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手游】【光切光】【BL】戏如人生
ooc预警:
现代AU,完全是一个搞对象的故事,人物性格极其ooc,尤其是源赖光。因为在这个人设上我无法继续维持源赖光的霸总表现,他就只是个普通人。不喜请关掉。
从音乐剧得来的灵感。大体上是一个鬼切和源赖光去大江山音乐剧当演员演他们自己的故事。
虽然我很喜欢音乐剧,但我不搞真人。不过我是个取名废,所以用的还是演员的名字。可能会用到一些演员之间互动花絮的梗,但这篇文章是鬼切和源赖光的故事,和真人没什么关系,各位在阅读时想不想把演员代进去随意,总之我对演员没有任何恶意,我也不了解他们,就只是借用了个名字。
如果您在阅读中感到了任何地方不爽,都请右上角点叉,谢谢合作。
会包含茨木和酒吞cp的一定成分,请自行避雷。
——————正文——————
鬼切很蛋疼。
他躺在家里的床上,因自己脑中突然冒出来的记忆而不知所措。
明明前一天他还是一个名叫桐矢的普通人类,一觉醒来却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是个活了接近千年的妖怪,是那把名为“鬼切”的刀中的付丧神。
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短暂地失忆了几年,这期间他本来一直过着普通人类的生活,却在一款名为《阴阳师》的游戏改编舞台剧要招募演员时,稀里糊涂被选角导演看中,让他出演主角之一。
这部舞台剧讲的是在人鬼共生的时代,阴阳师源赖光和他的爱刀鬼切一同退治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的故事。千年过去,这段历史在世人眼中早已是充满了神话色彩的传说,也流传出了各种不同的演绎版本。但对鬼切来说,这一切就是他人生的一部分,而且还是最难以忘怀的那一部分。
如果只是单纯地将那段曾经的记忆重新表演出来,对如今的鬼切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但随着他找回的记忆一同而来的是,他发现与他演对手戏的、他在舞台上最默契的搭档和生活中最好的朋友——武藤,正是源赖光的转世!
这个感觉就很操蛋。
鬼切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自觉地咬牙。千年前,他没有复仇成功,也没有等到那场约定之战,源赖光短暂的人类寿命便走到了尽头。鬼切独自在人世游荡,本以为自己当初痛苦遗憾的心已经被千年的岁月抚平,会继续这样下去度过一个又一个千年,却未曾想到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逢。
鬼切原本静如止水的心被一石激起千层浪,他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今世的源赖光,更不知该如何与那人一同在舞台上将过往以另一种方式重现于观众面前。
或许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他的——鬼切在脑中回想着剧本内容,想到昨天刚刚排练的自己在罗生门与茨木童子一战之后恢复记忆时的那一场戏。千年前的记忆和戏剧混在一起,当年那彻骨的恨意似乎又涌上了心头。
然而源赖光和其他转生的人类一样,饮下了孟婆汤,前尘旧事、爱恨情仇,尽皆化为过眼烟云。
这一世,他是无辜的。
甚至昨天是“桐矢”的生日,排练结束后,武藤还特意订了个小蛋糕和全剧组的人共同为他庆祝……
我还和他一起吹了蜡烛,分了蛋糕……鬼切把手背搭在自己的眼睛上,一边回想着昨夜他们开怀的笑容,一边咬着牙露出了苦涩的笑。
或许我该离开。鬼切思前想后,觉得大概这才是最好的结果。毕竟源赖光如今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他没有那么好的武艺,也对阴阳术一窍不通,鬼切如今想杀他不会比杀掉一只鸡更困难,但那不是他想要的决斗。
看来我注定是等不到那场约定之战了。鬼切这样想着,在遗憾的情绪之外还有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的难过。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在决定要放弃这个人类的身份远走他乡时——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武藤。
鬼切皱起了眉毛,他想拒接,但手指却习惯性地按了接听。他刚想挂断这误操作的来电,武藤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桐矢?你还好吗?今天怎么没来排练?是昨天吃得不舒服了吗?”
那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与千年前源赖光那种带着上位者姿态对下属的关心不同,鬼切听得出武藤的声音里对朋友真挚的关怀,这让他想要按掉电话的手指停下了动作。
“喂?桐矢?你在吗?怎么不说话?”
鬼切举着电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一直沉默,武藤以为电话信号不好便挂断了,再次打来时,鬼切没有接。
说起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失忆?鬼切拼命地回想也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和武藤在试镜时相识,共同入选之后,为了增进感情揣摩角色以取得更好的舞台表演效果,他们在不排练时也总是约在一起玩。在相处的过程中发现彼此性格爱好都很合得来,很快便成了真正的好友。
现在鬼切想起了千年前的往事,却觉得自己还是讨厌不起来武藤,甚至还在怀念他那充满阳光的笑容。那是在源赖光脸上几乎不曾出现过的毫无心机的笑,那是发自内心的情感流露,是一个普通人的笑;而源赖光的一生背负了太多,他的笑容让鬼切现在回想起来总是觉得看上去别有深意。
鬼切呆呆地坐在床上回想着和武藤一起度过的这些日子,心里冒出了几分犹豫和不舍。或者……要不要试试看不去想那些旧事,试着和他继续这份友谊?
