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个错误

Chapter 15: A Mistake

“重力泉的出镇主通道旁发现了一辆汽车。除了一小堆灰烬外,没有一丝车主的踪迹,车内或周围完全没有DNA或个人物品的存在。警方正在寻求目击者提供证据,尽管现场并没有挣扎的迹象。”

当收音机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时Dipper正咬着一块煎饼,他的舌头在金属叉子的尖上摩擦着,感到自己的内心因渴望而纠结扭曲。在他对面,Mabel听着餐厅里播放的新闻,皱起了眉头,在Lazy Susan又倒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啡时,简短地向她道了句谢。女人来来回回,尽可能完美地为双胞胎送来东西;这是个众所周知的开启谈话的策略。

“哦,太可怕了,不是吗?”Susan捋了捋围裙,深思地哼了一声,“你们肯定也很挂心他,可怜的家伙。”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前来报告家庭成员或朋友的失踪。”

Mabel把勺子铲进一堆不健康的冰淇淋和糖屑中,这显然构成一顿早餐,她点点头,脸颊红得不正常。她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头至少七次,他以为她现在已经放弃了。“我希望他没事!我的意思是,重力·要命的·泉(Gravity Freakin’ Falls)算不上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你知道的,”她把勺子塞进嘴里,让勺柄在她说话的时候晃来晃去,疯狂地弹来弹去,“伦们尊滴消希了可不太寻常。”

“大多数情况下。”她的弟弟一手托着下巴插嘴道。

“哒多素情况下。”她同意道。Mabel啵地一声把餐具拔了出来(明光锃亮),她略带责备地在Dipper面前摇着它,眯起眼睛说:“我们应该彻查,bro-bro。它就像……神秘双子:重装上阵(Mystery Twins: Reloaded)!”

“——如他所说。‘当然,我们不排除这是一场谋杀。仅仅因为证据有限,并不意味着案件会——”

“哦,那一定会很有趣!我相信你们会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尤其是凭你们的专业知识。”Lazy Susan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偏爱的光芒,她的手仍然紧紧地抓着一壶咖啡,“也许你们的那个hunkle能帮上忙。” (hunk有性感猛男的意思。hunkle=hunk+grunkle.)

不是吧。”Mabel看上去快高兴哭了,“OMG。Hunkle。这是我听过的最棒的双关语!以及看呐,Dip,这是个好主意!”

“……这真的不是。”

“你真的指望Blubs和Durland来解决这个案件吗?”

“不要无礼,”Susan告诫道,不再假装有事要做,“我们的警察都是可爱能干的人。也许对彼此有点过于迷恋了,但我又有什么资格否认爱情呢?”

Dipper闭上了眼睛,他真的不想让自己的思想走上任何不幸的道路:“不是我质疑他们,”他仓促地喃喃道,“这可能根本没必要。所有事都那么模糊,没有必要去寻找。”

“——我们也不能排除谋杀的可能——”

Dipper吓了一跳,几乎想都没想就用一阵魔法淹没了它,演讲者的话语迷失在震耳欲聋的静电噪音中,变得断断续续。一些顾客捂住耳朵,对这讨厌的杂音皱起眉头。

不管车主在哪里,”他喊道,“我肯定他都没事。”

Dipper只勉强捕捉到他脑海中闪过的笑声,他没有精力去斥责恶魔。

我当然希望如此,”Mabel大喊着回答,尽管狂暴的静电音实际已经消失了。虽然她的弟弟挺高兴见到她脸上露出大大的疯狂的笑容,但他也注意到了她眼里那算计的一瞥。“我敢肯定,谋杀在这里可不常见。”

Dipper退缩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那是她这么以为。’

‘别分心我。’他盘子里最后一点煎饼的残渣也被清理掉了,他飞快地舔了三下剩下的糖浆。‘我不会让人起疑心的,至少现在不会。’

‘我不担心这个,孩子。’

