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手游]源氏家主变成了妖怪
OOC预警:灵感来源是一个看起来很可能是凰文开头的设置,但后面走向变得不太对劲。
文中CP我自己都很难界定到底都有啥,算是有晴光和光切吧,没有明确描写,或许也可以算是无CP?总之看出什么来都随你便。
——————-正文——————————
安倍晴明做梦也想不到,堂堂的源氏家主居然会有一天有跑到土御门来开口请他收留。
——“因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源赖光突然生出了鬼角与尖耳,此刻他正顶着一幅十足的妖怪模样坐在晴明的庭院中,一边不客气地品着晴明的酒一边淡然地说着。
我们……有这么熟吗?白晴明疑惑地腹诽。
在巫女大蛇的幻境中,晴明得知了自己与源赖光是旧识,鉴于自己失了忆,那么忘了一些人也属正常。晴明本以为自己与源赖光的关系大约只是同朝为臣的点头之交,可源赖光刚刚去取酒时无需纸人引领,显得十分熟门熟路。难道过去他经常来这里吗?
晴明皱着眉头思索着,却还是怎么都想不起自己与源赖光的过往。
记忆暂时找不回来,那还是专注于解决当下的问题吧。
不是障眼法,祓除妖气的净化法术也没有起效,施术完毕源赖光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鬼角,又看了看眉头紧锁的安倍晴明,再次淡定地开口:“就这样能切身感受一下妖鬼与人类的不同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怎么,「大阴阳师」是不欢迎我吗?”
等等,哪里不对吧?你这是求人的态度?难道不该是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说:“求求你只要收留我让我做什么都行”这样吗?晴明大胆地幻想着,可惜最后说出口的还是:
“嗯……我这庭院过于简陋,难得源氏家主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源赖光现在这幅样子回源氏恐怕只会被认为是冒充家主的妖怪,但显然也没什么妖怪聚居地适合他。晴明思来想去也确实想不出除了自己这儿,源赖光还能去哪里。
晴明面上仍是那副能让整个平安京都感到如沐春风的微笑,心下却在祈祷最近可千万不要有来自大江山的访客。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晴明还没将刚刚的念头放下,茨木童子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来了:“晴明!你在吗?”
晴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瞟了一眼仍是一脸淡然地坐在那里的源赖光,拼命使眼色示意他去房间内躲一躲,可惜后者看起来完全不打算接受这个提议。
源赖光不慌不忙地举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鬼角,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他不仅坐在那里纹丝未动,甚至还竖起二指在空中虚虚一划,施了个术直接替晴明打开了庭院的大门。
“晴明!你给挚友……”茨木童子的话在踏进庭院看见源赖光的那一刹那就戛然而止了,他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妖气突然暴涨,黑色的鬼焰包裹着拳头,直直地向源赖光砸来。
“茨木童子!冷静一点!!”晴明觉得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念过最快的言灵缚。
“你看清楚了!他是……他是个妖怪!”晴明的脑子飞速地转动,思考着究竟该怎样才能化解这场危机,结结巴巴地编了一个谎言出来,“他,他……他是个能变成别人样貌的妖怪!你不要误会!”
