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颗珍珠》-简稿 原作:《普罗米亚》 角色:古雷·佛塞特、加洛·提莫斯 角色关系:CP(……亲子?)

大概是去年那个没写完的加古人鱼故事(古是人鱼加是人类)感觉可能不会写完了,刚好这段时间想把22年的文合集整一下,就重新加工了。 ​​​ 能接受的话点击黑色三角可展开内文。

“你不仅是要上岸的人鱼,你还是想成为人类的人鱼。古雷·佛塞特,你确实贪心,你拥有和你那强健鱼尾相称的贪心。喝下这瓶药水后,你就会拥有一双腿,你可以在陆地上行走、奔跑、跳跃,一切都自然无,而且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是你的腹部仍然会留有鳞片,但不会有很多,只会有很小的一簇,用来提醒你时刻注意自己身体的状况。你现在不能使用法术,你不能驾驭暴雨,不能召唤海风。游上去吧,游到人类的世界,就用这双腿……”

(1)

吆喝声从很远处的海面上传来:嘿哟、嘿哟——从发光的海平面一线处来。出海的人回来了。越是往远处看,越是能看到青色的海的碎片伴着阳光在天与海之交界处闪烁。拖拽着渔网在海岸边行走的加洛看到归来的渔船,双臂垂下放开渔网,随即抬手用力地挥,力度之大仿佛是把自己当作打水漂时要丢出去的石子。他是提前回来的,最开始是他自己先驾着小船出去。更大的那一只船回来了,一个又一个满满当当的网兜被卸下。解开网兜,其中一尾又一尾银灿灿的鱼泛着湿润的亮光。男孩一屁股坐于船沿,拉开网,挑出其中瘦小的几只熟练地剖开,去了内脏,再丢出去。猫闻声而来,啪嗒啪嗒去吃。猫爱加洛,加洛爱猫,常给吃食,于是三两个杂乱毛团便簇拥于船前,咿呜咿呜软绵绵地唤。

加洛每日捕鱼收获多多,好似海也爱加洛。这极有可能是一种对加洛的补偿,父亲总出海打鱼,母亲是采珍珠的海女,多年前某一日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们葬身海底,异常的上涌海潮又把去寻双亲的他卷入浪涛之中,险些丧命……

但他得救,有人救下他。一个出海者,同样落入海中,向岸边去时见加洛奄奄一息,便于风暴之中救人上岸。

过去救下他的人现在在木屋前站着。古雷不做声地看着男孩蹲坐在网兜边挑拣有趣的“海货”:就是些没什么肉的、不好吃的,卖出去也没人要的海里的东西。丢回海里也行,但既然有人要,那就顺水推舟送个人情。加洛喜欢这类东西喜欢得不得了,带回去后就是在家里找了个盆装海水,毫无章法地养着,用卡在网兜缝隙里的海藻和其他小东西投喂,最终养出的海缸具有稀里糊涂的生机勃勃。

“有时候男人想:我拼尽全力从海里出来,没想到这家伙还给我又搬了个小的海洋回来。可是这么一撮火焰又要怎么把大海烧干呢?”

但是古雷会帮加洛洗那个大水缸:忘了是从哪儿来的、亮晶晶的海缸,几面玻璃围成的、表面竟是没有一点划痕的水缸被倒扣在浅滩的边缘。如果这是某艘沉船上的东西,那又为什么会到岸上来。这玻璃不是很沉的吗?带点别的什么上来都好,偏偏是这么一个会被加洛·提莫斯拖回家的东西。偏偏在那场风暴里在人类与人鱼种族之夹缝内挣扎失控的自己活下来,做下错误决定。这么一个玻璃海缸光是放在那儿就像是一种无声警示:警示着错误的延续。

留在玻璃外侧与内侧的海水最后被晒干了,形成了白花花的结晶,有人会用指尖去将它用力地抹下来,然后亲自送到古雷眼前:看,亮晶晶的,像宝石一样。也想说宝石比这好看得多,也想说别再把从海水里晒出来的东西拿到我的眼前。但他说的是“是啊,这就像宝石一样”。

(2)

“人类总会讲人鱼的故事。”

“做红蜡烛的人鱼,眼泪变成珍珠的人鱼……但是没有人讲过拥有法力并拥有双腿,在陆地上行走的人鱼。”

“人鱼的尾巴会在哪儿,他们会把自己的尾巴藏在蜡烛最里层那根硬邦邦的芯里吗?”