鬼切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但又觉得有些过不去心里的坎。正在纠结时,门铃响了,是武藤。
“怎么不接电话?”武藤一进门就把鬼切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还好吧?”
鬼切盯着武藤看,以全新的眼光重新审视着对方:那是一张和青年时的源赖光很相似的脸,但面上没有那种深沉的心机;那双曾经和鬼切相似的红色双眸如今是常人的黑瞳,这让武藤的眼神显得很温和,不是鬼切记忆中源赖光的那种果决与狠戾。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武藤奇怪地看着直愣愣瞪着自己的鬼切,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连忙去洗手间照镜子。
鬼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那武藤他会不会也想起来自己是源赖光的转生?
想到这里鬼切叫了武藤的名字,对方转回来看他,鬼切却突然又犹豫了。最终,在武藤狐疑的目光中,鬼切支支吾吾地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就是那个名为鬼切的妖怪,曾经亲身经历过传说中的一切。
“太好了!”武藤欣喜地过来拉住了鬼切的手把他扯到沙发上坐下,满脸兴奋地说道,“没想到你已经入戏到了这种程度。亲身经历过一定会有许多不一样的感受,快和我说说你在梦里是什么感觉?我们一起好好研究一下角色!一定可以演得更好的!”
他果然什么都不记得。看见武藤的这种反应,鬼切只觉得非常失望。他垂头丧气地松开了武藤的手,坐在那里只觉得满腔愤懑无处发泄,懊恼地扯起了自己的头发。
“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武藤按住了鬼切的手,疑惑地问道,“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啊?有什么事不开心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鬼切只说了一个字就哽住。在现在这个时代,鬼神之事早已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说自己是妖怪只怕也没人会相信。除非自己现在立刻化出妖怪本相来给武藤看,否则他大概只会以为自己脑子出了问题。
要不然真的显出原形给他看看吓死他?鬼切突然有了这种恶劣的心思,但还没等他变化,思绪就被武藤将他搂在怀里的动作打断了。
武藤将鬼切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安慰一边说:“OK,OK,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请记得我是一定愿意听你倾诉的。”他双手按在鬼切肩膀上,直视着鬼切的双眼真诚地说道:“那今天我们出去玩儿,散散心,好吗?”
看着那双眼睛,鬼切无法拒绝。于是在去游乐场的路上武藤给剧组打了个电话,说桐矢今天身体不适,自己正陪他去检查,暂时没有什么大事不用其他人来探望。
武藤挂断电话时,只见鬼切看着他,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还是很会骗人。”
“我骗人还不是为了你吗?!”武藤被鬼切这话气到,照着他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巴掌,“到底出了什么事又不说。反正今天也请假了,别想太多,玩得开心点!”
坐过山车的时候武藤有点恐高,全程闭着眼睛发出了鬼切这辈子也没有想过会从源赖光嘴里听到的惨叫。鬼切已历尽生死,倒是不怕这些人类的玩意了,但他坐在武藤身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个不一样的“源赖光”,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甚至恶趣味地拉着武藤又坐了一次。
他们在游乐场里泡了一整天,武藤坚持请客,几乎花光了他钱包里的所有纸币,一直玩到游乐场快要关门才打算离开。最后剩下的几个硬币被武藤丢进了娃娃机,但他努力了半天却没抓上来。鬼切将他挤到了一旁,自己操作着机器,用那双练了千年刀术的手精确地夹到了玩具。
“耶!”鬼切感觉到武藤在他背后开心地跳了起来,然后和以前做过的很多次一样,非常自然地将他搂在了怀里。
“你真厉害!教教我!”武藤一边搂着鬼切一边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兴奋地说着。
鬼切想推开武藤,却迟疑着停下了去推他的手。或许就这样下去也不错?鬼切这样想着,微微垂下眼帘点了点头,从娃娃机前让出了位置,耐心地教武藤怎样细微地拨动操纵杆,又怎样多角度去观察钩子的位置……
武藤学得很快,第二次尝试便成功了。他喜笑颜开地把战利品送给了鬼切,让鬼切两只胳膊一边一个搂着达摩造型的毛绒玩具,他自己则握住了鬼切的手,注视着鬼切的眼睛真挚地说:“虽然今天生日已经过了,但我还是祝愿你每天都能快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希望我不仅可以和你分享快乐,也能够和你共同承担痛苦。”
黄昏的灯光在武藤眼中映出温暖的橘红色光点,鬼切注视着这双眼睛,只觉得自己仿佛穿过了千年岁月的阻隔,直接望见了那个灵魂。
鬼切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武藤继续说道:“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突然觉得桐矢君要离开我。”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样说好像有些奇怪,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或者至少……”他停了一会儿,看上去有些有些艰难地说出了后半句话:“在你做出这个决定之前,能够与我道别。”
“无论你将来去到哪里,我都想知道你的消息,好吗?”鬼切能感觉到武藤十分紧张地抓着自己的手,他夹着两个毛绒玩具,感受着手上传来的人类的体温,盯着武藤看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那些记忆,就当做真的是一场大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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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他们正常排练,鬼切把自己的刀术招式教给了舞蹈设计老师,在他的启发下,源赖光和鬼切的打戏变得更加具有观赏性了。然而导演却对鬼切在其他方面的表演变得不太满意……
“鬼切,在这个场景里你应该是非常恨源赖光的,可是为什么你的表演中总是透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呢?就好像你根本不想杀他一样?你这段儿完全没有入戏,我记得你之前表现得还不错啊,最近这是怎么了?”导演坐在排练场对面直言不讳地批评鬼切,“要去体会角色,要去成为角色,这种事不用我再重复了吧?今天先练别的,鬼切你回去再好好看一看剧本。”
鬼切向导演道歉,武藤在一旁安慰他:“没事,晚上我陪你再多练习几次就好了,别担心。”
鬼切抬眼看了看武藤,心说我要是真的入戏,只怕现场要出人命。但他无法把这话说出口,只得敷衍地点了点头,把精力投入了下一个场景的练习。
到了晚上其他人都离开了,只剩鬼切和武藤留在排练室。他们又练了两遍,但鬼切还是找不到感觉,武藤便提议先歇一歇吃点东西再说。他们一起去便利店买了些食物,鬼切想了想,抓了两罐啤酒丢进了购物筐。
他们没有回去,而是找了个公园坐在长椅上一边吹着晚风一边看着夜景对饮。鬼切小口地喝着啤酒,他没有看武藤,只是注视着城市里闪烁的霓虹灯光,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问他:“你觉得……鬼切是真的想要杀死源赖光吗?”
