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理智狼人会玩狗咬胶吗

OC文学,HP paro,斯莱特林级长x格兰芬多小狼人,年龄差两岁。有官方ooc(? G级,rua狼(人)文学。 字数:9k。写于2022年5月。

1.

绷紧手臂,握拳,挥击动作。 但她手里没有球棒,教室里也没有嗖嗖乱砸的鬼飞球。雨已经下了一周,训练被取消了两次,维洛也已经闷闷不乐了好似一个世纪。 并非是她不喜欢城堡。高墙内总有太多学生,太多气味和噪音,但霍格沃茨很大,只要她需要,总能找到清净的角落。格兰芬多人大多对她很友好,休息室很温暖,壁炉前的单人扶手沙发是她冬天最喜欢蜷着打盹的位置。 然而飞翔在训练场上的感觉是无可取代的。她想念高空冷风穿过肺部带来的轻微刺痛,放松扫帚冲向地面时的强烈失重,鬼飞球撞在球棒上时的重响和穿破空间的呼啸。她想念得心脏发痛,只能绷紧手臂,握拳,对着空气做挥击动作,哪怕引来其他学生怪异的注视。 因此卡尔告诉她周六下午要进行训练时,维洛直接飞跑上楼,为了快些回到宿舍拿装备,她从还没停靠到位的移动阶梯上一步跃上平台,差点把身后一群低年级吓得失去平衡从阶梯上掉下去。 这是个适合训练的天气,略有一层薄云遮住太阳,光线并不晃眼。只要别那么早下雨就好了,维洛提着扫帚走向球场时想。 她注意着天上,余光瞧见两个人影正在接近,于是加快步伐,那两人却冲过来拦到她面前。 “什么事?”维洛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不带攻击性,虽然这两个高年级斯莱特林男生从头到脚都透着不安好心。 “去训练吗,狼崽子?”其中一个说。另一个伸手就夺了她的扫帚,反身一闪举到高处,躲开了维洛往回抢的手。 维洛站在原地。她在数数。深呼吸,数到十,再开口。 “还给我。”她低声说。 “反应有点太慢了。你怎么进的球队?” 第二次深呼吸,第二次数到十。“还,给,我。” “你不需要扫帚,”那男生边退后边把她的扫帚挡在身前,装作膝盖发抖,“需要的是我们。我们得防着点狼人袭击!” 周围路过的学生闲闲地把视线投向他们,但没人站出来。维洛甚至清楚地听见背后有笑声。 两粒雨滴飘落在她的额头和鼻尖上。该死。

微笑,倾听,思忖并给出解答。 卢克里奥自知不是人群的中心,但人群聚集时的融洽绝对仰赖他的协调。例如现在,他身边有五六个声音同时说话;一个人在与他讨论希腊语和如尼文,两个人向伊琳提出巫师戏剧社接下来可以改编哪些麻瓜后现代作品,并不时转头询问他的意见,三个人在因为他的回答大笑。 繁杂,但不枯燥。其中自有一种韵律是他所喜爱的。 直到他听见人群外的杂音。 “你在听吗,卢克?”身边有人问他。 “嗯?我听着呢。”他没把头转回来,“开始下雨了。” 中庭和草地上的学生们陆续散开,逃回走廊檐下。但小雨中仍有几个人面对面站着,是两个斯莱特林和一个中等个头的格兰芬多女生。卢克里奥觉得那头金发有点眼熟。 走在最前边的伊琳停下脚步,连带着身边其他人都朝那个方向看去。 有人说,“那是格兰芬多的击球手。” “谁?也不是所有人都认得出别的学院的球员。” “或者这么说你就会有印象了——她是那个狼人。” 哦,是了。卢克里奥和其他学生一样知道学校里有一个狼人学生。他当时只有三年级,分院仪式时她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离得远些的桌边甚至有人跳到椅子和长桌上去。在所有师生视线的中心,一头金发被分院帽罩过去。帽子大喊出格兰芬多之后,金发又出现了,融入进呼喊声少见地有些犹疑的格兰芬多人里。 就在他晃神的时候,杂音又升起来。 拿走扫帚的男生越退越远,很快转身往湖边跑去。金发的格兰芬多女生也动了,她一低身准备从拦住她的人左侧手臂底下钻过去,当男生也移动身体阻拦的时候迅捷地弹跳向另一边,右手抽出腰间的魔杖却又不知何时已经换给左手,一道咒语从已经没有遮挡的阻拦者头上凌厉发射向空中。 跑远的斯莱特林男生咣当摔倒在草地的泥水里。而同时,她也被撞倒在中庭的石板上。 卢克里奥把长袍兜帽盖过头顶,双腿直接跨过走道低栏大步,迈进雨中。他的后脖子都能感觉到伊琳在朝他摇头还叹了口气,好在她什么也没说。自然,也没人跟过来。

