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essing In the Hell》(下) 原创OC相关 角色:寒潮、克菈斯特 角色关系:自由心证

是我家oc和sunser家oc的故事,文大概就是这一个多星期慢慢磨出来的一万多字分上下两部分。如果有人感兴趣真的会很开心……

附上简单的一分钟人物简介。

克菈斯特: 一个二流性工作者兼三流情报贩子兼四流非典型连环杀手,以扭曲的私刑来制裁并未得到应有惩罚的“人渣”。 为达成目的会利用自己的外表和性别刻板印象。甚至会故意强化这些部分。 性格拧巴,很难以通俗意义上的正常方式与人来往。 和寒潮因为一次酒会认识,在杀死经营人口贩卖集团的酒会家主时被寒潮目击,在对方目的不明的协助下得以逃脱。 在这之后与对方保持着“休息日见面,工作日素不相识”的古怪相处模式。 本次故事发生在一次敌损1500自损1490的使命谋杀之后。

“可我还是从地狱底爬出来了呀!”

寒潮: 看上去温柔亲切(实际也如此)并多金的人。时常佩戴反季节围巾,人如代号。 出身于某富裕家族,该家族表面清白而有一定威望,实则是作为“更上层家族”铲除异己的工具而被培养起来的、专门培养杀手的家族。 待人亲切随和,同时对必须杀死的人具备清醒的“临终关怀意识”。因为过于清楚自己的局限性反而显得清醒且自信。 对双亲给予的代号有自己的解读方式。 在酒会上协助克菈斯特的最初原因是“酒会的主人并不重要也不是命令中提到的保护对象”,在事后的简单调查后,觉得对方是“火种”,具有反抗精神。

“我会成为这个时代最后的寒流……”

(下)

“我听到呼吸声。呼、呼、呼,呼吸声,竟是能联想到飘起的马的鬃毛,竟是可以用‘急促’一词去形容伴着身体高温奔出的、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我们之间的确再有过一段短暂的交谈,但最终我先用指甲掐断灯芯。我还是这么说,‘您需要休息’。我猜高烧令人难以分清虚实,未有双向进行的交谈,就有呓语。我需要靠得更近一点才能听清说话的内容。”

“但我没有靠得更近。”

“她的嘴唇起皮干裂,我想起先前见面时她时常刻意拿出润唇膏来用。我知晓这样的行为是在维持形象的同时掩饰一种内在的攻击性,和她挑选的服饰有相似的用途。有时她看到某些人、某些事,手就会不自觉用力,软的润唇膏不是在上下唇瓣涂抹,而像是被刮刀蹭过一般……在软的肉上碾过去。她并未和我说什么,她先自己走过去,但收效甚微,最终我注意到她步伐迟缓地向我这边靠过来,‘不如让这位大哥哥送你回家吧’。我注意到她的左手正隔着布料紧摁大腿的外侧,仿佛必须得这样才能让某种东西不冲破皮囊一样。大约是尖骨一般的东西吧。”

“我让她和我一起把那孩子送回了家。我知道目前来说只能这么做,不得不把这孩子暂时送回‘冰窟’里。若事件不是发生在这里,我怀疑她可能会用更强硬的手段解决问题。不过在那一天,我始终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那块皮肤之下冒出来。”

“摁住,手指用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38.6,39.4,炎症反应,不幸中的万幸是那武器表面没有涂满毒液。但她还是伤得太重,也受了冻。我把手背放在她的额头上,甚至觉得手指皮下的骨节都变烫。”

“我竟是能分辨出她喃喃道出的、那么三四个名字是她不曾使用过的。”

“是谁?我当然不知道那三四个人是谁。也许他们仍在生的彼岸——将生反而称之为彼岸,是因为我很清楚在她心中生与死的概念是倒错着存在的。”

“ 死本身已经是她脚下的焦土,生反而在很远的地方,并且也不是什么净土。”

“就算隔着被单也能看出她忽然全身紧绷,而后开始颤抖。她的呼吸变得不均匀,她像是裂了口的风箱,非得用尽全力吸气呼气,但又收效甚微:总有那么一部分溜走,都是徒劳无功。她极有可能陷入了一种绝望,这种绝望与某个和她本人无关的悲剧有关。听得不真切。又是人名,但这名字具体是什么并不重要,我或许之后就会忘记。我只是有些忧虑,担心这样的体温能把眼皮之下饱满湿润的眼球都给烘到干瘪。”

“……但我还是这么问了:您在哭吗?”