“嗯?”武藤本来只是坐在鬼切身边同样悠闲地享受着夜晚给心情带来的宁静,突然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他回想了一下剧本,不解地问鬼切:“源赖光骗鬼切杀了他的同族和好友,他怎么会不想复仇呢?后面的剧本不是写了吗?哪怕是在血契的影响下,复仇的结局是同归于尽,鬼切也仍然坚持杀掉了源赖光。”
鬼切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继续:“武藤……剧本里只有源赖光把鬼切强行封印和命令他去杀死妖怪的内容。你有没有想过,在剧本的内容之外……源赖光和鬼切是怎么相处的?”
“好问题!”武藤兴奋地拍了一下鬼切的肩膀,“我的确没有想过从这个角度去思考角色。”武藤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在想……鬼切和源赖光在平时有没有可能很亲近,就像我们这样?”
这次轮到鬼切有些惊讶了。他没有接话,只是抬眼仔细观察着武藤,思考着对方是不是已经略微恢复了记忆。武藤并没有注意到鬼切的异样,只是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对剧本以外情节的想象中。
“唔……源赖光对鬼切的态度一直都是说他是自己的‘爱刀’,我觉得虽然有欺骗在先,但他至少是很以鬼切为骄傲的吧?他们在并肩战斗时也配合得很默契……鬼切很崇拜源赖光不用说了,但我在想,对源赖光来说,鬼切是否也已经不只是普通的斩妖兵器这样了?”
“被鬼切那样心思纯粹,忠诚而又炽热的人一直敬爱着,我想,就算是源赖光,大概也不会毫无触动吧……”武藤微微垂下眼帘,将自己的心思完全沉浸在对角色的体会之中,“哪怕是普通的刀对武士来说都很重要,而鬼切这种看起来甚至和人类没有分别,可以进行沟通交流的生命,即便源赖光嘴上说着人类与妖怪无法互相理解,在教导鬼切的过程中也很可能会不自觉地投入了感情。”
“我猜,源赖光对鬼切的情感其实已经超过了普通的武士爱刀剑。他们名义上是主从,实际上还可能是朋友……毕竟源赖光的正义并不为世人所理解,愿意无条件站在他身边的只有鬼切。”
“如果这样的话,你刚刚说的问题的答案,可能鬼切并不真的想杀死源赖光诶。”武藤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又看着鬼切露出了笑容,“你还记得吧?结也曾经说过,随着他和一海的友情加深,他在剧中作为酒吞童子时再去看一海扮演的茨木,那种感觉都会变得不太一样。”
说到这里武藤兴奋地挥了挥手:“我们等下回去再练习一下,这次你可以试着想想是‘武藤’欺骗了‘桐矢’,我们试试效果怎么样好不好?!”
“可是……不管怎么说,鬼切都是要杀死源赖光的啊……”鬼切怔怔地看着武藤,被他这一通长篇大论搞得脑子有些发懵,他甚至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当年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杀掉源赖光了。
武藤意味深长地笑着摇摇手指:“鬼切是‘要’杀死源赖光,但不是‘想’杀死源赖光。”他特意加重语气强调了两个字的不同,“在理智上,因为同族的血仇,出于道义等各方面考虑,杀死源赖光是鬼切觉得自己必须去做的事。然而在情感上,鬼切对于杀掉源赖光是心有不舍的,就好像你对我一样。”
“举例来说……”看见鬼切还是不太理解的样子,武藤继续向他解释,“比如上次打游戏时,是我让结也给你打电话害你输掉的,你知道这件事就算想揍我也不会想要真的打死我吧?”
鬼切皱起了眉头,武藤只觉得在他脸上读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
“所以你承认了,那天打游戏,嗯?”