维洛挣扎着从冷湿的地面爬起来时,面前已经又多了个人影,立在她和差点再次扑过来的男生中间。太好了,今天的第三个斯莱特林。 “级长巡查,都停手。”这是个戴着兜帽的高个子男生,前襟上别着级长的徽章,“发生什么了?” 拦住她的斯莱特林动作收敛了些,“跟格兰芬多的小狼崽开个玩笑罢了。” “我的扫帚,”维洛干涩地说,“还来。” “还给她。”级长说,给抢走她扫帚的斯莱特林远远抛过去一个解咒。男生在草地上滚了两圈,那把老旧的横扫摔在地上。维洛抢在级长面前念了飞来咒,扫帚听话地返回她手里。 “你知道的,弗利斯莫兰,”另一个男生搭着来人的肩膀凑近他耳边,“干扰一下他们的训练而已。” 所以他就是那个弗利斯莫兰了,维洛想。最讨教授们喜欢的优秀级长,“公主”党的第二号头面人物,传闻中比凤凰还稀有的友善的斯莱特林。 但她不确定这人眼下想要干什么。真正出于好心的可能性很低,大约类似巨乌贼顺着细雨游上城堡塔楼的概率。 “我不想扣谁的分,”弗利斯莫兰说,“但我听见你们一直揪着狼人这件事不放。” 果然来了。维洛心脏一紧,抱着扫帚就要走,却再次被拦下来了。这一次是斯莱特林的级长。 “对不起,我要赶不上训练了。”她抗议。 级长冲她微笑,兜帽底下那双蓝眼睛闪了闪。他放下帽子时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身上了。要么因为他姓弗利斯莫兰,要么就是因为他长得还行。 “教授们应该已经解释清楚了,狼人在平常不会造成任何危险。”他对那两个斯莱特林说,声音大到走廊里的学生也能听见,“谁都没有必要害怕。” “开玩笑。没人会怕这个小家伙。”抢维洛扫帚的男生忿忿不平。 维洛则希望自己根本不在这里。 “在平常没有变身的情况下,狼人的牙齿咬伤不会传播变异。我会做一个示范。”级长突然拉起袖子,将右手递给她,“来吧,手指、手掌或者手腕,选一个地方,咬一口。” 四周一片死寂,随后是窃窃私语。所有人都等着,目光像毒刺扎到维洛身上。其中最疼的是那双清澈的蓝眼睛。

但卢克里奥没有被咬。他只得到冰冷的怒视。 “我不咬人。从来不会,以后也绝不会。”金发女生说,拍开他的手,力气大得如同甩过来一块城墙砖。 卢克里奥.弗利斯莫兰愣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这个愤怒的格兰芬多。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得过头了。 “我很抱歉。”他低声说。 “真棒。这么乐于助人,我瞧着你比我更像个狮子。”格兰芬多女生干巴巴地说,“我训练迟到了。再见。” 她转身从他身边跑开,像土地里刚升腾起的一点温暖消失在早春的冷雨里。 卢克里奥慢吞吞回到走廊檐下,得到了英雄凯旋般的迎接。斯莱特林的级长在众人面前仅用几句话就赶跑了邪恶狡猾的狼人,只可惜她跑得太快,没来得及给格兰芬多扣上几分。 只有伊琳看得稍微明白些,“搞砸了?” “搞砸了。”卢克里奥平静地说。他多少有些沮丧,脚下的湿印子在走廊上拖成连贯的水线。