听了这话茨木童子总算平静了些许,他皱着眉头仔细端详了半天,将源赖光的鬼角与尖耳都尽收眼底。最终茨木童子满脸不悦地说道:“喂,妖怪,快变成别人,随便谁都行,吾可不想再看到这张脸。”
源赖光显然没这个能力,当着茨木的面直接施术障眼又太容易被看穿,正在晴明为难之际,源赖光倒是主动开了口:“我这个能力有限制,变过一个人的相貌之后,要七日之后才能再次变化。您的这个要求,请恕我不能做到。”
源赖光撒完这个谎又看了一眼晴明,正好与对方望过来的目光相撞。见源赖光肯配合掩饰,晴明总算松了一口气,连忙问询茨木童子为何来此,拼命扯开话题。
原来酒吞童子又甩掉茨木童子不知所踪了。失踪前他曾来过晴明的庭院,因此茨木猜测是晴明搞了什么鬼,才让他无法追踪到挚友的妖气。
“咳咳……嗯……这个嘛……”虽然帮酒吞童子掩盖妖气痕迹这件事的确是晴明做的,但眼下也顾不得其他了,赶快打发走茨木童子才是最紧要的。
对不住了,酒吞童子,你被茨木追上最糟糕也不过就是多烦心几天,他要是再留在我这里,只怕半个土御门都会被他炸了……
晴明在心里默默向鬼王抱歉,随后摸出了一张船票:“虽然我不清楚酒吞童子的去向,不过我听闻这里有许多售卖美酒的店铺,或许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
茨木童子临走之前还好意地劝阻了“妖怪”最好在再次变化之前不要出门。眼见他消失在了院外,晴明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晴明愠怒地瞪着源赖光,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却见源赖光冷笑了一声说道:“「大阴阳师」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罢了。”
源赖光这怨气十足的回答倒是让晴明愣住了,自己做过什么给源赖光添麻烦的事?嗯……干涉献祭救下神乐导致黑晴明被八岐大蛇利用逃脱封印?可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对活人祭祀坐视不理,而且当初你不是也同意了我用一半的灵力来交换神乐的吗?
等等,除了这个……晴明正想反驳,却在看到源赖光腰间的童子切时突然想起了自己前阵子刚刚跟着茨木童子从黄泉之境放走鬼切,接下来还想起了在皇宫里沉睡的妖刀姬,以及……
晴明偷偷瞟了一眼在院子里扑蝴蝶的小白狗。虽然不太记得清自己和小白的过去,但记忆里总是模糊地觉得这件事好像也与源氏有关?
晴明心虚地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用扇子敲了敲手心看着源赖光正色道:“我不懂您的意思,不过既然您现在要我收留,就请好歹尊重一下我这个庭院主人,否则还请另觅他处。”
源赖光意义不明地盯着晴明看了一会儿,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做回答。
“还有。”晴明想了想,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补上这一句:“这里不是源氏,请您也尊重这些式神们。”
源赖光微微眯了眯眼睛,抿了一口酒之后才慢条斯理地答到:“放心吧,「大阴阳师」,我现在也是个‘妖怪’,不是吗?”
…………
夜深了,就在晴明以为自己总算可以清静片刻的时候,一阵嘈杂的叫嚷声打碎了他的幻想。
晴明从睡梦中惊醒,头发散乱地坐在被子里一脸震惊地看着扯开房门冲到自己身旁的源赖光,只见后者冲外面偏了偏头,随后一把掀开被子钻进了晴明的被窝,一边扯着被子遮住下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红色眼睛向外张望,一边用一种非常做作的声音喊着:“晴明大人快救救我!有妖怪要杀我!”
这什么情况?!!!
晴明已经完全懵了,但他在看见紧追着源赖光而来的那个家伙之后立刻就明白了源赖光在打什么算盘——是鬼切。
就在片刻之前,血契的跳动令源赖光从梦中突然醒来。成为妖鬼之后,夜间视力也变得十分敏锐,源赖光无需灯火就能够看清站在睡榻之侧的妖怪,对方眼中的仇恨也是尽览无余。
鬼切手中的刀直指旧主的胸口,他冷哼了一声将童子切丢给源赖光,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拔刀,然后受死吧!”
多年来,源赖光已习惯于将本性压抑于源氏家主这个面具之下,而今他可以短暂地脱离这个身份,一些许久未曾出现的恶趣味便偷偷冒了出来:
源赖光没有去接那把刀,他看了看鬼切,突然“啊”地大叫了起来,而后爬起来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喊着:“晴明大人!救命啊!!”