“诶!别!易拉罐打人也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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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了排练室,但鬼切按住了武藤要去开灯的手。
“别开灯,就这样。”鬼切说着。
武藤不明白鬼切要做什么,但仍是照做了。
偌大的排练室里漆黑一片,只有应急通道的指示灯亮着,在这幽暗的光线下教人勉强只能看得清人影。
武藤感觉到鬼切往他手里塞了一把刀,他习惯性地摆好了排练时的姿势,随即感受到另一把刀略微用力地抵在了自己的刀上,而且力度和角度都很熟悉。他和鬼切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甚至他几乎不再需要用眼睛看,就知道鬼切现在是以怎样的身姿站在他面前的。
“怎么了?害怕得发抖了吗?”武藤念出了台词。
“不是害怕,是因为恨到无法平静。”鬼切接上了台词的后半句,与武藤一刀刀一招招地打斗了起来。
这昏暗的光线让鬼切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源氏大开杀戒的那个血夜。那时源赖光的房中只有一灯如豆,他看不清飞溅的鲜血,只能嗅到空气中那浓重的铁锈味。然而他和源赖光已切磋过太多次,对彼此的招式早已烂熟于心,甚至根本不需要视觉就能够战斗。
体内的血液在跳动,时刻提醒着鬼切面前这人正是与他在灵魂里刻下了契约的家伙。鬼切手上不自觉地加快了刀速,武藤立刻便有些招架不住,但幸好打斗的段落不太长,他勉力撑到了最后,说出了台词:“真是,一把好刀啊……”
“是我……赢了……”鬼切站在原地,将最后的台词诉出。他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听着排练室外隐约传来的汽车鸣笛声,伸手轻柔而缓慢地抚过道具刀的刀身,之后走到墙边去开了灯。
“我这次表现得怎么样?”鬼切看着刚从地上装死状态坐起来的武藤,微笑着问他。
武藤抬起双手冲他竖拇指:“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我觉得你非常投入,演得非常棒!你就是鬼切,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了。”
鬼切笑了笑没说什么,走过去伸手将武藤拉起来。
“多亏了你帮我分析。”鬼切没有急于松开拽着武藤的手,而是注视着他的眼睛看了一小会儿。
在武藤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的时候,他听到鬼切说了几个字:“谢谢你。”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武藤不解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他最近总是觉得桐矢变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清楚到底怪在哪里。这种莫名其妙的客套也是,好朋友之间用得着这样吗?
武藤将自己的疑惑向桐矢说出,但对方只是笑而不语。这太奇怪了!桐矢以前明明是个很单纯的人,并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人琢磨不透啊!
不过好歹他们之后的排练都很顺利了,甚至桐矢提出了很多对源赖光这个角色的全新理解,让武藤的表演更加生动,连导演看了也是连声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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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演的日子,剧场几乎座无虚席。有些热心观众甚至提前几个小时就到了现场,在剧院里买周边拍照片出cos什么的,场面十分热闹。
鬼切从演员通道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剧场里有两股他很熟悉的妖气,便没有急于去上妆,而是循着妖气的方向找了过去——看见了变成普通人类来看表演的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
“怎么是你(们)?!”
三鬼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鬼切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位当事人,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去找找看玉藻前和安倍晴明来了没有。
“我是主演。”鬼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了指挂着的海报上面印着的自己。
“哈!挚友的眼光果然犀利。”听了这话茨木童子起初惊讶了一瞬,随即又开始表达对酒吞童子的崇拜之情了,“刚才挚友看着这海报就说很像是你,吾还觉得不太可能,想不到居然真的是。”
“怎么突然有兴趣当演员了?”酒吞童子单手托着下巴,食指轻轻敲动,有些好奇地看着鬼切,“而且说起来……”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张海报上,“这个叫武藤的……这张脸看起来可真是……”
酒吞童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撇了撇嘴吐出了几个字:“看着就让人讨厌啊。”
“咳咳,嗯……那个……你们坐在哪里?”鬼切心虚地没敢接茬,干咳了两声生硬地把话题拐走了。
茨木没注意鬼切的反应,只是把票掏出来给他看座位号,感叹着要是早知道鬼切是主演就找他要两张免费票了。酒吞童子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鬼切,后者在这目光下只觉得十分窘迫,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被酒吞看出破绽。
“你该去准备一下了吧?”酒吞插嘴打断了茨木和鬼切的对话,“叙旧过后再说?”
鬼切连忙顺势告辞,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后台跑过去,冲进化妆室关上门时都还觉得有些惊魂未定。
……
虽然只是戏服,但鬼切现在的模样和他当年在源氏时已经十分接近了。自从叛出源氏之后,他就再也没穿成这样子过,而今鬼切对自己这个样子甚至感到很陌生。
鬼切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映出的黑发武士发呆,身后突然出现的源赖光让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是武藤。他也已经化好了妆,正把双手搭在鬼切肩膀上,通过镜子的反射和鬼切对视着,脸上是一种在似笑非笑中又透出自傲的表情——那是属于源赖光的表情。
“鬼切,准备好了吗?与我一起战斗吧。”武藤用源赖光的口吻说着,这是他们为了快速入戏经常会使用的交流方式。
“是,主人。”鬼切拍了拍武藤的手,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走向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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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类演得还真不错。”
观众席上,酒吞童子一边看着表演一边和茨木童子小声地交流着:“不过那个假发看起来好重,倒是难为这个演本大爷的人类了。”
“人类怎能演出挚友气势之万一?”茨木偏过头看着酒吞,眼睛里闪过的一丝金芒让旁人以为见了鬼,定睛一看却又一切如常,“挚友应当亲自登台,让人类好好见识一下鬼王的风采!”
