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亡命之徒

Chapter 18: Fugitive

“别管了——快跑!”

踩着收割后的草地,Dipper飞奔过田野,像抓住救生索一样紧紧抓住Bill的手。他鼓起勇气回头一看,即使是在午后的阳光下,他的眼睛依旧显得那么明亮闪耀,这在追逐着他的愤怒人群中掀起了一股新的异议浪潮。伴随着激动的叫喊声,人们挥舞着各种园艺工具和不止一把的枪。几颗子弹危险地击中了他脚后跟附近的地面,少年尖叫起来。

Ford觉得有义务告诉镇上的人是谁给他们的社区带来了死亡,该死的,他们怎么可能不会试图讨回他们的公道。

一道篱笆出现在眼前,Dipper哼了一声,弯曲膝盖,活动双脚;只要一个冲刺他就能跳过去。在一瞬间的接触中,碎片刺进了他的手。就在他吃痛地倒抽气时,又一发子弹从他的头发旁边呼啸而过,将Bill逼到了一边。

你能赶紧行动吗?

Dipper用力起身。他沿着犁过的土地奔跑,放下了Bill的手,看着这个急不可耐的恶魔消失。接着,他趁着片刻的静止,在世界撕开了一个洞,然后跳了进去,幸福地落入单色空间的拥抱。

正当裂缝闭合时,一颗子弹跟着他穿了过来,子弹咔哒落在地板上,被虚无吞噬了。他瘫在地上,筋疲力尽地喘了几口大气。Bill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他一直拿着的塑料容器扔到了人类身边。

他们突然大笑起来。

“哦,我的上帝,”人类抓着他的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可太疯狂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生气!或拥有这么多武器!”他直起身子,盘腿而坐,擦着眼中笑出的泪水。“自从三年级的躲避球课以来,我还没有被逼得那么紧过。不过现在不太可能会死了。”

恶魔坐上了他的王座(他的维度的一个附加品,似乎是他最爱之一),同样很高兴:“好吧,大概他们也没有预料到你会到城里转悠着买盐。你胆子真大,孩子!特别是你居然半途把拖下了水。”

“噗哈哈哈。”Dipper露齿一笑,坐在王座脚下休息,“我没想到Sixer会告诉他们。我只以为他会精心掩盖真相。”

“那么,我想你不是很了解你的叔祖父。他有强烈的复仇欲。”一扇窗户打开在他们面前,里面展示出Stanford Pines异常饱经风霜的模样。他和Mabel正在一个Dipper不认识的房间里进行着深入的讨论。Cutebiker市长在他们的桌子旁停了下来,提出了一个听不见的意见。Ford冷峻地点点头。Stanley坐在一个角落里,翻阅着一本相册,封面上用精致的花体字写着“Susan Wentworth”

“他们在说什么?”

“讨论是否值得再次召唤你。我很确定他们不会打扰到你的,所以别担心,孩子。你比他们最初认为的要强大得多。”众人达成了共识。Mabel笑了一下,把椅子往后推,走出了镜头。Ford颓废地垂下身子,Tyler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没有什么是我们处理不了的。”屏幕上的光彩照亮了Dipper的脸。

Bill把它关掉了:“别太骄傲自大了,孩子。之前,你试图隐藏自己。现在你在为自己的生命而战。”

***

Mabel一只黏答答的手里拿着第三本日志,另一只手里拿着打火机。

她讨厌它。她一看到这本书就充满憎恨。它象征着她弟弟所遭受的一切,一切将他们分裂的邪恶的超自然的诱惑。它的每一页都毫无意义,只有潦草的涂写和永远不会被发现的调查,异常现象和怪物,还有Bill Cipher。

*Bill*已经证明了他是我一生中所遇到的最友善且最值得信赖的个体。好家伙!我无法更加相信他了。在任何方面都是如此。Bill是一位真正的绅士。Mabel想笑。真是一堆垃圾。她曾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或任何事,她感到心如刀割、肝肠寸断,但她知道了自己恨Cipher。她憎恶他。

