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

↓ 里昂推开房门,但侧身留出了足够宽的空间,让女孩和她飘起来的裙摆一块欢天喜地地转进室内去。里昂在门口探进半个脑袋,女孩正在那张宽敞但泛黄的双人床上笑着对他招手。 他们没有太多的钱,只能在镇上找尽可能体面的旅馆,开最普通的房间,换取一段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可即使只是这样,这样简单的,没有花纹的壁纸,算不上舒适的地毯,隔着袜子踩上去也有点扎脚——里昂把鞋子放进鞋柜里,红着脸看看自己蜷起来的脚趾,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袜子也一起脱掉——他依然感到高兴,真的,他只是有点太紧张了,想到今晚,他们两个,在这间有点局促的小房间里要做的事。 女孩的凉鞋跟靠在床脚上,她侧过头,躺在枕头上的样子像一块凝固的蜂蜜,甜美地映射出房顶的灯光。有只小虫子被关在灯罩里,像里昂一样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听见女孩说她想在这多躺一会——“你能先去洗澡吗,里昂?我不是……我只是太开心了。”她脸颊泛粉,但躺在那看向里昂的样子真可爱,让里昂晕乎乎地走反了方向。听到女孩的笑声,他不好意思地回头傻笑,撞到了浴室的门框,他“哎呀”叫了声痛。 沾着白气的镜子里映出里昂模糊的影子,他以为是自己没戴眼镜的缘故,眯起眼向自己的影子凑近了些,直到他们的鼻尖撞到一块,眼下那一小块镜面完全被涂成白色,里昂才发现那是他喷出来的雾气。他后退了一点,撕开镜子上的雾膜的时候想起之前和女友约会时买的那张刮刮乐。那次他们没中奖,但——他看着镜子里的里昂,那个年轻人昨天刚把土气的发型换掉,正握起拳头为他鼓劲——希望这次的奖品不算太差。 梳妆台摆有浴帽,里昂拆了一个,小心地把袜子装进浴帽,又塞进裤子口袋。浴室外的空气冷冰冰地咬着他的脚趾,让里昂意识到他洗澡留下的一屋子热腾腾的湿气,或许正像哗啦作响的水花一样环绕着女孩的肩膀。他坐在女孩没有躺过的那半边床上,屁股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焦躁,里昂甚至不知道它在用什么地方发声,催促里昂站起来,打开浴室的门,展现点男子气概出来,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她不会喜欢我这样做的,”里昂小声地反驳,听见浴室里水声突然停住,他下意识地绷紧了屁股,想让它住口。几分钟后,水声又响起来,他对自己轻轻叹了口气:“她前不久才允许我吻她呢。” 他们的第一次亲吻花了很久来准备,第二次和第三次却很快,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女孩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水珠像沙漏里的流沙一样滴落,覆盖在里昂的额头上,脸上,嘴唇上,几乎要把他淹没。里昂只能在亲吻的间歇喘气,哪怕不是每一个吻都让他没法呼吸。 女孩小巧的脸颊在头发包裹中对他微笑,颧骨周围的皮肤涨成兴奋的红色,里昂不能说这副模样完全美观,但她的手指从里昂的脸侧滑下来,雪花一样飘落在他滚烫的胸口,指甲轻轻触碰到浴袍交界处裸露的皮肤。她撒娇一样叫里昂的名字,每个单词都说得那么短促,仿佛急不可耐,可一切动作都卡在喷发的边缘,只有一两颗火星溅射在里昂的耳道里:“里昂、里昂,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你准备好了吗?” 里昂小幅度地点点头,又怕这个动作不够肯定,他握住女孩的手,低声说:“可以,当然……”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软弱无力,就在他们两个湿漉漉地贴在一起的那个瞬间,未来的肯尼迪警官把警校里学到的所有东西都踢进了床底下。