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真心》 原作:《逆转裁判》 角色:成步堂龙一、绫里真宵 角色关系:CB
是 @一碗冰片加柠檬 的约稿!提供了梗“真宵拿过了成步堂放在桌上的勾玉,看到了他心上的枷锁”。是成步堂和真宵的CB向故事。
故事发生在2代3代这样模糊的时间段里。
现在成步堂龙一在办公桌后头窝着奋笔疾书,时不时要起身到后方书架上取下大部头翻阅:吃力得很,每看一部份就好像是要把红砖从正中央劈成两半。此时倒也可以有些普通的闲聊,先前真宵就问过成步堂是蘑菇派还是竹笋派*,而后两人就着哪种更好吃而有过小小的辩论。工作当然没耽误,只是后面还要多点嘴巴吧唧吧唧嚼着零食的声音。巧克力用代可可脂加工而成,那种显著过了头的甜味反倒惹人怀旧,饼干也够香,边工作边吃总会不小心吃过头。真宵可以吃完后毫不顾忌地舔舔手指头,一点巧克力也不愿放过,成步堂就只能抽点面巾纸擦擦手,以防把留了碎屑的手指印留在文件上。其实他们之前一起步行回事务所的路上手里就已经提着东西,在这之前也奢侈一把,在法院休息室旁的售卖机买了两个猪排三明治:沙拉酱厚厚一层,生菜还算爽口,双重夹击包覆了酥脆的炸猪排,坐在石阶上时还能毫无吃相地比谁吃得更快。
但今天要说的也不是小零食和正餐的事,真宵左看看右看看,看见先前被成步堂随身带着的勾玉就放在办公桌上。勾玉幽幽地泛光,线条圆润,与她从小看到大的那些勾玉长得一模一样。绫里家的人都见多了这样的东西,但这不妨碍她一见到就忍不住去拿。她的伸手显得比猫拨桌子边上东西要光明正大得多,成步堂也没拦她,一切都顺顺利利。她随意地将勾玉放在掌心把玩,本是专心致志地盯着勾玉里亮闪闪的光。她也是下意识地要为这勾玉补充灵力,而之前她也帮成步堂这么做过,不过现在看来这勾玉活力十足。其实用活力十足这个词形容勾玉也不太对,因为勾玉在绝大多数人眼里看来都不是活物,不过真宵总觉得其实它们都是活着的,至少死者的灵魂都寄托在上面。她想到了自己的姐姐,至少她和自己的姐姐从未面对面地举起勾玉:姐妹之间本来就心有灵犀,不需要去看。这让她忽然感到忧郁,当一个人不在人世的时候,你就总觉得她的碎片散落在了整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可世界这么大,似乎你一辈子都捡不完这些碎片,于是对方就不再显得完整了。真宵又要摸摸勾玉的边缘,接着就把勾玉放在眼前,要透过这绿莹莹的勾玉看成步堂。要是这么看,大约这蓝刺猬也能变个颜色!真宵是这么想的,因而也就瞪大了眼。
可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的也不是纯粹的、罩上了一层半透明翠绿色的人影,而是脱离了这么一层绿色的人像。这时成步堂似乎是起了身站立在她面前,而悲哀的浪潮也只是刚好到了退去的时候,灰白的浮沫又都残留着。悲哀的浪潮迟早还会回来。在这一瞬间她无法转移视线,她感到自己这本拿着勾玉的手指都紧绷,掌心也发凉,因为她看见男人的胸前也有枷锁。她本觉得自己和成步堂离得很近,然而这心灵枷锁连同锁链在他们中间横着,她便觉得两人是被拉到很远的地方——跳棋棋子不都是这样?一副塑料制的、因时常使用而外壳被磨损的跳棋,当她和她的姐姐还在仓院之里居住的时候,除了修行以外也有别的娱乐。从城市来的占卜杂志和漫画杂志很有趣,跳棋也好玩。起初她们倒是经常一起玩跳棋,但后来她自己还是更爱对着小石子弹弹珠……之所以说是跳棋,是因为跳棋棋子要一步一步跨过对方向前跳,然后就不知道对方的棋子要到哪儿去了。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像下跳棋,因为玩跳棋时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把对方棋子的地盘都占领了,可是心灵枷锁不都是为了被解开而存在。解开也未必是好事,这很复杂。拉面的汤头有层次感是很好,但人心有“层次感”就有点糟糕。这时她才发现成步堂注意到了动静,放下笔抬起了头。他看上去很是疲惫,但显而易见这疲惫不知是因工作而产生。他是在笑,但这无奈的笑反倒起不了安抚的作用,因为这笑里还带有一种恳求的意味:不要再看了。她是很想知道要如何去除缠绕在成步堂心头上的枷锁,然而他一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便觉得不去触碰反而是好事。