她试了几次才把打火机打开。前两次摩擦烧伤让她发出“嘶”声和吮吸拇指。第三次,它终于点燃了,微弱的光芒与太阳竞争着光明。她走到屋顶的天台边,用拇指和食指抓住日志,把它悬在打火机上。

“这是为了Dipper,”她低吼道。

火焰舔舐着日志的底部,慢慢地吞噬了陈旧的皮革。它不知满足地生长,在书侧舞蹈,金色的手型图案从封面上卷曲起来,变黑了。书页皆化为灰烬。

“Mabel?Mabel,你在哪儿?”

她无视那担忧的声音,把书扔在地上。它砰的一声落在木瓦上,继续燃烧。

“Mabel,你在外面吗?我们告诉过你不要去……”

Ford顿住了,低头盯着他作品的余烬,然后看向那个双眼紧闭、蜷缩在地上的女孩。在Stanford出现之前,她努力假装自己在别的时代,和别人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看到这副小小的地狱般的景象是该尖叫,还是该拥抱他的侄孙女直到她睡着。

“哦,Mabel,你做了什么?”

***

又一次外出。显然(而且Dipper知道,Bill可不总是最诚实的家伙)他们需要从重力泉边缘的一个农场里拿点东西。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溜出Mindscape,冲向一个破旧的谷仓。‘它就在那里的某个地方。小的,铁的,形状像一个三角形。’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拿呢?’

‘我懒。而且,一些小队成员刚好路过,所以我们正在计划下一个狂欢派对。’

‘你的朋友?’Dipper从一个空窗户爬了进去,因恶臭皱起了鼻子,他的眼睛照亮了面前的地面。至少没什么死的东西。‘你还没给我介绍过呢。’

‘到时候再说吧,孩子。实际上,他们很兴奋见到你。Pyro向你问好。’

‘嗯。嗨,Pyro!’他爬上一个摇摇欲坠的梯子,到了更高层,他掸去地板上一层层腐烂的干草,小心避开木头的间隙。‘我会尽量快点,以便在他们离开之前赶上他们。’

‘太好了。回头见,PT。’

上面一层什么也没有,他一边听着梯子嘎吱嘎吱的抱怨声,一边非常、非常缓慢地爬下梯子。他踩在坚固的镶板上,搜遍了整个一楼,当在谷仓的角落里发现一道金属的闪光时,他欢呼起来。他跑过去把它捡起来,不禁嘶了一声,很惊讶它怎么那么冷。它一面完全平整,另一面刻着一只眼睛。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出现在随随便便的这样一个谷仓里,但Dipper没有细想,从他进来的同一扇窗户翻了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朝天空拉伸了一下,突然一个拳头打在他的脸上。

Dipper差点摔倒,脑袋发晕,而Gideon Gleeful魁梧的身影不断逼近。这个男孩保留了他十三岁时令人畏惧的形象,并且增加了一层残酷,数月的牢狱生活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记忆中。他咧齿笑着,露出珍珠般苍白的牙齿,然后他抓起一把干草叉。它闪着寒光。

Gideon。”Dipper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

“哎呀你好啊,Pines。”Gideon标志性的蓝色套装也回来了,那让少年十分惊愕,Gideon蓬松的白色卷发也与周围破旧的建筑形成了强烈的冲突感。“有个农民声称有人非法侵入了他闲置的土地,我怀疑过是你,但我很高兴这真的是你。你最近怎么样?”

