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冰之国》 原作:《JOJO的奇妙冒险》第五部 角色:加丘、梅洛尼 角色关系:CP

是碳酸滴约稿!瓜冰瓜相关。 主线梗为“梦到瓜消失的冰某一天在对着对方的背影伸手时被对方抓住手”,虽然事实上主线梗是隐藏的串在珠子里的线(你在说什么…… 是我流非常规瓜冰瓜关系,也擅自塞了别的梗进去。 ​​​​

他们说:你仍年轻,仍有许多事可以做。然而留了一头蓝色卷发的男孩还是要走,因为他发觉透过极狭窄窗户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曾变过。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后来他有地方可以去,他比街头野猫能去的地方多得多,于是其他人就说他本来就像是从精怪故事集里走出来的孩子,果然最后还是带着冷气与冰花离开了。男孩不在乎,后来又不用自己原来的名字,索性就要成为冰,后来遇到的人就按他本人的意思叫他加丘。加丘,加丘,骑着摩托的男人也这么叫他,平日这么叫时还像是要故意惹恼他,会用过分亲昵的语气,要用浓稠的蜂蜜来拌冰。名字本身是什么倒没那么重要,名字本身就是代号,重点在于其他,所以男孩也就几乎没有能按捺住的时候,都要对方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如今景色本身姑且还算祥和:不知是谁家的小孩在噗噜噗噜地吹泡泡,泡泡表面浮着的虹色油膜还在轻轻地转。只是事实上是个长相古怪的孩子在男人背后吹,这情景在旁人眼中就显得很是诡异了。男孩一时间找不到方法,伸手时让自己的手里先有冰花,之后手掌再收紧,之后就是哗啦哗啦地到处都是冰冻的肥皂泡。冰冻的肥皂泡有太多太多,彩光流动的透明薄壁上经啪嚓几声结出冰花,那孩子慌乱,随即这拿了吹管的手就抖起来。它看上去真的像是要哭了,表面覆着竖线的眼睛就挤在一起。

时间也到啦。男孩知道男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这孩子还是要被“回收”。男人的替身靠寻母体孕育畸形模样的新生儿,之后以母体的养分养活自己,学习学习再学习,之后就要把目标杀死。但是杀死目标的孩子要怎么处理?不可能都留着。男人坐在摩托车车座垫,手指灵活地在“电脑”键盘上动。回车,那孩子以前吃母亲的血肉,现在自己被重新分解为方块,也不知是谁吃掉了他。可能男人本身也还是孩子,于是这么一个孩子最终也成为他的养料。男孩并非第一次看见如此场景,但仍是无所适从,只得盯着地上的冰冻肥皂泡。有那么几个还在空中的肥皂泡也被冻住,不过这么些变冷变脆的肥皂泡又很快都破裂。好多好多薄的、塑料一样的亮晶晶的碎片。肥皂泡要破掉,这么一个孩子也要碎成许许多多细碎的方块,之后就要被回收。男孩不确定这么一堆方块消失的具体过程,也许这些方块就是凭空消失的,就如同他们都有的精神的投影:替身是这样的;也许这些方块的的确确也有被进一步分解吸收的过程,就像是逐渐融化得小,最后一点也不剩的冰块。男孩从未从头看到尾,他自然而然地盯着地面上这些发光的一片片冰冻肥皂泡的碎片,想起梅洛尼总会对长相古怪、有着皮胶质感紫色皮肤的孩子(们)说“我也爱你”,之后这么一个孩子就不再完整。好一个骗子,哪会有爱孩子但最后还是把孩子“吃”掉的父亲或母亲?男孩本是这么想,但又意识到其实许许多多人的父母本质不也是这样,于是就想这恐怕也很好解释。

但他还是不看,他从没从头看到尾,所以他只听到男人的声音而不知对方脸上有何表情。如若说对方是做着拆解那孩童凭某种精神力量具现化身体的工作,那他就是要把对方的声音给拆解:他更擅长让冰花聚集再迸裂,而拆解声音一事几乎要落在他精神的盲区(除非男人又故意要说些让他难以理解的俚语让他焦躁,那样他就什么都弄得懂)。男人说他也爱对方,但语气听上去又太随意,要比直接用牙齿拆包装纸还随意,这让男孩感到内心躁动。其实想来这也是很怪的,男孩杀过人,男人也杀过人——需强调的是男人也早就亲手杀过人了,并非什么时候都靠孩子去做——但男孩对于杀死别的什么东西可就没有记忆:非人形的东西。在男孩的认知里那紫色皮肤头顶有尖刺的孩子本身也不算人,全然是仅靠着母体血液成长起来的畸形儿。然而也正是这样,他才会留有微妙的怜悯之心了。男孩的父母放弃照顾一个“脑袋有问题”的孩子,男孩起初诅咒他们,但后来偶尔也有自我怀疑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打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成了附着在什么人身上的肿瘤,非得这么一刀两断才行。本来这么一点肉块落了地就要失去营养来源死掉,可他却是生了根,长得更快。或许我和它也没什么区别。在男孩有意避开目光的那段时间里,也不知是第几个靠着娃娃脸的力量生出的孩子也消失不见了。