“她没有回答我。”

“就这样吧。我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做了个决定,既然她单方面地将那些秘密从树洞里拿出来,让树洞像是反刍动物,那么我就回应这一部分,也满足她平日所说的‘不愿多欠人情’的要求。”

这么一件事发生在某个男孩的身上,但想必旁人听了都知道出现在一个故事里的、“某个男孩”的性质和“我的朋友”并无差别。还能有谁呢?而我这么说并不是出于掩饰的目的,而是出于区分的目的。很明显,他同我不再是同一人了。

我想,我应该从未告诉过您,我家里有一块很大的毯子。它并不厚实,但足够大,两人乃至三人钻入底下都还能被完全覆盖……您看,在这个时候我用回这样的自称……我想您能理解的。事到如今,我回到家中后院,有时还是能看到这一块毯子被清洗后拿去晾干。在晒这块毯子的时候,他们并不会把反面翻出来,而我若是在家刚好看见,就会翻个面,让还有点湿哒哒的、有着明显漂白痕迹的毯子背面露在外面。

阳光能把漂白水的味道去除。氯的味道,泳池里满是这样的味道。我的父亲养金鱼,亲自将装在鱼缸里的自来水放在阳光下——同样是为了去除那个味道。他一球一球地养,之所以说是一球一球,是因为金鱼被他养得圆嘟嘟的。在我第一次自己完成委托的那天晚上,我告诉他对金鱼的喂食需要节制,给它们多少,它们就吃多少。我的父亲告诉我某些时候节制是要不得的,要克制而不要节制。我想这可能是一种暗示。第二日仍如往常一样手撒金鱼饲料,金鱼圆嘴一张一合,水中轻轻地啵啵作响……啊,我不小心说太多别的事情了,希望您原谅我。

那件事发生在夏天。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我的年纪还不算大——我没有想暗示什么,只是……之前提到过区分的目的我刚好走到自家后院。我不记得那时我是要去拿什么东西,总之,我看见那块毯子还是放在老地方,唯一的不同是下面有人,有布料摩擦的响动,挣扎一样的和喘气一样的声音。我确信我听到父母的声音了,并且也好奇,就走了过去。我问他们在做些什么。我的父母说他们正在“摔跤”。

“我也想试试看。”我是这么回答他们的。啊,如果在您意识足够清醒的时候听到这些,我想您一定开始调侃一个小孩的“不解风情”了。但也可能不会,我发现您比我先前想象中的更难懂一些,您是否会在这个时候有不一样的直觉呢?

我把毯子掀开了。

我的父亲和母亲正在杀人。那时的我正还在思考杀人与摔跤之间的差别,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我记得毯子上的长绒卷曲了。我的父亲和母亲都看向了我:“好吧,小伙子,虽然你可能不想看,但你迟早得面对这个问题。”我明白他们说这句话的深意。在这之后,我按照他们的要求,上前去扭断了地毯下第三个人的脖子。

谈谈过程和目的之间的联系,谈谈养育和培育之间的不同与关联。他们在养育我的同时将我当做杀人兵器去培养,这是家族的传统。我并非是睡在潮湿的地下室或是阴冷的牢房,也没有手铐脚镣拷住我,但我的确会在晚饭过后被带到某个地方——您可以把那理解为是角斗场一样的地方,只是和那种地方唯一的区别是没有观众。不过那时还不是真正的杀人。他们从未让我用动物练习,据说是担心我反而在这方面有其他“不应该有的狂热兴趣”。您是不是觉得这很奇怪?

您知道的,我杀过很多人,我必须这么做。我所在的家族足够让人衣食无忧,并具有存于表面的体面,足够让人拥有“一干二净”的名声,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听命于人的基础上。靠的是依附。而我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让那些要被杀死的人所经受的痛苦尽可能的少;二,对方并不能靠给予我更多的钱财而活下来。我知道自己所能做的事情极其有限,也不会把这称之为某种关怀,只是……