他想不起该怎样大声地回答,声音应该洪亮到让所有人听清楚;也想不起要如何抓住一只手,让敌人无力反抗。他甚至不记得应该如何自保:总之,不是抬起胸膛,把对方拢进两腿之间。 掌心里的手只有里昂的三分之二大,停靠在被训练、阳光和暖光烹烤成焦黄色的胸口的样子像只在觅食的小鸟。里昂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样一只漂亮又忠诚的白鸟,只能顺应它的意愿扫开碍事的积雪——浴袍摊开在床单上,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他们对此都称不上熟悉。几周前才第一次亲吻呢,里昂宣布他接到警局的录用通知,女孩扑上来拥抱了他,把一个甜味的唇印留在里昂的侧脸上。他们都有点尴尬,在之后的约会中差点吃掉一两根勺子,可在里昂把摩托车停在女孩家门口,目送她回家之前,女孩停下来,闭起眼对他仰起了脸。 现在他们却要面对彼此的身体了。女孩轻轻捏了捏里昂的胸口,手指好奇地擦过翘起的乳尖。她俯下身时没有束紧的浴袍领口捧出丰润的双乳,里昂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他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了,只能无助地看向头顶:灯罩里的小飞虫正悠闲地走来走去,让灯光一次次蒙上小小的黑影。几圈之后,它按捺不住地飞向灯泡,里昂看得入神,差点以为自己也要触电—— 他听见“咚”的声音,可要等到头顶慢慢传来痛感,里昂才明白是自己撞在了床头上。女孩抬起头对他的反应微笑,整齐的牙齿甚至还咬着里昂的乳头,她刚才就是这样把那里吃得啧啧作响,那颗只是淡粉色的小东西现在已经变得艳红,夹在洁白的齿间像一粒胖涨的果子,色情得让里昂没办法直视。 他抬起手臂挡住自己滚烫的脸,偷偷把一声抽噎埋进衣袖里,可女孩还要伸出手拉他,含含糊糊地问:“你喜欢吗?” 他傻到不知道可以否认,坦诚地向身体、还有女孩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可里昂立刻就后悔了:女孩笑嘻嘻地用更大的力气扯了扯他的手臂,把里昂仅有的遮挡放在另一边胸口:“那你自己试试呀,里昂。” 女孩说话的时候都没有放过他,口水溢出到这时候过分敏感的乳头上,又从那垂落向胸脯,仿佛本就是从这里分泌出来的。对此,女孩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闭起嘴用手臂擦了擦里昂的胸口,原本柔软的布料蹭在肿胀的乳晕上也显得刺激过头,里昂不受控制地发出尖锐的哭叫,拒绝的单词在嘴里像泡泡一样逐个破裂,只留下晶莹的水渍溅射在他的嘴唇上。 女孩看起来被这样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迟疑地停住动作,但当她视线下移,却看见搭在里昂胸口上的那只手笨拙地缩紧了手指,把乳肉捏出淫乱的形状。 “哦,里昂……”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在得到回应之前,低下头在里昂的指缝间留下一声响亮的亲吻。 撩拨自己的身体是另一种感觉,比起在女友唇舌下迅猛、直白的快感,里昂自己的手指只能种下细细密密的,茎丝一样的痒意,牵引他的下体徒劳抽动,却总也称不上满足。他甚至可怜地望向女孩,试探性松开嘴唇,想要祈求她的帮忙;女孩已经兴致勃勃地滑下身体,跪坐在里昂腿间,好奇地翻动他的阴茎,用指尖抹去龟头流个不停的透明液珠。她没能领会里昂的渴望,只顾着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想先来一次吗,里昂?” 他想,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口。