鬼切也被源赖光这反应弄懵了,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鬼切举着刀茫然地看着源赖光冲出去的方向,那里只余一缕冷风从空荡荡的房门吹入……
“这是误会,误会。”晴明双手比划着下压的姿势盯着鬼切诚恳地说着,“他只是个能化作别人相貌的妖怪而已,他不是那个人。”
鬼切也不敢相信源赖光会这样不战而逃又惊慌失措地跑去向晴明求救,听了这话便已信了七八分,可是血契的跳动不会作伪,这又该如何解释?
鬼切向晴明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大阴阳师觉得自己开始头痛了。
“那位源氏家主对我施了术,就是为了误导你。”源赖光缩在被子里盯着鬼切说着,“你上次血洗源氏之时,杀掉的也不是真正的源赖光,对吗?”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鬼切,一想到自己的满腔仇恨都发泄到了一个傀儡替身上,他的怒火就烧得更旺了。
源赖光将被子放下来一点儿,转动头部给鬼切展示自己的鬼角与尖耳,又说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找晴明大人求助的。
“原来你也……”鬼切嚅嗫着,最终放下了刀,向源赖光和晴明道了歉之后沮丧地告辞。
晴明看了看鬼切又看了看源赖光,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叫住了鬼切问他是怎么知道“源赖光”在这里的。
当初救走鬼切时,晴明就再一次加固了庭院的结界法术,当时他自信源赖光不能靠血契追踪到这结界内的鬼切,那么如今反过来,鬼切应当也不是靠血契找过来的。
“我在蜃气楼遇到了茨木童子,他提到在您的庭院里见过一个样貌酷似源赖光的妖怪。”鬼切恭恭敬敬地答道,“我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最近又完全失去了源赖光的踪迹,所以来看看。就这样深夜闯入实在是失礼,十分抱歉。”
“原来如此。”晴明看了看鬼切又看了看源赖光,“这个……我会帮你留意源氏的动静,有什么情况都会派式神通知你的。”晴明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把留宿鬼切的客套话说出口,毕竟他是真的不想把这两个危险分子同时留在庭院。
鬼切先一步看出了晴明的忧虑,他也觉得自己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顶着源赖光面容的妖怪,便再一次主动告辞,却听到源赖光插了一句话:“茨木童子……他和酒吞童子在一起吗?蜃气楼?那妖物不是多年前就被源氏退治了吗?”
晴明心中突然警铃大作,抢在鬼切回答之前打断了他:“嗯,鬼切你不是还很忙?去做你的事情吧,这些东西我会为他解释的。”
…………
源赖光一言不发地死盯着鬼切离去的背影,目送着他消失才将注意力转回到晴明身上。
晴明刚刚一直绷紧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下来,他无奈地用手扶着额头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叹道:“你演得好假啊。”
源赖光冷哼了一声:“骗过他足够了。”
晴明只觉得身心俱疲,他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问源赖光现在是否能回他自己的房间去睡。
“已经有两个妖怪要杀我了。”源赖光从被子里伸出脚来给晴明看,“我刚刚吓得连鞋都顾不上穿。”
“演戏就到此为止吧。”晴明无视了对方想要留下来的言外之意,干脆闭上眼睛一头栽倒在床铺上,“我真的很累,家主大人,有什么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大阴阳师」刚刚不是说要向我解释蜃气楼的事吗?”
晴明侧躺在那里,只睁开了一只眼睛看着源赖光,锐利的目光中丝毫读不出睡意。
“家主大人,你想知道的究竟是蜃气楼,还是鬼王的去向?”
…………
源赖光挑了挑眉毛,未再多言便离开了,过后却旧事重提。
“赖光大人。”晴明将折扇打开又合拢,轻轻扬了扬手用扇子指了指庭院,“您看看这些妖怪们,还是觉得人类和妖鬼是不会相互理解的吗?”