啊,刚才我这么说,我说现在觉得您比我之前想象中的难懂,还有一个原因。虽然有时您的态度反复无常,有时您明显是以仰视的态度面对我,有时您又会像是带刺一样的表现出攻击性。我不可能完全理解您,但我知晓这和客观因素有关。您考虑到身份、能力、金钱这些因素,您既为了潜在的利益想表现出自然的谄媚,但实质上对此又是厌恶的,于是您需要向外刺出去。至少在这一方面,我理解您。您从未问过我的代号是从哪儿来的。您似乎具备一种纤细的感受力,或许您觉得在“名字的使用”这一方面,我们有着共通之处吧。就像您并没有将那些假名当作一次性用品一样。

从很早开始我的父亲母亲就叫我“寒潮”了。在更早更早之前,我的母亲还会给我讲睡前故事的时候,那时还会以我原来的名字称呼我。某一年的冬季异常的长,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我甚至以为外面的风雪永远不会停了。在这段时间里,家族还是有着定期的聚会,所有成员都会到场。我们做的是一些普通的事情,大人从上面的家族那边收到消息,制定计划,年纪大的孩子已经可以去“打下手”,我那时还算是年纪小的,我负责为信件淋上融化的火漆,然后把金属印章盖上去。我为不同的信件更换印章头,但现在我已经忘记了那些纹章花纹的模样。这些事情继续循环着下去,由家族新一批的“年纪小的孩子”去处理。冬末的最后一次聚会上有人缺席,那椅子是空着的,其他人说“也”不会再回来了。“也”这么一个字是家族用来称呼死者的,我是在那一天才学会了使用这种不带性别及其他身份暗示的称呼。我记得这个人是谁,我记得这个人的相貌和些微的性格特征,我记得这个人接到了层层传达下去的命令后带了什么武器离开。但我和其他人一样愿“也”安息,感谢“也”为家族的付出。我们非得成为“上面”所能用的武器才行,否则只可能被抛弃。

“再也没有睡前故事了。”

在那天晚上,我的母亲这么告诉我。然而我始终没有听到那极其漫长的睡前故事的结局:“那结局呢?”

“很多时候我们是不会知道故事的结局的,寒潮。”

我的父亲和母亲就是从这时开始以这么一个代号称呼我。以您的性格,应当嘴上不说,但心里想着“这又算得了什么,给这么一个代号也能算什么温柔吗,连着先前的那件事来看,完全是荒诞到残忍的地步”。他们大约是觉得我已经无法走上正常的道路——我注定和他们一样,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不至于死在这么一条路上,“你要是和这么一个冬天一样冷酷到让周围只剩一片死寂,那就没有谁能伤得了你了。”

哎呀,其实,我希望自己能成为……最后的寒流。也许还有希望,在这以后的“年纪大的孩子”和“年纪小的孩子”不用再遇上这样的事情,这么一种不合理的暴力终究能被阻止。那就是在我之后的事情了,您就把这么一种对那“名字”的擅自解读,当成是一种微不足道的反抗吧。

事实上,十二点的钟声早就响过:工作日已到。若按平日惯例,应当恪守工作日划清界限的原则才是。然而铲雪车推去一部分的白,要让界线挪动。他在此处多停留两小时。后来还有这样的触碰,也不知对方是否有印象,他用手背轻贴对方的额头。应当好了一些,而自言自语停止,只是这样他便无法辨别先前自己所说的话对方是否真的听到。那算什么?与其说是告解、倾诉,不如说是交换。他知晓对方身上有这么一部份,之后便把自己的部分也给出去。这是平等的交换了。

但确实得离开。他知今天仍有工作——工作日工作日。他什么都不说,之前在夜里他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完,没有什么能留在这里的了。这时他心中有闪过一个短暂念头,便是所谓“工作日的下班时间”应当也算在那休息范围内,到那时碰面,应当也不算是把原则一处破了一个口。不,他想,若她得以醒来,恐怕很快又会到其他地方去,而她若是不会醒来,带了东西前往也只是徒劳无功。