“哦,别装傻了,你这个小混蛋。你完全知道我生活得怎么样。”Dipper笑着说,“监狱怎么样啊?看上去他们肯定给你吃得不错。”

“啊,你觉得自己很有趣,是吗?监狱很棒。我说真的。我结交了很多好盟友。此外,比起像我碰巧认识的某个逃犯那样被悬赏,我宁愿坐在监狱里。”他向前走了一步,年长的少年向后退,“想听听他们怎么说你的吗?这很有意思。”

他以出乎意料的优雅跃起,把Dipper钉在谷仓的墙上,把干草叉的手柄压到他的脖子上。“他们渴望你的血,Pines。即使是那些多年前爱你的人。Corduroy,Northwest一家,甚至Ramirez。他们都知道你做了什么。即使在我的全盛时期,我也不认为我能激起那么多的仇恨。”

Dipper眨了眨眼:“Ignis aureum。”火焰突然爆发,跳到了Gideon的衣服上,他粗暴地咒骂着,愤怒地瞪大了眼,疯狂地试图用手扑灭火焰。Dipper抓住这个机会摆脱了他的控制,他差点就跑掉了。但他的衣领突然被猛地拉了回去,他一阵窒息。Gideon紧紧抓着他的衬衫后面,脸色铁青。他把Dipper的脸撞向墙壁,看到整个建筑都在摇晃,他得意地笑了。

“哦,耍小聪明,Pines。不过,我想你没有注意到。你被通缉追杀,而且我打算把你交出去。”

他的手指更加用力地抓进少年的衬衫,又一次把Dipper砸到墙上,少年一倒下,他就握紧对方的头发。Dipper大骂着,试图把他的对手推开,但只能勉强在Gideon的胳膊上抓出几道细线。

“你那些奇妙的魔法都到哪儿去了,嗯?”较年轻的少年将他的受害者一路拖到一块开阔的土地上,同时无情地用力拉着他的头发,“让我猜猜,Bill没有把你教得那么好,是吧?”

“那叫死灵巫术,你这个混球,”Dipper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我的训练永无止境。不过,我知道这个——morsus——

许多尖锐的刺刺穿了Gideon的胳膊,他嚎叫起来,放开了对少年头发的抓握,几乎丢下他的武器。然而,他很快就恢复过来,抡起干草叉,将末端对准了Dipper的头骨附近。少年躲开迎面而来的攻击,但仰面滑倒在泥地上。

叉子尖猛地扎在Dipper脑袋旁边的地上,少年感到尖锐的金属擦过他的耳朵,他不禁嘶了一声。Gideon把叉子拔出来,一些土块从地面被带了起来,接着Gideon把武器砸了回去——如果少年几秒前没有翻过身的话,它现在就在他的头骨里了。Dipper勇敢地抓住干草叉的手柄,用它作为杠杆向上推,然后踢向攻击者的肋骨。Gideon一个踉跄,朝后倒下。他的头撞在了泥土里。金色的眼睛目光如炬,Dipper拿起武器,轻轻地用尖端抵着男孩的肚子。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Gideon?”每个字都透露出一阵疲惫,“你想证明什么?”

“我正在努力让事情回到正轨!”Gideon抓住金属叉子的两边向上猛推,将钝端撞向Dipper的脸。他的鼻子和牙龈爆发出剧烈的疼痛,他跌跌撞撞,吐出一口血。“我正在试图拯救我的小镇,Pines!”

“放屁,”少年用手捂住嘴嘶声道,“为什么你现在要这样?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这个南方人站起来,与Dipper扭打在一起,猩红色染上了他的手掌。尽管他年龄较小,但是纯肉体进攻看来十分有效,少年在暴力的推撞中倒在了地上。Gideon用他的钢头靴猛烈地踢向他的肚子:“我在偿罪看样子不明白。”

“我——呵——还是觉得你在放屁。”又是一脚,这次更用力了,Dipper蜷缩起身体,“你——呵——你敢说这不是为了我的姐姐。至少在某种程度上。”

“我完全可以把那块金属砸进你的脑子,然后再也不用听你废话了。”但Gideon稍稍后退,梳理起自己凌乱的头发。一只脚有意地踩在Pines头上表示警告。“如果我真的别有用心那又怎样?你消失我当然会受益,Dipper。多年来你一直在挡我的路。”

