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记事》 原作:《火焰纹章:风花雪月》 角色:菲力克斯、英古莉特、希尔凡 CP:菲力克斯×英谷莉特

【警告】↓能接受该前提方可点开左边黑色三角展开正文试着观看。 剧情前提:被魔改过的几条路线的融合。芙朵拉大陆被皇女统一,帝弥下落不明,失去法嘉斯的菲力克斯和英古莉特一起当佣兵四处流浪。希尔凡回到和其他贵族一样被取消诸多特权的戈迪耶家族领地,从父亲那里继承家主的位置,管理着缩小的家族领地。

法嘉斯的冬季永远漫长,佣兵在没生好多久的炉边打点行装,已经准备要出发。英谷莉特将用油纸包好的肉干放入包袱,紧紧系上麻绳。她要菲力克斯不要再往炉中放劈好的柴,说现在刚好,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出发,免得浪费。贾拉提雅家的女孩向来节俭,乃至会用铜制的小杯去接融了后淌下来的烛泪。把一小段烛芯粘上去又是新的蜡烛。二人一同生活时,免不了会因为一些琐事多说上几句——算不上吵,不如说也正是因一同生活,所以才有这么一些过往无人知晓的部分被揭露。菲力克斯去林中找流油的老松,劈了几段拖回屋前,架了盆生了火炼松脂油:之后是要用这个松脂油养剑的。别人养猫,养小猎犬,菲力克斯养剑。英谷莉特把掰下的细碎树枝在桌上拢成小小的一捧,在炉子里的火星子刚被擦出时,她就是用这些细细的树枝把火苗引起来的。

这些树枝是那么的轻,比很多年前被送到罗德利古面前的那把剑轻得多,又比空气本身重不少。在漫长的战争结束之前他们时常提到古廉,那时二人还抱有悲观的希望:关乎法嘉斯的复兴的希望,于是二人都有些借着死者未消散的魂来让自己得以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在小腿的深厚积雪前进的意思。积雪本来还不厚实,压得多、沁满了鲜血后就不再蓬松和多孔了。他们都提到古廉如何带着两人一起穿过贾拉提雅领地里茂密的森林,他在的时候这贫瘠的土地也显得处处都是宝藏,“在更北边的地方住的斯灵人会养猪。猪能找出松露来,松露贵,还很美味。”英谷莉特的口水要流下来,菲力克斯轻拍一把她的后脑勺。古廉过世以后北方偶有和斯灵民族交战的时候,人和嘴部被上了绳套的动物一起被俘。英谷莉特骑着天马看地面,人、动物、人,各个不同颜色的点被长绳相连,把白茫茫的大地切割。她和菲力克斯牵走那群仿佛知晓自己命运的猪,它们在驻扎处不吃不喝,只是以鼻子拱着陌生的土地,热气从它们柔软的粗鼻中喷出来。不过那种靠着过往回忆与一些战事带来的痛苦维系的悲悯不足以让她放走谁:战争就是战争,法嘉斯王国的战士也有不再回来的。王国的士兵无法驯服它们,而此处的食物又如此匮乏,与其奢望极难寻到的昂贵之物,不如多做几顿美餐……那铺在土豆泥上的猪腿肉确实美味。

在出发之前二人还要将种种情绪暂且打包,打包后就能出发。佣兵不带个人的情绪上路,此类情绪在行囊颠簸途中也就像是松垮布料裹的细沙,一下一下地便漏光,等到了自认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打开行囊一看就空无一物。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二人也都习惯,也有在好似到了要争吵的那个尖锐情绪的顶峰时,才发现无话可说的时候。于是他们相对而坐,菲力克斯别过头去,右手反复做着缓慢握拳再松开的动作。先前他的右手受重伤,他以为自己再也无法举剑,英古莉特每日替他热敷,让他试着握住放在手掌心的石榴。摩尔菲斯的炼狱石榴如同滚烫的一颗心,重且烫手,一段艰难时日得以被熬过,最终菲力克斯的右手握住剑柄时再也不会颤抖——他自然是有过一点妥协,便是听了英谷莉特的话,从那最简单又最为枯燥的握紧手中石榴再放开做起。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再痛苦不过,还要从中感受到不少屈辱。

别人自然可以说“你这手要想好起来当然要从最简单的动作开始,哪有一步登天的好事”,但菲力克斯发觉自己的右手连个烛台都拿不稳时,他确实觉得自己是从高处掉下来,自然是想快些回到远处去。然后他想的是用左手挥剑。英谷莉特倒是不阻止他,只是把用稻草扎的假人架在屋后:那你去试试吧,菲力克斯,但是不要再弄伤你的右手。它经不起折腾。“我知道,我知道。”假人没有脸,歪歪扭扭地扎在铺了薄雪的地里,屋后空地布满未被填满的脚印,周围蓄了一圈圈雪泥。脚印深,先前英谷莉特就蹲在这里编稻草绳。菲力克斯以左手用力挥剑,削断假人半边细长的手臂。他想起自己说过自己这剑要斩的是真正的敌人,心里便少不了愤懑,但是这种愤懑又在回忆涌上心头的时候消失:我上次这么试图把立着的假人劈倒在地是什么时候?古廉静静地看他,罗德利古说“这对骑士来说是最好的结局”……这算是个什么最好的结局。假人被毫无章法地砍得七零八落,可怜兮兮地歪斜着。英古莉特到屋后,捡起假人残破的部分道“生气也不能让你的手马上好起来”。

