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手游】【光切光】【BL】刃之心(4)-改造

  此次任务的全部数据均已上传至中心实验室的电脑中,鬼切在进行自我休整的同时,大脑也处于一种类似于睡眠的状态。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黑夜山的那间实验室,但这次他没有站在实验室的地面上,而是一丝不挂地悬浮在那外方内圆的柱状的培养池内。

  头上接驳着许多导线与细管,腹部连着的是好似脐带一样的东西,身体周围都是液体,这情境就仿佛胚胎在母体中被羊水环绕。培养液和那弧形的玻璃壁将光线扭曲成了奇怪的模样,从培养池内向外看去,世界整个都变了形,随着液体的流动而四下摇晃着,仿佛恐怖片里的场景。

  鬼切轻轻转动眼球想将周围的场景看得更清楚一些,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睁开眼睛,他并不是在通过视觉感知这个环境?可是这景象似乎又毫无阻碍地进入了他的脑子,在脑海中可以浮现出清晰的画面。

  鬼切挣扎了起来,这情况太诡异了,他想要摆脱这禁锢,身体却不听使唤。他铆足了力气挥了挥手臂,手指在弧形的玻璃上无力地滑过,将培养液带起了一股微小的水流。那坚固的玻璃壁纹丝未动,鬼切的动作就像是胎儿对母体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鬼切变得有些焦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任务失败了吗?等等,任务……是什么?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我……我一直就在这里?哪儿来的任务?

  鬼切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很混乱,他暂时停止了挣扎,试图将脑内记忆的碎片梳理清楚。手……鬼切注意到自己双手完好,可是,自己的右臂不是被主人改造成了机械义体吗?主人……主人又是谁?鬼切只觉得记忆中有那么一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叫着自己的名字,然而连这个名字的发音都在脑海中模糊了。

  “NO.S80117脑波监测出现异常。”鬼切听到了一个无感情的机械音在培养池外响起,但隔着这厚厚的玻璃壁和液体,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似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向他走来,停在了他面前。隔着玻璃鬼切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能辨认出对方和大部分的实验室研究人员一样,穿着一件普通的白大褂。

  “他醒着呢。”那人说道,“马上就要移交了,这样不行。强制睡眠吧。”

  鬼切想和这人对话,想让他放自己出去,然而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甚至无法吐出一个气泡——他的肺内连空气都没有。鬼切突然觉得头皮上有一丝凉意,这丝冰凉循着血管迅速散开融入了颅内,鬼切只觉得睡意立刻便涌了上来,几乎是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鬼切睁开了眼睛,已经是早晨了。他微微皱眉又回忆了一遍自己做的梦,得出结论认为这大概是进行义体改造时残存的记忆碎片又被自己剩余的属于人类的神经系统胡乱拼接了起来,搞出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鬼切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按照源赖光教给他的操作程序将所有数据加密保存完毕,切断了与电脑的连接后再次返回了源赖光的休息室,安静地坐在一旁守着自己的主人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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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切没有从前的记忆,他脑中大段系统性的连续记忆是从义体改造后开始的。

  在源赖光的叙述里,鬼切当年是被他从街上捡回来的:当时鬼切的脑子里长了恶性肿瘤,意识不清无法沟通,又查找不到身份来源,病情危重之下源赖光冒着被伦理委员会审查的风险动用了在源氏的权力直接为他做了手术,除了脑部之外又对感染严重不得不截肢的右臂进行了义体改造。

  在这个时代里,机械义体改造已经是很常见的技术。虽然精密义体的价格不菲,但也有功能简单的产品面向低端市场,总之义体改造已经是一件能够被大众普遍接受的事。

  然而对人类脑部进行改造的技术却迟迟得不到认可:当一个人类的大部分脑功能都被机械替代时,他究竟算是人类,还是一台套着人类外壳的机器呢?他的言行还是由人类的自主意识支配的吗?又或者只是电子程序通过网络收集大数据后,对这个人先前行为模式进行推算之后做出的一种“模拟”?

  类似问题接踵而至……法律规定人类在罹患精神疾病无法自控的情况下可以对造成的事故免除一部分责任,那么这种脑部改造过的义体人如果因为程序出了问题而导致无法自控,可以简单地比照精神病人来进行处理吗?

