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切光]缚妖之咒(30)—同盟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鬼切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同族的血,而那些他曾经守护过的东西,都由他亲手破坏了。

大江山……那是自己不能逃避的地方。那些被自己伤害的同族……必须要去面对。

这鬼手似乎自己有意识,虽然被鬼切控制着,却还在隐约呼唤着自己原来的主人。循着鬼手的低语,鬼切再次来到了大江山。虽然他与茨木童子通过一场战斗解开了误会,并且与酒吞茨木二人结成了同盟,但在这过程中鬼切却发现了那融入血中的契约仍在己身。而这也说明,源赖光恐怕并没有死。

鬼切见到了复活后的酒吞童子,震惊之余心底里又有一丝庆幸,本以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已经无从弥补,幸好上天还给他留下了机会。

面对故人,鬼切内心复杂的情感翻腾不休,然而昔日的鬼王如今记忆十分混乱,他只记得鬼切这身妖气的味道,说他是源赖光身边那个家伙。鬼切想了想,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毕竟,他连拼死救他回来的茨木童子都不认得了,哪里还会记得多年前那个本就与他交集不多的小妖怪呢?

不过,喜欢喝酒这点,即便酒吞童子死过一次也未能改变。夜色下,酒吞坐在山崖边迎着风对月独酌,茨木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给自己也倒了一盏,举杯邀他对饮。酒吞皱眉看了看眼前这个一直声称是自己“挚友”的人,倒也没说什么,而是干脆地与他碰了杯。

酒吞注意到了站在远处树木阴影下踌躇的鬼切,招手叫他过来:“别再胡思乱想了。来,一起喝一杯。”

“挚友!”茨木叫了酒吞一声,语气中明显是拒绝的意味——心有余悸的他并不想让鬼切靠近酒吞童子。

“怎么?”酒吞有些不满地扫了茨木一眼,“既然是朋友,就不该猜忌。”他转头继续招呼鬼切:“过来啊!还傻站着干什么?”

最终鬼切极为拘谨地坐在了茨木童子旁边。纵是茨木以自己隔开了酒吞和鬼切,他也仍是一脸紧张地盯着鬼切,甚至忘记了添酒,举着个空酒盏就往自己嘴边送。

“喂,茨木童子,你傻了吗?”酒吞冷眼看着这两人,伸手从茨木手里拿走空酒盏,倒了一杯又塞回他手里,又将另一盏塞给鬼切。

然而在场的三人除了鬼王之外,另外两个根本没心思喝酒。茨木盯着鬼切,那双金色的鬼瞳在黑夜中闪烁着,目光中充满了警惕。鬼切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举起酒盏凑到自己嘴边,却只将口唇沾湿,犹豫着又放下了。

朋友……这两个字令鬼切感到无比的愧疚,这情绪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根本咽不下这口酒。他沉默了一会儿,抬眼与茨木对视,和对方同时开了口:

——“怎么能把鬼手还给你?” ——“你的血契怎么才能解除?”

茨木总算肯交流,这让鬼切松了口气。他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我也不知道。那个契约好像很难解开,大概除了杀掉他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吧。”

“哼,等到挚友再恢复一些,早晚会杀了他的。”茨木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注意到鬼切歉疚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他的断臂处,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断了便断了,这点伤痛吾还不放在眼里。”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茨木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酒吞一眼。若是自己双手俱全,没有损失那么多妖力的话,复活后的挚友是不是就能够记得自己了?

“鬼王大人!!!”突然有一团黑影冲着三人飞也似地狂奔过来。鬼切吃了一惊,条件反射性地站了起来戒备,手也搭在了刀柄上,而对方在这瞬息之间却已冲到了面前。那是一只巨大的绿色山蛙,因冲到这崖边速度太快有些刹车不及,被骑在他头上的山兔狠狠地揪着头顶的花草,疼得直咧嘴,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鬼王大人!听说您没事了?!”山兔又惊又喜地围着酒吞跳了两圈,“我和孟婆酱之前回来找了好几次都找不到您!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山兔说着说着甚至激动地哭了起来。

“哈?”酒吞对这话却感到十分迷惑:“本大爷能有什么事?”

“可是大江山退治那时,您明明被那阴阳师……”山兔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鬼切,用手指着他,小手都因激动和害怕而颤抖:“你你你……你那三把刀!你是那个源氏阴阳师旁边的武士!!我认得你的刀!!别以为你现在换了个样子过来就能骗到我!!”

山兔一边大叫着一边害怕地往后缩,却又硬撑起起勇气站住了:“你!你不要过来!”她一边喊着一边用力挥舞着手里的大纸扇,“鬼王大人快走!这次换我来保护您!!”虽然这样说着,但她全身都抖个不停,看得出来实在是怕极了。

鬼切僵硬地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像对茨木童子时那样,再解释一遍吗?可是解释又有什么用呢?能够复活的只有酒吞童子一个,那些死去的同族就算他再解释多少遍也已经回不来了。

大江山已不再是自己的归宿。鬼切最终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山下走去。

“小兔子别闹。”酒吞童子一边按住山兔,一边冲着鬼切喊着,“喂!你去哪儿?”

“我想到了一些找回你记忆的线索,去查探一下。”鬼切这样回答,他没有回头,而是又连忙补上了一句,“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他加快脚步走得十分匆忙,甚至没有敢再听酒吞是不是又说了些什么。


该如何让酒吞恢复记忆,鬼切其实一点头绪也没有。但若是把鬼手还给茨木童子,至少他们的情况会好一些吧?鬼切看得出来,酒吞童子因为这次死亡元气大伤,而茨木童子的妖气比起在罗生门遇见的那晚也弱了太多。

可是该如何才能还回去?鬼切仔细回想着自己杀回源氏去复仇那晚所发生的事:那鬼手沾上了自己的血液,虽然阴差阳错让自己活了下来,然而他自认没有那个本事能制住茨木童子的鬼手。自己的血中一直留有源赖光的血契,想来这事情的关键只怕还是在源赖光身上。既然如此,还是该去京都打探一下消息才行。

鬼切偷偷潜回了京都,毫不费力地就从街头巷尾得到了那早已传得尽人皆知的消息:源氏内部最近发生了剧变,有恶鬼袭击了源氏本丸,族长和一众长老不幸战死,而源赖光,已经成为了新一任的族长。

该死的,那天发现源赖光的尸体不见了的时候就该猜到这是他以傀儡设计的一场局,可怜自己居然还曾经为他的“死”而痛苦过!

可是眼下源氏戒备森严,甚至整个京都城都因源氏遇袭而加强了防御,再想潜入杀死源赖光已经不可能。鬼切虽是怒火攻心,却仍是不得不暂时放弃找源赖光的麻烦,而且为了避免被这些四处巡查的阴阳师认出抓到,他只得暂时离开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