阳光透过餐厅的窗户照进来,紧紧拥抱着双子,将他们沐浴在舒心的温暖中,尽管发生了这一切,Dipper还是奇怪地感觉还好。那天早上他醒来,头痛得要命,心脏平稳得让人沮丧。Stan和Ford在他走下棚屋的楼梯时正友好地争吵着。一叠崭新的美元被随意地塞到他的手里,因为“某人不记得买食物,但买十七加仑的油倒记得清清楚楚”。

即使双手沾满鲜血(曾经是字面意思,现在谢天谢地只是比喻),少年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真正改变。他的家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姐姐和往常一样活泼、机灵。Bill继续他没完没了的古怪独白,将前一天晚上正常化,直到它褪色成不过一个梦境。

也许就是梦。事实上,看起来几乎就像一个梦,直到他床脚那件皱巴巴的衣服压到了他的腿上,如同铁球和锁链。

“接下来是:着重于古代预言的奇异本质的关于古代历史的演讲、史前人类的胡言乱语,还是一个真正的警告?”

***

“我不爱你,你知道的,对吧?”

无人回应。Dipper用脚踢飞了一块石子,像往常一样暴躁地徘徊在森林里。他重复着这些话,仿佛再说几遍可以减轻打击似的——仿佛他可以让世界相信它不被爱,仿佛树木和动物真的在乎他的感受。

好吧,至少是树木。这个地区的动物都像前天晚上一样逃匿了。

“我不你。”这句话说出时有点哽咽,“你知道的,对吧?”一只眼睛在树上眨了一下。“我不爱你。操。他不爱我。”

整个上午,他都刻意忽略这个事实,直到Bill要求少年立即前往寺庙,声称“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呢,马上过来”。他独自行走着,他的思想自然也走动起来,现在他陷入了可怕的循环思维列车中,回响着他不爱你你别想它了他不爱你这可能从来都不重要——

他沮丧地大叫一声,拔出弹簧刀,把它扎进附近的树干里。金属没入柔软的树皮,受罚的手紧握着,他弯下背,低垂着头。“他不爱我。”Dipper能感觉到他泪腺的灼烧感,“我真蠢,竟然以为他有可能会。我真是个白痴。”

‘松树,别闹了,赶紧过来。’Bill的耐心有限。

‘对不起,我很快就到。’

他使劲拽了几下才把刀片拔出来,少年用力过头差点摔倒在地。奇怪的是,他不觉得尴尬,因为他知道恶魔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在这一点上他已经习惯了。

当祭坛终于映入眼帘,Dipper就感觉自己好多了,他看到Bill用手指擦过大理石,似乎对祭坛上没有残留物感到失望。当然了,每一丝证据都被彻底消除了;这无疑是最好的,因为只要一看到神庙,他的心跳就会轻微加快。

令人恼火的是,少年不知道这是害怕,还是期待。

慢慢来,孩子!”Bill飞下来,轻轻地敲了敲嵌在他胳膊上的一块大得离谱的表盘。“你说够我是什么的废话了,还是我们需要再来一轮昨晚的事?”

“不,不,不用了。我没事了。”Dipper轻轻挠了脖子后面,朝台阶走去,然后停在台阶底部,紧盯着这些纯白的石头。“我一如既往地过分期待了。对不起。”他咳嗽了一声,把目光移到了Bill身上,“我……有个建议”

“哦?”恶魔喜欢歧义,他激动雀跃地飞向前。

Dipper倚在一根大理石柱上,轻轻地把背包丢到地上,喉结因害怕而上下滚动:“就当保险措施吧。我……我知道事情不会好到哪里,Bill。所以我有一个主意。”

“一个主意?”恶魔的双手兴奋地摩擦着,“我喜欢主意。你有什么主意?”