“总会有人类讲到人鱼的故事。”

“总会有人鱼讲到有同类想要变成人类。”

“似乎从来没有人鱼提到过想要变成人类的人鱼最后怎么样了。”

人鱼同人类一样知晓越是说谎,谎言就越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但人鱼是没见过雪的,倒是见过结冰的海面。总之,那么一个道理在人鱼口中就会变成变成别的:“像是掉进蚌里的珍珠一样越结越大。”很奇妙,对人鱼来说谎言却是珍珠一样的东西。这或许没错,是用洁白的浆一层一层磨出来的谎言,把原先小而粗糙的沙粒裹得大而光亮。说到底还是因为若人鱼愿意,珍珠并非很难寻觅吧。

似乎也有人鱼打算驯养属于自己的那颗蚌的。蚌里的嫩肉被牢靠的壳锁牢,海面上的狂风暴雨伤不了它分毫。然而驯养一事本身是说不准的,毕竟没有谁去询问那颗蚌的意愿:活着的时候死锁,死的时候半开露出死肉,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没有回答留下来——说到底是并不平等的关系,人鱼再怎么样也是能说话的,说从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语言,开口如歌唱,说出的长句如某种奇妙的咒语,自己带着微弱的、刺状的边缘,仿佛能死死地固定在一株海草上。

对人类来说,这样的语言也会像是扎人的荆棘、拨弄不掉的苍耳一样的东西吗?

当然不会去问人类乃至问人类的小孩你是否相信言灵的存在,说到底古雷本身对此也不信:不如说他什么都不信,只是这种全盘不信终究出现一点疏漏,密密麻麻织就的网还是有针尖捅出的透光小洞,足以让海巫将触手探进。柔软触手卷着玻璃瓶,其中装着古怪药水,反射出诡异光泽,与其说是液体不如说更像火焰,异样火焰光芒让人心生疑虑。但偏偏破了那么一个洞的,偏偏在深深不见光海里破了个透出微弱光芒的洞。

至少此刻他信了。

古雷和床上躺着的孩子讲人鱼的故事——没必要刻意避而不谈,书页中那一页不就是写着的:在如矢车菊花瓣一样蓝的海里,生活着很多人鱼,他们在海中幸福地生活着,但是……说话时舌上仿佛有火焰,这样的灼烧感让他想起当时自己喝下药水时也是感到身体内里有一燎一燎的、火辣辣的剧痛。难不成自己吞下的真的是一团火而不是水,要用这种方式来免去水对人鱼的束缚? 他确实见过出海的人、下海的海女,心想:他们却是既能在陆地上行走,又能入了海底,就算有时候会以失败告终,但至少有成功的可能性。人鱼是不能离开海洋的,若是留着原来的形貌,上了陆地也只能在水缸中生存。绝不能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

男孩问他是否有人鱼真的到了岸上,“我不知道,加洛。”这或许也算不上是说谎,目前的他已是人类身躯,至于有没有其他同类与他一样接过那海巫的药一口闷下,最终成为人类到了岸上,他真的不知道。

在那个时候海巫这么说:既然帮忙,我当然要帮到底。当你成为人类,你就别想再靠自己的力量下潜到这么深的海底了,你会一口气都喘不上来,最后被海水活活压死。对我们和对你们人鱼来说,这海水是不会压在身上的,对人类来讲就不一样。你进来,到这个水泡里,在这里你可以先适应一下,适应新的呼吸的方式。那种熟悉的灼烧感在肺部喷涌,火与水之矛盾表象的融合,翻江倒海一样。水泡里一开始有海水,他的双腿因此感受到过去从未有过的阻力,这种阻力伴着海水被逐渐抽离而消失。

