是卷着,但力度变小了。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抬起头看着刃,目光含糊而柔顺。他们接了一个吻。刃把自己的内裤扯下来,下面流出明显不是清水,而是某种黏润的汁液。
丹恒醒过来一定会生气的,刃心想。他的脊背因为兴奋而发抖起来。他好像很喜欢看到丹恒生气,在乎着什么而脸色变了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不惜三番四次地惹他生气。刃张开双腿,把那根变形的东西含进去。一种疼痛,异样的感觉从小腹传来。丹恒醒来一定会生气,刃在心里不停重复这句话,感到自己就快要到达高潮。
无望的、沉沦的阴影将他笼罩,像雪地上一块被灰水浸透的冰。他想起过去,那颗心沉甸甸的,往下坠。硕大的龙茎插在里面,慢慢地,迟缓地拖动。快感叠在疼痛上到来。刃颤抖地抬起身子,双腿圈住怀里的人,大腿肉挤着腰,要,再要进去。
“唔唔。”
丹恒发出有点疼的哽咽声。他的下巴尖贴着刃的胸,双眼湿湿的,皱起眉头,很可怜的表情。
刃怔了一下,松开那病态的力度。那根阴茎在里头穿插着,对准某处柔情地磨蹭。快感绵长,轻飘飘的,只是托住两人的意识,让它们像眼泪一样,一滴溶入另一滴里去,咸咸的,温的,变成闪耀的结晶。刃伸出手,捏了一下丹恒的脸。那头小龙立马侧过头,含住手指吸。尖尖的牙齿咬在指腹上,有点麻,又显得热忱,喜爱。
被穿刺的疼痛减弱,只是被慢慢地填满。小腹的酸麻往上泛,刃蜷缩在那个比他还要小的人怀里,颤抖着达到高潮。
他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有时候他想关上家门后再也不回来,安心等待自己的葬礼。但是丹恒又会给他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血快没了。对的,刃才想起,还有一个人等着他来救。自己的命是一条被人塑造出曲向的线,他听很多人的话,丹恒的,卡芙卡的,好像这样能迎来更显体面的结局。但是,有时候,他又不想死,不想任何人死了。呆在这个空间里,他好像就只存在于此刻,可以安心享受着阳光,无需着急,默默等待消融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换过一桶水,刃把木桶搬出阳台。此时正是午后,太阳极大,晒着很舒服。丹恒蜷缩在水底,龙尾卷着自己的腰,沉沉地睡着。水面波光粼粼,只隐约冒着呼吸的气泡。阳光晒得木桶摸起来都是滚烫的。刃开了风扇,对着丹恒轻轻地吹。
坐在旁边,他眯起眼睛,晒着同一个太阳。
Chapter 3
醒过来的时候,刃感觉下身正在抽痛。他动了一下,酸麻的电流流过。身后的人被惊动,抱他抱得更紧些。刃整个人蜷缩着,夹紧双腿,浑浑噩噩地又达上高潮。
经过几小时的睡眠,里面变干了,阴茎卡进肉里,非常不舒服。但只是摩擦了一下,伴随着尖锐的痛,某种诡异的快感再次令他变得湿润。眼前虚浮,热像丝带一样缠着他的四肢。过了一会,刃从高潮里回过神,往下摸了一把,鳞片刮着他的手。丹恒的尾巴。大腿,连着腰,将他整个人缚住,像掉进蜘蛛网的小虫。越挣扎,就缠得越紧。
丹恒窝在他脖子里,还在呼呼大睡。刃深吸一口气,手忍不住往大腿内侧伸入,将那根东西往里压。稍微退出来的阴茎被他按着,顶到最里头,实实堵着,挤压感很强。交合的地方湿糊糊的,一片狼藉。刃的小腿抽动几下,脸埋在枕头里,低声喘着。他抽身往前,空出一点,再去动。有几下碰不到那个敏感点,让他被折磨得有些难耐了。臀肉用上力气,收缩着对胯部往下压,套了一会,捅得很深。刃抖着小去了,腰一抽一抽地绷紧。阴茎泡在温水里。丹恒难受地皱着脸,睁开眼睛。怀里怎么有个人在动,床跟着微震。
床单上都是水。丹恒尤其讨厌这么邋遢的样子,他将自己那东西抽出来,带出少许透明的黏液。他有些头疼,怎么一不注意就睡过去了呢,太不知检点了。刃抓着他的衣摆不放,身子拥上来,胸口怼在他脸前。直接将他嘴唇含住,亲了一会。刃咬着他的样子像是要吃了他的骨头。丹恒被压得有点不能呼吸了。刃的双腿缠上来,包住他的腰,一个准备好可以含入的姿势。