Dipper总会被他们谈话的不可能性所震惊,他慢慢地组织他的话,不想搞砸如此具有潜在破坏性的事:“一笔交易,差不多吧。问题总有可能发生,如果我最后丧失行为能力,或者对上一些我无法战胜的东西,那么,出于呃,谨慎,我该有个后备计划。基本上,只要情况够糟糕,你就可以附身我。我相信你会决定好时机。”

过了漫长(且恐怖)的一段时间后,Bill的眼睛弯了起来,眼神中带着过分熟悉的贪婪。“哇哦是笔交易,孩子!向你致敬。你开始掌握窍门了!”恶魔漂浮于人类面前,侧身思考着,“由你负责,还是由我负责?”

Dipper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伸出一只燃烧着蓝色火焰的手,微笑着说:“我来吧。我们成交吗?”

“毫无疑问,正如和时间是一种幻觉,最终毫无意义一样!”Bill贪婪地握住Dipper的手,急切地摇了三下,然后用力紧握了拳头。

“试运行!”

Bill没有放开紧握的手,直接把Dipper从他的身体里拉出来,然后将他的灵魂扔进了Mindscape。在这场奇异的表演中,Bill的身体发出金黄色的光芒,然后失去实体,飞进了倒下的人类身体中。棕色的眼睛闪烁间变为深不可测的细瞳猫眼,这对眼睛曾让Dipper恐惧万分。人类在Mindscape中看着,不禁注意到他不再觉得Bill的思想在他的身体是件陌生的事了——除了他古怪的走路姿势,那淡淡的讥笑也没那么奇怪。这证明了这位少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经历了多大的变化。

Bipper掰了掰指关节,笑着说:“呜呼,这玩意儿比六月的时候糟多了!抱歉孩子,很明显我对你做了不少事。”恶魔好奇地施展着火焰,似乎很满意,“魔法链接已经够强大了!很好。”

“是啊。挺不错。”Dipper对于让别人控制自己的身体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特别这还是他自己的主意。

Bipper绕着神庙摇摇晃晃地走了一圈,爬上台阶时滑倒了一两次,还摔了一跤。他躺在祭坛上:“太有趣了!”他颤抖着,用手滑过冰凉的大理石,喘着粗气。“人类的感官超级疯狂。这就像,我自己的形态很好,可你的感官却完全不对!挺有意思的。我完全可以享受其中之一。”

“我们可以给你弄一个,”Dipper喃喃道,模仿动作试着飘了过来,“我的意思是,哄骗一些傻瓜来交易又不难。”

“他这样说,丝毫没有讽刺和虚伪的意味。”Bill咯咯笑着回应他受到的冷淡视线,他耸了耸肩,背靠着石头伸了个懒腰。数不清的肢体部分发出响声表示抗议。“这些实验很有趣,但我不想要我自己的肉袋。恶心。我得照顾它,还得洗澡。吃东西也很疯狂,只是整个——”

“我们现在谈这个行吗。我明白意思了。”

Bipper翻了个身不小心把自己的脸撞到了石头上,鼻子到脸颊的剧烈疼痛让他愤怒地尖叫起来。震惊很快转变成歇斯底里的笑声,Bill摇晃着身子坐在祭坛上,舔着流进嘴里的两股血流。

“那真他妈疼!让我们再来一次——”

“不!不,停下,你让我流鼻血了,就——哦,上帝啊。”Dipper飞过来,手停在自己血淋淋的脸前,痛苦地缩了一下,“你可以更小心一点的,Bill。”

“这不是……嘿。” Dipper轻声念了个咒语,所有受伤的痕迹都慢慢消失了,只留下干了的深红色血痕,把他的嘴唇染成了红色。“对不起,孩子。完全是意外。和叉子那时不同。提醒你一下,它们很有趣,你知道的,在被困于Mindscape这么长时间之后。”

Dipper凝视着那个一动不动、充满活力的笑容(这一定很累人,肌肉不应该长时间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他耸了耸肩,心情在愤怒和怜悯之间徘徊不定。“那些伤疤留了好几个月,”他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没法怪你,被困在这个地方这么久,你一定很孤独。”少年挥舞着非实体的手臂比划他所困的黑白世界,“这里算不上什么乐园(Funsville)。”

“你说对了。它烂爆了。虽然比我上个维度好一些,但是你懂的。我更喜欢有一点深度。”Bill摩擦着皮肤,安抚血液破裂流出的刺痛感,他看上去若有所思。“你寂寞吗,孩子?”