维洛冲进球队更衣室,发现所有人都在,并且没穿着球服,满腔怒火立刻化成巨大的疑惑。 “我记错时间了?” “你错过时间了。”队长说,“下雨了,今天训练提前结束。你迟到的事就算了。” 她连球棒都没摸到,只能又拎着扫帚往球场外走。 其他队员路过她时和她打招呼,随后又有人从后边猛扑过来搭上她的肩。 “嘿,午睡过头了?” “别来烦我,卡尔。” “真糟糕,你甚至不跟我击掌了。”那只手毫不在意地缩回去,“讲讲看?” “我被斯莱特林的混蛋拦住了。两个高年级,还有一个级长。别的也就算了,他竟然让我咬他!” “哈,要是我就把他的手连着手腕一起咬下来。反正是他要求的。” “闭嘴吧。” “舍不得?我能理解。六年级,长得特别讨女生喜欢的那个级长?” “谁?你说弗利斯莫兰?” “不然呢?有时候我觉得我比你都更像个女孩。” “那不是挺好的嘛。”维洛哼一声,“所以你喜欢他?” 卡尔假惺惺地呜咽,“我看起来像那么没有品味吗?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你甚至连我喜欢的人是谁都搞不清楚!” “别闹,”维洛猛拍他脑袋,“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你喜欢谁。可你从没行动过,我也偶尔疑惑你是不是在拿她当掩护。” “因为那是‘公主’。世家淑女,明年学生会长热门人选,周围永远围着一圈追随者。一个狮子会被他们直接扔出来。” “是啊,显眼得很,周围一圈追随者呢。”维洛冷冷地说,“我在想弗利斯莫兰是不是受了她指使才来演这出戏。” 但如果是这样,他似乎也没必要装得那么无辜,更没必要立刻道歉。 维洛甩头,把这天真的想法甩出脑袋。

“你走神了,卢克。” “嗯?哦,没有。我在检查我的论文。” “那么首先你得放下你手里的纸。那他妈的是一张待购零食清单。”伊琳说。 卢克里奥甩开那张薄草稿纸,抓过他真正的论文。 地底的休息室永远暖和不起来,半夜更加寒冷。桌边只剩下他们两人,最后一个伊琳的追求者在半小时前也支撑不住回宿舍了。 “今天第二次,你第二次心不在焉。”伊琳提醒他,“是因为同一件事?” “我很抱歉。” “向我道歉没用。尽快想个办法把困扰你的事解决掉。” 卢克里奥扶着脸沉思,忧郁地盯着桌角那盘巫师棋残局里的黑主教。 “想道歉只有一个办法,”他说,“用行动。” “嗯哼,不错。” “不过我得麻烦你帮忙。我需要一张进入图书馆禁书区的许可证。” 他指挥主教斜跨两格,给最后一个黑方骑士解了围。

两天之后,伊琳在课间交给他一本书,里边夹着她从院长那里拿到的许可证。“别给靠不住的人。”她只说,却没问他准备做什么。这是他们合作的习惯。 当天中午,卢克里奥走进图书馆,坐到埋头复习的拉文克劳七年级生对面。他将手里的书摊开放在桌上,让面前的人看清这张宝贵的许可证,并利用微笑缓缓释放出一种饱含期待的光芒。 “我需要你,杜朗。” “我在备考,卢克。”拉文克劳没有抬头,在笔记本上划出重点。 “这是你在离开霍格沃茨之前最后进入禁书区的机会了。” 杜朗放下笔,扭着眉毛瞧了一眼那张宝贵的许可证,“先说你要什么。” “研究狼人。” “狼……这次是什么风突然刮得你心血来潮?” “或许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多了解一下,因为我们学校里就有一个狼人学生?” “她四年前就入学了,而你直到上了六年级才想起这一点?” 卢克里奥关上书,拉回自己面前,“如果你确实没有兴趣,我就不打扰了……” 拉文克劳越过桌子按住那本书,“我觉得你找错了人。除了草药和魔药之外的学科我并不十分擅长。” “正相反,我来找你正是因为你十分擅长。”卢克里奥愉快地说,“确切地说,我需要研究的是药剂。狼毒药剂。”

2.

