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手游】【光切光】【BL】妖与刀(10)—疏

  鬼切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自从净化仪式后,他感觉源赖光似乎对自己有些疏远了。

  在旁人看来倒也没什么不同,他仍然是主人最得意的爱刀,是源氏的重宝,源赖光也从不吝啬于称赞鬼切的能力,可鬼切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鬼切会在守夜时偷偷凑近主人去看他的睡颜,这是属于鬼切自己的小秘密。源赖光平日里见多了利益纷争尔虞我诈,早已习惯于隐藏情绪, 他面上终日挂着礼节性的浅笑,鬼切根本看不出那笑容里有几分是真心。

  但源赖光在睡觉时看起来会显得和白天不大一样。他不再微笑,通常也没有什么表情能流露出情感,大多数时间里源赖光都显得很平静,偶尔也会在梦中皱起眉头,甚至嘟囔几声谁也听不懂的话。

  虽然不笑,但鬼切总觉得睡着时的主人看起来更……容易接近一些。在鬼切看来,白日里的源赖光是高洁、正直、强大的代名词,他是如其名字一般耀眼的人,令鬼切倾心仰慕。可是鬼切在追随主人脚步的同时总是隐隐觉得自己和主人之间仿佛永远隔着一层说不清楚的东西,而这种微妙的隔阂感在源赖光入睡后就几乎不见了。房间里一向只有鬼切和主人两个,鬼切便不再恪守侍从的规矩,他的目光直白而放肆地在源赖光身上脸上逡巡,将主人的一切细微变化都尽收眼底。甚至鬼切偶尔会大着胆子去偷偷摸一摸源赖光的头发,源赖光也从未醒过。

  然而这个秘密现在被主人发现了。鬼切再一次在源赖光入睡后偷偷靠近他想要去触碰主人时,源赖光突然睁开了双眼,似笑非笑地注视着鬼切,目光中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鬼切只得讪讪地收回手规规矩矩地坐回原处,源赖光什么也没说,再次阖上双眼睡去了。鬼切再一次忍不住将目光转向源赖光,总觉得主人好像睡得不如从前那样安稳了?

  说起来都是类似的小事,源赖光并未说过鬼切做得不对,但鬼切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从前源赖光能够放心让鬼切独立去完成的事,现在他却又开始过问了。

  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主人不得不多费心思?是不是因为自己最近受到妖术影响办事不力?主人放不下心,只好凡事亲力亲为?甚至是在就寝时也担心自己无法完成守夜的职责,所以主人只能绷紧神经浅眠吗?

  鬼切越想越觉得很对不起源赖光,明明主人那样看重自己,自己却如此脆弱,居然轻易地就被妖怪所迷惑,还害得主人要劳心费力为他净化,实在是罪该万死。

  鬼切感到十分愧疚,只好加倍努力地完成源赖光交给他的任务,希冀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尽量为主人分忧。

  然而鬼切又在一次守夜时睡着了,那白发的妖怪再次出现在他的梦境中。虽然妖怪的面容在妖纹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凶恶,可鬼切仍然认出了那妖怪有着一张与自己相同的脸。

  平日里无论是多么凶残的恶鬼,鬼切也从未觉得害怕过,但此刻那妖怪盯着鬼切的眼神却让他没来由地感到毛骨悚然。这不是寻常恶鬼被噬人的欲望所支配的样子,对方的目光在仇恨之外还充斥着更多而且复杂的情感,鬼切虽然能感觉到这恨意并不纯粹,但完全不能理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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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切猛地睁眼,梦中那妖怪悲愤的吼声仿佛还回荡在耳旁。他瞪大眼睛环视四周:这里是源赖光的寝室,夜里很安静,房间内的家具布置都和他入梦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打斗或者被什么东西入侵过的痕迹。鬼切能听到黑暗中传来源赖光平稳的呼吸声,主人睡得很熟,一切似乎都是正常的。

  鬼切确认了环境安全之后忍不住陷入了深思:明明主人已经为自己净化过了,为什么还会做这样的梦?是法术没生效?不可能,主人大费周章亲自为他施术,断然没有无效之理。那究竟为什么?

  是因为我有问题吗?

  鬼切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是否自己其实有瑕疵,很容易被瘴气影响?哪怕是主人已经净化过,也还是不能彻底袚除那些污秽?因此主人才对自己不放心?毕竟将一把随时可能会被妖术迷惑的刀留在身边终究是隐患,也怪不得主人最近连睡觉都不太踏实了。

  原来如此,鬼切终于想通了连日来源赖光为何对他有所疏远。可是主人为什么不干脆说清楚这件事然后把自己赶出去呢?是不忍伤害自己的自尊心吗?