“什么?”这个问题完全让Dipper措手不及,他发现自己无意识地绕着神庙飘浮。他试图集中注意力,停在自己的身体前方:“不?我很好。”

“那,难道你不怀念与Sixer和Fez一起时的快乐吗?”

“不怀念。”

“连流星都不?”

Dipper犹豫了一下:“……不。”

Bipper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那个人类,然后狂笑起来,几乎控制不住喜悦地搓着双手:“那好吧!让我们继续我的巨大邪恶计划,好吗?”Bill将自己从少年的身体里拽了出来,恢复成那个古怪的金黄色的模样,然后把Dipper推了进去。他差点从圣坛上摔下来,Bill接住了他,两人慢慢重新适应了自己的身体。Dipper眉头紧皱,抱着自己的头,一种陌生的眩晕感在他脑海里蔓延。

“我们大部分工作都要在晚上进行,孩子,所以我希望你能找到借口。”

“Mabel会支持我。我说了我想出去逛逛,拜访Bradley什么的,所以她会这么告诉Sixer的。”他眨了眨眼,“甚至是Ford。”

“来吧,我们有很多事要讨论。即使对我而言,这也是一个棘手的咒语。”他漂浮着走下台阶——人类对这个画面哼了一声——Bill停了下来:“还是不想知道它的作用?”

“我说过了我不想。”

“你的损失喽。”

***

一场猛烈的夏季风暴同黄昏到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紫色的云层逐渐消散。Dipper试探地从他正避雨的树下伸出手臂,感到几滴大大的雨滴弹到他的皮肤上。虽然现在还是毛毛细雨,但可怕的雷声预示着倾盆大雨的到来。

“你还认为我们应该做下去吗?”Dipper转过头看向正在薄打印纸上愤愤地划着笔记的Bill,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雨看起来会变得很大。我担心蜡烛还点不点的燃。”

“会没事的,PT。”Bill推了推了他的眼镜(或者说单片眼镜,因为只有一个镜片),紧盯着自己的蚀刻画,“你会魔法,看在他妈的份上(for fuck’s sake)。有点儿创造力。”

人类感到有点受冒犯,但他只是把背部更靠向树干,看着雨势逐渐加强,大风卷席过树林。最终,树叶的遮盖已经挡不住了。Dipper不得不把兜帽拉起来遮住耳朵,他皱了皱眉,单纯地庆幸不是前一天晚上那件黑色的。Bill一整天都在不断向他保证,警察绝对没有办法抓住他。你不可能无凭无据地判某人为杀人犯。

当然,少年不喜欢“杀人犯”这个词,不管有没有可能被定罪。

闪电在远处闪过,接下来,震耳的雷声响彻天空,Dipper颤抖了一下,突然感到极度紧张。当你在室内时,暴风雨非常有趣;而在室外,暴风雨简直吓死人。终于Bill看上去完工了,伸手搭在人类的肩膀上:“好了,孩子。”恶魔轻哼着,摘下眼镜,随便把它扔到了灌木丛里。他把他的一叠笔记塞到Dipper手里:“准备好了吗?”

在模糊的暮色与阴影中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少年耸了耸肩:“我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所以是的,当然了。”

让他沮丧的是,风雨比他担心的还要大,无情地抽打着他的脸和身体。Dipper冲出森林,发现自己来到了餐馆后面,他透过水滴凝视着Bill用魔法保护住的纸张——他的睫毛沾满水珠,雨水沿着他的前额和脸颊流下,最后划过他的嘴唇。那尝起来什么味道都没有——他想要铜的味道,他想要铁的味道,并且他希望他不想要。