Dipper没好气地用手轻叩着牙齿,当有些牙齿松动时他皱起眉头:“相信我,我了解你,你这小混蛋。这座小镇永远不会是你的。”

“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你知道,我敢打赌你不能给我一个理由解释为什么我不能在这一刻踢爆你的脸。”靴子狠狠地压在Dipper肿起的鼻子上,“这给我带来难以置信的满足感,尽管会弄得一团混乱。”

“自私的王八蛋。Curo。”摇晃的牙齿自己恢复了正常,断掉的鼻子也移回了正确的位置,“如果你杀了我,那么你也不比我好多少。”

“这个争论毫无意义,你知道的。不过,很高兴听到你承认自己肮脏,Dipper。”他用脚后跟踩入少年的手掌,倾听着引发的无声尖叫,以及受害者拼命想挣脱时的痛苦抽搐。对Gideon来说,骨头发出的咔嚓声简直就是一首交响乐。“这是为了孩子们。”他瞄准Dipper的胳膊上方,用上全身力气踩了下去,他倾听着满意的碎裂声,忽略了那一连串尖锐的仿佛窒息的声音,直到最后那声音才传到他耳朵里。他终于瞥了一眼下面的人,他意识到少年几乎失去了意识,压抑一切以应付痛苦。“我希望这教会了你一些东西,孩子。我想我会放你一条小命的。暂时。”

他从地上捡起干草叉,仔细观察着:“该死。凹掉了。啊算了,我爸爸还有很多。这东西最近真的很受欢迎。”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一眼,只见Dipper无法动弹,面无表情地哭泣着。“好吧。以后再见。或者再也不见。我不在意是见你活着还是见你躺在棺材里。不管怎样,你都无能为力了。”

Gideon走了。

Bill带着他的学徒进入了Mindscape,然后再一次把他修理好,等待Dipper完全清醒,他的身体疯狂地颤抖着,试图逃脱痛苦。“C-cu – r – c -”他不停磕巴,没办法完整念出咒语,更别说正确地使用他的力量了。

“看在该死的份上,闭嘴,我正在做事呢。”恶魔顺着他破碎的手指划过,一路固定骨头,消除肿胀。中间夹杂着微弱的呜咽声。经过漫长的一个小时之后,他终于认为是时候治愈那只断臂了,他无视了在Mindscape回荡起的尖叫声,一帮跨维度的罪犯看着这一切。他们在人类正常醒来之前就离开了,虽然嘴上说着阴谋,但暂时不愿参与Bill的计划。

尽管花费了很长时间的睡眠以及大量粗暴的脏话,人类还是完全康复了。接下来的一天,他一直呆在Mindscape中练习召唤术,并且对抱怨一切他能抱怨的东西。

Dipper叹了口气,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卷发。一张半成形的躺椅摆放在他的面前。“这很糟糕。我不记得自己有受过这么重的伤的时候。”

Bill从他正倒拿着读的书上抬起头来:“几百年前他们亲切地称之为‘女巫狩猎’,松树。那时,每当他们抓到女巫,他们就会把他们绑在火刑柱上烧死。恐怕你得习惯这个。只要你还在重力泉活动,这就不会有停止。”

Dipper所有的注意力都消失了,他独自盯着空白的地面。他眨了眨眼,抬头看向Bill,然后转过头去。

***

“喂?是Pines夫妇吗?是的,你好,我是Stanford Pines。”

Mabel来回徘徊,Stanley假装不听。

“呃,是的。很好,谢谢。你们呢?好极了,好极了。是这样。我们知道夏天快结束了,你显然希望他们过完生日回来,但Mabel建议她和她的弟弟可以呃……赚点额外的学分!”他盖住麦克风,低声问,“这事儿是真的吗?”Mabel恼怒地耸了耸肩。