“免了吧,本大爷可没那个兴趣,还是喝酒来得痛快。”酒吞低声笑了笑,继续点评着:“嗯……这个茨木……”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茨木童子打断了,
“演得实在太差了!!挚友的优点吾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他怎么能只说这么几句就完了?!”茨木愤愤地说着,一副恨不得想冲进后台去教训编剧的样子。
“行了,茨木童子,在这方面没人比得过你,这些人类已经演得很努力了。”酒吞无奈地拍了拍茨木的胳膊,“别说了,我们还是好好看演出吧。”
……
舞台上的剧情推进到了大江山退治,鬼切抓住了酒吞的手臂,呼唤主人让源赖光趁机斩下了鬼王的头颅。
这本该是个严肃且令人激动的场景,然而作为道具的那个假头实在是有些粗糙。鬼王原本肆意张扬如火焰一般的红发在这颗假头上突然变成了柔软的马尾辫,这种强烈的反差一下子戳到了所有观众的笑点。全场哄然大笑,鬼王之死的悲壮气氛全被笑声冲没了。
坐在观众席上的酒吞童子看着那颗拙劣的假头也是跟着笑了个痛快,但他很快发现在这剧场里有一个人没有笑。
茨木童子咬着牙盯着舞台上的演员,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茨木童子。”酒吞叫了他的名字,又伸出手去抓住了茨木的手臂,“放松一点,这是演戏。”
茨木没有说话。
这一幕已经演完,转场时灯光全部熄灭,整个剧场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短暂的黑暗中,酒吞童子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轻轻抚摸着他的脖子。
酒吞童子的颈上有一圈黑色的妖纹,形状看起来张扬而又霸气。然而有一件事不为外人所知:在这妖纹的中央,是一圈微微凸起的浅淡疤痕,肉眼看去难以辨认,唯有手指仔细触碰方能感知。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
酒吞童子抓住了那双手,在这片黑暗中,让茨木在自己的脖子上又摸了摸:
“安心吧,茨木童子,本大爷的脑袋现在可是好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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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台时鬼切就忍不住猜想酒吞和茨木两个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会特意跑来看这部舞台剧,更无法想象他们看见大江山退治这段戏码时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只在心里拼命祈祷他们千万不要认出来武藤其实就是源赖光的转世。
直到上台前,鬼切心里都是十分忐忑的。武藤看出了他的异常,还以为是鬼切初次登台心理紧张,便双手扶住鬼切的肩膀与他对视,说道:“不要怕,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就好,不要去管其他人的眼光。你平时练习得很刻苦,一定没问题的。”
“上了,鬼切。”武藤冲鬼切笑了笑,拔出了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上了舞台。
鬼切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那个早已刻在心里的背影,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托平日里刻苦排练的福,鬼切并没有很困难便再次投入了表演中。他其实一向是个认真而且敬业的人,从前练刀是如此,而今演戏也是这样。观众是谁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做好当下自己分内的事,那就是尽可能地演好这场戏。
千年过去,历史的真相早已模糊不清,舞台剧又经过了艺术加工,剧情和记忆混淆,让鬼切有时感到情难自禁。有一段剧情是编剧原创,并不存在于鬼切的记忆中,但鬼切觉得编剧的写的这句台词真是完全表露出了他的心声……
“竟然有让死者复生的强大力量……茨木童子竟然这么厉害。”鬼切顶着觉醒后的装扮,表情震惊地看着死而复生的酒吞童子说道。
“是你小看了友情的力量!”茨木童子骄傲地挥了挥自己的左手。
“什么狗屁友情!!”——这是鬼切自从参演以来喊出的最情真意切的一句台词,特别是两位狗屁友情当事人此刻正坐在台下,更是让鬼切感到不吐不快。
……
演出大获成功,除了鲜花和掌声,后台还收到了许多给剧组成员的礼物。鬼切本来也因为演出成功而开心地笑着,但这笑容在看到礼物中夹着的一封信时凝固了。
非常朴素的白色信封,印着剧场的名字和通讯地址,大概是直接找服务台要的吧……鬼切皱着眉头盯着信封,带着淡淡酒味的妖气从纸上透出来,鬼切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还是不拆看这封信为好。
有人从他手里抽走了信封,是武藤。
“喝酒叙旧,带上故人。”武藤读出了信纸上仅有的字,他满脸疑惑地把信纸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又看了看信封上“鬼切收”几个字,茫然地问:“这是……你粉丝的信?就这两句??”