院内的那棵高大的樱树上,两个长着翅膀的孩童正在枝叶间翻飞嬉戏;神乐坐在树下,那只白色的狐狸蜷缩在她腿上,眯着眼睛一边晒太阳一边享受着女孩的抚摸,两条尾巴舒服得一直在轻轻摆动;博雅约人比武出了远门,近日未曾到访,一个有着白色皮毛的狼族女子正小心翼翼地触碰他挂在墙上的一套弓箭……
源赖光坐在廊下,刀没有系在腰间而是放在身侧,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刀柄,目光从庭院中移到了晴明身上,开口问道:“晴明大人,你到底想说什么?”
“蜃气楼是只属于妖怪的秘境。”晴明瞟了一眼源赖光手边的童子切,严肃地说道,“这京都里,如果有什么人是我认为最不应该得知此事的,大约就是您了。”
源赖光勾起嘴角“哦?”了一声:“「大阴阳师」怕我会肃清那里?”
晴明沉默着,但意思显而易见。
“在来这里之前,我做了个梦。”源赖光突然换了个话题,“我在梦中见到了少年时的你。”
“你认识我小时候?”晴明惊讶地问道,这又刷新了他的认知。
“你忘得还真干净。”源赖光意义不明地瞟了一眼晴明,冷笑了一声继续说着:“你在梦中对我说:‘做一日妖怪又何妨’。醒来时我就发现自己长出了鬼角,枕头旁边还放着这个。”1
源赖光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纸递给晴明,和几日前晴明交给茨木童子的东西一样,那是一张蜃气楼的船票。
“我变成这幅样子,恐怕和你脱不了干系。你用了什么鬼方法把这东西送到我手里,现在又说不想让我知道?”源赖光抬眼盯着晴明,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凌厉,“那个‘蜃气楼’究竟有什么秘密?让你如此害怕被我得知?”
“少时的我……”晴明握着船票,双眉轻轻蹙起,盯着卡牌上的图案沉吟着。阴阳分离之后,他遗忘了过去,也不记得源赖光,此时对方提出他们自幼就相识,倒是让晴明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晴明依稀觉得在自己那遗失的记忆里,源赖光的本性似乎并不是一个偏执地对所有妖鬼都要除之而后快的人。那么让他了解蜃气楼的存在,或许也不会像自己曾经预想的那样危险?
晴明犹疑了许久,最终做了决定:
“我带你去。”
…………
妖力运转,海天变幻,源赖光发现自己踏上了一片闪耀着漫天焰火的乐土。他惊诧于眼前壮丽的景色,又转头去看晴明,只见对方头顶现出了一对白色狐耳,双眼周围也浮现了妖媚的红色纹路。
“这是只属于妖怪的乐土。”晴明虽然为源赖光解释着,却没有去看源赖光,而是脸色凝重地望向远处的灯火,内心仍然在怀疑自己这行为的正确性。
源赖光下意识地去摸刀,却在手指接触到空空如也的腰带时才想起童子切已经按晴明的要求被自己留在了庭院。源赖光又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鬼角,手刚放下来就被晴明塞了一个能遮住上半张脸的狐狸面具:
“许多妖怪都认得你这张不受欢迎的脸,戴上吧,拜托了。”
……
晴明大人带来了一个进步神速的神秘新手,他从一开始的对百闻牌一窍不通到横扫青蛙瓷器的地下赌局只用了短短几日,却没有人见过他面具下的真容。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将牌用出如此精妙变化的,老朽就只见过酒吞童子大人一个呱。”青蛙瓷器抛接着掌中的骰子,好奇地盯着源赖光的面具看,“晴明大人,这位客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呱?”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源赖光将牌收起,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又请了青蛙瓷器一杯——晴明付的账,毕竟源赖光身上可没有妖怪之间流通的钱。
“听您这样说,我倒是对酒吞童子的牌技很有兴趣,不知在哪里能够找到他?”