仅仅是这一瞬间的犹豫,女孩已经松开无助地弹跳着的肉柱,俯下身,用手指撑开臀肉,湿润的指腹融进里昂布满薄汗的皮肤里,下身隐约传来的拉扯的感觉让他一下子涨红了脸,试图撑起身看看女孩的表情——一声脆响把里昂按进床铺,他在屁股上挨了一下,没什么力气,但足够大声,在里昂此刻放不进太多东西的脑袋里震荡不止,把他撞得七荤八素。 而在他两腿之间的地方,女孩无知无觉地表达着不满:“不要乱动,我看不见了!” “抱歉……呃!”下意识的回答被卡在嘴边,一根湿漉漉的手指仿佛很有技巧性地打着转按揉他的洞口,但里昂清楚这动作其实和女孩在一只光滑完美的汉堡上戳出小坑没什么区别。把自己和汉堡联系起来不知道怎么让里昂更觉得羞耻,更让人难为情的是,他能把女孩漂浮在粘嗒嗒水声中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是软的,但太紧了……”声音突然提高,里昂险些被吓了一跳:“里昂,能拜托你把屁股掰开吗?我忙不过来……” 她的请求带着小镇女孩一如既往的直率,让里昂想要尖叫,想要大声拒绝:不要,绝对不,真搞不懂你们女人怎么想,为什么会认为我可能这样做? 一如女孩提出的每一个请求,她踮起脚尖在里昂耳边轻声说“我想……”,那些一步步让里昂躺在这,大张双腿开放参观名额的、近乎匪夷所思的小小推动,里昂转过头,把脸埋进枕头,在棉絮摩擦的轰鸣中深吸了一口气,向下伸出了双手。

在第一根手指挤进身体的时候,里昂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有任何因此兴奋的可能。他甚至有些守旧、固执地觉得让女孩在他身上做这样的事是荒唐的,有损男子气概的……他的意思是,他可是未来的警察,是那个应当横冲直撞地保护市民的人。尽管里昂的确在警校见过不少同学发展这种关系,他当然也不会因此看轻谁,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还是敬谢不敏。里昂只是想不出哪怕一句拒绝的措辞,他只需要点点头,就能让女友如梦境般快乐,谁能对此说不呢? 而事实也与里昂的想象没有偏差:这一晚女孩的喜悦溢于言表,即使她端详的对象是男人无趣的屁股时也是一样。她仰赖的武器,那根牵在手中显得纤细,塞在屁股里却饱胀得出乎意料的手指当然也没有让里昂体会到快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孩在他体内摸索、按压,仿佛在寻找什么,但每一个转动和突起都只能让里昂觉得想吐,好像有一部分器官因为手指的动作被顶出了肚皮。 里昂只能紧紧抓着汗津津的臀肉,把它们向两侧分开,极力不去想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尽管每一次里昂想到这件事,就会不可避免地在脑子里勾勒出他狼狈的模样)。他把希望放在女孩兴趣消退上,只要她再尝试一会,就会明白在别人的肠子里摸来摸去没什么意思,而里昂自然可以去浴室打个手枪。或者……想到这里,里昂又有些脸红了:既然他们都已经在这了,也许还可以体验其他的方式? 在期待中,女孩拔出手指,重新打开润滑剂瓶子,将冰凉的液体淋在里昂后穴的动作都变得百无聊赖。她伸进第二根,除了更夸张的异物感,什么都没有…… 里昂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着突如其来的刺激感张大嘴巴,声音一股脑地涌向嘴边,却臃肿地堵在喉咙里。柔软的、滑溜溜的触感只是与原先一样在内壁漫无目的地探索,可是——里昂自己都说不出——那是什么地方,就像他把身体的一部分塞进插座孔里,转眼间整具身体都被电流缠上。 他的视线在抖,想要推开下身刺激的手臂也颤个不停。他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手指,但从摇晃的床被来看,恐怕没有哪个部分还能保持平静。 就连喉咙都在痉挛,牙齿战战地互相敲打,里昂难以忍受地张开嘴,声音便在哆哆嗦嗦的喉管中被切割,绒絮似的飘荡出来:“不……” 他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在啜泣。