武藤还没卸妆,这副迷茫而又显得有些天真的表情出现在源赖光的脸上,看得鬼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
“嗯……我有两个朋友……他们……也是你的粉丝……”鬼切费力地编着谎话,尽量让自己说的内容听起来正常一些,“他们想……呃……请你喝酒,近距离接触一下偶像。对,就是这样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鬼切绝望地想着。既然酒吞童子已经看穿了武藤的身份,一味逃避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去看看他们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再说。
“我的……粉丝?”武藤挑起眉毛瞪着信纸上的字,怎么也看不出这像是粉丝写给演员的内容,但他还是欣然答应了邀约。
“桐矢还从来没有介绍过你的其他朋友给我,我很有兴趣,我可还不知道你在认识我之前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武藤开心地笑着,已经在翻手机日历看到底哪天有空了,鬼切却只觉得头痛。堂堂的鬼王,总不至于真的要和现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类过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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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武藤觉得那个叫罗生门的家伙盯着自己的表情总是显得不太友善;另一个叫伊吹山的人虽然看上去态度好一些,但也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说起来这两个人的名字都很怪异,一听就不是真名,桐矢今天也显得非常拘谨。武藤有些疑惑地小声凑过去问他:“这两个真的是你的朋友吗?我怎么感觉好像是你欠他们钱了似的?”
谁知伊吹山的耳朵很灵敏,他嘴角上挑,带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玩味地打量着武藤,说道:“他要是欠了钱,你肯帮他还吗?”
武藤愣了一下,看了看桐矢,想到了他近来反常的表现,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原因——只怕是借了高利贷了。他一边在心里伤心于好友有难处不肯向自己开口,一边咬着牙看着伊吹山说道:“我帮他还。他欠了你多少?”
“别听他胡说!”鬼切马上就急了,“我才不欠他钱!”
伊吹山意义不明地笑了笑:“对,你是不欠,不过有人欠。冤有头债有主,本大爷本来也没打算找旁人讨债。”
听了这话鬼切瞪圆了眼睛,紧张得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他,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这,这不行!”
“我还没说怎么还呢,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伊吹山倒了满满一杯酒,似笑非笑地将杯子递到武藤面前:“今天你要是喝得赢我们两个……”他指了指坐在旁边正冷笑着的罗生门,“债务就一笔勾销。”
“一言为定。”武藤咬了咬牙,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将空杯亮给对方看,“请。”
……
武藤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桐矢又替自己喝了多少杯,他只觉得对面的两个人仿佛是千杯不醉的怪物,在他昏过去之前,这两人仍是丝毫不显醉态。
“桐矢……对不起……”武藤喃喃自语着,他发觉自己实在是喝不赢,那债该怎么办呢?但他已无力再多想些什么,便在酒精的作用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有些尴尬地看着面前醉得人事不省的鬼切和源赖光,没有想到这两人如今的酒量居然这么差。
现在该怎么办?两鬼面面相觑。
“挚友,你知道鬼切住在哪里吗?”
酒吞摇了摇头:“算了,给他们开个房吧。”
酒吞和茨木一人一个把源赖光和鬼切扛进了酒店房间丢在床上,还体贴地替他们扒光了被酒和呕吐物弄脏的衣服才离开。
第二天接近午时,两人才头痛欲裂地醒来,看见一丝不挂的自己和对方相拥而眠都感到十分震惊。
我屁股不疼?昨晚是我强迫了他?——鬼切在心里这样想着。
我屁股不疼?昨晚是我强迫了他?——武藤在心里这样想着。
二人都以为是自己一直压抑着的感情在这酒后爆发了出来,他们拼命回忆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都只记得恍惚中的确是和对方抱在了一起的,他们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但剩下的事怎么也记不清了。
酒吞和茨木昨夜给房间开了空调制冷,但是忘记了给他们盖被子。毕竟在山里住惯了,两个妖怪可并不觉得这是需要盖被子的温度。
“昨晚的事……”鬼切知道自己酒品不好,以前喝多了就乱砍人,这次看起来虽然没有动刀子,却恐怕还是失去了自控力。妖怪的力气一向比人类大得多,也不知道有没有弄伤他?
鬼切有些愧疚地看着武藤,想道歉却觉得这种事只用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来带过只怕不太合适。可是除了道歉之外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尴尬地愣在那里。
“昨晚是我的错。”看见鬼切这幅不知所措的样子,武藤只觉得酒后乱性的自己简直是个禽兽!
“是我趁着你醉酒做出了这种事,实在是对不起。但是……”武藤涨红了脸,他憋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大声地说道:“我喜欢你!桐矢,我以前不敢说,但是现在……你不讨厌我,对吗?那你愿意接受我吗?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既然已经没忍住发生了这样亲密的关系,那么继续掩藏自己的感情也没有意义。桐矢……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吧?武藤突然觉得很不安,如果自己会错了意,如果桐矢对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那以后他们该如何相处?
男朋友……吗?听到这个词鬼切有些犹豫,他对源赖光的感情太过复杂,甚至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恨多还是爱更多一些。现在武藤突然对他说这个,鬼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见鬼切似乎不太愿意的样子,武藤的表情僵住了,二人沉默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最后是武藤勉强地笑了笑:“你不愿意就算了,对不起。”
武藤有些忧伤的表情看在鬼切眼里只觉得心头微微一痛,他只觉得酒后乱性现在又不想负责的自己简直是个禽兽!
“不。”鬼切的嘴巴先于他的脑子行动了,“我愿意。”
床都上了,还纠结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自己本来不就已经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吗?