晴明在一旁重重地咳了一声,他不方便直接叫出源赖光的名字,只能带着责怪的语气对源赖光出言制止:“你够了。”
源赖光轻轻笑了笑,青蛙瓷器却并未听懂二人之间的机锋,张着大嘴巴絮絮叨叨地说着:“哎,酒吞童子大人?他一般在狸猫酒馆呱。不过听说他最近好像被茨木童子大人追得东躲西藏的,狸猫说都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啦。”
“真是遗憾。”源赖光将酒盏捏在手中并不饮用,只是轻轻摇晃着,看着那酒液在盏中荡漾,又偏过头去与晴明对视。
面具遮挡了源赖光的上半张脸,晴明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轻轻勾起的嘴角和暧昧不明的眼神。
“这里是个好地方,晴明。”源赖光随手抓起一张卡牌看了看,又将它丢回牌堆,笑着继续道,“用打牌来解决一切纷争,弱小的妖怪甚至可以用牌技让一方鬼王俯首称臣,确实是梦一般的乐土。”
晴明的眉心在这几日间都未曾舒展,他知道源赖光必有下文,便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对方继续。
“我很好奇,如果一方执意靠武力压制,空有牌技的妖怪又该如何才能自保呢?”
“那种事情,大家都不会允许的呱。”青蛙瓷器仍在一旁喋喋不休,“就是因为用打牌来解决问题,大家才都愿意到这里来的呱……而且天外有天,妖外有妖,靠武力强迫也会被更强大的妖怪教训的呱。”
“哦?如果想动武的妖怪强到没人能够战胜,是否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源赖光仍是意义不明地笑着,他看似无心地与青蛙瓷器继续闲聊,却是停下了手上晃悠酒盏的动作。
“怎么会?就算是酒吞童子大人,也经常会赞赏小妖怪的牌技呱。”青蛙瓷器喝了一口酒,将骰子丢在桌上自己与自己小赌了一把,一边盯着骰子点数一边随口接了一句,“而且要是武力强的就能强迫弱的,那不是和人世一样了吗?啊,又输了呱。”
源赖光轻轻眯起了眼睛,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桌上的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末了,源赖光端起酒盏,将碗中早已恢复平静的酒液一饮而尽,说道:“走吧,「大阴阳师」,我玩够了。”
…………
从青蛙瓷器的酒馆前往出口要经过商店街,晴明与源赖光一路无话慢慢向外走着,源赖光却突然向一个卖糖果的小摊子冲去。晴明还没来得及去追,目光就顺着源赖光奔去的方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玉藻前。
晴明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从头凉到脚,他只来得及摸出符咒,源赖光就已经向玉藻前下了战书。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挑战?”九尾狐疑惑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陌生的妖怪,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不加掩饰的恨意。
“你不敢吗?”源赖光开口嘲讽着,“因为你引以为豪的力量在这牌局中毫无用处?害怕败给一个无名小妖?”
“你为何要挑战我?哦,晴明?”玉藻前的目光落在了跟来的晴明身上,他惊疑地看了看源赖光又看了看晴明,迷惑不解地问道,“这是……?你们……?”
玉藻前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源赖光,还是猜不透对方的身份,但他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只是除了雪童子之外,还有哪个妖怪会对自己有如此强烈的恨意呢?
罢了,那夜误伤者本就不计其数,谁都一样。玉藻前想着,收敛了戏谑的态度,正色看向源赖光:“说说你的赌注吧,你想要赢得什么?”