第一张纸上铺展开了一幅极其复杂、纯手绘的地图,显示出一丝Bill的艺术风格。他用红色添加了一个巨大的圆圈——直径跨越的房屋和商店多得不合理——旁边还附了一个小小的注释,说Dipper很幸运,他不用爬上建筑物来完成这个魔法圈。很明显,恶魔花了很多时间来确保它能正常工作。

第二张纸上有一个长而复杂的符咒,专为血液设计的。Dipper把他的包放到水坑里,快速地对小瓶子和里面的东西施了个保护咒,就像Bill在笔记上用的那个一样,他微笑着看它们闪了闪光。

他走上路,打开第一个瓶塞,然后慢慢地、全神贯注地画出了圆圈。他不得不每隔几秒钟就查看一下地图,因为大量的水从他的头发流下,浸透了他的脸,叫他几乎看不见东西。又一道雷鸣之吻点亮了天空。‘你为什么不自己来做?’花了整整十分钟,Dipper仅设法布下了一码长的魔法圈。(1码≈0.9米)‘难道不会快得多?’

‘我想,但我不能去镇子里。太冒险了。’

‘让我慢慢地在路上倒血就不冒险吗?’

‘大家都睡着了,我保证。’

Dipper没有戳穿如果大家都睡着了,Bill本可以很容易地完成他的工作这件事,他继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潜行在餐车后面,当他到达起点时,差点松了口气地哭出来。被魔法保护的血液保持了原样,形成了迄今为止最大的死灵魔法圈。尽管人类感觉自己累得快不成人形,但他的骄傲之情在熊熊燃烧。

Dipper摇摇晃晃地打开第三张纸,他咒骂起来。实际上这是个雨伞魔咒。他休息了一下,朝Bill大骂了一声。

现在他身上已经干透了,并相对受了保护,他把香味白蜡烛彼此等距放置(一次他大胆地从Mabel那里偷来了这些蜡烛),并且确保没有把它们放得太靠近任何建筑物。如果他烧了Lazy Susan的工作场所,她肯定会气疯的。拍了下手掌,它们就亮了起来,所有的蜡烛都闪烁着危险的蓝色火焰,蔑视着持续不断的大雨。

他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它已经破得没救了。那天他偷来的喷漆掉了出来。Dipper用力摇晃着它,有点想知道为什么Bill说它会有用,但仍然把它和几个小瓶子存放在一起。‘所以,要像图上那样把这个画出来,是吗?’

‘看上去是这样的,孩子。’

他沿着咒语内部整齐地抄写了一组恶魔符文。充满灰尘的气味混合着有毒喷漆烟雾的刺鼻感,引发了不止一次剧烈的咳嗽,少年退了一步,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和鼻子。他站在两根蜡烛之间,对自己的工作十分满意,试着解读Bill的字迹(它们开始模糊了,魔法即将用尽。)

“Tolle quod est vivum. Deleo. Tolle quod est vivum. Deleo, raptio, furo.”

有那么紧张的一秒钟,Dipper还以为咒语没有起作用。

然后,一寸寸地,圆圈开始消失——陷入泥土之中消失不见,蜡烛快速融化,像雨水浸润泥土一样浸入柏油路中。他的符文发出刺目的光芒,释放出大得惊人的能量呼啸声。这种声音类似于发动机启动的声音,是大量能量的聚集,Dipper用上所有控制力才使自己留在原地,而不是飞奔到安全的树林里。

渐渐地,任何一丝血迹,任何一点蜡的痕迹,甚至是喷漆,都消失了,只留下一种疯狂而强烈的臭氧气味和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一个结论飘荡在空中 ,一个人类无法确定的结论。‘现在……现在怎么办?’暴风雨的猛烈只增不减,像是带着个人愤怒击打着Dipper。

‘现在你回家吧。好好睡一觉。你很快就会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Dipper蹒跚地回到树丛中,把湿透的背包挂在一边肩膀上。‘一次考验,对吗?’