三月的满月在上旬。维洛在那个晴朗的傍晚悄悄躲着人潜进校医院,却发现本来应该清空的校医院里多了一个人。 高个子的斯莱特林级长坐在校医办公室前的椅子上,放下茶杯朝她挥挥手,似乎他们有多熟似的。维洛心里立刻警铃大作。 “为什么还有别人在这儿?” 被她伸手指着的弗利斯莫兰耸耸肩,一脸无辜。而庞弗雷女士面露不满,“这位‘别人’是来帮忙的。弗利斯莫兰先生和一位朋友提出了针对狼毒药剂的改进方法,他想看看效果。如果成功的话,服药之后你可以在满月时保留更多的理智。” 维洛缓缓退到门边,“如果我不想当实验品呢?” “那也没关系。”弗利斯莫兰说,“这由你决定。” 维洛仍旧看不明白那双蓝眼睛底下有什么阴谋。她犹豫了。如果他们说药剂的改进效果只是减轻疼痛,维洛会当即拒绝到底。但在变身之后保留更多的理智听起来更加诱人,意味着再不会有一段时间她彻底被本能所控制,醒来时面对完全损毁的房间和浑身伤痕陷入悔恨和恐惧。 “为什么你觉得有必要来帮我这个忙?”维洛问他。 “实际上,我是想去道歉的。”弗利斯莫兰说,“不过我猜你不会接受。” “哈,猜对了。” “那天我只是想展示给其他人看,你不危险。我以为那对你的处境会有帮助,但是好像忘记了……” “忘记了一个等着你去拯救的狼人也有自尊心?” “对……唉,总之我为我的冒犯道歉。” 听起来足够有诚意,甚至让维洛很不习惯。她别扭地把视线转向窗外。“我……好吧,我会试试你的药。” “好孩子。”庞弗雷女士欣然去给她拿药。弗利斯莫兰则又打开手旁一只手提皮箱,“如果镇定作用有效,你可能会用得上这些。”他拿出一根手臂那么粗的棒骨,举起来打量着,一条打了绳结的圆圈绳索在他手腕上嗡嗡转动起来。 “什么东西?”维洛皱眉。 “玩具。”他把棒骨(摸起来像是塑胶材质的)和那一箱花花绿绿的玩意塞到她手里,“自动复原狗咬胶啦,会滚的绳圈啦之类的。在麻瓜产品基础上改造,专为主人没有时间陪玩的狗狗开发。” “我不需要!!”她暴跳如雷了,“我又不是谁的宠物狗!” 弗利斯莫兰谆谆善诱试图说服她,“我查过资料了,也有人认为狼形态下被关在室内时表现出的残暴行为是一种分离焦虑,因为不能和同族呆在一起。这些东西有利于犬科动物的心理健康。”他拿起一只发光的奶嘴比划了一下,强调其学术价值。 “天快黑了,孩子们,”庞弗雷女士把装了药水的碗端来,“挑选玩具这种事就由你的狼决定去吧。” 维洛气鼓鼓地一口气喝光了药,气鼓鼓地抱着一箱子狗玩具去了隔离房间。出门时弗利斯莫兰还在她背后挥手,表示午夜之后再来查看她的情况。这一回狼会如他所愿在他身上咬一口,绝对会。 隔离间是间空荡荡的诊疗室,原先的病床和柜子以及所有一切家具都被清空了,只在角落里垫着一些旧的软被褥。窗户上没有玻璃只有两根手指粗的铁栅栏,城堡高空的冷风哗哗往里灌。 校医摸摸她的脑袋,带着空箱子出去了,八道锁在她身后依次合上插销。维洛在褥子上躺倒,抓过一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布偶兔子抱在怀里。 “我不会咬你的,如果药剂真像他们说的那么有效。”她嘟哝。 落在身边的日光继续暗淡下去。她双手收紧得用力了点,兔子从肚子里发出吱吱哇哇的滑稽大笑。