“你的命。”源赖光双目圆睁盯着九尾狐,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句话。
“唉唉唉这位客人,这可不是随便拿来赌的。”糖果摊主是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他凑上来想劝阻这两位冲动的客人,玉藻前却痛快地应下了。
“要是你输了呢?赌注也是性命吗?”玉藻前在摊子旁找了一个石桌坐下,将自己的牌放在桌上抬眼注视着源赖光,九条尾巴的幻影在身后忽隐忽现。
“别……”
“……可以。”
晴明想制止,可惜源赖光并没有给他插话机会,只沉默了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就答应了。
晴明曾经觉得源赖光的那个梦是一种暗示,大约是少年时的自己想让源赖光更了解妖怪,才会通过什么神秘的法术穿越了时空,将船票留在了源赖光枕旁。但现在晴明真的很想去问问那个“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想到让一个对妖鬼恨之入骨的人类踏足这片妖怪的聚集地。
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两妖已经通过纸牌展开了厮杀,晴明只能守在一旁静待分出胜负之时。他偷偷准备好了法术,只期盼自己的能力到时候不至于让场面过于失控。
源赖光输得很惨,他赌气似的一味进攻而忽略其他,在中期便已显露颓势,至最后大局已定,再难翻盘。
“你的心思根本不在牌上,这样是赢不了我的。”玉藻前展开折扇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透过面具看着同样遮掩了上半张面孔的源赖光,“那么…愿赌服输?”
“玉藻前!”晴明已经焦急地叫出了声。
源赖光眉头紧皱盯着桌上的牌,他的双拳紧紧地攥在一起,甚至因过于用力而出现了轻轻的颤抖,最终还是缓缓放开。
“愿赌服输。”源赖光将牌胡乱一推,向晴明伸出手去:“拿刀来。”
“可惜我对取走你的性命并没有兴趣。”玉藻前收起自己的牌站了起来,不再去看源赖光,而是走向糖果摊主,低声地和他说了些什么。
妖力涌动,滚烫的糖浆在摊主的操纵下化成了惟妙惟肖的糖人,正是源赖光此刻的外貌。
“就用这个代替吧。”玉藻前一口咬掉了糖人的半个头,将糖果在口中嚼得咯吱作响,“账单就由你来付。”
“这个赌注,以后你可以再来找我赢取。”
“再会了,晴明。”
玉藻前没有再理会晴明和源赖光,他从摊主手中接过了自己原本要购买的糖画——一个巫女模样的人带着两个长着狐耳的小孩子,然后就这样一手举着糖画,另一手拿着那个缺了半个头的糖人,一边吃着一边走掉了。
…………
晴明向摊主付了糖钱,源赖光坐在石桌旁看着玉藻前消失在视野中,又望着蜃气楼上上下下的灯火出神。他在冷风中坐了很久,久到饴细工收了摊子,这条街的商铺也都打了烊,还是没有说话。
晴明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就陪着他在原地待到了后半夜。远处的喧嚣声渐渐沉寂,大部分妖怪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少数通宵营业的酒馆里还能传出牌局中零星的吵闹。
有一个黑影站到了源赖光的面前:
“我要和你打一场。”
晴明觉得自己大约是已经麻木了,无论再出什么状况恐怕都不会过分激动。毕竟先是玉藻前再是鬼切,还有谁出现会更糟呢?酒吞童子吗?算了吧,谁来也不会更糟了。
晴明干脆倚在街边围栏上仰起了头,双眼不聚焦茫然地瞪着暗蓝色的夜空,语气中充满疲惫:“打完这局我们就离开,好吗?我真的受够了。”
源赖光没理会晴明,他与鬼切对视着,双方眼中的情绪都说不清道不明。
血契在跳动,源赖光知道鬼切其实已经在酒馆里盯了自己一整天,又一路尾随到了这里,只是不知他为何能耐住性子直到此刻方才现身。
“你要赌什么?”源赖光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鬼切坐到了源赖光对面,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面具:“如果我赢了,就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源赖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准备抛硬币确定先后手。
“等等,你不设个赌注吗?”鬼切疑惑地叫住了源赖光,“要是你赢了呢?”