  虽是主人怜悯自己,但既然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便万万不该将可能出现的危险带给主人。鬼切这样想着,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源赖光之后小心翼翼地退到了房门之外,倚着纸门内心酸涩地守到了天明。

  此后鬼切在战场上显得越发地不要命了。他总是冲在战斗的第一线,仿佛不知疲倦地斩杀妖怪,鬼血喷洒在他的头上身上,血污掩盖了英俊的面容,旁人只能看清那一双杀气腾腾的眼。他站在一地的尸体中央时,整个人都好似刚刚从地狱中冲杀而出的修罗,看起来甚至比那些凶残的恶鬼更令人心生恐惧。

  源赖光对鬼切这种近乎自杀式的打法很不满意。过刚则易折,纵然鬼切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刀,也禁不起这样高强度的拼杀与负伤,何况有些伤是他本来只需要稍稍退避一些就可以免于遭受的。鬼切这种毫无必要的损伤令源赖光大为恼火,但令源赖光疑惑的是,一向乖顺服从的鬼切在这件事上即便是受过了严厉的责罚也仍然没能有效改善。

  于是源赖光再出征时没有带上鬼切,而且为了防止他违抗命令擅自跟来,源赖光直接施术将鬼切禁锢在了自己的房中,直到数日后回返才将法术解除。

  鬼切精神萎靡地伏在地上,眼角似乎还有泪痕——源赖光回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这样的景象。

  这是怎么了?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重宝,怎么如今成了这幅模样?源赖光挑起了一侧的眉毛,带着惊讶与好奇踏入了房中。

  鬼切知晓主人归来,也未像从前一样主动前去迎接。他抬眼看了一下源赖光,便扭过了头去沉默地盯着地板发呆,只是微微调整了跪姿让自己看起来更守规矩一些,显得不再那么狼狈。

  “生气?”见鬼切不愿理睬自己,源赖光却也没说什么。他没有叫仆从进来服侍,而是一边向鬼切问话一边自顾自地脱去了外衣。

  鬼切轻咳了两声,尽力压抑着心中的痛苦,终于缓缓开了口:“鬼切自知能力低微,不配继续跟随主人左右。还是请,请主人……换一把刀吧。”

  “你能力低微?”听了这话源赖光差点笑出来。尽管鬼切的语气看似平静,源赖光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低落,他将衣物挂好之后俯下身凑近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确定鬼切并不是因为赌气才说出这话,源赖光心知自己的爱刀恐怕又是脑袋钻了牛角尖儿,只好出言安抚:“若是你能力低微,只怕整个源氏也找不出能用的刀了。”

  源赖光笑了笑,这笑容看在鬼切眼里好歹算是给了他恶劣的心情一点儿安慰。自己是一把不中用的刀,已经不敢奢望还能得到主人的笑容了。或许自己的未来就会如这次一般,被主人弃而不用,最终再次尘封兵库吧?毕竟听说自己的本体刀当年就是因为极难掌控才一直丢在兵库里不见天日的。主人虽然给了自己一段辉煌的时光,可自己还是不够好,无法成为真正能让主人满意的战力。

  自从鬼切发现自己很容易受妖怪影响之后,便觉得终有一日自己会被更好用的刀所替代。他希望在这一天到来之前能够尽量地为源赖光效力,即便是作为一把有瑕疵的刀,鬼切也希望自己的结局是在为主人尽忠时折断于战场之上,而不是被束之高阁,再也无法完成身为刀剑的使命。

  想到这里鬼切只觉心中酸楚。虽然已经隐约猜到了自己的未来,却没想到被主人抛弃的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鬼切只觉得心中的痛苦已经超越了以往任何一次他在战斗中受的伤。主人的话……算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主人出战时已不愿再带着他了。

  鬼切再一次垂下头恭顺而又坚定地复述着刚才的话:“您需要更好的刀,鬼切……实在是不堪大用,对不起您的栽培。”悲伤涌上心头,让鬼切无法将剩下的话语继续说出口。

  让主人放弃自己,这种话说出一次已经耗尽了鬼切的勇气,他满心都是对主人的不舍与依恋,但既然自己已不能为主人所用,那便由自己主动提出来吧,至少还能在主人心里留下一个还算有自知之明的好印象?

  “鬼切,你究竟在想什么?”源赖光已经完全被鬼切这种看似毫无来由的自卑搞糊涂了,一再追问之下,才让鬼切说出了心中的疑虑,但鬼切还是下意识地隐去了又梦见了那个妖怪的事。

  “我几时说过不要你了?”源赖光被鬼切的死脑筋气得笑了出来,他伸手轻轻抬起鬼切的下颌让爱刀与自己对视,说道:“你近来拼杀太过,本体刀受损不说,又不顾我的军令领兵冒进。此次退治不带你同去,一是要你休养,二是要你反省。你可倒好,这都是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东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