下海采珠的海女也有自己做了带鱼尾的项链与手环,佩戴在身上,即便是下水也不离身。有海女说自己亲眼见过人鱼:我们没见过老的人鱼,我们见过年幼、年轻、正值壮年的人鱼,从未见过眼角与面颊有皱纹沉积着的人鱼。

“我们都看到人鱼了。他们的鳞片有着不同的颜色,有藏青色的,有金红色的,也有珍珠白的,尾部的鳍很轻很薄,像是颜色鲜艳的、半透明的绸布……”

在男孩睡前,古雷会跟他说“晚安”。某些时候用其他的语言去讲:在地面上近乎无人知晓的语言。他并未动过其他心思(诸如在某些时候这么说,从而看看是否有哪个到了陆地的同类这是遥远的、其他国家用的语言。我从来没听到过!古雷又是从哪里学到的?有书里这么写的,用读者能理解的方法进行标音,所以我和你都能念出来。说的是什么?说的是“晚安”。实则为诅咒,古老语言编织海下尖刺荆棘的环,用坚硬的、有针刺外壳的螺和贝去做形似花环的东西。有过一点点的停顿,随后是“那我教你”。男孩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知是吐泡泡还是接住泡泡,听到来自陆地上人类的生涩发音一时感觉是什么东西刺挠耳朵。到底是什么东西伸过来?男孩不知此话代表诅咒与死亡,当作是亲昵话语,配上面部表情反而让诅咒一语外壳融化,仿佛是用以毒攻毒之技巧酸化恶毒的尖刺。

正因这不是男孩的有意为之,他才恨至渗入这身躯每一道开裂的骨缝里。

(3)

古雷是人鱼,可用法力驾驭风暴,在初次使用时失控,暴风雨摧毁船只,入海的海女都没能回到岸边,古雷力竭之时看到了即将沉入海底奄奄一息的加洛。出于“某一种动机”,古雷救下他,以自己的法力换来了人类的双腿。加洛对当年暴风雨的真实来源并不知情,只知道自己被一位金发的健壮男子救到岸边,这么一个人替代他失去的双亲成为他的养育者。

药物的失效很突然。半夜三更古雷听到海风阵阵,时不时听到开了的两半窗敲打墙面的声音。看来是没关窗,然而他坚信自己是关了的。想来是那家伙睡前开窗看外面——大约又是在看海吧。还是那句话,越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越是不想再看到海,这家伙就越是把海搬到自己的眼前来。想来就算二人最后到位于遥远内陆的城镇,不管是做瓶中船也好,养上新的几条鱼也罢,无非是把另一种海一同带过来……

荒唐。竟是还想过这种带上“将来”一词的事。

走起来,在这时候是先感到双腿疼痛,然后就是麻木感顺着血管这么一张大网爬上来:相较于痛感还是麻木更令人不安。无法自由支配自己的双腿。双脚发软。古雷试图让自己直立,但他感觉到自己从脚趾头开始经历平和的、肉体上的剥裂。一根根骨头抽去,留下的绵软肉与皮留下,中间切一刀劈两半。向两边摊开,成为鱼尾,恢复原形。一些画面忽闪而过,他处理案板上的鱼,加洛处理案板上的鱼,一条一条刮鳞片。他摔倒,摔不碎反胃感,整个身体接近于砸向地面,雕像粉碎大部分一般。半身像匍匐于地面,截面处延伸出冰蓝色一柄鱼尾,半月形鳞片规律层叠向上,泛有新鲜色泽,呈现与此生者眼中截然相反的、无牵无挂的生机。