男人对他的有意回避产生误解,以为男孩是也想吹泡泡。你要玩?男人手里就拿着小小塑料瓶,塑料瓶从男人的左手滚到右手再往回,包在瓶子外侧的塑料纸因瓶子滚动被碾得嘎吱嘎吱地响。吹泡泡要有蘸水的东西,不过估计就是被男人随便地塞进瓶子里。随意,多随意,看上去和先前刚买来时没多大区别的、干干净净的瓶子里早就乱成一团啦(男人自己就是这样的),男孩都能迅速想象出泡泡水沾满塑料柄的滑溜溜感触。他拧开盖子,果不其然那吹泡泡用的东西就在里头,用劣质软塑料做的柄都被强行压弯了一点。他倒也不太在意,取出来以后就把这柄又掰直了一点,又能继续吹泡泡。泡泡当然是怎么吹都会有的,只要泡泡水还在,总能有泡泡冒出来。但还是有技巧,太急的话吹的就是一连串细碎的泡泡,慢一些才会有单独的一颗大泡泡出来:那样的泡泡才最适合冻起来。

男人没看他,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不知是在干些什么。他们都不加入对方,但又都很自在。事实上现在他们在一栋教堂背面的阴影处,那儿没有后门也没有彩窗,教徒们从前门进从前门出,侧门又都锁上,也就没有人会过来,这样看来他们是可以说些什么的,可他们依旧什么都不说。不同于平日他们在队友面前留下的印象,其实他们独处时时常就是这样不怎么说话,要是让其他人见到恐怕也要有点惊诧了。其实现在他们也早就做好善后工作,应当早些回到据点去汇报,然后就要在沙发上坐下熬着一天天的日子过。之所以这么形容并非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日子难过,为自己的生活已从常人的轨道上脱离而愤懑,他们天生就是如此,先前也是这么熬的,不过是从在一个地方熬换到了另一个地方。好在这一种形容没有让男孩知道,要是让男孩知道他非得把“熬”这一个字挖出来好好探究一番:为什么非得是熬而不能是煮?熬确实是要收汁,而人们一般也说女巫做药水是“熬”出来的。

可是煮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在锅里煮得浑身发热哇。米兰人未必不怕冷而西西里人未必不怕热,所以男孩本人也未必不怕冷,放到他过往的日子里这道理也使用。他从未对过去日子里的寒冬有所适应,一点也不习惯,所以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无比珍惜现在这么一个吹泡泡的时候。因为方才这么一个回收娃娃脸孕育的孩子的过程又让他想到糟糕极了的梦:都是碎掉,先前说男人靠这孩子碎掉的血肉活下去,现在男人则是就在自己面前碎掉然后完全消失。肥皂泡是这样,皮肤发紫的孩子是这样,这实在是可怕。后来有一日他又因餐厅天花板顶上吊扇转动发出的声音和频闪的日光灯(可别人都说这灯没坏,正常得很)而狂躁不止,男人又是想办法让他安定下来,在这安定下来的过程里他就喘着粗气把那个梦给讲出来。男人一点都不在意,就当是普通的梦,甚至觉得他可能是因没真正直面过娃娃脸的回收工作所以反而有糟糕的联想,或许看多了就没有感觉。他太想告诉男人这不是看多不看多的问题,可是那时他的身体动不了,正在剧烈发抖,要是真动起来就是要把周围的东西全都破坏了,于是他咬牙控制自己,男人拿起汤勺,汤勺里正有一口烩饭,金属汤勺就抵着他的牙关。这喂饭算是什么?哄小孩?不过他仍是咬牙切齿地把那口饭吃掉,近乎要把金属汤勺也一并嚼碎了。而现在的他一点事儿都没有,还能在这里悠闲地吹泡泡,不过这景象本身也着实虚幻,就和肥皂泡一般一戳就破。他透过肥皂泡的彩色去看男人的脸时,就觉得他好像在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啦。所以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伸出了手,在这个时候也伸出手要去触摸男人的身影,而男人这时在肥皂泡里显现的模样就是扭曲着放大:靠近,男人握住他的手了。