他回到电话旁:“是的,为了获得额外学分。很显然,在校外学习技能可以认作一种外部教育……是的……嗯,是商业领域,鉴于Mabel的学识这很合适。哦。Dipper?呃,如果他想举办那个超自然的表演,对他也是有好处的。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那个瀑布的吗?”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呵呵。我知道这要很长的时间,但他们真的投入了心血……他最近真的进步了,所以我说为什么我们不试试看呢……”

Stanley把头敲在桌子上,两眼放空:“下一次,我来当那个甜言蜜语的人。这简直是物理攻击。”

“和Dipper说话?”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他出去了。和朋友一起。”虽然这不是事实,但技术上讲,这也不是谎言。“不过Mabel在这儿呢。好的,我把电话交过去。”

Mabel退缩了一下:“哦,嗨,妈妈!是的,我很好,我很好。他也很好。是的,那我的主意。也许,只要一个月?两周?我们还要联系学校。”她停顿了一下,“哦,太好了,谢谢你!我会好好利用的。哈哈。是的。是这样。嗯。Stan叔公没有反对刷牙,不要这么无礼。对。没问题。好了我得走了。好的。我爱你。爱你呦!拜!”

她松了一口气,挂断了通话,一把丢下电话。“好吧,这简单得诡异。还好是妈妈接的而不是爸爸。不管怎样,她说她会寄些钱过来,然后等我们和学校谈过以后,我再打电话给她。”

“我确信我们可以从这儿那儿动用一些政府关系。”Stanford虚弱地笑了笑。

“是的,但你觉得一个月够吗?”Mabel喃喃道,眼睛盯着地板,“我的意思是,自从他第一次离开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我们的生日是这个周末。我们真的有足够的时间抢在镇上的人之前抓住他吗?”鸟儿在外面叽叽喳喳地叫着。“Gideon说有天他差点杀了Dipper……我不想让他死。”

Ford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哼了一声:“我们也不希望他死。”

***

又一次,Dipper从裂缝中摔下来,呻吟着。他用手紧紧抱住身体两侧,他抬起来一看,手上沾满了血液,深红色浸染了每根手指。*“Curo。”*伤口愈合了,但仍然一片狼藉。“啊,该死。刚才太险了。”

Bill标新立异的王座立在那里,但那个梦魔不在。在疲惫和勇气的推动下,少年爬上去,把头靠在椅背上,他咬着嘴唇。还是有一种莫名的欲望的折磨——是恶魔开的一个玩笑——他羞愧地把一根手指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尝起来有铜的味道。

***

“幸好Stanley复印了一份日志三,”Ford盯着厨房桌子上一动没动的那堆灰烬抱怨道。

***

Dipper咆哮着抓住了攻击者的头,将它用力砸向墙壁,墙壁伴随着沉重的*哐当声*和虚弱的呻吟声而颤抖着。当他把她转过来时(一动不动,命悬一线),他认出这个年轻女人是某个死者的女儿。罪恶感从他的脚尖涌上。如果他早知道她是那些悲痛欲绝的人们之一,那么他会更克制些。

他原本在树林里工作,她手里拿着一根球棒把他一路追赶到一条小巷里。对她来说不幸的是,Dipper的战斗能力日益成熟——她沉重的挥棒很容易躲开,他从下面绊倒她的腿,然后抓住她的脖子,迫使她的身体撞到一家商店的墙上。她额头上的擦伤滴着血、鼻子血流不止、步伐一瘸一拐,从这副模样来判断,她的死亡很快就要来临了。当然,这很遗憾,但生存要求无情。

Dipper从小巷里跑出来,他的瞳孔顿时缩成了针孔。

人们正等着。

“一个陷阱,”他喃喃自语。那女人的尸体倒在他的脚后跟边。人们点燃火把,愤怒的声音响起。

“他杀了她——!?