“不要了。”丹恒推开他,翻身下了床。
他赤着脚走进厕所里,关上门。刷牙洗脸,望着镜子,脸色不太好,看着像十多天没接触过阳光。今天得出去走一走了,丹恒心想,开门出去。
床上的被子盖住整个人,耸动着。觉得奇怪,丹恒掀开被子。刃的衣服凌乱,露出红肿的乳头。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体里面,穿插着,弄出水声。他想要找到那处可以达到高潮的点,但是那副空虚的表情,显然没找到。
丹恒的脸有些烫。偶尔刃无意透露出的对性欲的诚实总是会让他吓一跳。刃伸出手扯他一下。
“帮我。”
“……你节制一点。”丹恒忍不住说。
刃茫然地看着他。
丹恒只好坐到床边。刃撑着上身,虚虚地喘气,嘴唇被欲望染成殷红的色。他将头抵着丹恒的腰。丹恒在里头轻轻地抠弄。其实他很少用手帮刃,动起来有些笨拙。刃蹭了一下,猛地掐住他手臂不放,将手臂掐得红起来。别人的手插进来会更有感觉。动了一会,丹恒手酸了,停在里面歇着。本应到来的高潮卡在半截上,刃啧了一声。乱发里的脸抬起来,湿湿的,一片热汗。就这么不满地瞪着丹恒。
你干脆自己动吧,丹恒想说,看着刃的表情,又觉得没办法。好像被当作一个按摩棒用了,还嫌功率不大。
丹恒认命地往刚刚碰的点密集地戳着,听见身下的人唔唔地喘,声音黏成一团。如此重复,手指被抽搐着嘬了好几下,连着根部湿透。丹恒将手拔出来,指尖一股淫水的骚味。
这个量真的正常吗,丹恒默默地想。自两天前他发了龙瘟似的神智不清,连带着刃也被他勾起异常的性欲,睡前又拉着他做。丹恒困得要命,草草弄完倒头就睡了。这一大早又跟他闹。
“中午了,快起来。”丹恒说,把手洗干净后,径直出到客厅。他饿得肚子在响,迫不及待要吃早餐。刃趴在床上,脸埋着一动不动,像整个人虚脱了一样。就着这个姿势好一会,他才慢吞吞地下了床,拿衣服进浴室洗澡。
冰箱没库存,丹恒煲了粥。随便放点剥掉的虾肉,鸡蛋搅成花,吃起来软软的,有点甜。刃洗完澡,好好穿了衣服出来。他也饿坏了,埋头就是吃。丹恒吃完就去开了电视,边听新闻边晾衣服。
这电视上讲完今日新闻,就开始放前几天的追踪播报。一个记者拿着麦克风采访某星际公司的安保队长。旁边弹出两个小框,刃和卡芙卡的图片出现在上面,顺带附上悬赏数字。
丹恒看一眼,又看一眼,怀疑自己看错了。81亿3千万,他震惊地看着刃。把这个坐在餐桌前连干三碗粥的人卖了能拿那么多钱?刃瞥过电视,似乎是不太喜欢自己的照片放上面,撇了撇嘴。他没再继续看,收拾着碗筷拿进去洗。
自己上辈子的身家都没那么多吧,倒不如说好像当持明族长的经济来源也不见得有多少。丹恒感叹了一会,决定之后要去好好问候龙女,这么小,还在长身体,零花钱都不知道够不够花。他虽然不再是族长,但话语权还是有的,丹恒想尽量多为她争取一些。
“走?”刃问。
丹恒嗯了一声,进屋换身衣服。以前那套衣服在这颗星球穿到街上去有点奇怪,他随便套了件黑色短袖和长裤。刃上过电视,简直是全副武装。黑色毛线帽,黑色大衣,墨镜,口罩。
丹恒:“现在是夏天。”
刃:“嗯。”
丹恒:“你这样出去不热么?”
刃:“很快就到了,有空调。”
好吧,丹恒不说话了。他俩倔起来都一个样,总觉得自己才是对的,听我的绝对没错。从这段日子的同居里,丹恒总结出和平共处的经验:他爱干嘛干嘛,反正你别管。
他们今天要去医院给丹恒做体检。住的地方离医院半小时路程,坐公交车就能到。一下楼就跟进了蒸笼似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丹恒拿出雨伞。谁高谁撑着,刃接过伞柄,罩住两人。配上这身装扮,看上去像保镖,一拳打十个。
上了公交车,刃实在受不了了。热得额发都湿了,掀开口罩,脸颊到下巴都是汗。丹恒穿着短袖也是整个背湿透,更不用说他还套一件大衣在外头。丹恒看他就是嫌得慌,做杀手做上瘾了老觉得这么穿很酷。旁边那小孩见着这叔叔面色不善,傻傻看着被吓得快哭了。
丹恒掏出一包纸巾丢给他擦汗。刃的汗流起来多,擦完脸和后脖子用掉半包纸,边擦还在边流。他的长发披在肩后,闷起来是不透风的。
刃低声下气地问:“有带发圈不?”