这么一个动作也早就和那噩梦后续的影响重叠在一起,只是这一种重叠就发生在男孩的潜意识里,而他又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于是这种重叠就只能靠着冗长的叙述去拼接。有一次他被暗杀对象死前交来的援兵紧追不舍,冬天的时候他就真选择一口气冲破冰层跃进湖里:显而易见的鲁莽举动,对后果全然没有一点考量,或许男孩自己天然对寒冰有归属感,而白色相簿完全就是把他塞进了一个雪做的套子里。是有装在套子里的人,那他就是被雪做的套子牢牢套住,雪的内里却还是温热的——这是他跳入冰湖的原因,而那些追兵显然也想不到,于是一个两个地在湖边对着冰窟窿大骂,但没有谁愿意下来。这很吵,隔着冰面与湖水去听还是很吵,更不用说他本来就很容易因一些小小的吵闹而歇斯底里,不过这些人很快就走了,大约是觉得这小毛孩掉进水里恐怕抓上来也很难留活口。这时他才想起来:这雪做的套子终究不是严丝合缝的。它有气孔啊!要不然自己要如何呼吸?这时候水就咕咚咕咚地往里面灌。刺骨的含义把套子里的温暖全都挤了出去,他挣扎着向上浮,突然感觉有人在拉他。这是谁,是回过头来再来看他死没死透的追兵吗?他下意识地要甩掉这只手,不过仔细一感觉,这手小却有力,用了要掐断他手腕地力度把他向上拽,之后他就硬生生被从冰水里拔了出来。好在他不是落在冰面上而是地上,否则他可能还得把冰面压碎,落到湖里再受苦一次。男人坐在橄榄树下,落在地上的果子无人要,他便一颗一颗地往冰面上丢。鲜绿色的果子在冰面上咚咚地敲,让他生烦,于是他拖着骨头缝里都冻起来的身体往前走,要一把抓住男人的衣领要他安静。可是先前呼吸困难让他集中不了注意力,白色相簿的失效害得他浑身湿漉漉又发抖,于是他这拽住衣领的动作也就一点威慑力也没有,最后他就只能这么问,因为他也好奇对方是如何追过来的:你从哪里搞来了我的血?谁给你的?

男人似乎早就对他问出这个问题期待已久,双眼忙不迭地眨了又眨,把答案马上拿出来:上次你流鼻血流得很厉害,整个纸团都湿漉漉的,我就存起来了。但止血一分钟就够,你记得掐住自己鼻翼两边的软骨,不要仰头,要是实在不喜欢就拿夹衣服的大夹子夹,你就能腾出看漫画杂志的手了。

哦,恶心,你真恶心。

男孩的脸紧紧地皱起来,男人一点儿都不在意,就是拍了拍摩托车的坐垫要他赶紧上来。男人当然没带毛巾,于是要他自己看着办。他们上车时,男孩仍抖得厉害,所幸现在还不到雪刚化的时候,因此不至于更冷,但他为了报复,近乎要把男人的腰给勒断了。摩托车在雪上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而男孩的上下两排牙齿仍撞着,也是咯吱咯吱作响。但是现在天地间的景象的确漂亮,天空不完全是灰色的,反倒因为一点阳光呈现出透光的质感,地面也是发亮的,他们都活了下来,似乎就是把冰做的看似不可推翻的王国给击垮,只留下一地碎冰。他们很快就从碎冰之国的废墟中间欢快地扬长而去。这看起来就是欢快的故事,可是男孩回到安全屋与男人一同休息时又被噩梦所困,男人又在他面前消失,而他就是双手使劲去抓,却又都是徒劳。他惊醒时一身冷汗,此时此刻他甚至产生一种古怪的念头,便是要用白色相簿把自己身上这些汗珠都冻住,然后就连皮带肉撕下来,这样就不会恐惧。他太厌恶自己会浑身颤抖,而现在男人正巧是背对着他睡,这还让他有了对方正是背对着自己走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联想。于是他又伸出手去了,又要做那尝试,而他竟觉得他说不定真的会抓不住。

但男人一下子便翻过身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多奇怪,男孩平日对男人揉自己的脑袋、拍自己的肩膀看上去多有抵触,但凡碰一下都要大叫一声,但现在这紧握近乎要把他的手指一并揉在一起,一只手的手指近乎要从五根变成一团了。可他不会大叫,也不想,他感到异常安心,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是谁身上本有的肿瘤,一种很天然的、回归母体的安心感让他的呼吸不再急促。他紧握着男人的手,之后就安稳地睡了过去。梦中的碎冰之国亮堂堂,男人用摩托车带着他向着发光的地平线出发,而黑色的噩梦早就被抛在后头,被沉入深深的冰湖底部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