“见鬼,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知道风险的,看啊,我们达到目的了,所以别拖了——”

Dipper后退了一步,跌跌撞撞地跨过身后的尸体,撞到了墙上。双手在纹丝不动的砖块上四处摸索扒翻。暴民们开始向前推进,高举着火把,激动地念诵着或叫喊着。要不是他的心脏表现出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杂技,少年会认为面前的事过度而乏味;令他沮丧的是,比起上次参与者的数量似乎增加了。不过Wendy和Mabel并不在。事实上,他的老朋友们一个也没有出现。

这条小巷很小,Dipper只能后退那么点距离,否则就要被愤怒的市民淹没了。根据他的经验,这堵墙太光滑了,不可能爬上去。这里没有足够的空间来打开Mindscape。所以他试着发挥创造力。

他向前倾斜身子,将所有的魔法集中到脚下,向任何可能存在的神明祈祷——Bill,他想——这会起作用的。

人群没有料到他们的敌人在他们头顶上方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Dipper在飞过他们上空时欢呼起来;看来用一点力量帮助起跳确实起作用了!他轻而易举地摆脱了暴徒的围追堵截,落到地面的冲击力震得他的骨头咔咔作响。他身后又传来一阵怒吼。他沿着开阔的道路飞奔,一边在记忆中翻找着,拼命搜索能分散他们注意力的东西。

完美。“Corpus levitas, diablo dominium mondo vicium !”

就在他撕开通道跃入Mindscape时,地面出现数条裂缝,可以瞥见邪恶的深处散发出硫磺般的绿光。僵尸应该能让人们忙上一阵子。

Dipper如释重负地向前倒下。他抬起头。Bill正低头盯着他,眼睛饶有兴趣地弯曲着,他的手指轻敲着王座边缘。少年虚弱地笑了笑:“嗨。”

“你好,孩子,有什么我该知道的事情吗?”

“除了我复活了死人之外?大概没有。”

***

Ford盯着天花板的时间达到了创纪录的3小时42分17秒,然后他放弃了任何进一步的睡眠尝试。他的手乱摸着够到了床边的数字钟,显示时间是06:11,钟在房间里投射出明亮的红光。他苦恼地呻吟着。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他几乎没有睡过一晚好觉。

他颓靡地走进厨房,看到了Mabel(喝了一排她那著名的“Mabel果汁”)和Stan(全神贯注地看着,要么是害怕要么是入迷了),他们俩看起来睡得也不是特别好。

“早。”Stan低声说,没有移开视线。

“早上好,Lee。”恶,他的嘴里闻起来跟脚似的。Ford抓起一杯果汁并勇敢地灌了下去,他的双胞胎兄弟睁大了眼,投来难以置信的注视,然后又露出担忧的表情。

“你确定你可以这么说吗,Ford?那些包里都有包(Those bags have bags),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

“我一直在想,”(“天哪,这还是第一次。”)Stanford坐下来,戳了戳日志的残骸,“我不能放任暴力继续下去。你听说昨晚的事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门口的僵尸,是的,我知道。”Stan看着他的猎枪,而Mabel盯着最后四杯果汁,“话说回来,你去哪儿了?”

“这个嘛,除了安排了一场即兴卡拉ok,我还研究了另一名受害者的尸体。小镇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设下了一个陷阱——或者说在Cutebiker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这么说——他们用一个女人作为诱饵。”他又喝下一杯,痛苦地咳嗽起来,“Dipper毫不留情。”

“杀了她?”Mabel轻声问,手指绕着杯沿打转。

“是的。她死于颅骨钝挫伤。警方现在掌握了他涉案的确凿证据,因此他正式受到法律的通缉。”显然这对于他的侄孙女来说过于沉重;她瞬间把剩下的可怕饮料一饮而尽。“我不会为此过分责难他。他们把他困在一条小巷里,拿着武器冲向他。”

“他是怎么脱身的?”Stan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太感兴趣。

“飞走的,反正目击者是这么说的。我……怀疑其真实性。也许是类似的方法,但据我所知,正确的飞行并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僵尸是种,”Ford叹了口气,“令人头疼的干扰,要是我见过一只的话。”

“39。”

两位叔公转向Mabel:“什么?”