“啊?!”武藤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还没能反应得过来,惊讶地微微张着嘴愣在那里看着鬼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在一起吧。”鬼切伸出双手按在武藤肩膀上,注视着他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道,“但你要答应我,再也不准骗我。”
“啊,哦,好,好的!没问题!”武藤不明所以地点头,心里疑惑地想着自己不就是打游戏时候耍了点儿小花招吗?为什么桐矢居然这么在意,甚至在现在这种场合下还要特意拿出来说?
“啊,对了!”武藤突然想起昨晚那两个奇怪的家伙,再次认真地重复了自己的诺言,“高利贷的钱我们一起还,所以别担心了,好吗?”
“……我不欠他钱!”鬼切悲愤地叫道。
难道真的靠那场酒就能免去债务?看到鬼切如此笃定,武藤将信将疑地想着。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同甘共苦,那便不必再追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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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关系变得和以前略微不太一样了,但其实区别也不大。他们还是在一起排练、演出、吃饭、玩耍,或者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只不过两人再次对视时,都不再忽略对方眼底的情愫。
夏季巡回演出终于告一段落,长久以来奔波忙碌的两人终于有了足够的空闲时间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私人感情生活上了。于是在确定关系接近半年后,他们才真正同居,做了一些情侣之间会做的事……
武藤醒得早,他微微动了动被怀中爱人压得发麻的胳膊,突然感觉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他偏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躺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白发红角的妖怪。
嗯?巡演不是结束了吗?为什么桐矢还会没卸妆就睡在这里了?
残存的睡意让武藤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但这疑惑也就只持续了两秒钟他就发现了问题:这好像不是化妆?!
武藤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妖怪头上的犄角:坚硬的角质层触感却又微微透出温热,仿佛是有血液在其中流淌,这是有生命的东西,并不是道具。角的周围是一片银白色,那不是人造纤维的材质,是真正生长在头上的毛发。只有脸还是熟悉的面容,但眼睛周围的血色妖纹蜿蜒曲折,比舞台上的妆容更精致许多,给这张清秀的面容添加了不少狂野的气息。眼角的那颗泪痣……演出时观众不会看得清泪痣所以化妆师根本就没给鬼切画过泪痣;然而现在那颗泪痣就点在那里,像是一滴眼泪,也像是刻在武藤心头的一个印记。
“唔……源赖光,别碰鬼角……”鬼切闭着眼睛,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
武藤皱起了眉头。他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鬼切的脸,又小心地缓缓掀开被子去看鬼切的身体。失去了幻术的掩盖,展现在武藤眼前的是鬼切真正的样子,那具身体上除了昨晚留下的情爱的痕迹之外还遍布着陈年旧伤,胸口正中央的一处看起来甚至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之后留下的伤痕,人类是不可能从这种伤势中活下来的。
武藤松开手让被子轻轻落回原处,坐在鬼切身旁一边安静地看着他一边思考人生:
我是谁?
……
鬼切醒来时并未意识到自己昨夜兴奋过头显露了原形,只是习惯性地笑着抬眼看武藤道一声早安。
“早安,鬼切。”武藤同样微笑着回答了这么一句。
鬼切挑了挑眉,并没有发觉哪里不对劲——他们在戏外也经常用角色的名字互相称呼,只不过一般不会在早晨刚起来时就这样叫罢了。
鬼切翻身下床进了卫生间,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了,鬼切?”武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不是觉得自己睡了一晚上之后变帅了很多?”
鬼切僵在镜子前,不知道该如何出去面对武藤,对方却跟了进来。
武藤注视着镜中映出的白发妖怪,问道:“我就是源赖光,对吗?”
……
“所以……你其实喜欢的并不是‘武藤’,而是源赖光。”
武藤和鬼切面对面坐着,后者已经暴露了身份便没有再幻化,双方都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相见,开诚布公地交谈了一番。
“可我已经不再是‘他’了。”武藤抿了抿嘴唇,只觉得心中十分悲哀。本以为找到了今生的挚爱,却不曾想到原来自己只是前世的替代品。鬼切……大概只是想在自己身上看见源赖光的影子吧?
“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演员而不是他的转世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听到这个问题鬼切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武藤苦涩地笑笑,他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艰难地说道:“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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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藤在假期独自去了大江山旅行。他想找回自己属于源赖光那一世的记忆,他觉得恢复记忆之后再去面对鬼切会好一些,或许他能够成为鬼切想要的那个样子?
