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切光]缚妖之咒(18)-鸩

布包里是几根青绿色羽毛,日照下,羽毛反射着阳光,光泽亮丽而又鲜艳,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一摸,亲自感受一下那丝滑的触感。

看见这羽毛,女孩“啊”了一声:“这是……我朋友的羽毛?”

“你朋友?”听到这话源赖光有些惊讶,他抬眼看了看旁边围观的人群,阻止了女孩继续说下去。然而已经晚了,这句话被村民听到,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鬼切,妖刀姬,让无关的人离远一些。”源赖光皱着眉头对自己的式神下了命令。

鬼切和妖刀姬执刀分别守在了源赖光和女孩两侧,两尊杀神似的人物站在那里,将围观的人群吓退了十几步,在荒地中空出了一个大圈。源赖光施术张开了结界,将声音与外界隔断。

“能不能详细说一下你和这个朋友的事?”源赖光隐约觉得这女孩儿今后在村中的日子只怕未必好过,但现下他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他们听不到你说什么。”源赖光瞥了一眼人群,“你可以放心说,我会替你保密的。”

女孩说那是她在山中玩耍时结识的“朋友”,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不过她有翅膀,身上还长着不少这种青绿色的羽毛,看起来非常漂亮。她说那女孩经常会带果干来给她吃,而她也将父母给她的糖果或者和果子等小吃偷偷省下与朋友分享。她们本来时常见面,但后来有个同样长着羽毛的的女人发现了她们会面的事,强行将“朋友”带走,还凶神恶煞地将她从山里赶了出来。从那之后她们就再没见过面了。而在那之后不久,她的父母便成了这村中连环死亡案的开端。

“你父母知道你和这‘朋友’见面的事吗?”听了女孩的述说,源赖光思考了一下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吧?村里人都很怕妖怪,我爹娘也是。他们要是知道我朋友不是人类,一定不会再让我去找她。所以我从来也没和他们说过这件事。”说到这里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妖刀姬头上的长角,“她也不是人类吧?可是为什么你有妖怪朋友,村里的人就不敢反对呢?”

“她不是我的[朋友]。”源赖光顺着女孩的目光看了一眼妖刀姬,将话题又扯了回来,“这羽毛是你带回来的吗?”

女孩摇头否认:“她说过自己的羽毛有毒,不让我摸。不过她的羽毛真的很好看,她会特意展开翅膀给我看!”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带走她的女人的羽毛颜色更鲜艳……可是她太凶了,一直叫我离她们越远越好。为什么要这样?我不碰她们的羽毛不就好了吗?”

源赖光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事实告诉这女孩:“恐怕,你的父母就是因为不知道有毒,摸了这羽毛才死去的。其他的死者,大概也是接触到了这羽毛。”

既然这布是女孩父亲的汗巾,那么这羽毛估计便是他带回来的。可是布包又怎么会自己跑到这荒地里来的?源赖光小心地将羽毛重新包好收起,在脑中理顺这事件的来龙去脉。

“是……是我……害死了大家吗?”听了源赖光的话,女孩先是震惊,但转而又哭泣了起来,“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捡她的羽毛就好了……”

嗯?不是说这羽毛不是你带回来的吗?源赖光发现了矛盾之处,向女孩追问才得知,她因为实在觉得羽毛美丽难忍诱惑,曾用自己的手帕偷偷包了几根对方不经意间掉落的羽毛带了回来,可回家后发现只剩下了手帕,羽毛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她原路返回去寻找也没有找到,后来便把这件事忘了。

女孩哭得更厉害了,源赖光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告诫她以后不要再去和妖怪见面,也不要再说出自己曾经捡回过羽毛的事。他撤了结界,让村长派人照顾女孩,又警告村民若是再看到类似的羽毛绝对不要再碰触,而后便带着鬼切和妖刀姬进了山。


“这是一种名叫‘鸩’的鸟形妖怪的羽毛。”源赖光摊开布包,取了其中一片羽毛作为术法的媒介,对纸鹤施了追踪术。三人跟着纸鹤走在山中,源赖光一边走一边对鬼切说着,“这羽毛应该是属于雏鸟的,毒性还比不上成年鸩那么强烈,否则死的大概就不是这么几个人了。”

“既然是剧毒……主人,请让我替您保管它。”鬼切担心地看着源赖光,后者与他对视了片刻,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也要小心些,虽然你是刀灵,但这毒羽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源赖光叮嘱了一句,将布包递给了鬼切。

看着鬼切将布包收好,源赖光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鬼切敏锐地注意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不解地问道:“您怎么了?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不,和你没什么关系。”源赖光语气很平静,没有责怪的意思,“我只是又一次感到了人类的脆弱罢了。呵……”他轻声笑了一下,与其说是笑,更像是另一声叹息。

“主人明明很强大。”鬼切完全不能理解源赖光为何会这样说。主人身为优秀的阴阳师的同时又是极为出色的武士,即便鬼切自己就是刀灵,可他还没在切磋时赢过主人呢,一次都没有。所以到底哪里脆弱了?