‘嗯,是啊,附赠一点乐子,你明白吧?我们都会见证Bill Cipher的力量到底能做什么,并从中得到乐趣。’

Dipper在张牙舞爪的树枝间奔跑,追寻着一丝金色的光芒,他的背部和胳膊咔咔作响,因过度劳累而打着颤。Bill似乎惊讶于他的出现,他正抱着一簇植物漂浮在一片空地上方。“哦。我以为你要回家了。提醒你一下,看看这里,我们可以召唤一些真正的坏——”

“不,Bill,我今天就到这儿,好吗?我陷进了多大的麻烦里?”恶魔没有回答,少年叹了口气。“我已经杀了一个人了。我并不是很担心,但如果我被抓住了……”

“会很糟糕,松树。”Bill尽可能说得直截了当,“那去睡吧。”

“对。好的,好的。”带着一丝颤抖,Dipper把所有谨慎都抛诸脑后,抓住了恶魔的胳膊,把他拉下来,亲吻他的领结,然后立马放开了。他揉了揉眼睛:“对不起。对不起,我要走了。晚安。”

Bill看着他的人类消失在灌木丛中,轻轻地敲着他前面残余着温暖的地方,不知道他是生气还是几乎怜悯。如果这孩子不能克制自己的感情,那么他将毫无机会。当然这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不管那些微小的感情怎么说,命运永远保持真实,当Bill听到咒语终于开始起作用时,承诺在他的掌心作痒。

“这会是一场盛大表演。”恶魔咯咯笑了一声,盘旋于森林的边缘观察着。

***

Dipper精疲力竭,而且非常紧张,他摔倒过前门,吱吱嘎嘎地爬上楼梯,避开了Stan嘲弄的口哨声,然后倒在床上。在有可能变得焦虑之前,他就闭上了眼睛。

***

一只有着六根手指的大手摇晃Dipper的肩膀将他摇醒,催促他马上起来,我们得走了。匆忙的脚步声包围了小屋——远不止是他的家人的,他想——恐慌的声音在绝望的呼喊声中响起,喊着走过这里,抓住那里。“发生了什么?”少年勉强模糊地嘟哝道;他对着日出后全然的黑暗眨了眨眼,有一道阴影挡住了Bill的窗户外的光线。

“我还不清楚,孩子,但是镇上发生了骚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得走了。”

Dipper穿上衣服,动作笨拙,心不在焉,他能感觉到肚子里充满了恐惧和期待的气泡。只有可能是咒语。他在精疲力竭的状态下,无法拿出足够的智力来试着搞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这样的话他至少可以做好一点准备。

“我们要走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少年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跑下楼,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Mabel已经在那儿等着了,睡眼朦胧地望向她的弟弟。

“嘿。”他说,话语坠地。

“嗨。”

清晨的寒意扎入Dipper的脸颊,当他们这群人(Stan、Mabel、Ford、Deputy副警长和Blubs警长)最终大步向城镇出发时,他内心感激。他们一边行进一边穿过森林,保持着绝对的安静,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的恐怖预想中。树枝在他们的胳膊和腿上刮来刮去,除了Ford以外的人都无声地畏惧着,为灌木丛的噼啪声和沙沙声而心烦意乱。

他们越靠近小镇,警报声和恐慌声越大,少年几乎无法相信重力泉会发出如此绝望的声音。这更让人联想到那些深受毁灭性轰炸和苦难折磨的城市,而非一个偏僻落户的乡村小镇。

不过话又说回来,Dipper实际上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无论如何,他们应该已经接近餐车了,但是从树林中看不到它熟悉的影子,也闻不到早晨食物的温暖气味。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空气有些令人作呕,就像一片尘埃云,或者是对某个冷酷之人的挥之不去的记忆。Dipper是第一个冲出树林的人,又跌跌撞撞地回到Mabel身边,用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疼痛和恐惧刺痛了他的指尖。

“哦,上帝。”

这个咒语正如Dipper所担心的那样糟糕。有那么一会儿,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画下标记、放下那些蜡烛的那一刻没有怀疑过它的用途。一整块世界不见了,被切掉了,像撕掉膏药一样轻而易举地被剥去了。

所有人和事物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