  更大的问题是,利用科技手段干扰电子程序比起利用其他方式去控制一个人的精神和思想要简单得多,程序一旦存在漏洞受到入侵,那么掌控者甚至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起一支训练有素而又悍不畏死的义体人军队。有激进者甚至以阴谋论来反对所有义体改造的技术,理由是担心生物公司可能会在机械义体中留下后门程序收集用户资料,甚至是进行监视与窃听。

  从各个方面考虑,义体改造技术的研究在涉及到大脑改造时被叫停了。社会各界联合出台了法律将这项技术划为了不可触碰的红线,任何敢于违反的组织和个人一旦被发现,结局都将是死路一条。

  但源赖光并没有真正放弃研究。他几乎算是将自己的全身心投入在了生物科技领域,为的是让科技更好地促进人类的进化。在他看来,技术本身是无罪的,风险来源于人类的私欲,因为私欲带来的风险而放弃能够造福更多人的技术对源赖光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因此他仍在秘密地研究着,只是变得非常小心谨慎。他将研究成果隐藏得很好,甚至整个源氏内部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为鬼切手术时源赖光将自己锁在实验室里,只使用机械助手协助,不眠不休地连续工作了四十多个小时,结束时已快要昏厥。不过幸好他以往也经常这样“闭关”,这次好歹是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鬼切的脑部病变侵蚀范围很大,左眼受到了病变波及,需要摘除后改造成义体眼球;更严重的是他的左侧大脑绝大部分功能区域均无法保留,需要以电子芯片进行替代。在这种情况下对鬼切进行义体改造, 他将失去所有的记忆和基本的认知,不得不像新生婴儿一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而这也意味着他在未来做出的一切对此次大脑改造手术的“自愿性”表达都将被视为是在受到源赖光操控之后做出的,因此一律无效。

  鬼切后来曾经问过源赖光,在这种做了手术就注定无法脱罪的情况下,为什么他还会坚持救自己。

  源赖光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说:“我觉得你不想死。”

  鬼切完全不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听源赖光说他当时已经神智不清,在小巷里和野猫争食,被猫抓得浑身是伤,右臂严重感染引起了高烧,但还是凭本能坚持护着自己抢来的食物——被人丢在垃圾桶里的半个鸡腿。

  “生物本能都是怕死的。”说这话的时候源赖光正在又一次为鬼切调试他的机械手臂。鬼切受过大脑改造的事情是机密,在旁人看来,只以为鬼切进行的是眼部和手臂的义体改造而已。所以通常他们闭口不谈,只在夜深人静实验室只剩下源赖光独自加班时,鬼切才会和主人聊聊这个。

  “你不想死,又遇到了我,也算是命运的奇妙吧。”源赖光微微勾起嘴角,“至少我觉得在这方面应该没有违背你的意愿。”

  源赖光很遗憾于因为病变侵蚀而无法保留鬼切的大脑记忆区,也一直无法查明他的身份,源赖光总觉得是自己将鬼切从他原来的人生里强行扳到了另一条轨道上,感到有些对不起他。

  “万一你本来是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呢?”源赖光打趣地与鬼切说笑,“结果现在却留在源氏给我打杂。”

  鬼切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沦落到要从垃圾箱里捡东西吃,当时的人生恐怕距离“前途无量”几个字有些遥远。然而玩笑归玩笑,鬼切从不觉得失忆之后留在源氏是个什么大问题。毕竟自己活了下来,这生命等于是主人给的,那么失去过往的记忆而让自己全身心地属于主人也没有什么不对。

  在义体改造之初,鬼切虽然是成年人的体型,但他就像是一个学步的婴儿一般对自己的身体都缺乏基本的控制,连走路都磕磕绊绊。智力上也是,植入脑内的芯片让他能够很容易地通过网络和数据库获取资料,然而他虽然能够将这些资料复述出来,却并不能真正理解是什么意思。

  是源赖光耐心地为他制定练习计划,不断改进程序,让芯片能够更好地与脑神经接驳,最终让鬼切适应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能够精确而又灵敏地完成更多超越人类限度的的行为。说是源赖光给了他新生一点儿也不为过。

  一方面是本能的亲近和喜爱,另一方面是在心智成长了之后对于救命之恩的感激,鬼切对源赖光极为服从,多次表示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主人的助力。于是他刻苦地磨炼自己,又让源赖光在他身上进行试验,不断改进机械义体的功能,最终成为了源赖光最得力的助手,甚至被人戏称为“源氏最强利刃”。

  虽然源赖光总是说鬼切帮他做的事是“打杂”,但实际上鬼切做的事用打杂来形容未免太过谦虚了。不过对于鬼切来说,能为主人做一些真正的杂务琐事也同样能够让他感觉到很快乐,比如现在:鬼切正安静地守在源赖光身旁等待主人醒来。他侦测着源赖光的脑波,计算着主人的睡眠周期,在算好时间后按照源赖光的口味订了份早餐外卖,又顺便给自己加了两个饭团。

  源赖光醒来时,热气腾腾的外卖恰好送到。鬼切一边咬着饭团一边看着源赖光吃饭,不自觉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