“还没想好,我赢了再说吧。”源赖光看着鬼切,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如果我提出的要求你觉得做不到,没有赌注也没关系,反正摘下面具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约好三局两胜,第一局鬼切输了。
第二局源赖光提出想互换牌组,于是他拿到了凝聚着鬼切妖力的牌,而鬼切使用了晴明借给源赖光的那套牌。源赖光对新牌组并不熟悉,鬼切却对晴明的这套常规牌组很了解,很快便赢下了第二局。
第三局鬼切看出了源赖光对牌的不熟悉,建议把牌换回来,源赖光却拒绝了。
“我还想再试试这套牌。”源赖光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卡面,妖力凝成的画面中,鬼切有些面色不悦地躲开了他的手指。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使用同一套牌?”源赖光转头看向晴明,后者还未答话,却听到空气中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轻笑。
一点青色的灯火在空中显现,随后爆燃成了一团青色的火焰,从火焰中走出了一个涂着青色唇彩与指甲的美丽女子——正是百物语之主,青行灯。
青行灯将一手放在鬼切的牌上,另一手抚上一叠空白卡牌,那牌面便化出了一模一样的图案。
“请吧,两位客人。”
……
双方使用同样的主牌,打法也十分相似,代表着生命的数值交替下降,局面一度十分胶着。
最后一轮中,源赖光误判了鬼切携带的刀,被对方满足了反击条件,一击致命,输掉了这场比赛。2
源赖光笑了笑,伸手去摘自己的面具,却被人按住了手臂制止了动作。
不是晴明。
源赖光抬眼疑惑地看着鬼切,后者虽然赢了,面上却丝毫未见喜悦之色。他站到了源赖光身旁,死死地抓着源赖光的手臂,尖锐的黑色指甲甚至将源赖光的衣袖都抠出了几个浅浅的小洞。
鬼切盯着源赖光,嘴唇翕动着,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就转身跑掉了。
源赖光的视线从鬼切消失的方向移到了桌面的卡牌上,他将牌收起,塞给了晴明:“有空替我还给他。”
源赖光站起身来拍了拍袍子,准备与晴明一同离去,青行灯却叫住了他:“这位客人,要不要创造一副属于你自己的百闻牌呢?”
一副空白的卡牌飞到了源赖光面前,闪着微光正等待着被注入妖力。
源赖光轻轻摇了摇头:“不,我已经玩够了。”
“好吧。”青行灯注视着晴明与源赖光穿过出口的鸟居消失,自言自语道,“至少,我又看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
无风自动的小船载着两位血统不同的阴阳师驶向海岸,到达岸边时正值旭日东升。小船在触碰到沙滩时就化为了海浪向海中退去,只留下纷飞的泡沫在朝阳的映衬下现出斑斓的色彩。
随着小船一同消失的,还有源赖光头上的鬼角和尖耳。
“人心执念过重则易化鬼。”晴明站在源赖光身旁,看着被朝霞染红渐渐褪去夜色的天空,望着他诚恳地说着,“赖光,我们都想守护京都。”
源赖光同样遥望着天空,沉默了半晌说道:
“让我再想想吧,晴明。”
【END】
注:
1.百闻牌开服宣传CG,做一日妖怪。(大体是这个意思)
2.百闻牌鬼切牌的玩法,每轮开始出牌之前鬼切都会携带一把刀的特殊效果,满足条件即可反击。对手无法看见具体带的是哪一把刀,只能通过牌局进行预判。
3.从源赖光整体的剧情来看,在京都大火之前他对妖鬼的态度似乎并非全然敌对。我想表达的是晴明小时候知道源赖光其实并不反对“人鬼共生”的理念,不过白晴明失忆了之后忘了这一点,只看到源赖光杀伐的一面,因此认为源赖光不应得知蜃气楼的所在。
但晴明潜意识中了解源赖光的本性,因此在他自己无意识的情况下托了梦给源赖光,希望能找个机会促进人类与妖怪的相互理解。而源赖光也的确在肃清妖怪方面执念过重,再加上鬼切叛逃,急火攻心之下出现了化鬼契机。
蛇谭中有一段话评价晴明和源赖光是殊途同归,结尾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不过可能我在故事中并没有表达清楚这些,笔力有限,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