月光爬上窗台时,隔壁传来第一声尖叫。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几乎把两人面前的茶杯震碎,伴随着骨骼折断扭曲的嘎吱乱响。随后是剧烈咳嗽和人类嘴唇被撕开才能发出的大声哀嚎。 卢克里奥跳起来。“坐下。”庞弗雷女士把他按回椅子里,“现在谁都帮不了她。” 他坐下了,但没法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报告和申请表上。 “每个月圆都会这样吗?”他问。 “当然。月圆时都没有人敢来这里,即使骨头碎了也要撑过一个晚上,就因为这响动。我以为你研究过狼人呢。”庞弗雷女士挥一下魔杖,茶壶飘过来继续给他倒茶。 “我只是不敢相信。”他读到过狼人变形时会“躁动、残暴,有自伤行为”。但这些用词比起真实情况简直算得上轻描淡写。 “是啊,常人难以想象被疯狂和痛苦所折磨会是什么感受。”校医说,“恐惧是出于下意识的。即使这些可怜的孩子平时可能比谁都善良。”她叹息。 卢克里奥左手把羽毛笔捏在手里转着,甩了自己一手掌纹路杂乱的绿色墨水。 “至少狼毒药剂可以帮到他们?” “没有错。可算是帮了大忙。” 他突然很庆幸当时自己选择了这个方向来了解。

两小时后,庞弗雷女士打开隔壁办公室门上的八道锁,站在门口深呼吸,并严正交代,“把魔杖拿在手里。” 卢克里奥点点头。他手里确实提着魔杖,却不是以拿武器的姿态,而是轻轻用手指捻着,像提了根木棍做的玩具。 “我应该不需要提醒你,如果稍微有个闪失,你们两人这一辈子都会被毁了。” “只是不想显得太有威胁。”他说,“我相信药效会起作用的。” “只看一眼,知道吗?”校医紧抿着嘴,强硬地把魔杖举在胸前,然后推门而入。 卢克里奥见过狼。准确地说,他见过陈列厅里堆满的战利品狼皮和狼首挂饰,还有巨大的标本。黑色,灰色,红棕色,还有少见的纯白色。那些永远瞪视的圆眼睛里写满暴怒,裸露的长牙是无法入鞘而蒙尘的剑。 但是校医院里的狼是金色的。它将前爪搭在窗台上,探身到铁栏间隙的月光中,直立起来几乎和他一样高。生长期的躯体瘦长,皮毛杂乱无章,一条灰白的尾巴悬在空中晃着,而淡金色毛发从耳朵尖蔓延过头颈和背部直到细长的四肢。 卢克里奥忘记了呼吸,心跳撞得胸膛发痛。 听见动静的狼转头看着他这个陌生人,沉静地抬起吻部嗅了嗅空气,然后扭身朝他们走来。它的眼睛里反射着冷酷的满月,从未修剪过的长爪刮过地板,肩胛骨和脊背像轰然落下又隆重升起的山脉的波浪。 “往后退。”庞弗雷女士小声提醒他。 然而卢克里奥望着朝他走来的狼,低下头,慢慢放低身体,坐到了地板上。 “你好。”他轻声说。 狼的眸子是很浅的绿色。它在一步开外研究着他的表情,用一种不同于普通家养犬的沉思目光,然后嗅了嗅卢克里奥伸出的手指尖,又来嗅他的脸,鼻子在他脸颊和脖子的皮肤上留下湿漉漉的水痕。 校医紧张起来,“拿出你的魔杖,别让她再继续了!” “不,没事的!她没有恶意。”卢克里奥说,“看起来只是……有点防备,或者,呃……好奇……” 狼舔他的嘴角,然后是嘴唇。他感到那条有力的粉色舌头撬开他的牙关探进来,犬科动物炽热的体温和气味灌入口腔。舔舐时狼也仍在嗅闻,品尝,试探,了解,带着幼狼的热切和头狼的不容置疑。 “真少见,”校医啧啧称奇,但语气放松了些,“还好我们从不在满月给她吃东西。” 被强行侵入身体的感觉很奇怪,但卢克里奥对此基本无能为力,因为面对的是一头随时可能把他喉咙撕碎的野兽,况且狼还把一只前足搭在他肩上,爪尖就在他劲边。他甚至无法及时把因为紧张而过度分泌的唾液吞掉。匕首一样锐利的犬牙从嘴唇上刮过时他终于忍不住一阵发抖。哪怕划开一道极小极浅的伤口,他也有极大可能被感染。 但他攥着拳撑在地上,维持身体没有动,魔杖被冷落一旁。最终狼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优雅地退开,高高在上最后望了他一眼——开始拿毛蓬蓬的脖子蹭他。 庞弗雷女士压低了一声惊呼,“梅林啊,她喜欢你。” 狼赞同地甩了甩吊在身后的大尾巴。没有任何韵律可言,非常粗暴,但这种交流意外地富有成效。 卢克里奥忍不住微笑,小心地抚过狼的颈项。那些看起来粗硬的长毛触碰上去柔软又暖和,闻起来有活物的气味——被阳光晒过的气味。 虽然他知道这只狼从未见过阳光。 狼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在他们离开前,它已经懒洋洋地回到堆满宠物玩具的床褥上趴下,叼过有牛腿骨形状和气味的硬塑料咬胶继续咔嚓咔嚓磨牙。