丹恒瞥了他一眼:“没有。”
早跟你说了很热。这句话憋在丹恒喉咙,没说出来,但从那个若无其事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有点得意。
最后刃把外套脱了,拿在手里。
到了医院,拐半天才到了科室。刃没什么事好做,直接到等候席坐着。丹恒先是取号,再填调查表,又去打印报告,忙了半小时才终于回来。刃把大衣拿走,给他让出占好的位置,顺便递过去一支冰水,刚去售货机买的。
接下来是等待的时间。这片区域就这一家医院好点,权威性经过星际认证,能给持明龙族做体检。刚来的时候,刃就不懂这个。丹恒那会经常发烧,刃把他带到人类医院,被拒收。那会脾气没养出来,刃行事也偏激惯了,一言不合差点打起来。那医院里的保安都过来了,围着两个人好说歹说的。回头丹恒已经不见了。最后才知道,他躺在那儿烦得要死,干脆自己扶着墙走出去,打了个车。的车司机经常接待游客,对区域医院这些情况是最熟的,丹恒让他带到现在这家医院,打完点滴自己回家了。刃在外头找了他两小时。
刚开始他们经常吵架的。包括医院回来那次,刃也和他吵。
你走什么?
你们吵架,我没力气掺和。先找了其他医院看看。
手机怎么关机了?
没电了。
没电之前不会打给我说一声?
我是个成年人,不用什么小事都跟你报备吧。
这是小事么?你跟我说,我就不用去找你了。
下次不用这样。发烧我自己去看,你也不用找我。
这番话用一种下结论的口气说出来,好像已经翻篇了,好像他什么都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来操心。刃还要说话,丹恒说自己累了,要去睡觉。刚打完点滴没好那么快,说完走进卧室里去。刃气得去厨房拿菜刀割自己的手。血最后还是存起来给他喝了。
丹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了这些事。现在想来,自己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刃怕的不是他发烧不舒服,而是当时他状态不稳定,怕会发生什么变故,还怕他走。后来丹恒跟他说自己暂时不回列车,刃才没有老是在外头三更半夜地打电话回来,等丹恒接了再挂掉。
很多事是丹恒告诉他的,有的没说,有的说了,比如你以前总是追杀我。刃又问为什么追杀你,这个丹恒没有说,不知道卡芙卡有没有告诉他,看样子是没有的。
旁边有小孩在哭,声音很尖。丹恒皱了下眉头,想要换个位置坐。看了看四周,人都坐满了,没有空出来的。小孩的母亲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表情,连忙说:“不好意思,在外面等太久,小孩坐不住。不好意思啊。”又轻声哄,拍小孩的背,但效果甚微。
小孩越哭越大声,把玩具摔到地上,正好落到刃的脚边。他看了看,弯腰拿起来。
妇人叹了口气:“又坏了一个。”
“没坏。”
刃把那玩具拆开,拧了几下,拧紧了,再合上。那个小鸭子玩具又正常跑起来,发出红绿的光,嘎嘎地叫。放回小孩手心里,他不哭了,蹲在那里自己玩起来。
“谢谢,谢谢。”妇人忙说,对他们笑,表情很友善。
刃好像不太好意思,低声回了一句“小事”。他把自己的口罩拉起来,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表情。丹恒看完全程,别过头去,手撑着腮,嘴角有点往上勾。藏在掌心里的一个笑。
“到你了。”刃用手肘怼他。
丹恒拿着病历单和报告什么的一堆东西进去。又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刃就看见丹恒走出来了。
“这么快。”他说。
“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丹恒告诉他结果。
刃点点头。详细报告要明天才出,今天出来的任务完成了,两个人拿东西下楼。隐约听见水声,出来一看,外面已经下起倾盆大雨。丹恒将雨伞拿出来,刚好能用上。
“你知道今天下雨?”
“我闻到了雨水的味道。”
刃沉默了一会,又问:“雨水闻起来有味道?”
丹恒只好说:“和尝起来一样,咸的,有点凉。”
他们走进雨里面去。头顶的伞面哗啦啦地响,风吹过来,雨润湿肩头。这伞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还是小了。丹恒往里靠,将刃也拉过来点,他们贴着走。
“你刚才把玩具修好了。”
“怎么?”
“你可以试着做一个。”
刃看着他,有些意外,“你想玩?”
“我是说,你在家要是没事干,可以做点东西练手。”丹恒顿了一下,“我们那过一个路口有家仙舟的五金店。”
刃知道他什么意思了,“我得经常出去。”
“没人催你。”丹恒平静地说,“什么时候想做了,动手试试。不想做了,就收起来。家里还有很多柜子。”
放一年都没放满的柜子,空得积起了灰尘。每次丹恒打扫都要擦,真希望能轻松点。最好是有个人用自己的东西把这些空位都填满,他下次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知道了。”刃回答。
下了公车,雨正好停了。他们没急着回家,绕远路去买了一趟刃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