“我再强,也还是个人类。这鸩的羽毛。假如同样是不小心接触到,你大概只是会眩晕或者昏迷一阵子,而我却很可能会死。”源赖光说着,表情逐渐冷了下来,“妖怪生来便强大,拥有特殊的能力。它们的无心之举就可能会给人类带来灾难。就像这次,那女孩只是捡回了一些‘漂亮的羽毛’,结果死了这么多人。”源赖光一边说着一边冷笑道,“这还只是妖怪无意中散落的毒羽而已,若是它们真的存心作恶,人类又该如何抵挡得住?”

“我一定会保护好主人的。”鬼切认真地看着源赖光,坚定地说道,“以后像这种事请您都交给我,您不必亲自动手。我绝不会让您有危险。”

源赖光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只说了个“好”字,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三人逐渐深入山中,追踪的纸鹤却突然自空中跌落,与此同时有几道闪着蓝色光芒的影子如箭般射来。鬼切拔刀拦在源赖光面前,将这突然袭击悉数挡下。那偷袭的暗器和钉在纸鹤上的东西一样,是几根泛着妖异的蓝绿色光芒的羽毛。

这是一只成年的鸩,它已不再是鸟形,而是化作了一个成年女人的样貌。她有一头蓝绿色的头发,和身上那同色的羽毛一样,艳丽夺目却又昭示着危险。她飞在空中见一击不中立刻改变了飞行路线,从好几个不同的角度接连发射毒羽,蓝色的影子化作了一张大网笼罩下来,令人无处闪躲。源赖光却也不闪避,单手结印施术,他周身仿佛张开了一层透明的护盾,所有毒羽撞在上面都燃烧了起来,顷刻间便化为了灰烬。

鬼切却是速度极快地避开了这些毒羽,挥刀快如闪电般斩向了那妖怪——砍了个空。鸩发射完毒羽之后迅速提升了飞行高度,鬼切的刀只堪堪从她脚边擦过,未能伤她分毫。

但她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妖刀姬从她背后进攻,血色长刀截断了飞行路线,斩下了她的一条小腿,那断肢伴着喷洒而出的血液落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只鸟爪。受到重创的鸩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扑着翅膀逃走,源赖光却只让妖刀姬去追击,叫住了同样想跟上去的鬼切。

“主人?”鬼切不解地看向源赖光,不明白为何主人不让自己和妖刀姬一同前去。

“妖刀姬只砍伤了她的腿,可你看她飞行的姿势,似乎连翅膀都伤到了。”源赖光示意鬼切仔细观察鸩的样子,“有的鸟为了保护雏鸟会故意装作受伤引开敌人。我猜,鸩的巢穴应该就在这附近,而且和她逃走的方向相反。”

二人在附近搜寻,果然找到了鸩的巢穴。那巢穴建在数丈高的树上,受到妖怪散落的毒羽影响,树下数十步内寸草不生。源赖光想了想,抛出了几张符咒。薄薄的纸片在咒术的作用下变得如刀一般坚硬锐利,切断了筑巢的树枝,将那巢穴击落了下来。巢中有几只尚且不能化形的雏鸟被摔了个半死,源赖光看了看从远处提着一只死鸟回来的妖刀姬,吩咐鬼切:“都杀了吧。”

鬼切听命照做后小心地清理了自己刀上的血迹,又按主人教给自己的方法简单地净化了一下妖怪的瘴毒,这才敢靠近源赖光,却还是显得畏手畏脚,生怕有残留的毒素沾染到主人。

源赖光摆了摆手示意鬼切不必如此拘谨,转而向妖刀姬询问追击过程中是否还有遇到其他的妖怪,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源赖光思索了一下,又放出了一只追踪的纸鹤,然而纸鹤只是在巢穴附近盘旋,不再飞往他处。

成年鸩的毒性强烈甚至会伤到同族,因此往往都是独居,如此看来大约这里只有这几只。源赖光吩咐鬼切将鸩和那几只雏鸟的尸体一同用布袋装好,又施咒将妖气与毒性封住,便下山返回了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