不是手的事。那又是什么的事?菲力克斯粗鲁地用地面上干净的雪擦剑,平日他要见英谷莉特这样,必然要数落一两句,但现在他也这么做:“他不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伏拉鲁达力乌斯家的人好似自一个模子中翻出来,眉眼相似,相同的发色瞳色,比法嘉斯蓝更深的蓝从上到下淌出来。古廉若现在还在或许同他父亲一样留了打卷的发,可能会再长一些。英古莉特本只打算应一声简单的“嗯”,最终说的却是“大家都很想活下去”。他们沉默了太久,所以落在雪里的几缕稻草都湿透。

菲力克斯多劈上两三次,假人发出虚弱的嚓嚓声,倒下时还打在围栏上。咚的一声响。在遥远的村庄听不到攻城的声响,艾黛尔贾特在安巴尔宣布芙朵拉大陆统一的时日要来临。

“法嘉斯在这里。”

“是旧法嘉斯。”*

“法嘉斯在这里。”

“……法嘉斯在这里。”

然后他们都说法嘉斯仍是法嘉斯,到外人面前再说“是在旧法嘉斯那边”。戈迪耶家的领地仍在,在旧法嘉斯的土地上贵族制度的改革进行得缓慢,先前燃遍整片大陆的烈火好似到了白雪皑皑的土地上也要暂缓……但诸多过去贵族拥有的特权确实也消失。菲力克斯同英谷莉特赶路,记忆也确实未出错,过去的小径还在,斜斜地穿过被废弃的草场,就能到领地东边的高墙之下。城墙比先前更矮,戈迪耶现任家主比过去更瘦,面颊凹下些许,颈与两边肩之间连接的筋线条更明显些。说是家主显得生分太多:希尔凡。希尔凡说,坐,你们都坐,宅中着装朴素的女仆端了饭菜上来,希尔凡替菲力克斯和英谷莉特倒酒。高脚杯不再显得晶莹剔透,似乎被布反复擦了太久,有些朦朦胧胧的。希尔凡用刀叉切盘中的肉,金属摩擦声阵阵:“你们知道的嘛,铁血的大帝,艾黛尔贾特呀,让贵族把领地里的税收下调,前段时间有人低价圈了地再高价租给平民的,很快就被拉到安巴尔去了——”这么听起来,就像是三人前段时间才见过,对话自然而然地就推进下去……

“但其实你也不在意这些。”

“嗯,我是不在意啊。”

“那家伙要废除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你非要不可的。”

“是呀。”

“然后你就回来当家主了。”

希尔凡不说话,将切了小块的兽肉连同诺亚果碎放进嘴里。吃啊,怎么不吃呢?我看英谷莉特吃得很香,你也多吃一点。菲力克斯刀切兽肉,切得咯吱咯吱响,把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就着餐刀锯进夹点血丝的肉里。然后他就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应当就是相同的话:再如何厌恶贵族身份与纹章也没法一走了之,迈克朗留下的那烂摊子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收拾干净,盗贼团伙还有残余的部分……年纪一大老爹也没法自己上马。“这说到底就是一种自虐,要是这样还不如不把改变命运的事挂在嘴边。”“这不是忍不住嘛,就像是说着说着好像真就能做到。真能做到就不必嘴上天天说了。”菲力克斯什么都不说了。英谷莉特一口一口地咬着布鲁赞。

风雪大起来,希尔凡让两人不如在这里落脚,等明天风停了再赶路,况且外面的雪厚到马蹄陷进去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拔出来。但对佣兵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希尔凡眨眨眼:“其实……”“没有其实,希尔凡,我们不需要的。”英谷莉特打断了他的话。“对不起。”“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菲力克斯还是什么也没说。希尔凡让女仆从厨房中拿来油纸、绳子和扁扁的藤编盒子,把剩余的布鲁赞和兽肉都包好。在彻底封上包裹前,英谷莉特撕了兽肉沾了香粉的脆边放进嘴里。只有到这么一个时候,这场景中才有了些过去生活的影子——谁都很想要这条命,谁都很想活下去。

要是他也在就好啦。

菲力克斯和英谷莉特离开戈迪耶家宅邸,到马厩牵了马要上路。希尔凡披了毛毡大衣出来,英谷莉特粗暴地帮他把毛茸茸的兜帽拉起来,菲力克斯冷哼一声,希尔凡嗤嗤地笑,乱了的红发从兜帽底下探出来:“这样可就一点都不帅了!”。先前熄灭的火苗短暂地重新亮起来。上马之后英谷莉特轻弹舌头,马儿抖擞精神,准备进入风雪之中,咯噔咯噔要上路。菲力克斯说你不要在马后走,省得被踢到,但后面希尔凡越走越慢,雪厚起来时他似乎不只是要抬起腿,而是要把整个身体抬起来。雪水把他的步伐都浸透。菲力克斯和英谷莉特都停下来,有着共同的默契,等着那被似乎被雪,被其他的东西压垮过的希尔凡走过来。

“多保重。”“多保重。”交换完这样的话后,他们三人好似都如释重负,似乎都能理所当然地走入各自的生活中去,并且要很久之后才会再回头。无论到多久之后再回头都没关系。

fin.

*在古隆达兹会战之后,英谷莉特对故国仍称呼为“法嘉斯”,菲力克斯称呼故国为“旧法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