上岸变成人类模样、养育了加洛七年的古雷在夜里由于海巫给予他的药物失效,重回人鱼模样:海巫欺骗了他。现在的古雷不仅失去了人鱼一族的法力,同时也失去人类的双腿,不得不匐于地面。吱呀吱呀响的朽了半边的木地板,布着黏液的鱼尾粘连起老旧地面的木刺。冰蓝色的一柄鱼尾,鳞片规律生长至裸露在外的腹部皮肤。外面在下雨,打雷,不适合出海的暴雨天气。加洛坐在桌边看着他,屋内蜡烛没有点起来。闪电点亮了加洛的蓝眼睛。桌上放着一把匕首。人鱼的心脏、肋骨、鳞片均价值连城。加洛拿起了匕首。在隐隐的如同零星运气般落下的电闪雷鸣下,他将刺入鱼尾的一根根尖刺剔除。

(4)

后来古雷自己去找海巫算总账,不知后面有小孩尾随。海巫住在更深更深的海底,由一大串鮟鱇鱼引路。棘刺嶙峋的长明灯。本也不在意,本也想过自己救人属于迫不得已,想过既然他下来,那就让他憋死在漫漫水路中。但小孩就着巨藻吐出的大颗泡泡一路顺水而下,竟然真下了海没有死,但是迷路,没能寻到古雷。古雷见到了海巫,海巫说之前的药水治标不治本,现在让你服下的这么一瓶,也只能让你拥有人类的双腿十天。但是有个别的办法,一劳永逸,需要人类的眼珠子,必须得是最蓝最蓝的,仿佛能扑灭最深的火焰的眼睛,挖下这对眼睛,吞下去,你能永远在陆地上行走。带上这把尖刀,如果遇到这样的人,这把匕首柄会变得烫手。古雷准备回去,路上遇到在藻丛之间迷失方向的加洛。即便是在海水之中,这匕首柄也烫得厉害。古雷带着加洛回到岸边,与他回到岸边的还有那柄匕首,他告诉加洛虽然寻找药方没有收获,但是他会卖掉这把匕首,匕首来自于沉船的宝藏,卖出去能得到不少钱。加洛对此深信不疑。匕首没有卖掉,古雷时常在夜间加洛沉睡时坐在床边,任凭匕首在掌心躺卧,滚烫得仿佛会吱吱作响。

健康的年轻人,在仅是简单铺了一层床单的硬木板床上也能安然酣睡,满满地填充了干草的蓬松枕头不时因自然侧身而唰唰作响。细碎声音,各自有两枚贝一般的耳来回软软地碾过去,蓝色的发贴着枕,随水波流动的海藻一样,此类联想总会让古雷再度回忆起海下世界,于是恨之入骨再入骨,成为在骨上刮过的一根根针,还偏偏还会在鱼尾那根主干骨来回地剔。本来应当以匕首去替骨上的针,匕首应该刺下去。

天没亮的时候,古雷就把匕首收了回去。以匕首扎木板的发泄之举同样是透露软弱,因此他不这么做。匕首被裹上层层布料藏于箱中,再在上方压上圆石,仿佛如此这般就能隐去那把匕首的热度——因那海蓝色的双眼就在这附近而产生的灼烧感。有时古雷会想这举动无非是自欺欺人,说不定那柄匕首会把布料连着箱子烧穿。就算手上不拿着那东西,他还是觉得手心滚烫。说不定已经被烫得起泡,然而无论翻转双手手掌多少次,看到的还是完好无损的手掌。一颗水泡都没有。他以冷水反复冲洗,也没觉得热度减轻多少。如果掌心真起了异样的水泡,对他来说还能算得上某种安慰:这样的烫伤反而算是普通。

你要怎么消除一点具象表征都没有的灼烧感?而这里也没有任何一块冰,只有望不到头的海水……

(5)