天亮后半小时,又是一阵天崩地裂似的响动。待动静沉熄,他们再次去查看情况。 “我差点忘了,还得麻烦你从仓库搬两床干净的被子来。”庞弗雷女士站在门口说。 卢克里奥点头。虽然只是两个飞来咒就能解决的小事,他还是在门外等了片刻,进门时校医已经给女孩身上覆上薄毯。她的皮肤冻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头发和颈间却还是被汗水沾湿了。 他和校医合力帮她盖上厚毯子,检查瞳孔、脉搏、体温。 “一切正常。药剂的改良效果好得出奇,你的朋友会很高兴知道这一点。”庞弗雷女士告诉他。 杜朗会很高兴知道这一点可以写进履历表。 “好了,上课前你还可以回去休息两个小时,弗利斯莫兰先生。” “她今天能去上课吗?” “得看情况。我总是建议她好好休息,不过——” “我要去上课。”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毛毯底下传出来,“休息一会儿我就去……”说完她已经睡着了。 “瞧见了?她固执得很。”校医给她掖好毯子,把散在枕头上的金发也收拢好。 卢克里奥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的头发摸起来也会和狼毛一样温暖吗?

3.

维洛错过了早餐和第一节课,靠好心的同年级学生投喂的盒装牛奶、用餐巾纸包的杯子蛋糕和牛角面包才度过整个上午。魔法史课进行了三分钟,她与精疲力竭的身体抗争失败,倒在最后一排课桌上昏睡过去。被卡尔猛拍一下惊醒时,笔记本这一页胡乱画下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单词已经被晕成一团墨渍。 好在她撑到了午餐时间。 卡尔搓搓手。“开盘了!”他沿着格兰芬多长桌一个人一个人地小声通知过去,避开来自教师席的注意,“今日竞猜,缪勒森能吃掉多少份……你今天吃什么?”他直起腰回头问。 “我想想……牛排好了。”维洛说。 “牛排!”卡尔大声宣布。 于是陆续有人下注,少至两纳特多则半加隆,之后便换坐到她附近。也有其他学院的学生,但更多人只是投来淡漠不屑的眼神,最多的来自走道对面的斯莱特林。 一群围坐的学生中间,“公主”也朝她好奇地看了一眼,很快又被其他人的话题吸引过去了,礼貌地微笑起来。另一个熟面孔则没有出现。 维洛的肚子叫了一声。 “好了吗?再等下去我可能会把桌子给啃了。” “好了好了……不,再等等。”他冲到长桌尽头,在教师席眼皮底下搭住某个学生的肩耳语两声,顺利又把两个银币收进口袋。他得意洋洋跑回来,冲维洛打了个OK的手势。 “计时半小时,上吧!” 卡尔敲了敲桌子。两份厚切烤牛排同时出现,落在她面前时盘碟还在颤动,焦香的油脂气息里透着血的甘甜味。维洛咔咔捏两下手指,双手各抓一把餐叉,开始对付她的肉。 