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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特地关心了一下店主,没几句话便打探来了更好的消息:他家离这儿只有几分钟路途,这两位客人看着又正直,于是打算回自家过夜。反正,说着到这,中年人的眉头微微拧紧了,反正殖民地这么荒废,半夜也不会有客人上门。

阿明还是安慰他说或许一周后就有改观。

条件意外地因那人被杀而凑齐,接下来不必跑到荒郊野外去讨论见不得人的虚构故事,也不需要考虑为了消毒针管之类的东西去捡柴生火之类的问题。处理琐事的必要消失了,日程可以大幅提前。

艾伦在房间里给注射器和其他器材灭菌;说是灭菌,马莱实验设施的仪器全毁了,只能照猫画虎地买做菜用的高压锅来压玻璃制品,和铁皮饭盒在灶台上充当烤箱。阿明看看无事可做,就捡了自己的包下楼去。

早一天结束关于战胜的故事,就能多避免几例人身伤害犯罪和意外。想到这里,走廊的油灯的小火苗都仿佛明亮了些。不过,提前也意味着能收集到的经验被迫减少。虽然现在看起来人群越发癫狂,说再过一两周就会忽然因疲乏而恢复秩序也说不定。

帕拉迪岛在此之前被王政紧紧捏在手里,权力者之外的人造反也好群体狂热也好,在记忆和书籍里都是这个国家没有过的经历。始祖的力量能否完全交接给下一任非王家的人物是未知数,说不定趁现在多试验试验也不是什么坏主意。反正只要发动坐标,就算失控到政变的程度也能一夜间复位。上回修改记忆的时候......

那天仿佛世界被坐标随手翻倒的模样,和目睹着虚伪、荒唐、无知的纸上谈兵的解答化为现实,人们顺从地忘记痛苦和过去、重新笑容洋溢的时候自己心里那解脱的错觉和高昂感。犯下的错误被一笔勾销的那天。

阿明靠着楼梯扶手干呕。

不过末了还是在心里决定,艾伦的对坐标的使用能力也不知道能保留多久,修改记忆果然还是慎重为妙:意外多出来的这些时间就用来抛光推敲剧本吧。大错已铸,事到如今想赶工来减少一两周程度的民事伤害又算什么呢。

他把自己陷在大堂的布沙发里,从背包里抽出捡来的马莱印刷品,余光不时瞄一眼老板,想看他离开,好给大门挂门闩。这摞书终归都需要看,不过他有权利选择用什么打发时间,于是像什么人口普查、血检的规范操作手册之类的暂且略过,选定了图片挺多的一册。支在膝盖上翻了会儿,整理行装准备下班的老板忽然向他搭话:“对海感兴趣?”

阿明把书背过来瞧,哦,封面画着好大一个浪。

“海产不错。”他答。

老板立马被触发了旅游接客模式,叮嘱他不要错过码头那排露天餐馆,这地方陆地上没什么东西,海湾里倒是丰富。想点什么都有。不过又想起近况,蔫了,承认最近庆祝战胜和聚集引起的冲突愈演愈烈,有时那几家会临时歇业,不太好,在这种地方多住也没意思,早点回岛去吧。阿明还是安慰他说,事情总会好起来的,不久以后。

到艾伦下楼补充柴的时候,只看见阿明一人在大堂:“上来吃饭?”

“他回家了。”阿明眼睛还盯在书上,抬手模糊地指了指大门和侧门的位置,说闩放好了,不会有人能进来。

“抽你的还是我的?”

“始祖万一有特殊效果就不好了。”

艾伦说行,然后去壁炉里拎木头。听见阿明在背后嘟囔:“马莱留下的期刊里写估算星球上有一半氧气来自大海,但海水不怎么能溶解甲烷......”

“甲什么?”

“说不定大气已经被影响了,只是我们没有做定量的技术。”

“前几年调整军备还来不及,这些方面,耶蕾娜倒也没带有用的人来。”

“森林大概已经烧干净了。大陆上的尸体没有正常地腐烂,还好,是高温或巨人体表什么物质的影响吧?如果它们全都开始消耗着氧气烂掉就糟糕了。生态彻底崩溃的话岛也完蛋了,暂时在开拓前线设禁区不让人带着细菌往里头乱跑怎么样?”

但是据说花粉和孢子能飞上几千米的高空.......

阿明又在絮叨只有他关心的话题,还开始自问自答,好像有一个帕拉迪的好奇学生阿明,和另一个马莱的博物学者阿明,两个鬼魂凑在一起商量怎么开垦全是死人的世界。艾伦按习惯嗯嗯啊啊应着,牵他上去吃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等说到什么这星球的核心是液体的磁铁,有蜘蛛可以感应它的磁极和暴风雨前的静电场、靠蛛丝随风飞跃海洋和山脉,艾伦终于还是打断他:“你编的?”

“当然是书上写的。”阿明窝在床和墙角形成的小空间里,叉盘里的豆子。

“你怎么知道不是童话书或者政治讽刺。书这东西......”

“这里上架指南写着科学类,”盘子端在膝盖上,书底封举起来给对方看,字小得很,艾伦什么也没瞧见,书就回到原位了,“再说,没办法找到谁来印证,书是还存在的证据里最可靠的了。非艾尔迪亚人的战俘在上次洗脑记忆之前差不多已经被处决完了吧。我说的对吗?”

对话果然还是超不过三句。

艾伦把两人份的空盘子拿去灶台,跟阿明把棉床垫掀掉,先铺防水油布,再是带来的麻床单。保险起见,最后都得烧掉,以免谁意外接触到脑脊液。格里沙在隔离区里做大夫时或许因为艾尔迪亚人的身份,始终干的都是给人开药和查体这种活计,长针头也不大买得到。记忆帮不上忙,只能回想白天在那尸体上的手感,在脑海里复习。

他朋友倒是没有紧张的迹象似的,把操作图谱给他摊开在床头柜上,在房间里晃悠,又开始讲蜥蜴分叉的舌头,杉树皮里消除肉肿的神秘成分,壁虎脚部的分形结构,如此这般,是那本杂志里读来的玩意。

同以前只有那一本语焉不详的禁书相比,这个现实的确有边界,被他们杀死的人的尸体环绕,但大概也有人测量过冻土的厚度和岩浆的温度吧。如果去走得足够远,不仅能看到那些景色,也能在哪里找到被记录下来的其他人眼中的景色。

阿明晃悠回床边坐下之后艾伦说:“工程那边人提过的派资料回收先遣队去内陆的事,要不下周之后交给你。”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刚说不要放人进去。虽然不一定有意义。”

“我们这已经去过了。”

“只有两个人,一趟,两点一线。”

“还有另外那个住户。”

“三个人。”

“他的新鲜的尸体。”

“烧了。”

“我们的马......”

“两匹马。”

“那算了。不过回收之后会在殖民地这边先整理,岛上人太杂。”艾伦说。

阿明没反对也没肯定,仰倒在床板上,开始数天花板的木纹。

tbc?

小捏他:键政路线里阿明艾伦关系比正常路线好一些(?)所以有紧张/不紧张的观察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