然而该怎么寻找记忆?除了鬼切之外他根本不认识任何与妖魔鬼怪相关的人物,眼下他能想到的,就只有那天一起喝酒的两个奇怪的家伙了。
既然鬼切真的是妖怪,而自己是源赖光的转世,那么化名伊吹山和罗生门的那两个人,武藤现在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了。
武藤在大江山上贴了许多寻人启事,寻找“伊吹山”和“罗生门”。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看上去像个精神病,但妖怪有属于妖怪的联络方式,他却用不了,只能靠这种原始方法碰运气。
数日下来一无所获,假期已经所剩无几,明天必须返程了。武藤只觉得身心俱疲,他在入了夜的山中徘徊,但无论走到哪里,也想不起哪怕一丝一毫曾经和鬼切来过这里的,属于前世的记忆。
入夜后山中没有别人,游客们都返回了服务中心附近的酒店。武藤独自在路上游荡,兜兜转转在一条小路拐弯之后看见了一家开在这山中的小酒馆。灯火通明的样子看起来居然还在正常营业,他便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装修风格很复古的居酒屋,但卖的酒却很是独特。武藤看着菜单,发现这上面写着的酒的名字他一个也没听说过。
酒馆老板是个眯眯眼的小个子男人,见武藤瞪着酒单发呆便笑着凑了上来,问他喝酒偏好的口味如何之后推荐了几种酒给他。
武藤独自喝着闷酒。酒入愁肠化作唏嘘的长叹,醉眼朦胧中他摸出了手机,翻看着相册里和鬼切昔日一同留下的影像,心痛得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客人有什么伤心事,可以和咱说一说啊……总憋在心里可不好。”见武藤这幅样子,那酒馆老板不请自来地坐到了他身旁。
武藤抬眼看了看老板,苦笑着将手机递了过去:“这是我曾经的爱人,但我现在失恋了。”
老板接过手机仔细端详了一番,问道:“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为什么分手呢?”
武藤想了想,尽量用普通人听得懂的词句解释道:“他爱的不是我,我只是长得很像他前男友……”
“嗯,那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去找前男友复合?”
“这……”武藤一时语塞,该怎么解释自己就是‘前男友’这件事?太难了。他想了半天,只好悻悻地说道:“他前男友已经死了。”
自己说自己的前世已经死了的感觉好奇怪啊!武藤这样说完只觉得更心烦了。
“那不是没有别人了吗?你怎么能说他不爱你呢?”酒馆老板不解地问道,“你就只是长得像?性格呢?性格也是很重要的吧?他有说过你的性格也该像那个前男友一样吗?”
“这倒是没有。可是……”武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事。他回想着自己和鬼切相处的时光,的确,在表演时他们都是很投入角色的,但在不演戏的时候,他们也还是一起玩儿得很开心。
那么,鬼切是有那么一些喜欢武藤的吗?他有些不敢确定。
“可是什么可是?废话真多。”有个高大的男人从居酒屋的后厨掀了帘子出来,表情不善地走到桌边居高临下地瞪着武藤。
“是你!”武藤又惊又喜地叫了出来。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化名伊吹山与他见过面的酒吞童子。
还没等武藤再说第二句,只见酒吞童子结了个佛陀的手印,口念真言,将手指直接点在了武藤的额头上。
……
武藤是在旅店房间里醒来的,他只觉得昨夜做了个梦。在这一梦之中他作为源赖光重新过完了峥嵘的一生,又将他与鬼切这一世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亲自重温。
睁眼时天光已大亮,武藤躺在床上回味着这个梦,突然想起了自己读过的一个叫“一枕黄粱”的故事。
对梦的记忆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源赖光那一世的记忆很快就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酒吞童子说的一句话还仿佛在耳边回响:
“你爱的是鬼切,还是桐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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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切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武藤。
鬼切犹豫着按了接听,不知道对方这次打来又要说什么。
“对不起,请不要离开我,先前是我脑子转不过来,请你原谅我。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武藤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这态度转变让鬼切有些发懵。
“可是,我不知道……”虽然这句话让鬼切有些欣喜,但他还是不明白武藤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到底爱的是武藤还是源赖光?鬼切想不清楚,但如果武藤觉得他只是源赖光的替代这样不合适,那还是算了吧。
“我爱你。”武藤打断了鬼切的话,“‘我’爱‘你’,无论‘你’是谁,‘我’又是谁。只要你也喜欢我。可以吗?”
鬼切还是沉默。
“对不起。分手是我说的,现在又跑来求复合真的是很抱歉,我实在是一时糊涂。”武藤抓着电话,有些绝望地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将心意传达给电话另一端的鬼切,只好小心翼翼地问着:“你……还喜欢我吗?”
电话另一端安静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嗯”字将武藤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我们试着重新开始好不好?”武藤试探着问。
武藤听到鬼切长叹了一口气,最终有些无奈地给了他一句希望尚存的话:“来我家里再说吧。”
……
冬季巡演时,他们终于不再分开住两个酒店房间了。
有一天表演结束后,武藤突然问了鬼切一个问题:“你现在还想杀源赖光吗?”
鬼切看了看他,有些夸张地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算上排练和正式演出,我‘杀’了你几百次,都杀得快吐了。别说你现在不记得,就算是你恢复了记忆,我也懒得再捅你。”
“我现在只会觉得你倒下的姿势很滑稽,就这样。”鬼切耸了耸肩看着武藤说道,“不过我在想……如果重复演戏有助于放下仇恨的话,那要不要让酒吞和茨木他们两个也来试试?”
“……他们已经报复过了,不是指喝酒那次。”
“哦?”这话让鬼切有些意外,不是那次?那还有哪次?
于是鬼切这才知道武藤曾经独自去了大江山,还遇到了那样一个神秘的山中酒馆。
本来武藤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在梦中想通了自己对鬼切的感情。然而在退房结账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信用卡被莫名其妙地刷爆了,钱包里放信用卡的位置被人夹了一张字条。
—— “这是你欠咱大江山的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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