如果要让已然长大的人类孩子再次用双手抱住鱼尾,那就要到让人鱼回到大海的时候。倒不是出于要其回归自由一类的心态,只是想着要人鱼游。人类孩子不知古雷与海巫的对话,思虑仍简单——或是说,这样的孩子就算知道其真实动机,大概还是有滤不出杂质的单纯吧。“那我和古雷再一起回到最开始的那个地方。”长大后自然是有更为强健体魄,一手搭住古雷身为“人类”的一侧,另一边则是稳稳托住鱼尾。逐渐入海,在天色逐渐黯淡下去的时候下去,天色海沙与人类的双足都一起沉淀,要结块,真正和海水相融后反而又化开,好像他们就该“到哪里去”。人类孩子感受到每一鳞片都是活的,他想到风暴之夜下海面上粼粼的反光不来自水面而来自于鳞片,他至今忘不掉那种鲜活的泛光。从另一角度来说,那样的鲜活中可能有点对人类的愤怒,这一点是人类孩子不会知道的。人鱼的双眼有的不是矢车菊一样的蓝,却是烧得很深的红。海里的人鱼打铁吗?能让铁上的火永恒不灭吗?人鱼所拥有的究竟是生命之水,还是火一样的东西?

想不到答案。

古雷自认不想某些哲学问题。哲学问题,岸边踱步的穿白长袍的老学究才会考虑的东西。那么到底什么是人?如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心又是什么?以前人类孩子和他在海边捡贝壳,踩脚印也踩小蟹在细软沙滩上打的孔与吐出的沙球。学究逢人便问,得到什么样的答案都可以,就是要到让人语塞的地步为止。村里的人说这学究最早也因研究一些不被允许的东西被抓起来,差点上绞刑架,但不知怎么的后来又出来,反而成了将人押至绞刑架的那一个,后来就像是疯了,总说着这些人啊心啊的问题。古雷抓住孩子的手,要和他一同走开时,和那个老学究对上了视线。老学究说心的框架可不是心。古雷比过去更“厌恶”这个学究了。

(6)

最后古雷还是没有挖掉加洛的眼睛——这个时候就说他是加洛,直呼其名而不再说他是小孩。但是也没有给海巫赝品。到了十天的期限,古雷不得不再一次回到海底:同时带着那柄匕首。即便是在海中,那柄匕首也在古怪地发烫,近乎把他的掌心烫到洞穿。很奇妙,人鱼,古雷·佛塞特,双眼鲜红,但本质是从水里来;人类,加洛·提莫斯,双眼深蓝,但本质是火焰一样的,否则要怎么解释这柄匕首的灼热?本来好像是以水救火——古雷救下溺水的加洛,与此无异,以身涉险的英雄。但实际上应当是以火救水才对。

火落在这片深蓝的海里还能烧起来吗?

海水的壁障并非硬得像礁石,更像是一种质地介于软硬之间的活物,如果施加力道没有章法,就算有利刃砍下去,那活物也会从最锋利的那一处落点开始下陷,而后分至两边:一生二,二生四这样的,永恒不灭。但是这把尖锐的匕首就像是直接能破开海水重叠的壁障一样。从浅海向深处去,古雷起先还会因保持着人类的肉身而感到呼吸困难,但很快,就像是某种生物经历蜕皮的变化,双颊处的皮肉开始脱落,鳃裂出现,层层皮肉因海水而起伏。而后是腰,青色的鳞片蔓延至腹部,而那双人类的腿如同两截蜡烛,因火焰而从外开始融化,烛泪掉完了、堆叠完了,里面那根烧不透的芯就裸露出来:那是人鱼的尾巴。

即便古雷·佛塞特并不承认,且有极端的、摆脱本能的愿望,但那鱼尾终究像是得其所一样,开始顺着水流摆动。明明看上去是那与人类相仿的上半身对着暗不见光的海底,可作为主导的其实说不定是那鱼尾吧……不是古雷在向下游,反而像是这鱼尾带着他深入海底。若从那脱落的双腿的部分能有鲜血冒出来,引来嗜血的鱼类,于他而言反而算得上一种安慰,然而那些就像是偶然落下的石头或是海草,也没有血雾在水中扩散开来——像是雕像的碎块。是赝品。这简直要让人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