大约是顺应着她的这么一瞬的想法,现在在她眼前出现的再也不是心头有枷锁的成步堂了,没有锁链没有锁头,就只有被勾玉带弧度的表面映照至变形的、带了浅绿色的人影:刺猬头大变样,看上去是很滑稽,她自己也觉得现在应该要笑。可她当然是笑不出来的。她感到心头沉甸甸的,这重量也牵引着她低下头,很难再抬起来。她把那勾玉放了回去。成步堂没说话,而她也不说,于是那勾玉继续在办公桌一角发光。在白天的时候事务所的办公室里几乎不开灯,也就是为了省下点电费,但伴着黄昏到来太阳西沉,桌面上扇形的、火红的光也逐渐偏移,偏移到了她本刻意不再去看的那勾玉上去。红与绿的古怪搭配使得整个勾玉呈现出一种不协调的暗色,甚至有些像颜料盒里其中颜色不那么干净的一格。
是的,她又忍不住去看那勾玉,一下就想到人心或许就没有这么晶莹剔透。当然,她也记得自己见过雪一样白的人心,只是有厚度的白雪上也总会有脚印,而雪也总会化……啊!下雪!这时她想到以前在仓院之里时她是如何和姐姐度过冬天的。她马上想到的并非是玩雪,因为她们平日修炼就总是要受冻(主要是在瀑布底下修炼,否则她就不会看到消防局的水管就想到“修行时的冲凉”了),要有了个温暖的地方就总想钻进去。房间里的被炉已经摆好,桌上的盘里也放了几枚橘子,她自己的双脚和姐姐的双脚在被炉底下暖和的空间里轻轻相碰,同时伴着剥橘子皮的声音。她喜欢这剥橘子皮的声音,也喜欢橘子皮脱离一瓣瓣橘子果肉时伴着汁水一同出来的柑橘的清香气味。橘子皮当然不能吃,那味道会是苦的,但这么一种淡淡的苦味和甜蜜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就很好了。她不劳而获,姐姐把橘子瓣儿塞进她的嘴里,而她之后就可以把脑袋靠在桌板上,发出愉快地叹气。这个被炉本身自然不是严丝合缝的,但是确实似乎把冬日的一小部分给锁入其中。她想起姐姐把双臂平放在桌板上,脑袋也倚靠着,柔软的长发垂落下来,她就会伸出手指去卷着玩。此时此刻她才发觉自己竟然把一件事的细节记得如此清楚,而每当她看到与这冬日有相关的任何一点东西,完整的记忆就会儿被连根拔起,就像从地里拔出一连串的小土豆。她难以处理成步堂现在所面临的悲伤: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悲伤有多么难以承受,所以反而难以处理。他们失去同一人,同样怀念同样珍惜同样悲痛,而他们都知晓心灵上的枷锁难以破除。
那我们买被炉吧。她突然就这么问,于是他们就一同选择不再去碰那勾玉:被炉比这勾玉本身温暖得多,勾玉的光还是不能让掌心暖和一点的。“但现在可还没到冬天哇。”成步堂这时终究是把书合上,放下笔,“等到冬天再说。”未雨绸缪嘛,她一边这么说,一边要去掏放在塑料袋里的洋芋片。在撕开塑料包装的一瞬间,她不知为何感到内心轻松了许多,她那颗本来有些沉重的心自己也开出了小小的口子,于是那些本难以承受的东西就能暂且拿出,让这颗心不至于沉底。成步堂也去拿,于是他们的手都在塑料包装内窸窸窣窣轻轻动,争着去拿薄薄的洋芋片。洋芋片很香,裹了点盐粒,他们都各自抓一把放入口中,最后又都嘎吱嘎吱地嚼。
这时成步堂忽然就发现这袋洋芋片也没剩多少了,就要让她多留点,在抬手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想到勾玉的东西。那时他并未留意真宵那儿的动静,他也对自己的表情毫无自觉:他拿着勾玉的时候从不看自己,而他自己看自己也是没有用的。于是他就在想真宵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想要买被炉——离冬天还有一段时日!不过他是看不出来的,而现在他也不可能去用吃了薯片的手去拿勾玉,他对这遗留之物也保留有一份珍惜,更不用说维持现状是更容易的事情。于是他要继续吃,但是吃到肚里的洋芋片肯定是回不来的,于是他只能继续去拆洋芋片,去拆新的一包,又或者去用指尖使劲地去粘覆盖在塑料包装内侧的调味粉末。人都是这样的,而这薯片也足够香,足够咸,肯定比眼泪要更咸。
于是他们都不会再哭了。
fin.
*蘑菇派与竹笋派:两种日本明治出品的巧克力加饼干的零食,分别是蘑菇山和竹笋乡。两种零食的爱好者时常争论哪一种会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