卡尔负责在她埋头大吃时计数,双份双份地数。 “现在是四份,缪勒森毫无压力,仅仅用了九分钟!” “整整半打!她慢下来了,开始转换策略,循序渐进——” “八!目前为止最高纪录!用时二十五分钟,还有机会继续突破!” “九!” 周遭气氛已然达到最高点。维洛喘了口气,抓过面前最后一只盘子。 而在这一刻,她闻见一股雨水味道的风。 她偏过头。礼堂门口走入几个斯莱特林男生,因为某个不会被外人理解的笑话而大笑。最中间的是维洛熟悉的面孔,他的袍子下摆被流过腿边的那阵风吹得翻起来。 “结束了。”维洛拿餐巾纸抹嘴,丢下餐叉和刚咬了一口还滴着粉色血水的牛排,站起来。 “还有一分钟呢,维洛!”卡尔紧张地看着表,“再努力一下,十份的赔率很高……嘿,你去哪儿?!” 她去了斯莱特林的桌子。 刚走进礼堂的几个男生围绕着本就很拥挤的那一圈人坐下,但在靠近中间的位置直接有人给他们的六年级级长挪开了地方,他也笑眯眯地融入其中。维洛不得不顶着很长一段距离的凝视才走到他身后。 最先发现她的是窃窃私语和低笑。“谁把狼引来了?”“一桌食物加上一桌格兰芬多也不够她吃的?” “公主”吃着一盘沙拉,瞄着手里的报纸,听着身边人的讨论,并没有分神到餐桌对面这些小动静上来,也没有阻止。弗利斯莫兰此时才回头,告诫似地在身旁开始学狼嚎的一个五年级男生肩上拍两拍,顺势起身。 “呃,那个……”维洛不知该从哪说起。 “到门口去吧。”级长说,端着一杯蓝莓果汁,“要点喝的吗?我们还有牛奶和南瓜汁。” 维洛摆手表示已经吃得够多了。跟着他出了礼堂,摆脱那些视线,她才觉得舒服些。 弗利斯莫兰喝着果汁等她开口。真奇怪,他闻起来既像潮湿的新芽,也像干燥的胡桃木书橱。 “我就是,感觉应该过来跟你说一声,谢谢。” “没关系,”他笑,“我也很高兴你喜欢那些玩具。” 维洛的脸红了,“我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控制不了。而且它有点热情过头了。我是指,亲,亲吻……那个时候。” 弗利斯莫兰呛了一口果汁,匆忙清清嗓子。他也有点脸红。“我理解的。只是一种打招呼的礼节,跟贴面礼和吻面礼差不多,对吧?” 他再次对维洛伸出一只手,“就像这样。” 维洛和他握住手,轻摇两下。他的手心有些凉,或许是因为她的体温比常人要高。 “维洛。”她说,“维洛娜.缪勒森。格兰芬多四年级,球队击球手。” 他微微惊讶了一下,又笑得弯起眼睛,“卢克里奥.弗利斯莫兰。没什么值得介绍的。你可以叫我卢克。” 维洛点点头,“很高兴认识你,卢卡。” 她不是故意的。口音问题和其他的很多问题一样都要怪她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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