“39。他总共杀害的人数。”杯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了,“我想念Dipper。不、不管这个人是谁,我的弟弟绝对不会向那个混蛋下跪,一百万年都不可能。她的痛苦、是不是很快结束的?”

“……不是很长,”Ford无奈地说,“那都过去了。我们无法挽回那些已经离开的人。以及我想我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Mabel的眼睛温暖了起来。“我有一个计划。可以防止进一步的破坏,而且还能……让Dipper脱离Bill。”

Mabel没有问更多信息,只是抱住她的叔公,笑了笑。

***

Dipper不知道的是,Bill花了很多时间来防止他的精神疾病再次失控。

没有药物治疗,重度抑郁的持续威胁是个大问题,恶魔经常把手戳在那孩子的头上来平衡一点环境。这件事的一个好处是他不再闷闷不乐了。除了偶尔的同情作祟(上帝保佑,他是不是跟这过不去了),Dipper看起来非常愉快,会开些玩笑,比以前更加有活力和决心地执行他的命令。这让恶魔放松了许多,因此可能过度动了些手脚。

有一天,当这孩子在Mindscape的地面上睡着的时候,Bill进去做他日常工作,但没有集中注意。Dipper思想中的城堡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原本砖块破损不堪的地方已经修补好了,并用一块块黄金加以改良。Bill的工作越来越显著。

然而,底层并不稳定,而他没有想到去检查一下。

通常来说,Mindscapes有一个相当基本的前提。毫无疑问,它们反映了拥有它们的主人,而且往往包含着大量奇异的、被压抑的记忆。它们建立在人类的三个核心特征之上:良知、心灵和理性。这些正是人类思维的框架,它们构成了Stan神秘小屋的地基,Ford玉米田的耕土,在Dipper的世界里,它们构成了他城堡里最底层的砖块。

Bill漫无目的地飞行着,闯入了一些记忆,观看了和Gideon的战斗,直到他觉得无聊。他爬了无数层楼梯,最终到达了这孩子脑海的最深处。那是一个时钟,过于复杂,齿轮润滑不足。“你的比喻不错,孩子。”Bill捡起一个小零件,把它放回原位,“不过结构糟糕。”

他采取了一系列越来越复杂的修复措施,以防止一切再次出现故障(故障在人类中是如此普遍,这让恶魔分心了)。当最大的齿轮焕发光芒时,他吹了声口哨。

梦魔漫步出去,为自己的出色工作而自豪。

然后他尖叫起来。

他搭起的脚手架完全倒塌了,城堡摇摇欲坠,心灵抗议着它被侵入和改变的次数。仅仅是一段编辑,就让Stan的神秘小屋岌岌可危,而Bill对待这个孩子的心灵时任由自己过于自满了。

“啊。”一大块墙滑倒坠落了,“这可不妙。”

Bill没应有的那么惊慌失措,他飞快移动,推起侵蚀的部分石块,当记忆坠落在地,无可挽回地彻底粉碎时,他发出沮丧的声音。他推起一个城垛,这时一只滴水兽直直落下然后炸毁了。“好吧,童年记忆永别了。”一扇窗塌了下来。“又一个。到底为什么基础原理构成了框架?应该叫大人物来处理这玩意儿。”

眼睛四处扫视,寻找着问题的根源,Bill发现了最糟糕的地方。整个地基的一部分几乎完全消失了——恶魔认出这是Dipper的良知受到了损害。他丢下城垛自生自灭,一头扎下去,把那孩子仅存的道德观一脚踢开。“反正我一直想换掉这个旧东西。对不起PT。看来我分心了。”

他推入一些他闪闪发光的支撑物,自豪地看着建筑物自己恢复正常。当然,有一些损失,但很大程度上,恶魔满意于自己没有让松树完全陷入疯狂。尽管那会很好玩,但他的计划需要保持连贯。