这并非是推卸责任,他十分清楚自己所能给的和对方所能接受的东西都太有限了。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候发生的事情,清楚摸清自己的心态:不是盲人而后继续摸象,自己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摸遍,拼出完整立体的纹理轮廓一整张大网。我的心态是怎样,我的心态是这样。挂着碎冰的一张网高高挂起拎得清。以巧妙手段放走对方,该事件简单明了。只因宴会的主人对自己而言过于无趣,并且并非是什么任务保护的对象。那人的死亡无足轻重,至少自己并不知晓那人的罪有应得在何处。我清楚知道我自己的不知道,我知自己不会想主动探寻那沉重的分量——她杀人,被着金钱及权力以外东西驱使的人绝大多数都能拧成一把韧劲十足的绳,把活肉绞成死肉的时候具备把自己也拧断的决绝。正是因此反倒都会活下来,因为这样的人的目标往往不相信:你想要什么?你要钱还是要名?我都能给你。她应该是为复仇或达成其他的什么使命而杀人,可以说是为了她自己,总是要觉得拯救了别人就能把自己连带着救上来。当然,就算网破了洞也没事:我就这么掉到地狱的窟窿眼里也可以。

他的认知明确:知道是一回事,去管是另一回事。不去管了。另一边则是知自己所做之事到头来都是通向虚无。但还是要做,还是要继续觉得拯救他人就能拯救自己,或者说是只救下他人也就足够。毫无意义,在知道毫无意义的前提下继续吃力地铲雪,把冰层之下血肉一样的土块全都挖起来。二人这就算得上是殊途同归了。但他从未“握紧”过谁,对她的留意也仅停留于掌心拢在半空中的程度:没办法握住,握不了,毕竟握住刀片手掌就会全是血。但是她直接握下去,管它是一片三片还是五片刀片,全都自己嵌入掌心里,像是为什么东西的外壳加上尖刺。痛也没什么不好的,一边是无法握住,一边是非得握住,非得死死握住才行。

“所以我得走了。”

克菈斯特醒来时天黑得彻底,清洁人员带来前台的口信,告知“那位先生支付了先前的费用,在明天下午六点之前退房都不要续费”。烧未完全退,她费力地下床去。真的得走了呀,哪能久留,而这钱的人情又得怎么还呢。“结果我还是这样从地底爬出来了嘛。”伤口包扎好,先前是知道,只是用手摸了那部分才有更明确的实感。我那时是掉了多少的肉呢?低头,看地面,仍是有一点灰尘,未被完全打扫干净的。眯眼,缝线,挤出细缝,能看到隐约的脚印的痕迹。这应当就是雪留下的痕迹了嘛。

她想到了雪融化后就会变成水这样的事情。这哪能算是被下一场雪掩盖过去,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老地方,那个咖啡厅,女人两三个月没有出现,而他知那天对方在夜里就离开。但她这次是来了,坐窗边的位置,两眼月弯弯。她笑嘻嘻,依旧戴着那顶有着黑色绸带的白帽子。又是像以前那般撑着个皮囊出现。倒是没有人提起先前那件事情,没有提到夜晚有过的交谈和那些不知是否被听见乃至记下的呓语。他知对方的情况的确好转,只是仍显得有些虚弱,需在平日的反季节装扮上多加深黑色的绒毛披肩。乌鸦一般,雪片落上去就明显得很。外头在下雪,盐粒子一把把地撒,听到模糊节庆歌曲传来。庆典与“工作”不冲突,不如说这“工作”在节日进行反倒能起起效。这一点二人都理解,不需点破。二人并非面对面坐,并排,中间隔一位,保持某种距离。不需要再说别的什么了,各自低头啜饮。

大约是因为室内温暖,他注意到女人胸前的火焰“冷却”了下去,不似先前那样呈现出异样的光热。这么一次会面短暂,平日往往都是他要先走,且还要被揶揄,“有休息日的人还要比我更忙呢!”但这次,女人罕有地表现出一种不带讨好或戏谑意味的笑容,只是平静微笑着看他,对他轻轻挥了挥手,就要走出去。

他也不确信自己是否还有再次与对方见面的机会。

“既然从你这边听来了这个,那我应该也得给点什么。你往树洞里丢秘密,树洞回馈你的是木头说话的声音。但是我没有什么可讲的,也许我所遇到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招来的祸患。”

“但不是所有死者的名字我都会去用的,有的是我永远不会去动用的。墓碑立在那里了,很重,我不能也不敢去挖。但为什么有的人就可以呢?这是否意味着我动用这些名字实质上只是出于一种自私呢?”

“我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至少现在我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但这地狱的井盖还是很烫的。”

感情,比黏得不得了的胶水一样黏,能把两个手掌心黏在一起,能把一人的后背和另一人的前胸黏在一起。

很难再撕开,撕开的话便是连皮带肉道道见骨地裂开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