里昂甚至抽出一丝神志去思考他是否应该闭上嘴忍耐,难道应该让女友听见他被玩弄——使用到哭吗?但女孩显然乐见里昂这副样子,仅仅是短暂地抬了一下头,确认他一切正常——哪怕里昂自己都不能肯定——就继续埋头进他慢慢蜷立的双腿之间,手指持续压向那个特殊的地方。里昂确信如果让她继续下去,后果可能比哭更丢人。 “拜托、”女友的名字被绞成细丝,从里昂大张的嘴里一团一团涌出来,浇透了他的嘴唇。体内又被重重一按,他几乎从床上跳起来,没意识到湿淋淋的舌头都被顶出口腔,让声音变得像小猫呼噜般模糊不清:“别再……呃、啊啊……停下来,拜托!” 手指停在他身体里,女孩从里昂腿间仰起脸。她的鼻尖亮晶晶的,里昂希望那是灯光,或是他眼眶里的水泽:“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他羞耻地移开眼睛喃喃:“没有……” “那为什么要停下来?里昂,你得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是的,他们在女孩家后面的草丛里勾手指的时候,曾经说好要互相坦诚。里昂该怎么描述他现在的想法,如果他的大部分脑子都已经顺着血液流向下体,滴出体外了? 他傻乎乎地嗫嚅:“那是……” “……因为、你让我……太舒服了……” 那之后的事,里昂不是很清楚了。他记得他攥着自己硬得发痛的阴茎射了至少两次,第二次的时候甚至没怎么撸动。他可能有几次爽得弹到房顶上撞碎灯罩,因为当他恢复视觉的时候,曾经关在里面的那只小飞虫已经不见了。里昂试探性地动了动僵硬的双腿,大腿根部湿得不像样,在合拢的时候发出滑腻的声响。 他的动作引发一阵小小的尖叫,女孩正压在里昂的一条腿上,前后挪动着腰臀,随动作低声喘息。她低下头与里昂对视,脸上浮现出憨笑,这样的表情更应该出现在她打开门、发现里昂正靠在摩托车上,等着接她去约会的时候,而不是她扶着里昂结实的大腿,哼得越发大声,直到她蓬松的头发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她小鸟一样地落在里昂怀抱里,抬起头与他对视时。 女孩用一只潮湿的手捧住里昂的脸,亲吻他的下巴。她听起来有点疲惫,但尾音依旧扬起来,像一排高翘的尾羽:“谢谢你,里昂,我很开心。我知道你很辛苦,但下次我们还应该这样试试。” “哦,关于这个,”里昂局促起来,他缩起肩膀,不安地看向女孩的脸,那儿还停留着甜蜜、恍惚的神色,只有他突然抿起的嘴唇显得格格不入,“其实……我调去浣熊市的申请被批准了,我很快就会去RPD报道。” 女孩的表情变得僵硬,她向后退了退,撑起身体:“浣熊市?那离我们有几千英里远,你不可能去那样的地方!” “嗯,我已经接到通知了,所以……” 他看见女孩站起身,开始怒气冲冲地套衣服,只好停下嘴,按住女孩的肩膀。握在她手中的衣服一件件被扔在里昂的脸上,揭落她不断淌下的泪滴。水珠摔落在皱巴巴的床单上,把本就一片狼藉的地方弄得更糟糕,当他们躺在那的时候,里昂甚至没察觉到任何不舒服,而现在他只是看见,就觉得内脏和这层薄薄的布料一样被绞紧。 女孩说他不可理喻、从未认真看待他们的感情、没有考虑她的感受,里昂一个也没法反驳,直到她大哭着说分手,我们完了,语气绝不仅仅是出于愤怒或一时冲动。 里昂呆呆地“哦”了声,一时没能理解这个词的意义。随后,他迅速穿上衣服——没能找到袜子,管他呢——对女孩勉强地笑笑:“我……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联系。” 他知道他们明天不会联系了。 可是站在门边,将要合上房间门的那一刻,一股顽固的冲动捏开了里昂的嘴巴,同样的冲动曾驱使里昂报考警校,看到浣熊市的犯罪记录的时候提交申请,甚至把他推——或者,是里昂驾驭着它躺在旅馆的床上,又像现在这样离开: “你知道吗,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警察,让浣熊市变成更好的地方。我一定会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