提醒你一下,他很可能把Jekyll变成了Hyde*。这可能会很有趣。到现在了还会有什么改变吗?不管怎样,这个恶魔之后都必须进行测试——他一开始进行检查是有原因的,而如果他在这里逗留太久,就可能有错手的危险。

(*Jekyll和Hyde出自《化身博士》:学者Jekyll想要通过实验分离自己的善恶面,却误创造出了一个纯邪恶的人格Hyde。)

正确地返回Mindscape后,Bill伸了个懒腰,看到少年躺在地板上仍然沉睡着。他飘下去,过去戳了戳Dipper的胳膊:“呃,孩子。孩子?你没事吧?”

Dipper慢慢地醒来,轻哼着,带着不满睡眼朦胧地看向恶魔:“你在说什么?我很好。让我睡吧。”’

“哈。”Bill继续摇晃人类,轻挥手腕,在他的维度中打开了一个燃烧的裂缝,“我要确保你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死掉。人类!脆弱!还有,我不知道,孩子,我想你不会想错过这个派对的。毕竟这是庆祝你的生日……”

少年立刻跳了起来:“什么!?”裂缝在他面前燃烧着。闪着光芒的双眼——所有的橙色,或铜色,或黄色,包裹在黑色之外——正与他相等,人性再也不会在其中出现。他不知道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睛是不是新的来访者所能看到的全部。

“是啊。16岁生日快乐,松树!见见你的新朋友。”

***

“生日快乐,Mabes!”

“是啊,生日快乐!”

“真不敢相信你终于满16岁了,失败者。”

神秘小屋的桌子周围聚集着一群看似天真快乐的女孩。Candy、Grenda、Wendy和Pacifica都把礼物紧紧地抱在胸前,非常高兴,都在等着Mabel点燃她蛋糕上的最后一支蜡烛。她点了。

他们演唱的《祝你生日快乐》几乎破了跑调的世界纪录。这是出于好意。Mabel发出一个颤抖的笑声,吹灭了蜡烛:“生日快乐,Dipper。”

Wendy惊愕地看向Pacifica,她无助地耸了耸肩,握住Mabel的手:“来吧,小傻瓜,你该打开你的礼物了。我的当然是最好的,但这根本不是个问题,对吧?”没人回答,她靠近她的朋友,“来吧,Mabel。我知道今天尤其难忘记他。但是你必须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好吗?”

这个刚满16岁的女孩眼含泪水紧紧抱住她的朋友,在安慰的肩膀上擦干眼泪。“是的。我们来找点乐子吧。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没错。现在不要再当个扫兴鬼,来看看这台真真正正的Brother Innovis牌缝纫机……” Paz与Candy和Grenda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点点头,接过任务,在Mabel旁边起哄,和她一起对着她得到的那台漂亮的缝纫机尖叫。Wendy握住Pacifica的手,领她到Ford的私人房间。他正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抓着头发。Wendy轻轻地敲了敲门。

“怎么了,Stanle——”他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红红的。“哦,抱歉,Wendy。你还带来了年轻的Northwest!你想要什么吗?”

两个女孩竞争着沉默,不愿先开口。最终,Wendy输了。“Stanford,我们想和你谈谈,关于Dipper的事。”

他畏缩了一下,把椅子转过来面对他们:“在他们生日这天?现在真的是时候吗?”

“这件事非常重要,”这位伐木工恳求道,“真的。”

“嗯……好吧,不过赶快。你们想知道什么?”他走过去,双臂交叉,尴尬地站在门口。

“是这样的,Pines,”Pacifica严肃地说,“Mabes似乎认为你能把Dipper带回来。是你告诉她的吗?这是……这是真的吗?”

Ford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胳膊,咬着下唇,然后移开了视线。


Notess:

TOE FWH, RG HUJH CM PCW WRB – AIL QCH’K QCNTV OY, Z’A OIIS OIEGVYI HJUE ACH

SONGS: Human Hands by Bowerbirds, Run Boy Run by Woodk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